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隐忍而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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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裴时语没有等到萧承渊出来,厨娘与丫鬟先来了,带着程宁做的菜。春晓也前来帮忙,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裴时语望着书房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去叫一下他,却见书房的门开了,萧承渊面无表情从里头出来。

    他身后竟然没有旁人,裴时语好奇地眨了眨眼,再瞧了阵,依旧不见有人从里头出来,难道书房里刚才只有他一个人?他好端端地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做什么,她又不会去搅他。

    他今日真是处处都透着古怪。

    先是莫名其妙不高兴,后又将原本准备送给她的书藏起来,再就是莫名其妙将他自己关在书房里半个多时辰,如今更是避免与她视线交汇。

    饭食已经布置妥当,春晓伺候两人净手,而后随众人一齐离开,屋内只留下对坐的二人。

    裴时语对着这一大桌菜想了想,他这些反常三言两语恐怕不清楚,还是先试完菜再好好问他,索性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一大桌子菜上来。

    萧承渊虽不与她对视,却也在见缝插针观察她,没了旁人在,她压根没有问他的意思,他在她眼里连盘菜都不如。

    萧承渊的眸底翻涌着激烈的情绪,搁在膝上的拳越握越紧。

    他确认过了,他不可能明明不甘愿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做就送人离开。

    诚然她选他的可能性不大,但到了这种时候他总得认真表个态,他是她的夫君,成了两回亲的夫君,没人比他更在意她,他能让她幸福。他轻启薄唇:“裴时语……”

    才开了个头,却见对面的姑娘猛地抬起了头,一只手虚虚地遮住口鼻,另一只手在面前拼命地扇着,朝他投来求助的目光,芙蓉面涨得通红:“辣!”

    萧承渊飞速扫了她身前碗里一眼,是咬了一口的藕片,萧承渊脑中嗡了一下。

    青州的特色菜以味重辛辣著称,她可能并不清楚青州厨子做出来的藕片看着清爽可口,其实是泡椒炮制的,像她这种从来不吃辣的人根本受不住。他方才沉浸在自个的情绪里,忘了提醒她一点。

    “不要慌。”萧承渊安抚她的同时在想解决之法。

    可今日的菜全是辣的,饭是热的,汤是滚烫的,这些都帮不了她。

    他连忙驱动轮椅去找水。

    裴时语这会已经辣得坐不住,耳根和脖颈通红,喉咙里像是被火燎过,可怜巴巴跟着萧承渊后头,后知后觉想起最后一点熟水已被她在等萧承渊的过程中喝掉了。

    “好辣!”

    裴时语不知道藕片有这样大的威力,她明明挑的看起来最不辣的食物,此时已经顾不得矜持与仪态,本能地启口,侧着身子,两只手轮换着往口里送风,试图缓解这快要将灵魂灼透的痛感。

    姑娘可怜巴巴的,萧承渊的浓眉蹙起,心疼不已。

    因为太辣,檀口中的舌若隐若现。

    萧承渊心头一跳,幽深的眸底有暗光涌动,反正他算坦诚心意,没什么比行动更直接,他有快速缓解她不适的方法。

    眸光越发深沉,萧承渊来到姑娘身侧,长臂一览,将人揽在怀里。

    裴时语没料到他会突然有这般举动,懵懂惊愕之间,人已经坐在他腿上。

    她听见他“得罪了”,简单三个字,带着孤勇与决然,醇厚的嗓音听起来喑哑晦涩。下巴被人轻轻捏了下,毫无防备之下,她的唇上多了他的唇,他缠上了她的舌。

    不知是辣味被他分担了,还是更加刺激的感觉代替了火辣辣的感觉,她确实觉得好了许多。

    可心却提了起来。

    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帮她,也太让人难为情了。裴时语下意识地挣了挣,可扶在腰侧的手越箍越紧,他阖了眼,浓密的长睫颤着,并没有算放开她。

    “王……”妃,听青州菜辣得很,婢子让厨房给您备了甜羹。

    春晓端着托盘,隔着门洞看到吻在一起的两人,手里的托盘差点摔落地上,她果断闭嘴,将到了唇边的话全部咽回到肚子里,匆匆折身退回去。

    从正房门口路过的云绮见春晓脚步匆忙神情慌张,以为里头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鬼魅般地飘到了门口,下一瞬又飘了出去。

    两个丫鬟在正房的台阶下心照不宣对视一眼,春晓满怀欣慰,抿唇笑了起来,云绮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眼里也多了几分善意的笑。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裴时语猛地清醒,推开了萧承渊,飞快地进了内室。

    她竟然……素手捂住滚烫的面颊,身子也差点软得一塌糊涂,诚然他可能是想帮她,可并不非得如此呀,这难道与他的反常有关?

    怀中突然落空,先是茫然了一阵,心底像是揣了一面鼓,扑通直跳,眸色也更加幽深。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他,兴许她只是将他当成了缓解不适的工具,但他仍是特别的,唯一能这般被她当做工具的,他仍是不同的,不是吗?

    心跳得越来越快,耳畔、脑海,萧承渊仿佛整间屋子里都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他近日一直置身于无边的迷雾里,明知道她就在迷雾的尽头,他却找不到走出困境的路,她不肯帮她,他无法见到天光。原以为再也不会有希望了,可她这回没有将他推开。

    她没有远去,停下来等他了。

    萧承渊的胸膛里胀满,眼眸里翻涌起激烈的情绪,他得告诉她,他会一直奔向她。

    轮椅的声音越来越近,裴时语生出想逃的念头,她起身从炕床上下来。

    她虽不惧让他知晓她在意他,可他这样太快太突然了,她还不习惯,好不习惯。

    轮椅很快到了跟前,挡住她的去路,她试着离开,可今日的他她完全看不懂,他丝毫不让,将她拦在宽大的屏风前。

    她清楚他亲吻她的含义,他那样看她,心好乱。

    裴时语暗舒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反正已经这样了,正好她有满腹疑惑,那便坦诚相待吧。

    裴时语抬起头,可他的视线密不透风,才平复些的心复又慌乱,她不得不别开视线,她得缓缓。

    姑娘垂首静静站在那里,如同一株娴静的兰,因为他方才的举动,更添了几分颜色。萧承渊觉得,她愿意留下来,这本就代表着他的希望。

    “裴时语,”他话了,直直看向他,“我心悦你。”

    不知为何,一向沉稳的声线有些抖。

    他本就不是热闹的性子,没想到他竟会这样直白的情话,裴时语蓦地抬眸,对上了他的眼。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仿佛一张网,试图将人的理智都收走;又似一团火,将她的犹豫纠结燃烧殆尽;但更像是一面直陈他内心的铜鉴,将他的瑟瑟心意捧到她跟前。

    她终究是格外喜欢过他这双眼的,从成亲后他第一次温柔注视开始。

    他近了些,站起来了。

    裴时语不知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可他跟过来了,将她抵在白玉屏风前。

    楠木制成的屏风架结实而厚重,可他手劲太大,裴时语担心她再退他会将屏风推到。

    不过迟疑了一瞬,他来吻她了。

    裴时语回望她,可他已经阖了眼,浓密的长睫轻颤着,给她一个真实而清醒的吻。

    与前夜里杂乱无序的吻相比,他这一回更加缠绵,他似乎格外钟情于她的唇,熟练而心翼翼地邀她启开唇瓣,试图用潜藏许久的热情勾起了她前世的情思,一遍又一遍,执着而虔诚。

    就是他了吧,裴时语愿意接受他隐忍而蓬勃的情意,她垂下眸子,主动放开了齿关。

    他先是楞了瞬,顿时明白了这意外之喜,身子再度前倾,胸膛里更加滚烫,再也不想隐忍,尽情宣泄隐秘而狂热的心意。

    在在密不透风的吻里,两颗跃跃欲试的心第一次难舍难分贴在一起。

    期间厨房来人问过一趟两位主子吃得如何了,被守在院中的两名丫鬟挡了回去。

    裴时语原以为既然他先开口了,她回应一下也算表态,让他知晓他心意,再和昨夜那样亲一亲就差不多了。忘了他今日本就怪异,他比昨夜忘情许多,缠着她久久不放,一遍一遍。

    期间差点闹出尴尬,没有了床榻支撑,她与他吻着吻着腿脚竟然软了,幸好他捞得快,不然他们第一次坦诚的亲吻可能会以她的摔倒为结束,光是想着就丢人。

    只是这样一来,她又被他拢在怀里,他抱着她坐在轮椅里。她体谅他的腿脚尚未痊愈,想起身为他减轻负担,他却不放开她,他似乎迷上了这事。那幽幽的目光仿佛藤蔓一般,缠在她心上,不忍心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