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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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一阵告辞声响起后, 贾筱筱大步流星地冲到了后头,将珠帘一甩,声音忿忿:“都出去候着, 别进来。”

    沈福带着人悄悄退了下去,亲自站在门口守着门, 心中却在着鼓:看样子,皇上因着这一桩亲事, 很是生气啊。

    甄承祐正拿着一本棋谱在谱, 听见旁边的动静,抬起头来, 见到贾筱筱气鼓鼓地走到书桌后坐下,拧着眉倒了一杯水,一气灌下去后,又提起茶壶倒水。

    这些茶具因着是贵人用的,个个巧精致, 本就是拿来品的,能有一杯就不错了。贾筱筱提起来倒了半天, 就倒出来了几滴, 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置信地揭开茶壶盖一看:“这什么壶啊, 怎么连水都没有。”

    甄承祐端起自己旁边新泡好还未动的茶水走过去,隔着书桌站定,将茶杯放在了她的面前:“怎么这么生气?”

    贾筱筱端起那杯茶,揭开盖子就准备喝。一只白皙的手立刻按住了杯盖。她抬起头来, 皱起了眉:“你连口水都不让我喝了吗?”

    她真的很反常啊。看到她那皱着眉一脸不爽的模样,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难道,她是因为怀王要娶西戎公主而不满?甄承祐眼中闪过一丝烦躁,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水是才开的滚水。”

    “哦。谢谢啊。”贾筱筱下意识地想要放下茶碗,手往回一抽,那茶碗却纹丝不动,她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你怎么了?”

    甄承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手松开了些,十分自然地拿起了一本折子:“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之前微服出去时看到他们两个人,回来不是就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这西戎王带公主和王子来,就着联姻的目的。当时你还分析了一通,觉得西戎公主嫁过来的可能性更大,怎么这会儿反倒这么生气?”

    贾筱筱一脸不爽地用茶杯盖拨弄着茶沫:“当时不是太后还隔三岔五地叫她进宫来吗?之前我们讨论的是,也许太后是着想让她入宫分宠的算,也许太后是想要给她赐婚。结果没想到,居然是怀王!”

    甄承祐看到贾筱筱那一脸忿忿的模样,眉心微微一跳,面上漫不经心地道:“怀王有什么不好?”

    “怀王有什么不好?”贾筱筱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凑到他的面前,“你这是怎么了?那可是怀王诶!”

    甄承祐抬起眼睑,目光锁定了她:“你不希望她和怀王成亲,那你是希望,她进后宫不成?”

    对上他的目光时,贾筱筱心里蓦地一跳:好凌厉的眼神!然而当听见他的话后,她立刻条件反射地回答:“让她进后宫,怎么可能?”

    那股凌厉陡然间消失了,甄承祐端起了旁边的一盘点心放到她面前,眼里带笑:“谈了这么久,饿了吧,吃点儿东西垫垫。那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看到他的表情,贾筱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一看到面前的糕点,贾筱筱肚子就咕嘟响了起来。抛下这个疑问,她拿起了一块糕点:“我这不是担心出事吗?这前头太后叫了那么多次西戎公主进宫,她刚一走,西戎公主去找了一回皇后,回来就双方都同时来求亲了。这个,不是太巧了吗?”

    “慢点儿吃,别噎着。”甄承祐端起茶碗,给她刚才喝茶的杯子里倒了半杯,晃了晃递到她手中,“你是觉得,皇后也插了一脚?”

    贾筱筱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接过那杯水一饮而尽,这才凑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很有可能。第一,太后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邀请西戎公主,但是她的算,哪怕是为了郑家,也不会为了怀王,这是眼睁睁将权力往外推,这对太后无一利。第二,皇后和太后两家本身就是对立的两家,如果能够乱太后的计划,皇后自己却没有一点儿损失。但是,这还有个问题。”

    甄承祐眼里露出自豪,鼓励她继续:“什么问题?”

    贾筱筱皱起眉:“皇后,为什么要帮怀王?就算对她无害,但也无利啊。”

    甄承祐满眼都是骄傲,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倒是有几分意思了。朕给你补上一点儿,河南最终改道的事,是怀王麾下的人摘下了。他去视察后才回来。”

    贾筱筱惊讶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是,他知道了悦好钱庄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西戎公主告诉他了?”

    甄承祐不置可否,翻开了面前的奏折:“这事,倒是还没听出来。横竖你都推到太后了,那就先等京里的回信。你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外头,可还有一众新科学子们在等你呢。”

    贾筱筱这才想起自己忘到脑后的事情,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就我忘记了什么,他们估计都坐一天了吧。我这就去。”

    “别急。”甄承祐出声道,“我已经安排人传膳了,正好,你可以趁此机会,补上这琼林宴。”

    贾筱筱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飞快地抱了甄承祐一下,拍了拍他的肩:“你太棒了!”话间,她已经欢快地奔到了珠帘处,回头冲着她摆摆手:“那我晚上就不能回来吃了,你跟安儿好好吃饭,不要给他吃多了煎炸烤的东西。”

    甄承祐看着那晃动的珠帘,终于放任嘴角扬了起来。

    祝过三回酒之后,席上众人又陷入了沉默。贾筱筱知道这是自己在的缘故,站了起来,叫了廖伯安:“状元陪朕出去走走。你们自便即可。”

    廖伯安立刻起身随贾筱筱出去。待两人出去后,众人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心怀好奇:皇上这是要一个个叫出去谈话吗?

    贾筱筱本身是如此算的。但是她刚领着廖伯安到了院外的花园里,转过身来正要叫他欣赏那月亮。廖伯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里满是惶恐:“草民之前不知天颜,多有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那日你不就知道是我了吗?贾筱筱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随即做了个平身的动作:“之前是朕微服出行,刻意隐瞒了身份,你何罪之有?快起来吧。”

    廖伯安却仍旧跪着,诚惶诚恐:“皇上微服出巡,为草民之事奔波,草民不敢言谢,唯愿以身报国,以谢圣恩!”

    怎么今天突然这么郑重其事谢恩。贾筱筱只得再让他起身。问了两句,廖伯安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对答什么的都恢复了以往的水准。贾筱筱这才松了口气,抬头望月,心思却转到了旁处:高处不胜寒,坐在这个位置上,甄承祐怕是真的很孤独吧。

    廖伯安慷慨激昂地完之后,见到贾筱筱仰头望月久久没话,又是扑通一声跪下:“草民惶恐。”

    这一声脆响拉回了贾筱筱的思绪,她不禁想要扶额:怎么又跪下了,自己有那么大的气势吗?贾筱筱摸了摸脸,开口道:“朕只是觉得今夜的月亮不错,你回去告诉他们,不拘诗词歌赋,每人写上一篇。你这就回去给他们吧。”

    廖伯安眼睛一亮,连忙磕头谢恩,后退了几步正要离开,听见了皇上的声音:“顺便,让陈氏兄弟过来见朕吧。”

    廖伯安脚下一顿,连连点头应是。回去的路上他握紧了拳头:皇上如此厚爱,还单独召见自己,他一定要好好为皇上效力,重振家族的辉煌!

    陈氏兄弟过来的时候,贾筱筱已经踱步到了花园中的石桌椅旁坐下了。见到两人,贾筱筱先一步抬手止住了两人的行礼,指了指旁边的石凳:“不必多礼,坐下吧。”

    两人谢恩后浅浅坐下,板正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贾筱筱的目光落在陈之俊的身上:“之前虽是同处一园,那满园春色却没有能够共座欣赏。如今这月色颇美,不知二位可有佳句了?”

    听见皇上主动提起上回的事情,陈氏兄弟心中都是一震。再听见后头这话,陈氏兄弟连忙站了起来:“回皇上,还未有。”

    贾筱筱笑着做了个坐下的手势:“别站起来了,不过是闲聊罢了。你们家在何处?”

    陈之俊本想起身,但想起刚才贾筱筱的话,只得硬着头皮拱手:“回皇上,草民与弟乃河南人士。”

    河南?贾筱筱这才恍惚想起来两人的确是河南府上来的。倒是,有些巧了。贾筱筱看向陈之俊:“你们两位,可有想要任职的去处?”

    陈之俊迎上贾筱筱的目光,心中一颤,连忙道:“草民才疏学浅,不敢挑拣,但凭皇上吩咐。”

    贾筱筱又看向陈之健。陈之健也是同样拱手:“草民也是。”

    贾筱筱点了点头:“既是你们来自河南,俗话,叶落归根,那这回,朕就给你们指个河南的差事吧。”

    贾筱筱的话音一落,就看见面前的两人脸色刷的一变,浑身一颤。贾筱筱挑了挑眉,沉下声来:“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陈氏兄弟连忙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回皇上,没有问题。”

    贾筱筱使了个眼色,等到沈福带着人走远了一些,她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既然没问题,你们这是怎么了?”

    陈之俊抬起头来,似乎在斟酌如何。在他开口的瞬间,陈之健已经抢在她前头开口了:“回皇上,前儿个山长见了草民,也想让草民去河南,去协助卢大人黄河改道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  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