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落款
“我早过, 我这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我就想找个地方养老,求你行不行, 别再找我了。”
“就算把你腿断了,你也得跟我走。”
“你讲不讲理!哪有你这样求医的, 我告诉你你这样我可不治啊!”
“来人, 把他腿断。”
“等等!!我真是......我造的什么孽啊,我当年就不该学医!”
谢淮面色淡淡, 端着茶盏,轻轻吹晾,眸光复又落到对面的老者身上,道:“何恭谨, 你不是不清楚我是什么样人, 之前已经对你以礼相待, 我没那么多耐心再等你养好你的胳膊腿。”
何恭谨哭丧着脸,要不是不过,他真想一拐棍把这人敲死。
行医多年,向来只有他嚣张跋扈的时候,哪有被别人逼着去治病的时候?
“行行行, 那你起码等我在这的事忙完了,你也看见了, 我这可是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多少人等着我去救, 我总不能全扔下跟你走吧?”何恭谨指了指门外等候治病的百姓们,道, “你不是那什么世子吗,实在不行你再找别人啊, 天底下多得是治病救人的好大夫,你别光逮着我一个人欺负啊。”
谢淮身侧的话梅忍无可忍道:“什么叫光逮着你一个人欺负,我们世子也是排队等到现在才来找你的!”
“话梅。”谢淮出声断她,话梅愤愤地忍住火气,扭开头去。
见他们僵持不下,祝予臣出来圆场道:“待今日看诊结束我们再细谈,先让何大夫看诊吧。”
谢淮沉沉地看他一眼,道:“好,我等你看完诊。”
罢,谢淮起身走出门外,却正好撞上风尘仆仆赶来的杏仁。
“世子!信送过去后,派来赈灾的人已经到了遮州,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官,姓顾。”
闻言,谢淮动作猛然一滞,抬眼看他,声音冷得彻骨:“姓顾?”
杏仁额头莫名淌下汗来,道:“是,就是、就是世子想的那个顾。”他不敢直此人的名字,生怕惹了谢淮不快。
他们这些在京城里常常行走探消息的,多多少少都听过楚清姿和顾絮时的事情。
“祝予臣。”谢淮冷声道。
被他突然叫了声,祝予臣愣了愣,道:“怎么了?”
谢淮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淡淡道:“知道为什么我要找何恭谨么?”
祝予臣自然不知,他只当谢淮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寻大夫。
“这是楚清姿的忙,你帮不帮?”谢淮抬眼看向他,“我现在,必须回遮州。”
言下之意,便是想要将这件事托给祝予臣去办。
祝予臣听明白他的意思,对视上谢淮那双眼,良久,忽地笑了声,道:“就算你不是表妹的忙,我也会帮。”
他朝谢淮挥了挥手,道:“去吧,这里一切有我,定会把何大夫给你带回去,放心。”
毕竟,他好歹也算被谢淮救过一命,祝予臣早就想找个机会报答。
谢淮凝视他半晌,莫名跟着笑了声,道:“你们家人,还真是一贯的作风,爱装。”
但是他不讨厌。
祝予臣啧了声,刚想反驳,谢淮却已经跟着话梅他们离开了。
他暗自腹诽道,谁爱装了,他们家除了他......呃,难不成是在清姿?
谢淮真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
遮州祝家别院。
施粥的事情已经全部交给了祝家的下人去做,楚清姿每日只要一出门就会被那几个侍卫拦住,不得已只能窝在家中。
“姐,你写什么呢?”唤荷替她磨墨,好奇地看着楚清姿在纸上密密麻麻地写字画图。
听她发问,楚清姿头也不抬,道:“遮州护城河上游和下游的布局图,那日大水前我去看过,应该用得到。”
包括那遮州知州偷工减料的河段,以及发水的日子和时间,楚清姿一一写明,又附带着写了些关于管控粮价上涨的法子。
直到夜深,楚清姿才终于写完,把信装好递给唤荷道:“去带给遮州府衙的顾絮时,他用得到。”
诚然她现在和顾絮时半点关系都不想牵扯上,但是既然他来遮州赈灾,楚清姿还是要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一做,只要灾情结束,届时桥归桥,路归路,顾絮时做什么她都不会再管。
百姓是无辜的。
唤荷去送信,楚清姿揉着额角,头疼得厉害。
冥冥之中她总感觉顾絮时不会轻易放过她。可是究竟为什么,为什么顾絮时会有前生的记忆,为什么又来纠缠不休?
明明前生至死,顾絮时都没有对她表露过半分的情意。
只要一想起那日见到的云雁折扇,她就心慌难耐。
如果这一世顾絮时偏生不想放过她呢?
前世楚相意外逝世后,顾絮时被皇帝有意提拔,大权在握。虽有皇帝的原因,可顾絮时的手段也丝毫不容觑。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而且足够狠心。
如果前世他有意谋.反,不准他比魏宣帝更适合做那个位子。
如果真到那时,他若是想对付谢淮......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出来,楚清姿脊背发冷,猛地站起身来。
不行,她和谢淮必须做点什么。
但是谢淮根本不像是有心夺权的人,他只想好好护着侯府,皇帝的位子上是谁,他从来不在乎。
楚清姿倏忽想起她娘在嫁人前同她的话。
“世子虽然性格顽劣些,但你嫁过去后教着些,也能学好。”
如果她教谢淮夺权呢。
楚清姿捂唇惊呼了声,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臣子夺权谋反,是要被著在史书上唾骂千年的。
她不能因为自己,不顾谢淮的想法逼他夺权。
正当她心烦意乱时,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姐。”门外传来唤荷微微发颤的声音。
楚清姿眉头微蹙,开门道:“怎么了?”
她抬头看去,却见三五个侍卫立在唤荷身后,一道身着淡青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顾、顾大人有事相商,要当面同你谈谈。”唤荷咬了咬下唇。
楚清姿看向顾絮时,良久,走出门外,冷声道:“顾絮时,你私自带人闯入我的院子,是不是太不合规矩了。”
顾絮时眉目淡然,眸光落在她身上,道:“配合公务是你应做的,有什么不合规矩?”
“你以权谋私。”楚清姿毫不留情地回道。
他神色微冷,下意识地沉声道:“你写信寄来,我有事要问,怎么以权谋私?楚清姿,你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又是这样。
从前每次她做的事情不合顾絮时心意,他总是这么。
楚清姿,你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回忆如尖刀般狠狠插进心脏,楚清姿脸色苍白了瞬,仿佛刹那间回到了前世,她在顾絮时面前永远是那个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满意的人。
她永远做不好,永远不值得他半分眼神。
见她脸色不好,顾絮时后知后觉自己似乎错了什么,他紧蹙眉宇,问道:“怎么了?”
他想些什么弥补刚刚的话,可是对上楚清姿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为时已晚。
“有什么话,在这里问吧。”楚清姿轻轻道,她努力平整下起伏的心情,不再去想前世的事。
顾絮时莫名对这样的楚清姿感到烦躁,亦或是对错话的自己感到后悔。
他明明只是想要借着机会来看她。
仅此而已。
只是想跟她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来找你要证物,你信中写遮州知州造河堤偷工减料,被你保留了河堤的证物。”顾絮时道。
楚清姿嗤笑了声,低声道:“顾大人当真尽职尽责,派人来收就可以的事情,定要亲力亲为。”
顾絮时拧起眉头看她,他不喜欢楚清姿这样喊他,哪怕是带着火气叫他顾絮时,都比这样疏离的喊他顾大人要好。
“况且,顾大人若是真的想要,何妨不问一问手底下的人,那证物,我昨天就派人送过去了。”楚清姿冷冷地扔下这句,便要转身回到屋里,“顾大人,门在哪不用我,请自便。”
闻言,顾絮时愣了愣,下意识地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住。
当是时,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就连楚清姿也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大胆。
“放手,”楚清姿颇为急切地甩开他,道,“顾大人,我是有夫之妇,是永安侯世子夫人,你此举未免太过逾矩了,唤荷,送客!”
顾絮时松开她的手腕,却只是立在原地,沉沉地看她,道:“楚清姿,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顿了顿,他靠近了些发颤的楚清姿,将腰间的折扇解下,扔进了楚清姿的怀里,哑声道:“等着,世子夫人。”
罢,他带着侍卫转身离去。
一阵寒意自脊背缓缓攀上心脏,楚清姿知道,她担心的还是应验了。
她看向手心那把折扇,果不其然就是当时在府衙里看到的青兰云雁扇。
折扇落款赫然写着,絮时。
作者有话要:
下章柿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