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鸿门宴上 你没说完的话再琢磨琢磨。……
“……”
风羿微微一怔, 心情微妙,其中最多的自然是欣喜。转念一想,他立即反应过来,她会出这话是因王若朦的安排。
可他不想就这么带她离开。
若是如此, 他们日后便要过着到处躲藏的日子, 对她, 对他, 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想正大光明地和她在一起。
风羿久不话,梁轻鸢便以为他不愿, 自尊心受挫,她猛地推开他,用发红的眼睛盯着他。
难道上次那事是自己的错觉?他并不喜欢自己, 对自己那般单单是出于她的命令,仅此而已无关其他?
是了,他从来都没过喜欢自己这几字。兴许,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呵呵。”梁轻鸢自嘲得笑了一声。他没回来之前,她存了诸多幻想,将他当成话本里的男主角儿,将自己当成话本里的女主角儿, 两人偷偷私奔,浪迹天涯……想这,想那, 谁想, 男主角儿根本不愿意带她走。
还真可笑。
猝不及防被推, 风羿满眼困惑,待见到她眼里泛起水光,他才明白过来, “卑职并非是不想带公主走,而是……”
话一半,风羿停住声,那事跟她倒是无所谓,可她会信么。
“而是什么?”他一解释,她心里便重燃了希望,迫切地催促道:“你啊。”
风羿伸手按住梁轻鸢的双肩,俯身认真地凝视她,“卑职想堂堂正正地与公主在一起,而不是东躲西藏隐姓埋名。”
“你,真的愿意带我走?不管以后如何,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梁轻鸢顺着风羿的双手抬起视线,她定定地瞧着他,生怕错过他面上的一丝变化。
“愿意。”风羿回得不假思索。此刻,他心底掀起了一阵海浪般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要热烈。以前她没问,他没答,而今她问了,他答了,就好似囚着他的铁笼终于被开了。
顿了顿,他用力抿了一下唇瓣,张口正要话。
“咚咚咚”,白堇扣响房门,声音如常,细听之下竟竟有种淡淡的温柔,“公主,娘娘召您过去。”
梁轻鸢侧头,不安地望向房门。她很清楚,今晚的宴上会发生何事。一,撮合五姐和孟苟,当然,这是皇后的意思。二,撮合她与戚闲,而这是母妃的主意。
若是去了,自己便要走上嫁给戚闲的路。
梁轻鸢迟疑着,没动作。
风羿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迟疑,收紧双手搂住她,一字一字道:“你先过去,免得朦妃娘娘等急。我保证,他不敢娶你。”
最后几字,他得很重,仿佛一剂定心良药。
“嗯。”有他这句话作保证,梁轻鸢的眉眼瞬间绽开,配上妆容更显明艳璀璨,美地惊心。她开心地踮起脚尖,偏头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你等我回来。我,我有一肚子的话要同你。还有,你没完的话再琢磨琢磨,我也要听。”
“嗯。”瞳孔蓦然一缩,风羿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闪,往下一瞥,再看向她时却是笑了,嘴角弯出明显的弧度。
完,梁轻鸢不舍得地转身离去。
白堇垂首在外等候,见梁轻鸢出来,她便默默跟上,什么都没。
梁轻鸢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前走,背对白堇了一句,“白堇姑姑,谢谢你。”眼下她终于明白过来,方才白堇姑姑让宫女出去的缘由了。
真没想到,自己的那番话居然起了作用。
白堇回道:“公主言重了。”她做这些不是为了撮合他们俩,只是见不得梁轻鸢难过,但这行为在某种层面上也确实撮合了他们。
“不,我不觉得言重。”梁轻鸢继续走着,恰有晚风吹过,将她的话语送到了空中,“你比母后更了解我,但我不怪母后。”
“公主长大了。”白堇低声叹息。
*
晚宴。
为了让这出赔礼道歉的戏像个样子,王若朦前前后后费了不少心思,从酒菜到请人,到时间安排。
梁轻鸢到的时候,前厅里只有王若朦和上菜的宫人,那些重要的角色一个都没来。
见梁轻鸢过来,王若朦赶忙拉着她坐下,先是朝着她量一番,满意道:“我们轻鸢这模样才配第一公主的称号。”随后,她开始交代,“今晚这酒菜可不一般,你千万要记住,酒和菜都得吃,少吃一样都不成。”
梁轻鸢不解地眨眨眼,心道,母妃为何要特地叮嘱这事。莫非她在酒菜里做了手脚?应该是下了迷药之类的东西,但酒和菜一起吃的迷药,她倒真没见识过。
这一想,那念头再次蠢蠢欲动。
待会儿,她该不该赌一把。
“母妃,这酒菜里,嗯?”她扫了眼桌上的酒菜,试探道。
“傻女儿。”王若朦没好气地白她一下,俯身在她耳边道:“这酒菜里下了情迷,单吃酒菜会中毒,两样都吃反而不会中毒。等戚闲来了,母妃会要他喝两杯,随后你找个由头带他走。”
闻言,梁轻鸢错愕地张开嘴,不是为自己,是为梁绯絮和孟苟。下药这事,李皎凤都敢做,真不愧是一国之母,好手段。
见她发愣,王若朦不由沉下脸,“发什么呆,记住了么?”
“儿臣记住了。”梁轻鸢应声,脑中反而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做的梦,梦中也有这一段。正是因为这一段,父皇才给五姐和孟苟赐婚,原本,他们俩的婚事要拖一年。
现实跟梦境,应该不一样吧?
*
夜色渐渐加深,却被一排排宫灯照得七零八落。
约莫过了两炷香时间,宫人们上好酒菜。王若朦期盼地望着大门口,时不时跟梁轻鸢确认一嘴,“轻鸢,千万记住母妃方才与你的事。”
梁轻鸢敷衍道:“记住了记住了。”她坐下身,一门心思都在风羿身上。
他方才究竟要什么来着。跟自己表明心意?
“噗嗤。”一念起风羿那羞涩的神情,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儿。
王若朦寻声看来,心里难免觉得奇怪。女儿前几日还不愿嫁给戚闲,怎的这会儿又笑了。真是孩子心性,一下想,一下不想。
“桦妃娘娘到。”忽然,门口传来了太监的第一声通传。
随后,一个身穿紫色华服的女子进了瑶霜宫,身姿婀娜,步步生莲。
梁轻鸢认得她,桦妃,年初生了位皇子。起来,皇室已经许久没添新人了,可惜,这皇子也不得宠。
“妹妹来得早啊。”王若朦起身迎了上去,拉着冯桦的手笑道:“今晚这宴席可少不得你。”
桦妃长相温婉,一笑更温婉,整个人像是从花丛里走出来的,有点朦胧感。
“大公主到,五公主到。”片刻后,门外又传来一声。
太监话音方落,梁媛牵着梁绯絮踏入前厅,两人一个大气一个娇美,托得烛光都黯淡了几分。
“金玉,荣华。”王若朦刚招待桦妃坐下,见她们到场,唇边笑容更大。这两位,今晚是缺一不可。
梁轻鸢跟着走上前,礼貌性地了招呼。“大姐,五姐。”
五姐一来,她脑中立马浮现出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实话,她确实想五姐去和亲,最好嫁得远远的,可孟苟,她总觉得不成。
等等,大姐为何也来了。
梁轻鸢不安地皱起眉头,忽地,一抹诡异爬上心尖。大姐的心机跟皇后有一比,绝对不是善茬儿。她一来,她整个人都不舒坦了,飞快竖起全身的刺儿。
“金玉给朦妃桦妃请安。”“荣华给朦妃桦妃请安。”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冯桦含笑点头,赞道:“今晚有你们三位公主在,这瑶霜宫都敞亮了。”
“是啊。皇室多美人,尤其是絮儿。”王若朦一手拉着一个按在凳子上,对着梁绯絮夸了又夸,“跟你母妃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本宫听,你母妃当年是珲州第一美人,怪不得叫皇上至今念念不忘。”
晚宴没开,还没到自己的戏份,梁轻鸢也不出夸赞梁绯絮的话,只能跟着笑。
让她跟五姐道歉没问题,毕竟那日是她推的她,害她差点送命,再者,自己也没被送去和亲,算起来确实欠五姐一次。倘若她被送去和亲了,那她一定不会跟五姐道歉。
“朦妃娘娘谬赞,荣华当不起。”梁绯絮讪笑,一步步往梁媛身侧挪,似乎是不大习惯这样的王若朦。
王若朦像是没看到梁绯絮的尴尬,故作亲昵地拍着她的手,“本宫的可都是真心话。你这孩子,还受不住夸么。”
俗话,三个女人一台戏,而这桌上有五个女人,唱了起码三台戏。
期间,梁媛帮梁轻鸢了不少好话,但梁轻鸢始终觉得,她不对劲儿。
梁轻鸢暗自盯着两人,越瞧越却觉着奇怪。五姐跟大姐的关系何时变得这般好了,以前都没觉得。
倏地,一道白光闪过。她记起一件事来。
廉冠喜欢五姐,而大姐知道这事,依她那睚眦必较的性子,真有可能对五姐这么好?
她不信。
今晚之事,大姐怕也是其中一份子。
“皇后娘娘到……”最后一位,通传太监喊得尤为大声。
“皇后姐姐总算来了。”王若朦起身,上前扶住李皎凤的手臂,堆笑道:“我们可都在等你。妹妹方才还想着,该让宫女去热一热酒菜,省得皇后姐姐吃凉食。”
“这酒菜哪儿凉了,正好。”李皎凤摆摆手,对着众人道:“今日本宫只做个和事佬,你们随意,最重要的是轻鸢和絮儿,家和万事兴。皇上日理万机够伤神了,你们几个以后莫要再使脾气,闹得他还得分心处理这些事。”
众人纷纷点头,齐声应道:“是。”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用饭吧。”王若朦招手,示意白堇过来倒酒。
按照计划,这宴还缺了孟苟和戚闲,但她们得先开饭。若是孟苟提早过来,梁绯絮必定要走。
*
前头热闹,后头安静。
浓厚的夜色下,一道黑影从院子里飞出,身形快如鬼魅。
风羿轻功好,疾驰在光滑的琉璃瓦上也稳稳当当。
他记得芙盈过一句话,“今晚来的人可不止劲武国二皇子,还有王大人和戚将军。奴婢以为,朦妃娘娘是算撮合公主与戚将军。”
许久以前他便对自己过,凡是要娶她的人,他会一一除去。
远远的,他看到一辆马车,刚进皇宫。车帘起落间,他瞧见了王茂赢,以及他身边坐着的戚闲。
风羿举起手,在空中画了个五芒星的符号,幻化出全新的景物。
“咯吱咯吱”,马车兀自前行,行到拐角处猛地停住,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拉住了。
王茂赢与戚闲坐在马车里,突然,脑子晕了一下,跟着双眼一黑。待他们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所处之地不是皇宫,而是风月楼,身侧围着不少穿着清凉的姑娘。
两人齐齐懵住,根本分不清楚状况。
“公子……”嫩白的藕臂从四面八方伸来。
王茂赢是个文人,不会来硬的,扭扭捏捏地推拒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姑娘们,你们穿些厚实的衣裳吧,夜冷,容易着凉,在下,在下……”
而戚闲是习武之人,性子跟王茂赢大相径庭,他从不怜香惜玉,抬手便挥开了身侧的姑娘,丝毫不管她们是否会受伤。
“哎呀,公子好生用力,奴家都摔疼了。”登时,地上倒了大片莺莺燕燕,一个个都做着委屈的表情,当真是我见犹怜。
戚闲黑脸起身。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风月楼里。怎么都不该。“滚!”
嗯?风羿察觉到戚闲在对抗他的幻术,不由有些诧异,这还是第一个会用脑子跟他对抗的人,意志力不错。
姑且算个男人,比那国王子要难对付。
倘若戚闲执意要娶梁轻鸢,他也只能杀了他。灵族有族训,“不得滥杀无辜”,所以若非必要,他不会轻易杀人。
风羿抱剑立在陡峭的飞檐上,双眉缓缓蹙起,五指一收,幻术瞬间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