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良安站在空调下,双手捧着检查文件,试图让这16度的空调风把他从这场不知何时能结束的睡梦中吹醒。
坚定的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场闹剧,等季先生清醒过来,他就会重新回归工地搬砖的生活。
可是……
报告上的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季成洲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嘟嘟与他和季成洲的亲子关系有99.99%的概率。
沈良安彻底凌乱了。
“别站在空调风下面太久时间,心着凉了。”季成洲给了青年个人空间来接受事实,可这并不代表他会任由青年糟蹋身体。
沈良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反应过来男人是在自己,依然楞在原地。
季成洲刀削般的剑眉上下颤抖,不一会儿,颤抖消失,男人肩膀松弛下来,叹了口气,往青年身边走去。
“站着不累吗?”
扯着青年的衣袖,见对方没有排斥他的靠近,季成洲这才手上加了点力,把人往一边拖拽。
季成洲狠狠瞪了眼穿着白大褂坐在沙发椅上、一副看好戏模样的男人。
“好好好,我让,我让开。”
感受到铺面而来的杀气,男人立刻收了嬉笑,站起身腾了位置,“安,你快坐下吧,不然你老公要用眼神把我杀了。”
沈良安本来乖乖坐在了凳子上的,听到这番话,直接从凳子上弹跳起来。
“夏医生,我和季先生只是认识的朋友关系,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错了。”
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身为男人却为另一个男人生了孩子。
“安,报告显示你脑袋里的血块压迫了脑部神经,大脑是个很复杂的生物器官,以至于你出现了逆行性遗忘的症状。你受了伤,忘了以前的事情,忘了你和成洲之间发生的事情,不过你不能拒绝承认嘟嘟是你和成洲的孩子……”
“这对嘟嘟来太残忍了,对成洲也是。”
夏若云从性格顽劣,他是夏家老爷子的老来子,受全家宠溺,长大后的性格和时候也差不了太多。
除了在手术室,夏若云很少有那么正经的时候。
因为他是真的为自己的好友感到悲哀。
前些年抢占市场,需要在父亲创建的商业帝国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凡事力求完美的季成洲在外人看来过于偏执和难以接近。
遇见了沈良安,这个只知道工作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他的情绪总是随着那个明媚的青年而变化,他的生命中过除了工作就是爱沈良安。
甚至,爱沈良安这件事要比他为之拼搏了多年的公司还重要。
后来,沈良安不知为何消失在了季成洲的生活中,这个男人派人翻遍了全国,也没能找到沈良安的消息。
季成洲变得冷若冰霜,比遇见沈良安之前还要难以接近。
他用工作麻醉自己,这三年,他手段狠厉,吞并了不少公司,季成洲也成了国际富豪榜前三最年轻的商人。
所有人都羡慕他有钱有势,连很多长辈也夸赞季成洲有本事,只有他们这群朋友知道,季成洲的状况到底有多差。
他不断探求自己的极限,用折磨自己的方式令他能遗忘沈良安,这些年,他的精神状况已经接近崩溃最边缘了。
如果不是有嘟嘟的存在,季成洲估计早已经无法保持理智了。
季成洲没有在青年面前表现过他这一面,也没有提过他曾经过的日子。
“我……”
“麻麻,麻麻是不是不要嘟嘟了,唔,嘟嘟又忘了,麻麻不喜欢嘟嘟叫你麻麻,嘟嘟以后都叫你安安,不要离开嘟嘟,呜啊啊啊啊~~”
家伙挣扎着从儿童椅上爬下来,死死抱着沈良安的大腿,哭的稀里哗啦,怎么也不肯放手。
哎,他是个成年人了,事实已经摆在面前,逃避总不是事儿。
他沈良安从来不是个喜欢躲避的胆鬼。
“好了,家伙别哭了,夏医生已经了,你是我的儿子,放心,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还好他平时搬砖比较多,有力气一把抱起团子。
从昨晚到今天,情绪起伏过度,家伙眼睛都哭肿了,他抽泣着,在青年的安抚下,好不容易眼泪不会再掉下来。
“真,真的吗?”家伙倔强地昂着脑袋,似乎很害怕眼泪再流下来。
“真的,我保证。”青年四指并拢指向天,“宝贝,你以后不会再失去爸爸了。”他在家伙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麻麻一个人在外面,没有爸爸的照顾、没有嘟嘟的陪伴,一定受了很多苦。
麻麻没有哭,嘟嘟也不能再哭了,麻麻一定讨厌爱哭的男孩子。
嘟嘟以后也要尽量不能哭了,嘟嘟要当能保护麻麻的男子汉。
“麻……安安,嘟嘟以后保护你。”家伙圈着青年的颈部,满眼全是沈良安的帅气脸庞。
家伙呼之欲出‘妈妈’二字,想起青年的交代,又艰难地把这个词吞了下去。
这一幕被沈良安看在眼里。
真是为难这个三岁多的家伙了。
噗嗤笑了出声,他低沉着嗓音在团子耳边道,“想喊我什么就喊我什么吧,别憋坏了。”
家伙眸子一亮,“唔,麻麻!”
乖巧又好哄,除了长相,这性格还真是完全继承了自己的。
沈良安宠溺地点了点团子哭红的鼻尖,“好了,男子汉,别忘了,尽量不要在外人面前这么喊我。”
“嗯!!!”
团子和青年,两人乐呵呵地声笑着,真是幅令人羡慕的幸福画面。
“好了,接下来咱们得谈谈这份报告了。”断了父子俩的交流,夏如云感受到旁边飞来的眼刀。
他耸了耸肩膀,有青年在场,他倒是不相信季成洲能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季哥,你再盯着我看,安就要吃醋了的。”调侃地了一句,果不其然,收获了沈良安转向他的目光。
“正事。”男人瞥了一眼望向他俩的青年,到底还是收敛了眼神中的冷冽。
不愧是沈良安,一物降一物,他的存在对季大总裁还是那么有效。
“这份报告显示,安脑袋里有一处血块压迫了大脑某处神经,这会造成很多后遗症,失忆便是其中之一。更麻烦的是,这个血块还处于脑干部位,这个位置极其复杂,若是手术,手术失败率很高。”
沈良安的脑袋里有血块,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一家三口,连同没怎么听懂的嘟嘟,表情都变得严肃。
“安,这几年来,你有没有头晕、恶心、想呕吐的感觉?”
沈良安回忆了一下,除了被工头张哥捡回来的那段时间有些嗜睡,夏医生提到的这些症状他倒是没有,反而整天精力充沛,做完了他的那份工作,还会主动帮其他人。
“好像没有。”
“你们也不必太担心了,也有好消息的,初步观察,血块不算太大,利用药物和一些其他手段,进行保守治疗,血块逐渐消减的概率也不。”
手术总是有风险的,这类涉及到大脑的大手术,季成洲当然不想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青年经历。
“那就保守治疗?药物和仪器都要用最先进的,算了,需要什么你直接列个单子,我会叫人尽快准备齐全的。”
钞能力的力量。
夏家在京城也是名门望族,夏如云开的这家私人医院已经是京城设备设施最齐全的医院了,但是,毕竟这是个私人医院,很多国家设备是他们再有钱也买不来的。
他们这圈人之中,也只有季成洲有这个资本。
“自然要给安用最好的药物了,还有,以后两周要来复查一次,放心,全程由我负责。”夏如云笑的像个计划得逞的狐狸。
季成洲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心思颇多的朋友做了某些手段,不过,为了青年的健康,多花些钱又算得上什么。
虽,这钱,可能不是十万百万那么简单,千万上亿都有可能的。
季成洲认为值得。
这就够了。
季成洲走到青年面前,一把将赖在青年怀里撒娇的团子抱在怀里,“该回去了。”
沈良安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空荡荡的胸前几秒钟。
团子在男人怀里仿佛瞬间变成了另一个朋友,笑容消失、不再撒娇,抱着臂膀,像个早熟的老头。
“哎?”
这孩子怎么还有两幅面孔的。
“怎么?”抱着孩子的男人立刻回头询问。
“呃,没什么。”
他想着大概是这些年不在团子身边的原因,这孩子对自己特别依赖,而季先生性格冷硬,连成年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这个三岁多的孩子怎么能不怕。
以后还是找机会和季先生聊一聊,孩应该在温馨的家庭氛围之中长大,他希望嘟嘟以后会是个阳光积极的男孩,而不是对世界充满防备的问题少年。
“有点饿了。”沈良安的手在腹部揉弄,缓解不舒服的肠胃。
季成洲在十二点的集团高官会议和带青年吃饭,这两件事情之间稍微为难了一会儿。
“走,带你去吃饭,有没有特别想吃的?”着,他迅速在手机上了几个字,通知助理将会议延迟。
好久没吃烤肉了。
腌渍过的五花肉配上生菜叶,一口吞下,香喷喷的猪肉香味余留在喉咙里,沈良安想到这儿,往下咽了口口水,胃里更空荡了些。
“想吃烤肉。”青年如是道。
男人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但他没有拒绝,“嗯,带你去吃烤肉。”
某人快速把白大褂脱了下来,“我,我也要去。”
季成洲不想他一家三口的饭局里掺和进个外人,正想开口驱赶这个没眼色的男人,青年却笑得眉眼弯弯,“今天麻烦夏医生了,是该请您吃顿饭的,季先生,我可以邀请夏医生一起吗?”
和青年闪闪发亮的眸子一对视,季总裁就什么都能妥协了,“夏如云,跟上来。”
“好嘞,多谢了,安。”跟在两人身后,望着这两个宽腰窄肩的男人,夏如云抿嘴偷笑着。
人找回来后,老季好像被吃的更死了,没想到妻管严这个词也能安在季成洲这样的男人身上。
身后的夏如云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