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要保我小命。(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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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风知意, 于是风中都带上柔腻的清凉色调。

    谷粒后背抵着墙,低垂双眼看面前人。

    不,这简直不是人。

    是狗胆包天的色胚。

    她察觉被唇珠被齿间揪起咬破, 毫不犹疑地以牙还牙咬回去。

    念无相一吻未尽兴, 往后扯开距离,看到两人之间牵出一条极细的银丝, 便自然地伸出手,大拇指附在她唇角擦去。

    谷粒僵硬着脑袋, 就差没把头按进墙里。

    她强行与自己那张脸对视。

    月下的出尘仙子好像终有一瞬落了人间,唇上多了一抹妖冶的红, 眸中酝有春生万般情。他落下眸子,又将一切归藏于浓墨背后。

    谷粒动了动唇,只觉得唇珠上有些吃痛。她瞪着念无相囫囵发问:“这就是堂堂佛子的猜想?”

    念无相看她被血染得妖艳的红唇, 心不在焉:“是。”

    他又开始下意识去找手边的串珠。只有盘珠子的过程才能让他静心找回理智,不至于因为那些逐渐变质的执念吓跑了面前人。

    谷粒舔了舔唇, 唇珠上被咬破的口子便蛰得刺痛。

    她低低骂道:“猜什么, 猜你是属狗的?还是猜我师父在隔壁会不会循着动静出来?”

    念无相右手负在背后,以道袍的阔袖做掩饰,拇指与中指的指尖轻缓揉压摩挲。

    他回话时看不出半分波动:“就算出来,我待在自己房中, 并无不妥。”

    ?

    谷粒琢磨着这话很不对味, 歪过脑袋一脸费解:“你的意思是,我,半夜三更, 梁上君子,大大不妥?”

    念无相听她往出蹦词,语气里尽是谴责和不可置信, 只淡淡睨着,似乎无理取闹的那个人是谷粒。

    等她住了口,念无相才纠正:“并非梁上,亦非君子。”

    谷粒属实给气笑了。

    她心里琢磨着不与秃头论长短,然后自己顶着明晃晃的光头发问:“别岔,到底什么猜想?”

    念无相对身而立,憋出一个字:“等。”

    谷粒:?

    我看你有点什么大病。

    但她也没催和尚,借着这个发呆对视的功夫,倾身往窗外鬼鬼祟祟量,发现东边院子里已经落了灯火,才勉强安心下来。

    谷粒回头,顺手阖了木窗,将室外一应长空修竹掩住。

    念无相不知何时已经落座,一张茶台,他端正坐在左侧雕花太师椅,推了杯清茶,示意谷粒坐在另一边。

    谷粒大马金刀地坐下,喝了一口,先是被蛰得捂住唇,继而觉得淡出个鸟味。

    忍不住唾念无相:“我请问你放了几颗茶叶子?”

    念无相品茗的姿态不改:“一颗。”

    谷粒:?

    她不信邪地拽过茶壶,掀开茶盖,只见蒸腾热气散去,茶汤白得像水,其间飘荡着一颗舒展又可怜巴巴的茶叶。

    也不是什么上好的灵茶,鹤鸣山域内,灵田里随处可见的普通茶种。

    谷粒叹为观止,看念无相的眼神都变了:“我好歹你如今也顶着我这张脸,不至于一口茶喝不起。”

    完,阔佬谷粒还嫌指示不够明确,探出半个身子,右手伸到念无相腰间摸索起来。

    念无相神色微动,默不作声地绷紧了全身:“找什么?”

    谷粒半点不讲究,没找到想要的东西,顺着腰带就要往里探:“我芥子囊啊,里面有药谷谷主寄给我师祖的大绿袍,拿给你喝。”

    念无相听着这茶名嘴角抽搐,分明不想喝,却还是忍住了,闭口继续放任谷粒肆意。

    他明明很清楚,芥子囊已经收进了袖筒之中。

    谷粒头一次觉出,这和尚的身板太过刚硬,不够柔软,因而隔着茶台再的动作都成了僵硬的高难度表演。

    于是,她起身,走到念无相面前,半俯下身,从腰间胸口,顺到肩前袖中,一把抓住念无相的右臂托起,扯着大袖,想将东西从里面取出来。

    念无相还是没有动作,有那么几分乖巧柔弱六师妹的意思。

    他在谷粒低头间隙望向直棂窗。

    那窗没关严实,被风吹开透出的一丝缝隙中,可以看到容茂鹤正对窗缝,憋着一身脾气立在院中。

    他是不想太难堪,等着两人主动出去给个解释。

    念无相垂眸,似笑非笑,指尖点了点谷粒臂膀:“看外面。”

    谷粒双手撑在他椅壁上,一副将人圈在怀中的姿态回过头,与她师父来了个深情对视。

    谷粒吓得差点没坐在念无相身上。

    容茂鹤见自己终于被注意到,冷着脸通过这缝隙传达怒气值:“给你五秒,出来。”

    谷粒哪用得着五秒。

    嗖的一下直奔出去,立在了晚归刚进家门,就觉得心梗的容茂鹤面前。

    半晌无风,也无虫鸣。

    谷粒与容茂鹤就这么沉默罚站着。

    直到念无相跟在身后慢悠悠出来,容茂鹤才掐着点问:“你既没有情意,为何深更半夜在六房中,还欺她无知占她便宜!”

    谷粒:“……”

    这题怕是无解了。

    她暗戳戳传音问念无相:“可有换回身体的办法?”

    念无相双手拢在袖中:“方才已经试过,也等过,你我依然没有换回去的迹象。”

    谷粒方才明白过来,之前的吻和咬,都是为了试一试这样做能不能反向穿回去。

    然后事实告诉他们,并不能。

    她咽了口口水:“就没别的招儿了?”

    念无相摇头:“暂且只能如此。”

    谷粒头皮发麻:“那我总不能让你弃佛修入赘鹤鸣山吧,这事太不厚道了。”

    念无相闻言则笑,浅浅的,看不出眼中是何意味:“为何不可?”

    谷粒炸毛:“有,有负禅宗宗主对你寄予的厚望。”

    念无相提到此事,则败了兴致:“未尝不可。”

    “少在这里跟我玩文字游戏。”谷粒摆摆手给念无相下指令似的吩咐,“我师父这人总爱想些有的没的,我们换回来之前,你给我把他稳住了。”

    念无相乖乖点头。

    谷粒接着道:“天亮之后武试开启,若留仙台真为你开辟擂台,你悠着点,我这身体不过就是个固元境界的废柴,经不起你折腾。”

    念无相想了想:“若他们我?”

    谷粒量他:“得过就漂亮地赢,不过就麻溜滚蛋,总之就是苟住命,防止磕碰,还不能抹了我鹤鸣山的脸面。”

    念无相:“……”

    本事不大,脾气不。

    她脑中还琢磨着边边角角的细节,便听容茂鹤厉喝一声:“哎,叫你呢!”

    谷粒连忙望去:“诶!师父。”

    从前她师父这么喊她,必然是生气到了极致,唯有谄媚和马屁才能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师兄师姐们也是这么干的。

    于是,她惯性的一嗓子吆喝刚应出来,便连忙戛然而止,期望她师父刚才聋了。

    可容茂鹤显然没聋,还挺嫌弃地瞄她一眼:“去,谁是你师父。某些人不是信誓旦旦概不负责吗?”

    谷粒攥了攥拳头,挤出一副我佛慈悲的笑容:“有理,不可认贼作父。”

    容茂鹤:?

    谁来告诉他这秃瓢是不是想死。

    眼见这师徒二人又要掐起来,念无相若无其事扯话题:“师父来定然有别的事?”

    这“师父”二字的咬音加重,完眼神还从谷粒身上划了一圈,把人激得后槽牙都痒痒。

    容茂鹤瞪他一眼,怒其不争:“就你知道岔,他如今还是禅宗佛子,为师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真·禅宗佛子便高深莫测笑:“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容掌门可能觉得这话有道理,嘴里嘟嘟囔囔,直接变了副神情。

    “我刚从你师父那过来,本来是要分头找你们俩,正好省了。”

    “楼观山醒了,也见到了南玥落在我们手里,当场对峙,可巧的是,这俩人一口咬定,要见到你们俩才能松口。”

    谷粒挑眉:“莫非还为那日林中之事记恨在怀。”

    容茂鹤深思后道:“有那个因素,但应该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南玥再三强调,要让那个主持佛事的红衣和尚来见她,可见,她对我们家六犯得那点事不算在意,更在意你一些。”

    谷粒:“……”

    来去,那不都是我。

    谷粒欲哭无泪,一脸怨念的看向念无相,这人还像个没事人似的端立在一旁。

    等两人都不吱声时,见缝插针道:“那我们便走吧。”

    话毕,抬脚便行在最前方。

    容茂鹤莫名觉得他被弟子嫌弃了。

    禅宗最近很是流行大半夜不睡觉,扎堆看热闹。

    三人才走到弥严尊主门外,便见殿前院外聚着不少罗汉堂的僧人,殿与阁的每一处都被点亮,时不时有人查探后飞速来院中汇报。

    谷粒心中咯噔一下,传音念无相:“你师父……”

    念无相断她大逆不道的发言:“尚在,安好,休得胡言。”

    容茂鹤已经抢先一步进入正殿,弥严正静卧于蒲团之上,擦拭一只木鱼。

    听到脚步,他未回头:“来了,你走后,琼花剑被刺伤,又陷入昏迷。不少弟子见到是上次逃出燕来城的罗汉堂弟子所为,如今正举宗门之力寻他。”

    容茂鹤没料到只是走开一阵,会是这般始料未及的发展,连忙问:“那合欢宗的妖女?”

    弥严尊主起身:“放心,尚在门中。”

    容茂鹤觉得此事耽搁不得,召两个弟子进来。

    弥严尊主合十一礼,大殿门窗尽数关闭,并生出一道金光罩将他们拢入其中。

    他掌中躺着一只巧的黑檀木木鱼,被充盈灵力包裹,心安放在神龛前的供台上。

    木鱼与供台上的卡口相性正合,只待他有节奏地一敲响,灵气逆流倒灌入神龛中,脚下身后随即凭空而出几十列书架,纵横交错,形成壮观的书阵迷宫。

    弥严伸手作邀,在前方带路:“几位请于老僧来。”

    容茂鹤面上怔愣,点头应是。

    谷粒跟在最后,没有刻意记路研究,都瞧出法阵一十三处,死棋七八回,不由感叹灵隐禅宗内竟然藏有如此嗜戮的连环阵法。

    一路行到地下,照明变成了加过符咒的火把。

    弥严宗主单手覆上铜门铁锁,解了禁制解释:“人就在里面了,至于为何关在此地,相信各位进去自会明白。”

    他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暗室,没有光亮,因而看不到边际。

    暗室正中,在地上插着数十根发黑的铁棍,高度直比屋顶,没入黑暗之中。

    那些棍子自成一个半包围的结构,谷粒一眼瞧过去,莫名想到完整的圆圈。

    而南玥就蹲在这些铁棍的包围圈之内,看不清楚五官,只能在静谧中听到她在哼着什么童谣。

    听到铁门这头的动静,她缓缓地仰头看过来,目光呆滞又像毒蛇在觊觎猎物,直到看到了并肩立在后面的谷粒与念无相。

    她雀跃道:“你怎么能在那里?快来,你应当在笼中才对。”

    念无相眸色幽深,不发一言。

    谷粒脑中一炸,只觉得事情越来越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