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别太拽疼吗?
夜色浓重得像是化不开,昏沉沉雾蒙蒙,月亮高悬在天边,散发着浅浅的柔和光晕。
京大附中的保安室内灯光如昼。
“你你们俩,都多大人了?二十几岁了吧?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做这一行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儿,保安大叔气息不顺地坐在椅子上,语气中带着极度的荒谬与不可思议。
着,他看向面前的两个形容优越的年轻人。
“你们居然在学校里放烟花?!”
“......”林杳有些尴尬,下意识反驳了句,“没放烟花。”
“?”保安大叔瞅她,指了指江子声手里领着的黑色塑料袋,拔高音量,“那这里面装的什么?!”
林杳沉默两秒:“这是仙女棒......”
“仙女棒就不是烟花啦?”似乎没想过会听到这种回答,保安大叔噎了下,“错了还不认错,你俩是想让我叫你们家长来是吧?”
“......没。”
“所以知错了吗?”
“知!”林杳飞快地点了点头,诚恳道,“我们错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见她一副真心悔过的模样,保安大叔也没再为难她,转而看向一旁那个安安静静站着的男人。
“你呢?”
江子声抬眸。
保安大叔加重语气:“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这种体验太难得太稀奇了,江子声唇线抿着,明显还有点儿没过会来神。闻言,他挺直的黑睫动了下,过了两秒钟,也点头回:“嗯,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这件事儿可大可,两人认错态度还算良好。又言语教育了不知多久,保安大叔讲得口干舌燥,觉得差不多了。他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热水,而后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了,你们走吧,这次就算了。”
林杳感激涕零:“谢谢您。”
保安大叔不为所动,冷酷无情道:“别谢我,没什么好谢的。下次如果再让我发现这种情况,我会直接电话让你俩家长来我这儿领人。”
“......”
不会有下次了!
绝对不会!
......
出了保安室,两人也没有闲逛的心思,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一路无言地回到酒店。
下了车,江子声去附近一家便利店买了几瓶酒,林杳站在原地等他。没多久,他拎着袋子回来。
直到停在房间门口。
江子声瞥她一眼:“困了吗?”
林杳摇头:“还好。”
江子声刷卡开门,提着袋子放到桌上:“那进来吧。”
-
人都是会有预感的。
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
一瓶酒见底的时候,林杳盘腿坐在沙发上,身体歪歪斜斜靠着,模样慵懒。
而男人半弓着脊背,微低着眉眼,面对着她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看不清脸上的神情,瞧上去冷淡且孤僻。
他目光没有聚集,盯着地面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喉结偶尔生涩地上下滚动。
气氛略显压抑。
谁都没开口话。
林杳窝着沙发,就这么支着脑袋,极具耐心地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
像是终于做足了心理准备,江子声缓缓地抬起头,用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眼神暗得像深夜里的海面。
里面有迷茫,也有挣扎。
这一晚,林杳听江子声了他的曾经。
那段属于江子声的过去。
男人黑眸晦暗不明,仰着头,下巴不知何时已经轻搁到了她的腿上。一个亲密无间,又似求安抚的姿势。
他长长的睫羽往上抬。
因为这个动作,两人对彼此眼中的情绪都一览无余。
江子声哑声喊她:“林杳。”
“嗯。”
“我可以亲你吗?”他问。
林杳没有接话。
在他眼底那一片黯色漫开之前,她俯下身,指尖勾着男人的下颚,略带怜惜的吻落在他唇角。
江子声心翼翼地回吻,嗓音低沉含混:“那天去京美,其实是为了去拿我爷爷的遗物。”
“嗯,我知道。”
“可他前不久去世了。”
“嗯,我也知道。”
......
在江子声那段灰败无光的过往中,江老爷子是他生命中唯一能够赖以生存的藤蔓。也是唯一一个给他温暖的人。
江子声生来就较为寡言少语,最初,江父江母像全天下父母那样,并不认为这有什么。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
那天阳光晴朗,江父需要出席一场宴会,江母陪同。江子声一个人回到家,刚准备写作业,门铃响了。
开门却看到一个牵着男孩的漂亮女人。
见来开门的是他,女人错愕了下,像是认识他似的:“你就是江子声吧?”
江子声点头。
“请问江振峰在吗?”女人紧张地问。
江子声皱了皱眉:“您是?”
女人没回答,只是道:“麻烦让他出来见一下我,可以吗?”
从生活在富贵圈子里,江子声见惯了各种各样上门要见父亲的人,但还是第一次遇着带孩子来的女人。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您是哪位?和我爸什么关系?”
女人笑笑:“我叫段雅云,是你父亲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大学同学。”
“......”
不可否认,段雅云是个特别有魅力的女人。不同于江母温柔大气,她身上有种江南女人的内敛,楚楚可怜,弱柳扶风。
无论江子声再追问什么,她都没再答话,一直固执地要见江振峰。
最后,江子声只能无奈道:“我爸爸不在,他带我妈妈去参加宴会了,估计没那么快回来。”
段雅云不死心,不愿离开:“那我就在这里等。”
见劝不动她,江子声也懒得再管,随她去了。
他也没让人进屋,想着等一会儿等不到,段雅云估计就走了。
傍晚的时候,江子声写完作业,抬头一看,才发现外面正下着大雨。
想起那个女人,他下楼看了一眼。
果然没走。
雨水落下来砸在她身上,淋湿了全身,包括她手里牵着的那个男孩。那男孩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此刻面色苍白,在雨中发抖,却执拗地扬起头,对上他视线。
那一刻,江子声仿佛有种错觉。
觉得那男孩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怨恨。
后来,事实证明了他的感觉并没错。
怕两人淋雨生病,江子声没多犹豫,让他们先进屋躲雨。没多久,江振峰便带着许秋回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
“那条项链真的好好看,我超级喜欢那个设计。”
“嗯,我给你买了。”
“真的吗!哇!谢谢老公!”
“你喜欢就——”
两人手挽着手笑笑地进来,江振峰随意地一瞥,看见客厅里多出来的那两个人,话音戛然而止。
江振峰面色一僵,整个人顿住在原地。
注意到他的异样,许秋也愣了下,顺势望向客厅。
——沉默。
显然,许秋认识这个女人。
脸上情绪不断变化,许秋勉强维持着体面与理智,对江子声:“你先上楼。”
......
他们到底谈了什么,江子声并不清楚。其实,早在江振峰反应奇怪的那一刻,江子声便猜出了七七八八。他是个聪明的人,毕竟从生活在这样的圈子里,也听过不少的事儿。
司空见惯了。
但没想过这种事儿会发生在自己家里。
视线在父母身上掠过,又落回那对陌生母子身上,他抿着唇点了点头,而后一言不发地上楼。
实话,江子声曾经骄傲过,因为在他认识的朋友中,大部分人的父母都是各自玩各自的,心照不宣,貌合神离。
而他的父母不同。
他们很恩爱。
此刻,他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听着楼下模糊传来的激烈争吵与碰撞声。是连金属乐也掩盖不掉的动静。
感觉脸上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他眼神迷惘又无措,死死地咬着下唇,将音乐音量摁到最大,试图阻止那些不断往耳内钻的声音。
......
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段雅云没有再出现过。
江家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表面上的。
只有江子声知道,一切早就变了,也不可能回去了。
他眼看着许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性格越来越阴晴不定;江振峰回家越来越晚,到最后干脆好几天都不回来。
但可笑的是。
这也算是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两人几乎不怎么见面。
每次江子声放学回到家,都看不见江振峰的身影,只有许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她不再精致,也很少再出门,每天披头散发地穿着睡衣。
宛若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江子声不善表达情绪,加上年纪,对于这样的许秋他无措又心翼翼。除了安静陪在她身旁,陪她一起坐着发呆之外,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乖,更听话,对许秋有求必应。
哪怕大多数时候,许秋只会呆呆地盯着他的脸出神。
然后眼中浮现恨意。
原因无他。
——江子声的长相像极了江振峰。
......
这样病态的平衡维持了整整一年。
直到段雅云的死讯传出。
——那天江子声放假,和同学约好了去图书馆自习,许秋一个电话过来叫他回家。敏感察觉出她情绪的不对劲儿,江子声有些奇怪,就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许秋却仿佛一下被点炸,声嘶力竭地吼:“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我让你回来你没听见吗?”
回到家,江子声看见江振峰冷着脸坐在沙发上,身旁还有个孩子。
江子声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当初,段雅云牵着的那个男孩。
一见到江子声身影,许秋立马红着眼迎上来。她哭得狼狈,眼睛肿着一大圈,声音尖锐:“你爸他想让这个三的儿子进江家的门,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江子声怔住。
许秋情绪激动,紧抓着他的手,力气很大。她指甲又长又尖,深深地刻入他手背。
甚至泛出丝丝缕缕的血珠。
“除非我死了,不然这个私生子别想进江家大门!”
看着沙发上端坐的江振峰,许秋刻薄道:“她段雅云算什么东西?做三做得理直气壮,破坏别人的家庭也毫无愧疚,现在死了也不安生,还想给她儿子谋个好人生?我告诉你江振峰,不可能!她想都别想!”
“啪!”
一耳光在脸上。因这力道,许秋偏过头去。她皮肤薄,左半边脸瞬间充血红肿。
江振峰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冷声警告:“许秋,你教养都被狗吃了?”
许秋还没缓过来神。
好半晌,她手捂着左脸,眸中带着震惊、不可置信:“你我?”
“她已经死了,你话注意点。”江振峰不为所动。
这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定定地盯着江振峰看了几秒,许秋含着泪绝望一笑,紧绷的身体一晃,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也是在这时候,江子声被骤然拉回现实。他目光冷冷地扫过江振峰,抿着唇迅速伸出手,去扶许秋。
下一刻,却被狠狠地甩开:“别碰我!”
江子声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许秋猩红着眼看他:“你们姓江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久以来你一直都装哑巴,半点不关心我,也半点不在乎我!你有把我当过你妈吗?你跟你爸都一个样!冷血动物!”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他想反驳,想解释,可对上许秋那双怨毒的眼睛,又沉默下来。
江子声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大脑一片空白,慌乱间,余光不经意扫过沙发方向,扑捉到那个男孩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似是嘲讽。
......
再后来,不顾许秋的剧烈反对,江振峰执意让男孩进了江家大门。
江子声也知道了那个男孩的名字。
——段许期。
不对,该叫江许期了。
许秋一开始无比刻薄讥诮,从不给江许期半分好脸色。
江振峰工作忙,也不能面面俱到,很多时候都顾不上江许期。
因此,在刚入江家的那段时间里,江许期的日子很不好过。
但许秋再厌恶他,也不至于在吃穿住行上短了他的,只不过每次都冷嘲热讽。
直到某一天。
许秋对他的态度忽然就转变了。
称得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变得和善可亲。
......
与江子声不同,江许期是典型的少年性格,叛逆,浑身上下都是刺。他住着江子声曾经的房间,上江子声曾经上过的学校。
两人生活轨迹完全相同,又完全不同。
在学校,江许期永远是那个老师眼里的问题少年,隔三差五就要被叫家长。
每次,许秋都扮得得体端庄,去学校挨老师训。
仿佛心甘情愿。
是所有人眼中比亲妈还要好的母亲。
反之,她对江子声的态度也变了。
就像个后妈。
对比下来,江子声像是私生子。
......
刚上初中那年,有女同学给江子声递情书,不慎被老师发现。
那时候的他品学兼优,是老师眼中的尖子生。
怕他真的会早恋影响学习,老师电话给许秋,让她来学校一趟。
许秋冷着脸来了。
老师铺垫了一大堆,算进入主题告知情书的事儿,“早恋”两个字才刚出口。
许秋猛地断:“您稍等。”
而后,她直接把江子声从班级里叫出来:“你早恋?”
虽不太懂许秋为什么这样问,但江子声还是如实回:“没有。”
“你还谎?”好似突然就戳到了许秋的敏感点,她脸上神情骤变,眉头紧锁,“你们老师都跟我了,你还想骗我?”
江子声唇线抿直,重复道:“我没有。”
一看他这样,许秋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起来:“你没骗我,难不成还能是你们老师在骗我?”
“......”
许秋恨铁不成钢,控制不住情绪,一巴掌在他脸上:“你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你爸骗我?”
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江子声却恍若未觉。半晌,他抬头,黑眸平静地看着许秋:“我没有。”
许秋冷笑:“你真是跟你爸一个样。”
江子声抿唇不语。
所有的东西都在这段长久的沉默中加重,爆发。
这一天,许秋给江子声请了假,带他回家。
一进家门,许秋面无表情地指着地面:“跪下。”
江子声没动。
许秋气得胸腔起伏,手上的鳄鱼皮包用力就往他膝盖一砸:“我叫你跪下!”
与此同时,江子声猝不及防,一条腿重重叩到地面,发出闷沉的响声。
紧接着,那个带着无数铆钉的包就跟着落到他身上。
从背,到肩,再到后脑勺。
最后是脸。
“啪——”特别重的一下。
江子声被砸得偏过头。
铆钉的尖端划过肌肤,血珠成串冒出来。
直到看见他脸上的血痕,许秋才恢复了些理智:“你......”她剧烈地喘着气,手中的包扬在半空中又猛地停住,“我——”
许秋手足无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妈妈不是故意的......”
像是彻底慌了神,她立刻扔下包,手轻轻地碰了碰他脸侧那抹血迹,眼圈红起来。嘴里一个劲儿地重复着。
“对不起......对不起......”
江子声仰头看她,黑眸依旧无波无澜:“没关系。”
许秋听不进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明明被的是他,受伤的也是他,许秋却哭得难以自抑,好似是她疼极了。江子声勉强扯了扯唇角,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许秋哭声倏地止住,呆呆看着他。
......
几天后,许秋带着江子声重新回到学校。
彼时的少年已经一米七出头了,漫不经心垂着眸,看着楼下一群人嬉笑闹,脸上神情淡漠。他就站在走廊边上,身形清瘦而挺拔,没穿校服,耳侧还裹着纱布。
引得不少路过的女生窃窃私语。
许秋拿着转学申请报告出来,叫他:“我们走吧。”
听见她的声音,江子声转过身,淡淡点了点头。
江子声被送到了江老爷子那儿。
京都南城区。
与江家一南一北。
江家门楣高,亲情向来淡薄,在这之前,江子声其实对江老爷子没什么印象。
除了每年过年时会匆匆见一面,知道这是自己爷爷之外,他对这位老人甚至没有更深刻的记忆。
可意外的,这是一位非常好相处的老人。
虽然总是板着张脸,但眼底总透着慈祥与平和。
他很心疼江子声,会在天冷的时候叮嘱江子声多穿点衣服,也会在江子声生病时整夜守在床边照顾,更会为了让江子声多吃点东西,而去学习做各种各样的菜......
从十三岁到二十二岁。
江老爷子给了江子声所有他能给的陪伴。
他是一位合格的长辈。
却没能陪江子声度过第十年。
年纪大了,总会有这么一天。
江子声心里清楚,却难以接受。
在江子声大学的毕业典礼那日,医院来电话。
他在病床前站了一天一夜,直到江老爷子再度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
江老爷子张了张嘴,像是要话。
见状,江子声弯腰往病床靠。
因为久站,他双腿早没了知觉,此刻又麻又涨,挪动时差点没稳住磕到床头的桌角。
江老爷子声音断断续续地,很,又嘶哑,如同破陋的音箱,每出一个都十分费劲。需要极力辨认。
“电话......叫你爸来......”
他执着地想要见江振峰。
江子声抿着唇,第一次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一遍,又一遍。
电话那头却一直传来冰冷的女声提示:对方已关机。
眼看着江老爷子气力越来越低弱,江子声感到迷惘的同时。
心里对江振峰的恨意也更上一层。
他不知所措,只能机械般地重复拨着那个电话号码。
终于。
江老爷子闭上了眼。
呼吸机暂停。
耳边传来刺耳的“滴——”
心电图变成一条平直毫无起伏的直线。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江老爷子闭着眼。
白大褂们双手叠放在身前向他鞠躬,给他盖上摆布。
那位慈祥的老人再也不会睁开眼。
......
葬礼那天,江子声终于见到了江振峰,也见到了许秋和江许期。他们三人穿着一身黑,遥遥望去,像极了幸福的一家人。
江振峰呆了没多久就走了。
给的理由是,他等会还有客户要见。
后来江子声无意得知,江振峰没接电话那天,也是去见了客户。
并且和葬礼那天的是同一位。
那笔生意对于江振峰来格外重要,可以让江家产业更上一层楼。
江振峰分外重视。
重视到,连见父亲的最后一面、参加父亲的葬礼都得让道排开。
江子声觉得可笑。
所以他搅黄了江振峰的那笔生意。
做生意最忌讳负面新闻,江家那点事儿没摆在明面上,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毕竟大家都半斤八两。
可要是被媒体爆料出来了,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报道发出来的那天,网络上吃瓜群众议论纷纷,江氏股票一夜狂跌。
江振峰距离签合同只差临门一脚,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儿,合作方望而却步,转头就去联系其他企业了。
这么久忙前忙后,最后却竹篮水一场空,江振峰快要气死了。
一开始怀疑是对家玩阴招,他托人去查,结果发现是江子声做的。
江振峰气得脸色铁青,当即找到江子声,抬手就要他:“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
江子声稳稳抓住他的手,表情漠然。
两人大吵了一架。
准确来,是江振峰一个人在大声斥骂,江子声眼皮稍抬起,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嘲弄而平静。
......
这件事过后,江振峰也没空再搭理他。
废了大功夫将事情压下去,江振峰重新挽回了那单生意。
江子声感到惋惜。
而处理好生意上的事儿,江振峰终于再次想起江子声。
他决定送江子声出国。
越远越好。
便于控制他。
然后掐住命脉,折断翅膀。
在江振峰看来,江子声这次的行为令他难以接受,并且他短时间内,也确实不想见到江子声了。他恍然发现记忆中那个乖顺温和的儿子已经变了。变得越来越看不透,情绪淡薄得让人生寒。
江振峰甚至厌恶他。
这个儿子太离经叛道。
记忆中的男孩从少年长成了身形修长的男人,眉眼间带着与他如出一辙的温顺,却显得冷淡。
江振峰看了几眼,收回视线:“我给你买了机票,后天去美国。”
对此,江子声只是漠然扯了扯唇:“我不会去的。”
江振峰的语气不容置喙:“你不去也得去。”
“我已经成年了。”江子声嘲讽地看他,“您没办法再像时候那样,让我去哪儿我就得去哪儿了。”
这句话好似戳到了江振峰的痛处。
他讥诮地回视江子声。
“行,那你就在房间里呆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江子声也确实没想过,江振峰会来这么一出。
——软禁。
挺搞笑的。
从楼上窗户往下跳的那一刻,他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能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可惜楼层太低,除了骨折外,他没有任何更严重的损伤。
江振峰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他:“要么滚去美国,要么滚出京都,以后别再进我江家大门。”
似乎是真没想过江子声会这么疯,江振峰出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语气却是难得的平和。
他破天荒有种无力感。
觉得自己竟然从未看透过这个儿子。
闻言,江子声静默片刻。
而后他稍稍扬起眉梢,笑了:“好。”
-
房间里开着一盏昏黄的护眼灯。
江子声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从林杳的唇角沿着一路往下,一直到脖颈。他喉结滚动着,嗓音低而哑:“所以我就来榕城了......”
“疼吗?”林杳微微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江子声动作停滞须臾,有些没反应过来,神情稍显错愕:“什么?”
林杳眉眼低着,拉起他的手:“骨折。”她垂下头,在那只骨骼清晰的手腕上亲了亲,又问:“是不是很疼?”
江子声静静地看她,半晌,轻声道:“嗯,疼。”又重复一遍:“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