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融雪, 今天天气很冷，白天天气只有1度。

    鲸鲸了一辆车，坐到树德高中附近的咖啡店。

    此时正值十一点半。

    他推开门, 走了进去。

    服务员看见来人, 立马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您好, 请问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服务的？”

    鲸鲸点了一杯纯牛奶, 随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透过窗户，他看见了校内的红旗, 旗面薄又轻，在风中飘扬，旗面像是水波纹似的, 起起伏伏。

    鲸鲸轻抿了一口牛奶，又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将嘴唇边的奶渍擦掉。

    能量团又上涨了百分之一。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他只知道心里有种感觉在告诉他, 如果积累到100%, 他可能会和哥哥离开, 所以他一直这么抗拒能量团的增长。

    可是, 如果真的增长到100%，在到达那个临界点, 他将能量团全部用光呢？

    他救过承承。

    这一次, 他也可以救林爷爷的。

    鲸鲸垂下眼帘，想着昨晚看到的陆稚桥。

    他可不想哥哥再难过了啊。

    等了半时后，校园内的铃声响起, 原本沉寂的学校瞬间变得吵闹起来。

    鲸鲸立马抬眼朝着门口看去，终于门口的风铃声响了起来，苏紧推开门走了进来。

    苏紧跑得很急，他一走近, 鲸鲸便听到他急促的喘气声。

    “服务员，麻烦来一杯热饮。”

    苏紧拉开椅子坐在鲸鲸面前，他看着鲸鲸的神色，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鲸、鲸，你和陆、陆稚桥今天怎么没来上学啊？”

    服务员将热饮拿了上来，放在苏紧的面前。

    苏紧的啜饮了一口，又用裤子擦了擦手。

    “哥哥今天生病了，我照顾他。”鲸鲸微笑着解释道。

    “哦。”苏紧点头。

    “咖喱饭你吃得习惯吗？”鲸鲸又问。

    苏紧不好意思地道：“我、我还没吃过这个。”

    鲸鲸又让服务员上了一份咖喱饭。

    他酝酿了半天，缓缓开口：“苏紧，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苏紧闻言，不解地看向鲸鲸。

    在他的眼里，鲸鲸什么都好，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够帮他的。

    “你、你。”

    “……你能帮我多、多看看学校吗？”

    苏紧听了这话，笑了出来：“你不是也可以看学校吗？”

    服务员将做好的饭端了上来。

    鲸鲸催促着苏紧赶紧尝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

    苏紧点头。

    “世界上有很多好吃的。”鲸鲸看着苏紧，认真地，“你以后会有更多更好的未来，所以遇到什么事，千万不要放弃，往前走，一直走。”

    苏紧放下勺子，拍了拍鲸鲸的肩膀，向着他保证：“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有以前的那种想法了。”

    鲸鲸笑了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一块吃了午饭。

    吃过饭，鲸鲸便同苏紧告别，朝着医院走去。

    他到医院时，本意是直接找林正颜。可是到了林正颜的房间，却发现他不在。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这个点也不是探视时间，林叔叔会去哪里？

    虽然是这么想着，鲸鲸却还是坐电梯去了五楼住院部。

    他走到林老爷子的病房外，四周环视一圈，没看到人。

    难道上班去了？

    鲸鲸拿出手机，给张助理了个电话：“张叔叔，林叔叔在公司吗？”

    得到否定回复后，鲸鲸挂断了电话。

    鲸鲸看着息屏的手机，不知道林叔叔究竟去哪里了？

    他往走廊尽头走，突然间，听到了脚步声。

    鲸鲸急忙跑过去，在走廊尽头的拐弯处，是步行梯。

    鲸鲸一眼看过去，看到在半层楼的下方，一阵烟雾飘了过来。

    他往下走了两步，林正颜正坐在楼梯上，一只手夹着香烟，他似乎在想什么，想得很出神，连鲸鲸来了，他都没发觉。

    鲸鲸缓慢地走到林正颜的身旁，坐在他身边。

    看到鲸鲸坐过来，林正颜急忙用手掌将烟蒂摁熄。

    “鲸鲸来啦。”他抬眼看向鲸鲸，声音沙哑。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鲸鲸点头：“来了。”

    “桥桥好点了吗？”林正颜又问。

    “哥哥睡着了。”鲸鲸看向林正颜，补充道，“我趁着他睡着才出来的。”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递了过去：“林叔叔，你该吃点东西。”

    林正颜看着递过来的面包，他接了过来，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他慢慢地咀嚼着，却有些食不下咽。

    “有时候——”林正颜缓缓开口，“有时候我总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鲸鲸。”

    “这十几年来，每天早上起床，我都会感谢上天赐给我的一切，我的两个儿子。”

    “有好几次，我甚至都感觉到，这些好像不应该属于我。但他就是发生了，我只能乞求，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林正颜边吃着面包，边诉着。

    “可能是偷来的，所以该还了吧。”

    鲸鲸听着他最终的一锤子定音的定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没事的，林叔叔，会回来的。一切都会好的。”

    对于鲸鲸的安慰，林正颜没出声。

    他只是大口的吃着面包，将最后一口吃完后，他将垃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两人并列而坐。

    鲸鲸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他其实很想很想和林叔叔，让他帮忙照顾好哥哥。

    可是他抬头看了眼沉浸在悲伤情绪的林正颜，默默地咽下了自己想要的话。

    林叔叔很难受。

    他不能扰他。

    唯一能做的是让林爷爷赶紧好起来，这样林叔叔才不会难受，哥哥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他注意着能量团的升值。

    直到林正颜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

    林正颜掏出手机，关掉闹钟，朝着重症监护病房走去。

    鲸鲸开手机一看，四点五十分。

    他跟在林正颜的身后，五点钟一到，护士果然走过来，将无菌服分发给了二人，两人穿戴完毕，走进病房。

    虽然是探视，但更多的是坐在一块。

    能量团到99%了。

    鲸鲸看着坐在一旁的林正颜，他清了清嗓子，请求道：“林叔叔，我有点饿了，您能帮我去外面买点饭吗？”

    林正颜本来已经忘记了吃饭的时间，听到鲸鲸的话，他才想了起来。

    “对不起啊，鲸鲸。叔叔没注意到时间。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完，他便脱下了无菌服，朝着外面走去。

    鲸鲸看着林正颜离开的背影，心里默默道，对不起。

    他知道对一个只想待在病危父亲面前的儿子而言，这个理由有多过分。

    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着，鲸鲸焦急地等着最后那百分之1的能量团增长。

    而林正颜走在外面，突然间接到了叶琦的电话。

    他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叶琦突然间给他电话了。

    这些年他与叶琦的联系可以基本是无了。

    虽然是心里头有些疑问，但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老林，你知道鲸鲸怎么突然间让我和颜承转发那条微博吗？”叶琦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叶琦转发后，越想越不对劲。

    这都过去了很长时间，怎么突然间想起来转发了？

    而且即使要扩大宣传，那不是还有林正颜吗？

    随随便便批一点费用，宣传效果比他转发要好得多啊！

    怎么不找林正颜，就找他了呢？

    唯一的一个解释是，这件事不能让林正颜知道。

    叶琦想清了原委之后，准备电话问问陆稚桥是什么情况，可是了半天，没人接。

    没有办法，他只能翻出以前存的林正颜号码，了过去。

    叶琦的问题让给林正颜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微博？”

    “你看看我的微博就知道了！”

    林正颜切出通话页面，开微博看到叶琦最新转发的点了一进。

    “这是鲸鲸让你转发的吗？”

    “对啊，他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视频，我就转发了。但我现在琢磨着不太对劲啊，这事应该找你不是吗？”

    “这样啊，那我问问他。”林正颜寻了个由头，挂断了电话。

    他加快步伐朝着前面走去，准备买了饭回去再问问鲸鲸这件事。

    以他对鲸鲸的了解，鲸鲸不应该是会做这些事的人。

    尤其是、尤其是在老爷子病着的时间。

    鲸鲸……到底是想做什么？

    此时此刻的鲸鲸，紧张地注意着能量团的变化。

    他必须在100%那个临界点就开始。

    如果拖过了，鲸鲸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99%——

    终于，数字跳动了！

    ——100%！

    鲸鲸心脏都暂停了那么一瞬。

    但是没有时间让他去犹豫了。

    他看着病床上那个面容枯槁的老人，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枯瘦成冬天树枝般的手。

    他嘴唇开合。

    一阵白色的光在两人的手掌中闪现而出。

    先是浅淡的、巴掌大的，接着开始膨胀，亮度变高。

    鲸鲸感受到自己的能量团开始急速变，它们好像是被浓缩了的分子，终于到了一个更宽敞的容身之处，它们迫不及待地朝着那处跑过去，而自己身上的每一条血管，每一处肌肉，都是它们要使用的通道——

    一股剧烈而又熟悉的疼痛朝着鲸鲸袭来。

    他脸色煞白一片。

    而躺在床上的陆稚桥，额头上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你知道他要经历什么吗？

    ——从妖怪变成人，它的皮肤要被强制剥落，它的每一寸骨头，要重新碎重组。

    ——妖怪只有一块妖骨，维持它的形体，而人类一共有218块骨头，要一块块地拆分。

    陆稚桥闭着眼睛，仿佛陷入了梦魇。

    他不停地寻找着出口。

    突然间，他大喊了一声：鲸鲸！

    陆稚桥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睛里有惊慌，有急迫，更是化不开的一谭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