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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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鸟儿落到了吐露新绿的树枝上, 啾啾两声,在树枝上轻轻跃动着。那树影轻摇,被清明媚的阳光投到了新糊的绿窗纱上, 显得那窗纱上的绿更深了。

    房间里,茶烟冉冉中, 廖伯安挺直了脊背,方才还一头热的脑袋冷静了下来, 将之前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了出来。

    “所以, 你是,你出陈氏兄弟相见的事时, 是在清香居的二层中,当时在场很多人,赵峰气急败坏,当即起身拂袖而去。而陈氏兄弟也当即告辞,跑去追他了?”贾筱筱问道。

    廖伯安点了点头。

    “而你那日喝多了酒, 和两个好友结伴回去了落脚的客栈。进了客栈后,二看到你, 就给了你一张纸条, 是陈氏兄弟方才托他转交,约你第二日清早卯初在客栈后门河边相见, 要清楚此事?”贾筱筱阂起了扇子,扇头轻敲着手心,“你就回去了。你一觉醒来去净手,然后走出净房就听见了五更的敲更声。你想着时间差不多, 故而就直接去了后门。孰料,刚出门,就被人从后头敲晕了?”

    廖伯安点头,一脸郑重:“是这样没错。”

    贾筱筱握紧了扇头:“那你起身到出后门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廖伯安拧眉仔细回想:“我记得我出去的时候,有碰到二。他看到我还问了我可好些了,听见我要去净房,他还让我心些,是天黑,不要摔了,方才就有位客人摔了要沐浴,他这会儿正要去给他送热水。除此之外,倒是没旁人了。”

    贾筱筱用扇子抵住眉心:“那你晕倒之前,可有看到什么或者听见什么吗?”

    廖伯安再次仔细回想:“当时一片漆黑,天边开始泛起了点点微光,我心中恰巧有些思绪,正在思索前儿个得的那一联后头如何写。忽然听见了身后咯吱一声响,我正要回头,脑后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起来,我记得,当时好像闻到了一股花香。”

    “花香?”贾筱筱重复到。

    廖伯安点了点头,然后又摸了摸脑袋:“好像是梅花味道,又像是月季的味道,不清楚。”

    一直沉默的甄承祐忽然开口:“赶考的举子中,可有人喜欢簪花或者佩香的吗?”

    廖伯安一怔:“香倒是有,基本上都是醒神提脑的香,也有佩花香的。近儿簪花的也不少。毕竟,考中后探花簪花本就是人生佳话嘛,我记得客栈后头为了好彩头,倒是种了一大片花,此时正值春天,当时兴许是风吹过来的也不一定。”

    听上去,倒是谁都有可能了。贾筱筱转向他:“那日你接到的那张纸条,可还收着?”

    廖伯安连忙点头:“我那日看了纸条本想烧了,当时晕得不行,本想沐浴,正在找衣物。听见有人敲门,顺手就塞进了衣服包里。后头我醒了之后,发现桌上的东西都很乱,好似有人来过。我本来没想起这茬,后头我过来后翻找衣物才找出来。”着,他就去翻找去了。

    贾筱筱负手站在那看着他找,忽听旁边甄承祐问道:“你是在哪个书院读书的?”

    廖伯安头也没抬:“在秋鹿书院。这回也是赶巧游学到云道书院附近,正好赶上这场比试,就去瞧了个热闹。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个事。”

    “那你怎么知道是陈氏兄弟给你写的纸条,你可识得二人?”

    “这倒不是,我这回去那边是第一回见。看见两人相貌相似,我也感好奇,有朋友帮忙引荐了一下,但并不熟悉。当时那个纸条后头有人的署名。”廖伯安着,举着一张纸条兴奋地转身,“找到了!

    贾筱筱连忙接过来,和甄承祐定睛一看。果然飘逸俊朗的两行字后面,是陈氏兄弟的署名。

    一刻钟之后,贾筱筱和甄承祐走出房门。

    旁边候着的大理寺丞见到二人出来,连忙迎了上来:“皇上!”

    贾筱筱伸手止住了他要行礼的架势,边往外走边问道:“廖伯安这回的伤,太医如何?”

    大理寺丞立刻回道:“回皇上,太医他确实是被人晕了后脑,先昏迷后再丢进水里的。”

    “可有其他伤?”

    “倒是没发现。”

    “那是何时何人发现的?”

    “来倒是也巧了。那日倒夜香的人不知怎得睡晚了些,倒是擦天亮才起。他去那客栈收好后从后门出来,就听见咚的一声响。他一看,一个人被丢进了河里。他连忙左右看了看,只见一个人匆忙逃进了旁边的树林。我们问过他,当时天未亮,他忙着救人,也没看真切,好似那个人带着儒巾。”

    贾筱筱看了一眼甄承祐,见甄承祐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纸条上,立刻明白过来:“这张纸条你可了解过了?”

    大理寺丞一怔:“这纸条,之前廖伯安并未交给微臣。不若微臣这就去了解?”

    这张纸条,廖伯安连大理寺丞都没给?贾筱筱目光一眯,收起了纸条:“这事朕心中已有数。对了,陈氏兄弟和赵峰这几日如何?”

    大理寺丞连忙回道:“开头两日他们倒是有些不安的模样。后头臣问过他们话之后,他们倒是安定了下来,还问我们要了笔墨纸砚和四书五经,每日里倒是早起晚睡地做起文章。前儿个还问微臣,这春闱何时开考,若是他们不能考,可否将试卷给他们一份。”

    “噢?如此向学?”贾筱筱眉一挑,倒是觉得有些意外。

    大理寺丞身子微躬:“他们住在旁边园子里的三处屋舍之中,倒是可以走走,但并没有允许他们到中间,以免互相瞧见。皇上可要问问他们?”

    贾筱筱手中摇着扇子,对上甄承祐的视线后,忽然眼中一亮:“见见倒不必了,但是方才走过来,这园子倒是瞧着不错。走,去逛逛,对了,你把他们写的东西拿过来,朕看看。”

    大理寺丞一头雾水地跟在后头,心里嘀咕:不瞧人,居然瞧写的东西?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天空,下了一夜的春雨后,天空湛蓝而悠远,连零星的云也没有。天空倒映在园子中那一汪湖水中,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更蓝。

    昨夜的雨后,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花瓣,但又有更多的花朵绽放,层层叠叠地在那些新绿的嫩叶上挨着挤着,花香弥漫,风一吹,沁人心脾。

    踩在花瓣铺就的这样一条道上,贾筱筱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难怪有诗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今天还好好开着,一场春雨后,就只有香如故了。一不留神,竟负了这么一段春光。”着去,她就在石凳旁坐了下来。

    甄承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要是昨儿个也有今天这一番话,倒是更像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了。”

    贾筱筱摇头晃脑地扇着扇子:“非也非也,这天下哪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又岂有两个一样的人?更别提才子了,若人人都是饱读诗书,都一模一样哪有趣。花还有红白黄紫各色呢,更何况才子。我,就是不一样的那一个。”着,她转头轻拉过一朵花一嗅:“啊,真香!”

    甄承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中带笑:“那这位不一样的才子,你可想过当春闱开始后,你会如何吗?”

    贾筱筱抬起头来:“那有什么?本来那么多人,哪有个个都能碰到的。我就没碰见就是了啊。”她又埋下头去,忽然觉得不对:“不是啊,我不见他们就行了啊。不是了我考完就回乡了吗?”

    甄承祐嘴角一勾:“要真只是不见倒无妨,但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殿试,可是天子亲临监考。那日那么多举子,要是哪个上了殿试,看到那日的一位同僚坐在龙椅上……”

    贾筱筱手上一抖,花弹回去的时候,她不心碰到了茎上的刺,立刻倒嘶了一口气。

    甄承祐神色立刻一凛,赶紧起身拉过她的手:“怎么了?”

    贾筱筱撅起嘴,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完蛋了,我真被发现怎么办啊?”

    看到自己那张神勇英俊的脸做出这样娘气的事,甄承祐不忍直视,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放心了,若是真的被发现了,皇上微服与学子共论道,也是一段佳话啊。”

    贾筱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真的吗?”

    “假的!”甄承祐看她手没事,松开她的手,白了她一眼,坐回自己位置,“那三位可是能瞧见我们,你专程过来,可不要再露馅了。”

    贾筱筱还想什么,看到大理寺丞已经拿着东西过来了,只得委屈巴巴地看了甄承祐一眼,挺直腰板:朕好委屈,朕还不能。

    大理寺丞走过来,看到皇上那严肃的模样,心中一颤,递了过去:“皇上,这些就是那三位所写的东西。这些是赵峰的,他就在东边的屋子。这些是陈之俊的,他在南边的屋子。这些是陈之健的,他在西边的屋子。”

    就在大理寺丞话的时候,贾筱筱眼角余光瞄到不远处的窗纱后头,有人影走动。似乎是注意到了花园里的人,那人影停住看了过来。

    贾筱筱点点头,仿似根本没有在意大理寺丞的他们住在何处,也没去管那些屋子里看过来的人影,先就拿起了陈之俊和陈之健的文章。就看了一眼,她心中就有了数:这纸条上的字,应当是陈之健所写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