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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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抚了一阵,等青年的情绪稳定,季成洲才有闲心去处理造成如今局面的某人。

    感到青年圈着他的手臂松弛了下来,季成洲顺势换个舒服些的姿势,但他始终贴着青年坐,温热的掌心笼住青年冰冷的手掌。

    他在用实际行动给青年安全感。

    季成洲眼神凌厉,“沈飞扬,我知道你和良安的关系。”

    “既然……既然如此,这位先生,我想问一句,你和沈良安是什么关系?”沈飞扬的眼神在两人牵扯在一块儿的手掌处停留。

    思想复杂、不安好心,如果不是沈良安的弟弟,他连开口的机会也不会给对方。

    季成洲压抑着自己不多的耐心,“这位先生,再次强调,我们之间的对话,只有我能提问,你,没有这个资格。”

    男人比被俱乐部老板称作杭哥的周杭态度还强硬,沈飞扬怂得更为彻底,最后一丝反抗的思想立刻消失。

    “沈飞扬先生,时间宝贵,我就长话短了。既然你沈家和他断绝了关系,那他沈良安和你们就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希望你们一家再来扰他。”

    “之后他是大富大贵还是落魄街头,就不劳你们沈家操心了。”

    季成洲的语气是通知和命令,高高在上,压迫得沈飞扬喘不过气来。

    “你……”

    这个男人知道沈良安和家里的关系?他是怎么知道的?派人调查的吗?

    看样子沈良安和这些个有钱人的关系还真是不清不楚的。

    虽然出去是丢他沈家的脸,老爸老妈也完全当他家没沈良安这个人了……

    但是,换个角度,如果他能好好利用这段关系……别他的学业和工作,下半辈子不就不用愁了。

    沈飞扬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位先生您别误会,我和我爸妈那种封建的人不一样,我很支持你们俩。我认为现在这个年代,感情是两个灵魂之间的事情,和性别没有任何关系,您是不是?”

    季成洲清晰地看见了沈飞扬眼底的厌恶逐渐褪去,利益与欲望交织在一块儿。

    这种神情,他在众多有求于他的男男女女脸上看过太多。

    季成洲不舍得青年明媚的眼眸被污染,空出的手掌遮在了青年眼眸之前,“不管怎样,是你们抛弃的他,以后就不要再有联系了。我会给你一笔补偿款,十万块,今天发生的事,我不希望从别人嘴里听见。”

    让贪婪的人闭嘴的最好办法就是满足他们的欲望,反正自己也不缺那点钱,用钱买清净,不是挺好?

    “这位先生,真是感谢您的慷慨,请问怎么称呼?”听见能拿到钱,沈飞扬根本忍不住笑意。

    季成洲有意忽视对方的讨好,“没有交换姓名的必要。我还有事要忙,就先离开了。”

    门外的林森心有灵犀一般,把门开了一条缝。

    “可是,先生……”沈飞扬不是很放心。

    他就这样离开了,万一忘了补偿款的事情怎么办,没有联系方式、不知道居住地,连名字也不知道,他可不想损失一大笔天上掉下来的钱财。

    季成洲问,“林森,车上有多少现金?”

    看来只有钱,才能让他和青年尽快摆脱这个麻烦。

    听见男人的传唤,林森进门低声汇报,“老板,只有二十万了。”

    “去取十万块来,给他。”

    ‘赶紧让他从我眼前消失’,这是林森从自家老板的眼神中看到的。

    *

    沈飞扬看向他时充满厌恶的神色、出口的恶毒话语,破了沈良安对父母、对家庭的期待。

    如果只是厌恶,沈良安还可以给自己洗脑,‘他的弟弟是接受不了他和季先生厮混在一起,但这反而能证明自己的弟弟是个有主见有想法的年轻人’。

    沈飞扬被金钱收买后,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令沈良安心寒失望。

    沈良安最讨厌见钱眼开、为了利益能丢弃原则的人,恰恰他的血缘兄弟就是他讨厌的那类人。

    现在的沈良安,更不想找回自己那段丢失的记忆了。

    他情愿一辈子没有前二十三年的记忆,至少他二十三岁以后的人生中有他爱的人、能做他喜欢的事情,足够幸福。

    沈良安情绪一低落,连带着季大总裁心情也不好。

    可怜周杭,早早躲到了自己的跑车里,也逃不脱季总裁的夺命连环call。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让你帮忙照顾,你就给我照顾成这样?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你这不靠谱的程度,我都怀疑你怎么把几个公司撑起来的?”

    “今天的事情后续处理你去盯着,最好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

    电话那头的周杭沉默地听着男人的唠叨。

    他家好友明明是个话少的高冷总裁,怎么一遇到和沈良安有关的事,像变了一个人,针对某个细节也能喋喋不休、久久不停歇。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

    折腾了一下午,到柏悦居的时候天色红艳艳的、悬挂了整个白天的太阳落了一半。

    “季先生好,沈先生好。”物业处的姑娘甜甜一笑,欢迎着这栋楼最富有的业主回家。

    平日里会回以笑容的青年今天没了反应,行尸走肉般走到了电梯里,电梯直达最高层。

    房间里太安静了,沈良安一下就想起了自家崽崽。

    “嘟嘟呢?”即使心情低落,也阻止不了他对嘟嘟的关心。

    “嘟嘟今天有钢琴课,我让林森去接他了,大概七点才能结束,差不多七点半到家。”

    见青年想张口问什么,季成洲又补充道,“以前你没回来,嘟嘟补课全是林森接送的,没出过问题……比周杭那子靠谱多了。”话时还不忘吐槽一下周杭。

    青年确定了一眼客厅里钟表的指针,嘀咕着,“那就还有一个时。”

    季成洲了解青年,清楚青年此刻的想法,“你想问什么都能问……”

    “那,我想知道,季先生一直知道我的家庭是怎样的吗?”沈良那抿了抿嘴角。

    季成洲回答,“以前,就是你和我刚认识的那一年,我无意间见到你手臂和腰部有很多青紫的痕迹,追问了几次,你才告诉我,那是你父亲的,你还,这已经算轻的了。你是你父亲从另一个家庭带来的,现在的家庭对你不好……”

    “这分明是家庭暴力,我想让律师帮你告了那家人,可你很坚持,不允许我插手你的家事,甚至不让我找人私下查探你那个家。”

    “有关你家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这些消息还是从你的嘴里出来的。”

    季成洲对青年的问题有所保留,他骨子里也不是那么听话的人。

    答应青年不去查沈家,他的确坚持了一段时间,青年消失,他全无理智,早已派人把沈家查了个底朝天。

    沈正和陈雅从来就是把青年当个大包袱。

    他们为了沈飞扬能上得了师资力量最好的学校,能托人送礼花上万块,而沈良安想要一个几十块的二手篮球,他们非但不买,还以教育孩节省的名义,揍得当时十岁的朋友浑身是伤。

    从到大,沈良安就是这个三口之家中的外人,他的地位,甚至比不上沈飞扬从游乐场套圈获得的宠物兔。

    季成洲看见裴崇整理的调查资料时,手腕颤抖、整个人瞬间陷入怒火中,他无法想象所爱之人到底是怎样在这种家庭中存活下来的。

    可他到底是顾及沈良安。

    青年讨厌别人不经过他同意就插手自己的家事,这点季成洲得到过教训。

    他可不希望找回青年后,因为他查沈正再惹青年懊恼。

    既然没查到什么有关青年行踪的线索,他便没有让人继续深入,当年也只是让裴崇给了沈正和陈雅一些教训。

    “你……想去见沈正吗?”季成洲有些犹豫。

    如果青年提出想见沈正,他无法拒绝。

    但同时,他很清楚,青年与沈家人再有牵扯,得到的将会时无穷的痛苦。

    他焦心于青年将受到的苦楚,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青年过这一关。

    “我……”沈良安痴笑着,摇了摇脑袋,“不了。季先生,我相信你,按照你的,我想,我曾经的家庭并不期待我回去。”

    与其上赶着被人讨厌,不如不要抱有幻想。

    在面对自己的家庭时,沈良安的勇气成了泡沫,躲避成了他此时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窗外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夜带来的黑暗逐渐侵蚀没有亮光来源的屋子。

    不,不能一丝光亮都没有,清透而明亮的月光穿过窗子闯入屋内,堪堪趴在窗边,无法触及更远的地方。

    黑暗依旧笼罩着两人。

    沈良安没心情

    “啪嗒!”门锁被按开。

    披着耀眼光芒冲破黑暗,不足青年腰部高的团子像颗绚烂的烟花,推开了黑夜,照耀世界。

    “麻麻,怎么不开灯啊?”

    “嘟嘟今天被老师表扬了,老师夸嘟嘟学得比其他朋友要快很多。”

    “还有,还有,嘟嘟今天新学了个乐谱,麻麻想听吗?”

    客厅大大的灯被开,家伙双手揽着、双腿拢着,挂在青年的身上,笑容灿烂,嘴巴巴得不停。

    大概是被家伙的热情感染了,在家伙的吵闹之下,一切烦躁也没了立足之地。

    对啊,他有什么好苦闷的。

    虽然知道了原本的家庭是不欢迎自己的,但他身边有如此乖巧的嘟嘟,有对他关心又体贴的季先生。

    被幸福围绕着的他,做什么要去搭理那些会徒增烦恼的人!

    “哎呦。”搂着怀里的家伙从沙发上站起身,足足四十多斤的重量压得青年长舒一口气,“嘟嘟,你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再过个几年,我要抱不动你喽。”

    自从夏医生建议嘟嘟要减重,家伙对自己的体重要求极其严格,了解他的沈良安也只‘长高了’几个字。

    “又长高了吗?麻麻快来,给嘟嘟量身高。”家伙执着于长高这件事,着就从青年怀里跳了下来。

    “那,我去拿卷尺,你先去站好。”

    “好哎,等会嘟嘟要吃一大碗饭,要长得更高。”

    “站好,站好,不然对不准了。”

    “不要垫脚,我能看出来的……”

    令人沉闷的寂静被破,宽大的客厅里,充斥着两人的笑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