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少年其实跟张取寒差不多高,他曲起腿投进她怀里,紧紧地贴着她饱满的胸脯,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寻找母亲的味道。
那画面并不淫靡,韩冽还是咳了一声,很刻意。江然看张取寒唇角流露出一丝冷笑,抱少年的胳膊反而勒得更紧一些。
“取寒,先进屋。”顾兰建议。
张取寒推开了少年,扶着他肩膀端详了一会儿,故意冷下了脸:“我上次过什么?如果再让我发现你瘦了,以后我就不来了。”
少年脸上露出清朗的笑,双手比划着了几个哑语。
他不会话了……江然捏紧了叶湉的手。血脉相连,纵有十一年不见,她本能地心痛。
“发烧不是借口。生病也是你自己不好。”张取寒却不领情。
少年可怜巴巴地望着张取寒。张取寒抿唇微笑,问:“听你给我写了一首诗?”
少年又露出笑容,兴奋地点头,牵起张取寒的手拉她进屋。顾兰回头对江然:“阳只会在取寒面前这样,平时他看到我们都不笑的。咱们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屋。这是个单间,不过十平米,人多了显得拥挤。少年同张取寒挤坐在一把椅子里,两人一人一只手拿着一份稿纸。
“你这写得什么啊?太酸了。”张取寒啧啧摇头。
少年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张取寒,目中满溢着倾慕,就像仰望一尊神祗。
江然走过去,蹲下身子看他。少年见到生人靠近有些警惕,可在看到女孩子满面泪痕后又愣了愣,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擦去了江然腮上正往下滚的泪珠。接着朝她了几个手势,江然看不懂,张取寒解释:“他叫你不要哭。”
江然嘴巴一瘪,趴到少年膝上失声痛哭。
她的江海,终于找回来了。
江然把十一年的泪水都流完了,哭到晕倒。等她醒来已经是深夜,叶斐坐在床边。她眼睛肿得睁不开,抬手要去揉,叶斐拉住她的手。
“再揉就该瞎了。”他吓唬她。
江然咕哝:“我难受。”
一张凉毛巾覆到她眼皮上,缓解了眼睛的灼痛感,江然乖乖地躺着不动了。
“这是哪儿?”她问。
“福利院的员工宿舍。”
“他们呢?”
“谁?”
“叶湉、暖风,还有张取寒他们。”
“江暖风和叶湉已经回去了。张取寒和韩冽同院长在一起。”
江然低低地“哦”了声。
“江海已经睡了。”叶斐。
一听这个,江然嘴一瘪,叶斐低喝:“不许哭!”
江然嘴角僵住,过了半天才松软下来,嘀咕:“你那么凶干嘛?”
叶斐掀开湿毛巾检查了下之后又给她盖上,没好气地:“怕你又给我晕过去。”
江然用手指头捻着床单,回想刚才在江海屋里的时候,情绪激动得要炸了,不记得他有来过,不由地问他:“我什么时候晕的?”
“老子刚进门你晕了!”叶斐咬着牙根。晚上季博瞻给他办接风宴,饭吃了一半接到叶湉的电话,他扔下那桌人忧心忡忡地赶来,结果差点把他的心肝肺都吓破。枪抵着他脑门他都不带眨眼的,却承受不起她有一丁点儿事。
可她又不是故意要晕倒的。
江然的眼皮在湿毛巾底下掀动,本能地想怼他几句,转念一想又作罢了。
“对不起啊。”她声。
叶斐揉揉她的头发,咕哝道:“这态度还差不多。”
其实他挺好哄的。江然弯起嘴角。
“韩冽正在帮你们联系亲子鉴定的事儿。羊城做这个的机构不少,明天去做的话,最快的后头下午会出结果。待会你缓过来了,给你爸爸个电话。亲子鉴定需要他到场。”叶斐。
“不用鉴定了,他就是江海。”江然。
“你们想把江海从这里接走的话,必须的程序还是要有的。”
江然听罢,立刻把毛巾从眼睛上拿开撑着身子起来,伸手往裤子口袋里摸:“我手机呢?”
叶斐把自己手机递过来,江然拿着就拨了江城礼的号码,完江海的事儿之后江城礼表示会立刻过来。江然把手机还给叶斐,坐在床上幽幽叹一口气。
“真没想到,还能找到他。”她。
“我们办案子也是这样。有时候无心插柳,案子反倒是破了。”叶斐,接着话题一转:“江暖风找你都谈什么了?”
江然抬起下巴,皱着嘴唇停了一会儿。她想叶湉一直跟着,什么都知道了,作为他的妹妹肯定不会对他隐瞒吧?他反倒是跑来问她?
“江暖风要把她妈妈公司10%的股份给我。”她跟他坦白。
“谁让她这么做的?”他追问。
江然白他一眼,显然他都是知道的。
“林哥哥。”她故意。
叶斐嗤笑:“还叫哥哥?”
“我叫了他十几年哥哥了,还能叫什么?”江然反问。
叶斐面色郁郁,又没词儿可,索性挤到床上一躺,头枕着胳膊十分不快地嘟囔:“狗东西!”
“林狗是个大明星。”江然。
“谁?”叶斐抬高了眉毛。
江然歪着脑袋蔑视他:“了你也不知道,你除了费玉清哪个都不认识!”
叶斐哼笑,反击道:“谁的?周杰伦陶喆林俊杰,老子都认识。”
江然嗤笑。忽然腰被他掐着了,她全身个激灵,就被他拖过去压到身子底下,被他用双腿夹住了,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呼吸喷出来热乎乎地落在唇上。他沉声:“我看你是不认识你老公了!”罢,手就往她衣底摸去。
都知道不能在这儿做什么,也都没来真的,两人在床上扑腾笑闹了一阵,有人敲门。江然喘着压下叶斐的手,平稳呼吸后问:“谁呀?”
“江姐,我是顾兰。”外面传来声音。
江然忙把叶斐推下去,两人七手八脚整理好衣服,叶斐重新坐到椅子里,江然去开了门。顾兰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只是:“江姐,能麻烦你到我办公室去一下吗?我有些事想跟你单独一下。”
江然应了,回头对叶斐:“我过去一下,你别担心。”
叶斐看她精神比刚才好了很多,又明白这些江家的家务事,他这个外人不便参与,摆摆手任由她去了。
江然随着顾兰穿过院子去了前边那栋楼,进了唯一亮着灯的那个房间。
二人在办公桌两头坐下,顾兰把一个文件夹交给江然。
“这是阳的档案,他八岁的时候来了福利院。是取寒在外面发现了他,报警后才送过来。他来的时候就不会话,去医院检查过,医生应该是心理方面的问题。我们不知道他在外面经历过什么。他身体不好,容易生病,不过他在我们这里过得很好,取寒也一直在照顾他。”
江然翻开文件夹,看到若干照片,照片上少年的容貌一年一年的变化着,面容从童稚变成少年的清秀,唯一不变的是一直很清瘦,目光中缺乏神采。还有一些医院的病历记录,是各种孩子常见的病症,感冒发烧、肺炎、手足口、阑尾炎,看日期就知道他身体底子真的很差。
“我理解你们亲人团聚的迫切心情。可阳的情况跟其他孩子不一样,我们福利院的阿姨照顾他这么多年,也只是让他不惧怕我们。只有取寒能得到他的信任。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们不要立刻把他从这里带走,给他一个缓冲期,在他接受你们之后再带他回家。”顾兰诚恳地。
这些话江然能听得进去,点头:“院长您放心,我会跟我爸爸这件事的。感谢您一直以来对他的照顾。”
顾兰方才松了口气,笑着:“不用谢我,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江然离开了院长办公室,自己回去暂住的员工宿舍。路过院子的时候听到某处传来话声,她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孩子深夜跑出来玩儿,不由地寻声找过去。人声断断续续,时低时高,待江然走到一个窗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啪”一声脆响,像是谁了谁耳光。
“我过!不许吻我!”张取寒娇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