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煜原本毫无波澜的神情却在听永德帝提及「母后」二字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暗下了神色。

    他自然知道永德帝所的这个母后指的是谁。

    不是当今皇后萧青竹，而是他的亲生母亲萧青芷。

    萧青芷走的时候他才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而今——

    他却已经二十岁了。

    人人都知道先皇后在他年幼时便已薨逝，但却很少有人会想起，原来先皇后萧青芷离世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间，永德帝好像从未主动提到过萧青芷。

    顾临煜记忆中以来，除却萧青芷刚刚离世的那一年，因为丧事礼制之外，永德帝不得不提及以外，他便再没从永德帝口中听到关于萧青芷的任何事情。

    沉默片刻后，顾临煜才重新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原来父皇还记得母后的模样。”

    永德帝听到他的话却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朕就知道你心里还未放下。”

    “呃……”顾临煜闻言却只是不易察觉地轻握了一下手指，不肯再答永德帝的话。

    “当年之事，是朕做错了。”永德帝大概注意到顾临煜的情绪，罕见地开口道了歉。

    顾临煜在听到永德帝那声道歉之后，却仍未松开握起的手指，再开口时声音却有着淡淡的嘲讽：“父皇笑了，您怎会有错？”

    更何况母后早已逝去多年，而今再做错又有何用？

    顾临煜永远记得自己得到太傅夸赞后，飞快跑去找萧青芷想要再求一次母后夸奖的场景。

    但是当时尚为幼童的他，原本只是兴高采烈地想要奔向母后的怀抱，进殿之后看到的却是母后饮鸩而死的尸体。

    宫人们发现后只知道哭的哭喊的喊，只有他一个人抱着母后的尸体不肯撒手。

    他甚至天真的以为母后只是睡着了，他一遍遍地叫着母后，希望她能像从前一样笑着摸摸自己的头，煜儿今天真乖。

    但最后的结果却只是强行被宫人从母亲身边拉开。

    他想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直到后来永德帝听闻消息匆匆赶来。

    尽管他从到大就知道父皇不喜欢自己，但却还是很想听父皇亲口一母后究竟怎么了。

    可是永德帝却未曾看过他一眼。

    而唯一过的话也只是——

    “把三皇子带下去。”

    他被强行锁在了自己的皇子居所。

    他曾在整个夜晚不眠不休，朝着萧青芷寝宫的方向跪了一夜，无声无息地哭到天亮。

    大抵是那个夜晚哭的时间太久，尚且年幼的孩童早已筋疲力竭，流干了自己所有的眼泪。

    萧青芷下葬的那天，他终于被从皇子居所内放了出来。

    可是他却再也、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后了。

    皇后薨逝，整个皇宫一片哀悼的白绸。

    出殡下葬那天，宫中上下皆是一片恸哭。

    就连一向总是针对他们母子的郑兰宜，也在永德帝面前强行挤了几滴假惺惺的眼泪出来。

    但顾临煜却再也无法哭出来。

    他只看到一个据是用极为贵重的木材造出来的棺椁。

    而棺椁之中，装殓着他已经死去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