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这是哪里?
车轴断裂,马车严重失衡,可马匹仍疯跑,车内的两人被撞得东倒西歪,裴时语感觉天旋地转,眼见马上要狠狠撞上车厢,裴时语来不及惊呼,手中传来一阵大力,紧接着眼前一花,她被云绮拉着出了车厢。
不幸的是,路上尽是慌乱的行人,她们还来不及站稳,便被混乱的人群冲散。
裴时语试着去够云绮,但她身单力薄,不由自主地被人推挤着往前走,严玄不知道去了哪里,云绮正被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团团围住,裴时语后背冷汗涔涔,突然想起回京那日的遭遇,她被人针对了。
云绮仍在满目焦急朝她这边张望,裴时语感觉后腰上被抵上了一个尖利之物,她骇然看向身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那人冷若冰霜:“不想死就别出声,否则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此事果然不简单,裴时语朝云绮的方向看了一眼,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云绮正被那四人缠着脱不开身,她若执意冲向云绮那里,能不能活得到达云绮那里还未可知,且云绮得分心关注她的行踪。裴时语紧攥着拳头,哆哆嗦嗦地出声:“你要带我去哪里?”
“别废话,往前走。”
见那人让她朝来时的方向走,裴时语这时反倒平静了许多。
她方才才和秦守池率领的那一队御林军照过面,秦守池他们应该没有走远,这边动静这样大,他们不难发现这边的骚乱。且严玄在她与云绮的后方,她沿着这个方向走,不定能与严玄遇上,总之无论是碰到御林军还是严玄,获救的希望会大很多。
裴时语放慢了步子。
那人似乎看清了裴时语意图,在她耳边恶狠狠地威胁她:“走快些。”
裴时语心中一喜,看来她那个思路是对的,不管如何先拖一拖时间,为难地看向那人,娇娇弱弱地:“可我已经尽力了。”
走了没几步,裴时语突然感觉身侧那人停了下来,裴时语踮起脚尖朝前方望去,迎面出现了一队整齐有序的御林军,秦守池他们果然没有走远。
裴时语悬着的心终于恢复了跳动。
有军士站在高处,扯着嗓子安抚人群,“都停在原地,不要慌!”那浑厚的嗓音在裴时语听来仿若天籁。
普通民众对身披甲胄的军士有着天然的敬畏,他们提着按着刀鞘出现,人群中的骚乱果然减少了许多。裴时语惊喜的发现,后腰上的那个尖利之物不见了,扭头一看,身侧的那个陌生丫鬟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摇摇欲坠的云绮。
“你怎么了?”裴时语惊呼着扶住云绮。
“无妨。”云绮的身子晃了下,她沉着脸晃了晃脑袋,手上多出一把巴掌大的匕首,面不改色将匕首扎入她自己的腿上。
裴时语被云绮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疾呼起来:“你在干什么?”
云绮的眼睛蓦然睁大,定定看着裴时语,“他们给我用了迷药,解药被抢走了,王妃放心,我有分寸。”
裴时语这时候才发现,云绮的胳膊上昨日受伤的地方晕染了大片血迹,应该是方才与那些人争斗时伤口又裂开了,云绮靠着给她自己制造新的伤口来保持警醒。
裴时语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脚底源源不断涌入身体里,策划这一切的人显然预谋已久,对方似乎对她很了解,知道她身旁有两个高手,有针对性地将她与他们分开。
她不敢想象御林军没有出现的后果。
这时人群已完全被御林军安抚下来,大街上隐隐恢复了有序的模样,裴时语紧紧扶住云绮,马路上有马车上散落的车轮与部件,仍旧没有严玄的身影,裴时语低声道:“我们走。”她此时虽然看起来平静,颤抖的手意味着她并未完全从这场意外中平复。
许是她们二人在人群中太过大眼,裴时语发现眼前多了一道身影,又是秦守池。
他显然也没有料到能在这里见到裴时语,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但他很快恢复平静:“发生了何事?王妃可见到歹人的面容?”
此事三言两语不清楚,且裴时语总觉得秦守池理应是四皇子一伙的,不太想将她这边发生的具体事情与秦守池,只含糊着不清楚。
至于歹人的面容,她是真的不上来,那名丫鬟的扮太过普通,融入人群后实在难以分辨,她看向云绮,云绮同样摇头,那些人既然处心积虑制造了这一场骚乱,怎么会留下显眼的特征。
秦守池开口:“王妃是否需要在下派人通知王爷?”
裴时语的心绪微动,他如今在衙门里,通知他有什么用,如今最好的办法是先回王府。但此地离王府还有一段距离,且会经历一段人相对较少的地方,万一那些人潜藏在暗处再度出手。严玄不在,云绮又是这副模样,还是通知萧承渊一声稳妥些,她可不想被人掳走。
裴时语颔首,谢了秦守池,问他:“请问附近最近的医馆在哪里?”云绮的伤势需要包扎,也需要解开迷药,等云绮恢复了,她的安全也能多一重保障。
秦守池想了想,道:“王妃稍等,秦某与兄弟们愿意护送王妃前往。”罢,他给领来的御林军吩咐了几句,秦守池自己点了四名御林军在原地等候,等就近租赁的马车到后,五人亲自护送裴时语与云绮前往医馆。
等上了马车,裴时语望向脸色苍白但死命保持清醒的云绮:“现下应该安全了,你要不要先歇会?”她想过了,如今的形势之下,安国公府或许已经倒向了四皇子一方。但秦守池是萧承渊的下属,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至于出事。
云绮又给自己扎了一刀,并顺手用血迹在马车上做了个记号,她言简意赅:“不能歇息。”
裴时语留意到,云绮上车前趁秦守池他们不注意也偷偷在地上留下了记号,估计是以防万一,吃惊的同时不免又有许多感动,也起了精神不敢掉以轻心。
马车行了一阵,裴时语猛地了个激灵,四周似乎越来越安静。她挑开车帘,发现身在一处巷子里,他们果然离开了主干道。
随行在马车一旁的秦守池发现了裴时语,好奇地问:“王妃怎么了?”
裴时语按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故作镇定开口:“为何不走主路?”
秦守池的眉头抬了抬,似是很惊讶他会这样问,耐心解释:“在下见王妃的婢女伤势严重,故而让车夫抄了条近道。”
裴时语几次抄近道都留下了不愉快的印象,如今对近道二字甚是排斥,且这里巷道交错,万一那些人去而复返呢?
裴时语看了眼云绮,见云绮冲她点头,轻启丹唇:“倒也没有那样着急,还是回主路上去吧。”
秦守池回答地干脆。
他刚吩咐完车夫,车厢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裴时语再度掀开车帘衣角,看见巷子一侧的屋顶上站了十余个蒙面人。
秦守池出声呵斥来人:“尔等何人?竟敢阻拦御林军的去路?”
无人应答,紧接着听到几声闷哼,裴时语心下一叹,完了,她与云绮对视一眼,按住欲起身的云绮,冲她摇了摇头。裴时语默默从发间拔下一根金钗握在手里,云绮手中默默将匕首收入袖中,就势阖眼倒下。
这些人赶在御林军的手上抢人,且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们,想来是有备而来,她手无缚鸡之力,而云绮受了伤且中了迷药,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这群人手里脱身。
只能期待王府的暗卫早日发现云绮留下的标记。
一名蒙面男子隔了车窗冷冷看向裴时语,“王妃跟我们走一趟。”
自接受了事实,裴时语的心里反而无比宁静,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之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名丫鬟上了马车,丫鬟握着匕首朝云绮看去。
裴时语从云袖中掏出发簪抵住喉咙,厉声呵斥道:“你若伤她性命!我立即自戕。”她看出来了,这伙人要的是活人,她们若是要她的命,早在大街上就可以动手,不必大费周折,又是威胁又是去而复返。
云绮了,她专门用来解迷药的解药虽被人毁了,但她留有别的解药,虽然药效有限,但等这最难熬的一个时辰过去,她会清醒很多。
只要云绮恢复,情况会好很多。
丫鬟冷冷看她一眼,掏出一块帕子在云绮的口鼻上捂了一阵。
裴时语这回放心了,不得不感慨云绮有先见之明,在倒下之前在鼻孔里塞了东西,与此同时,云绮握在匕首上的手再度攥紧。
见丫鬟朝自己看来,裴时语故作惊慌:“你要干什么?”话刚落音,鼻间涌入一股淡淡的香气。裴时语顿时感觉眼皮发沉。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心想云绮的果然不错,那伙人既然要抓人,肯定不会让她们知道目的地如何走,应该会将她们晕或者迷晕。云绮之前中迷药是被人突然袭击,这回她有所防备不会再中招。
幸好她今日出门带的是云绮。
裴时语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昏暗的屋子里,正和衣躺在一间通铺上。裴时语惊得从榻上坐起,飞速量周围的一切,待看到在一旁气定神闲的云绮,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云绮正包扎伤口,听到动静望向裴时语。
裴时语迫不及待问她:“这是哪里?”
“某个富户的别院,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别院,”云绮坦言,“我虽然没有中迷药,但那伙人看得很严,我不敢轻举妄动,大概估计了下时间,马车行驶了约半个多时辰。”
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底,屋中只有她们二人,裴时语好奇:“咱们如何到达这间屋子的?”
云绮道:“马车抵达别院后,那伙人派了别院里的丫环和仆妇将王妃与属下扶入后院,我趁她们不备将您抢过来,就近抢了间屋子,这里应该是丫鬟歇息的后罩房。”
裴时语了然,难怪这屋子又又暗,唯一的窗户还开得很高。
裴时语指着窗户问云绮:“从这里能看到什么?”
云绮摇头:“只能看见不远处有座山。”
“什么样的山?”
云绮想了想,找了个还算贴切的词:“很绿。”
绿色的山?裴时语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杭城?”
距离上京半个时辰的城有好几个,但因为玉山有丰沛的温泉的缘故,这个季节的玉山比周边的山苍翠许多。玉山上有行宫,能在玉山附近有别院的,必定不是普通人家,所以是谁将她掳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