安排
贾筱筱心里一咯噔, 差点儿就没绷住,手都要拍椅子扶手了。好在坐在她怀里的安儿这会儿转过头来,苦着一张脸朝她招招手。贾筱筱俯下身来, 安儿的手围成的喇叭碰到了她的侧脸,他呼吸落在她的耳朵上痒痒的:“哥哥, 安儿想尿尿了。”
贾筱筱叫了沈福进来带安儿下去更衣喂食了。被这样一岔,贾筱筱这会子想起了自己目前应该有的状态, “虚弱”地靠在圈椅椅背上, 咳了两声,沉着脸问道:“春闱出了命案?这是怎么一回事?”
礼部尚书立刻起身, 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春闱每三年一次,甄承祐登基元年开了一次恩科。如今正好三年,故而今年正是春闱之年。因着甄承祐登基元年之时,一应事由都还延续着先皇的规制习惯,故而紧紧取了五六十名官吏。被憋了许久的各省举人们, 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乎在去年底就将京城各大客栈酒肆住满了。
这科举, 一看文才, 二就看这名声。这名声,一是有家族传承, 若是名人之后,名家之后,这门第就会让人高看一眼。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往各名人身上靠,都是为了沾光。第二嘛, 名师教导,若能师出名门,有一帮子声名赫赫的师兄弟,这就是天生的臂膀。若是前两条都没法达到,还有第三条,也是人数最多的一条,进一个好书院。
京城的国子监那名号响当当,但寻常人等也进不去。除此之外,还有两大书院,倒是也吸引了众多的弟子。一个是云道书院,一个是青云书院。
两个书院在长江的一南一北,其实相聚并不太远,但都是赫赫有名。这两个书院的宗旨倒是都一样,只要你有才学,你能考过入学试,那你就可以免费入读。不光如此,若是每次都能名列前茅,还会奖以修学之资。故而每年到两个书院求学的人如过江之鲫,但真正进入的人没几个。
两个书院每年都会进行一次比试,本来只是民间行为,当年先帝鼓励多读书,特意颁下了一块御匾“才高八斗”,哪个书院胜了,就能得到这块御匾,还会赐一千金、一千斤粮。故而年年两个书院都将此比试当成重中之重,也允许旁人观看。据有人不远万里只为这一场比试。
不过,这两个书院真真是平分秋色,基本上是轮流当先。而今年这事,恰恰就跟这两个书院有关。
传闻一对孪生兄弟,家里贫穷,但十分聪颖。父母均亡故后,乡长可怜两人,就让两人去乡中学塾洒扫。一日考试时,一位老夫子正在比试场外头巡视,见两人蹲在地上破题成文,默默看完,大惊,破例收取。教了两年,老夫子言无物可教,便叫两人去了两个书院求学。谁知,哥哥去了云道书院,弟弟去了青云书院。两人,均参加了去年的比试。
熟料,此次到了京城之后,青云书院一学子赵峰写了一首诗名扬京城。熟料,云道书院一人那首诗其实是上回自己游戏之作,却在比试之时遗失。赵峰自然矢口否认。就在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一位当时观看比试的才子出来,是当时看到了这位弟弟私底下去寻过哥哥。更巧的是,失窃者为哥哥同窗,而那位赵峰为弟弟的好友。
这事就激起了千石浪。更为神奇地是,第二日,那位出来观看比试的才子,被人发现在河流之中,救起来后,目前还人事不省。更巧的是,这位才子不是别人,而是前朝一位大儒的后人子孙。立刻就有人登闻鼓告御状,状告云道书院和青云书院杀人灭口,草菅人命。
于是,这折子就递了上来,下头的人不敢瞒,报到了这边来。
礼部尚书完之后,立即拱手:“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平息众人之怒。读书人乃国之根本,如今春闱尚未开始,就闹出这等事来。如今还有各国使臣在此,若是传扬出去,恐伤我大荣之名。如今既然已经告了御状,不若皇上就先将那涉案三人关押起来,先平息众怒,再慢慢查探。”
吏部侍郎站了起来:“皇上,微臣以为这样不妥。目前尚无任何凭证指明三人有罪,若是耽误了这三人的春闱之考,岂不是白白害人蒙了冤?如今当务之急是严查此案。本案牵扯众多,不若让大理寺总揽,刑部协助,立即查探此事,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微臣以为,此事既是已经登闻鼓告御状,不妨,由皇上派人出面,这样也能名正言顺。”
……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发表自己意见,贾筱筱只觉得一脑门儿官司: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她皱了下眉,正要坐起来,又软绵绵地靠回了椅背,抬手:“停下!咳咳,那,那个落水之人,如今可怎样了?”
在场的所有人一怔,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地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正在捋须,忽然被这么多人瞧着,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微臣,微臣也不知道啊。”
贾筱筱嘴角一抽,飞快地又拉平了嘴角:“沈福,六百里加急,让留守的太医去瞧瞧那人。另外,让院正也去一趟,各种药材都带些。你亲自领去,再带一队兵回去。”
“皇上!如今龙体有恙,您……”立刻有人反驳。
贾筱筱摆摆手,继续吩咐:“不管落水之人情况如何,你每两个时辰就派两个兵回来给朕禀报情况。此外,将那首诗的原稿带来,还有那三人,你拿了朕的手谕去,让大理寺丞亲自带人将三人请回大理寺,先分开住着,不要相见,派人保护着他们。
“还有,吩咐下去,明日一早所有人启程。”贾筱筱站了起来。
众臣纷纷起身跪下:“皇上请三思啊!”
贾筱筱重重咳了两声:“明日启程往泰山去。另安排下去,今年的春闱,朕在泰山脚下亲自监考。那三位,也请大理寺丞一路派兵士护送到泰山。另,快马派人去请两位山长与比试在场人员。”
在场人一怔:什么,去泰山?
一刻钟后,贾筱筱凭借着那股豪气走进御帐,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榻上坐着喝水的甄承祐,忽然反应过来:糟糕,又自作主张了!
她耷拉下脑袋来,像是倒豆子一样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到最后,她越发心虚:“那个,沈福他们刚走,如果不妥当的话,不若让人把他们给叫回来?”
甄承祐放下了手中的碗:“筱筱。”
“在!”贾筱筱马上立正站稳。
“过来。”甄承祐冲着她伸出手去。
贾筱筱眨了下眼睛,往前跨了一步,看了他一眼,慢腾腾地挪过来,手迟疑着往他的手中放去。
她的手刚碰到他的手心,立刻就被他握紧了。他用力一拽,她整个人往前一趔趄,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往前囫囵扑去。
一声脆响在她的额头上爆开。她捂住脑门,疼得眼泪汪汪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甄承祐收回了手,将她拉起坐下:“教了你这么久,若是你还不能办到这些,那朕可是要……”
“要怎么?”贾筱筱下意识地问道。话刚问完,她就看到他又抬起了手,立刻条件反射地伸手挡住了自己的额头,目光里露出了惊悚。
甄承祐伸手拿起了外裳,见到她这模样,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贾筱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立刻扑上前去,拿起了旁边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去:“你捉弄我!”
甄承祐身子往左后方一躲,一把拽住了她手中的枕头一扯。贾筱筱手中一空,整个人往前扑来。
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贾筱筱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花,下一秒,她的侧脸,已经贴上了他的胸口。
贾筱筱一怔,立刻想要起来。下一瞬,她的头就被他给按住了:“一时半会儿不看着你,你倒是越发纵了起来,还敢朕了?”
“呜呜。”贾筱筱拼命摇着头。
甄承祐固定着她的头:“行了,朕不逗你了。刚才朕只是气你在朕面前那么心翼翼,若有下次,朕真个要罚你了,”
贾筱筱仍旧摇着头。
甄承祐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朕若是亲自处理,也跟你的处置差不多。你那一招去泰山,倒是让朕有些意外,但细想来,竟比回京城更好。毕竟泰山在读书人的眼中,可有着更不寻常的意义。朕信你,你也要信朕啊。听懂了吗?”
贾筱筱继续摇着头。
甄承祐皱了下眉,正要话,忽然手上一空。
贾筱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呼,我差点儿被闷死,腰也快断了。你现在的胸有多大你不知道吗?”
胸有多大?甄承祐低下头来,看到自己胸前的弧度上一片湿哒哒的模样,脸上一红,连忙转过身去。
他刚转身,赵有才就笑着从外头走进来,两人双眼恰恰对上。
“出去!”下一瞬,伴随着里头一声怒吼,赵有才屁滚尿流地滚了出来,面红耳赤:皇上和兰嫔娘娘还是这样如胶似漆啊。
作者有话要: 不久之后,换回身体的当天夜里。
甄承祐:这回知道了。
这是今天的更新。早上发的那是昨天的,不知道咋的存稿箱跳错日子了,吓死我了今早赶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