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在禾笙反应过来之前, 白疏的气息便霸道的占据了他的嗅觉。
白疏将狼王缩在自己的手臂和楼梯栏杆之间, 微微俯下身:“你刚刚什么?”
“咔哒。”
一楼的住客拎着垃圾袋出门, 视线落在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依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身上:“……”
住客僵硬地倒退回去:“……你们继续。”咔嚓关上门。
“……”禾笙的脸刷地一下滚烫, 耳根也跟着一块烫起来,一矮身从白疏的手臂桎梏下钻了出来,撒腿往楼上跑。
白秘书眼光特别迷地看着自家堂哥抛却了惯有的沉稳, 也大步跟在堂嫂身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踏上台阶,挠了挠鼻梁:“……”
算了,这片区域并没有我存在的地方。
白秘书被塞了满口狗粮,孤独地拽了根枯草坐回车上。
被匆匆开了门的公寓里,身材高大的男人将顶着揪揪、满脸通红的狼王扣在玄关才更换过的毛地毯上:“你刚刚我什么?”
禾笙也不晓得自己害得什么臊,使劲抬胳膊推白疏, 没推动:“发情, 发情!能不能有点Alp发情的自觉啊!”
并未接触过网文的白疏着实懵逼,然而这并不影响他遵循本能,危险地压近禾笙, 眯起眼睛:“嗯?”
禾笙快要窒息了, 他现在一呼吸就满满地都是白疏铺天盖地的气味,只能把手机拿出来翻到之前他搜索的ABO介绍,试图吸引开白疏的注意:“就这个, 你自己看。”
白疏狐疑地接过手机,暂且放开了屏住呼吸、快要憋晕过去的禾笙:“ABO,Omega世界观,Alpha可以通过终身标记……”
后面的话渐渐消散于白疏的唇齿之间。
什么成结啊, 发情啊,Omega怀孕啊,各种神奇又涩情的词藻飞速从他扫过的页面滑过。
白总慢慢睁大了眼睛,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向他开。
白疏抬起手,轻轻嗅了嗅自己的手腕,早上出门前喷的香水味儿还残留着久未挥散的好闻后调,像是水中碰撞出清脆声音的冰棱融化,甘冽而清澈。
禾笙努力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屁股,想远离正在低头闻着自己的袖口的白疏,刚往后撤了一步,白疏就一下拉住了他的足踝:“所以,你觉得我身上的香味很好闻?”
白疏松开手,再次逼近禾笙,挑眉:“好闻到……让你也有感觉了?所以你才觉得,这是我的信息素?”
禾笙逃窜的行动过于拖泥带水,以至于慢了一步,在白疏的逼近下咽了口口水:“不是……我没……”
“那你脸红什么?”白疏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眼神,“可是信息素,不是只有Alpha和Omega之间才会互相吸引吗?你就这么确定,我是Alpha……那你岂不就是omega?”
禾笙笃定地道:“当然!游戏不可能会设定没有意义或者矛盾的剧情!你之前老是叼我后颈,难道不就是想要标……标……”不知道为什么,标记这两个字在这一刻好像突然变得特别难以启齿,“那啥吗?所以肯定你是Alpha,我是Omega啊!”
禾笙完美地完成了逻辑自洽。
白疏:“……”他的肩膀抖了几下,被克制地忍住,差点就要憋不住笑意的眼角微微弯起,两颗黑色痣俏皮的雀跃了一下,“对,你猜的没错。你被我临时标记两次了。成年的Omega被同一个Alpha临时标记三次,就会形成信息素依赖,得要终身标记了。”
禾笙懵逼:“什么?哪来的设定?”他在怀疑白疏行为原因的时候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大致,根本没像白疏一样细看,等到白疏将掺杂在大篇幅的世界观设定里的那句短略的介绍指给他看的时候,禾笙差点没厥过去,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不行啊,不行啊!我警告你,绝对不允许再叼我后颈了啊!”
白疏身影晃了晃,整个人一歪,无声地抖成筛子。
禾笙惊疑不定:“你……你怎么回事?”
白疏的声音因为忍笑而有些不稳:“我……发情,难受。”
狼王铁石心肠地迅速站起:“哦,那你还不快走。”
毕竟,发情的Alpha和Omega孤A寡O的共处一室,一听就很危险啊有没有?更何况他确实不过白疏。
被冷酷无情的Omega赶出家门的白疏,绷着嘴角走到一楼,停在门口顿了顿,播出了一通电话:“……喂,红月娘。”
“嗯,对。咨询的事过段时间再吧。”
现在这个设定还挺有意思的。
白疏忍了忍,嘴角还是忍不住翘了起来:“你知道……ABO吗?”
“……啥?”正瘫在白家大宅沙发上嗑瓜子的红月娘,本能地一哆嗦,呆滞又惊恐地掉了嘴里的瓜子。
红月娘瞬间回忆起某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不是很想懂你们这群病娇!
·
禾笙的心跳过速并没有持续很久,事实上,在白疏离开不到半个时后,他就被一通电话叫出了公寓。
电话是文帆徘来的,通话中到“有东西要给你”。
禾笙被白疏搅得咕嘟咕嘟冒泡的脑袋瞬间冷却下来:有东西?
什么东西?
还用问吗?肯定是新的任务或者重要道具!
禾笙立即放下了自己对“信息素抑制剂”的无用查询,重新配好一身装备,戴上口罩帽子墨镜出了门。
文帆徘约的位置是一家稍微偏僻些的私人咖啡屋,店里除了正坐在角落的位置慢慢品着咖啡发呆的文帆徘,并没有其他人,就连老板都不在。
禾笙推门而入后,文帆徘的手抖了一下,目光瞬间嗖嗖的盯了过来,他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灼灼:“柯笙。”
“……”禾笙无声叹息,只觉心累,毕竟刚从一只大病娇Alpha手底下……不是,是牙底下逃出生天,就又得对付文帆徘这只病娇。不过好在文帆徘看样子就不可能是Alpha,不然禾笙非得立马退出去,先把他还没有找到的信息素抑制剂给买到不可。
他在文帆徘对面的凳子上随意地坐下:“你叫我来,是要给我什么?”
文帆徘答非所问:“要喝咖啡吗?”
禾笙:“我只对你要给我的东西感兴趣。”
识相的就麻溜儿的拿出来,不然我不确定会不会抑制不住自己殴NPC。
文帆徘原本有些激动的表情顿时失落了下来,变得有几分怅然若失:“你以前从不这么和我话的。之前在Z市遇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在跟我赌气,很快你就会回头来找我了……可是……”文帆徘低落地摸了摸咖啡杯,“你一直都没来。你也不对我笑了。”
禾笙:“……”
放在平面游戏上,这种剧情他是绝对会直接ESC或者Skip掉的。
文帆徘慢慢从桌子下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我想给你的……是这个。”
禾笙接过盒子,开一看,是一块破破烂烂的手表。不过从还完整的部分来看,这表应当价值不菲。
“你失忆以后忘记了我……是不是因为我当着你的面,把你送我的这块表跺碎又扔了?你在心里一直有怨?”文帆徘可怜巴巴地问。
禾笙:“……”
恕我直言,这已经不是有怨的事情了叭。你这分明是欠套麻袋啊!
文帆徘继续道:“可是我没有扔……你走了以后,我就把这块表又从垃圾箱里捡出来了。我只是想让你快点放弃继续留在这个圈子里。只要你能离开这里,就是一千只表、一万只表,只要你想要,我都能送给你。”
“等等。”禾笙脑内突然灵光一闪,“这是柯笙送你的……什么时候送的?”
禾笙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两手撑桌,眼神锐利地逼视文帆徘:“我,什么时候送你的这块表?”
“我……是轰趴的一周前。”文帆徘迷茫地回答。
轰趴开始的一周前……
一种强烈的预感袭上禾笙心头。
他一把捞起盒子里放的整整齐齐的手表,抬起手,用力在大理石咖啡桌桌角一敲。
“吧嗒。”
伴随着手表碎裂的声音,一个轻细的声音落入禾笙耳中,一枚的芯片从裸露开的手表内掉落出来。
“这是……”文帆徘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显然对这枚芯片的存在并无所知。
禾笙手脚利索地将这枚芯片装进了自己的手机里。
手机读取了内存卡的内容,在文件夹中显示出三条录音。
文帆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种好像即将面临自己永远也不想知道的真相的不祥预感袭上他的心头,让他精致的脸变得煞白。
禾笙点开的一条录音。
从里面传出两个人都十分熟悉的声音。
石丰怀:“我都了,别那么直接跟黄总要东西……啧。你是不是觉得爬上了黄总的床自己就可以大胆乱来了?别忘了,当初帮你牵线的可是我!”
一个陌生艺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记得,肯定不会忘。之前肖总不也是你帮我牵的嘛。不过他太扣了,还是这次的黄总好。石经济,以你的才能还有人脉,去捧文帆徘这太子爷,真是屈才了。就你这牵线搭线的能力……啧啧啧。连那种线都能搭上——”
石丰怀的声音带上了些警告:“你声点,隔墙有耳不知道吗?”
黄总?那种线?禾笙敏锐地抓住了对话中的关键词,随后播放第二条录音。
石丰怀拉长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柯笙,你好好的。我给你介绍的这个杜总,哪里不好了?人家是个女的,长得也不差,才三十来岁。这么好的条件别人都巴不得想要呢。难不成,你还想找个男的去?”
柯笙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愤怒:“我不需要做这种事。”
石丰怀:“不需要?那你就等着一辈子翻不了头吧!哼!”
石丰怀像是恨恨地砸了一个什么东西,脚步去了又回,这次声音里麦更近了:“听着,我和你的事,你不答应没关系,但你不许告诉任何人!你知道的,我和文帆徘是堂亲,为难我就是为难文帆徘,就为难文娱!闭上你的嘴,明白吗?”
“啪嚓。”
禾笙扫了一眼文帆徘,文帆徘正面无表情地将地上摔碎的咖啡杯一脚扫开。
禾笙没管他,继续摁开了第三条录音。
录音无声地播放了十几秒,在禾笙疑惑之前,有清浅的呼吸喷洒在麦上,带着点紧张和急促,和禾笙如今的声音完全一致,是属于从前的柯笙的:“帆徘。”
柯笙深呼吸了一下,声,但一字一字特别坚定又饱含感情地道:“我喜欢你。”
柯笙的声音变得急促和无措起来:“我……我不知道你对这个反不反感,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刚来这里那会儿,什么都不会,是你教我该怎么做,整个舞蹈室里也只有你一个人会用那种闪闪发光的目光看着我……我……”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你越来越疏远、越来越厌恶我,但我很喜欢你。真的。”
长长的沉寂之后,柯笙低声地:“石丰怀,如果把他在公司内拉皮条、借用公司里的艺人贩卖毒品的事情泄露出去,会让你很难做……我……我不会。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我不确定这件事你知不知道,是不是石丰怀在借用你的风头狐假虎威,我不想你被他蒙在鼓里——”
“这条信息我交给你了,我……”柯笙的声音变得有些羞赧,也有些破釜沉舟,“我的心也交给你了,你想要怎么做,都随你。”
整张咖啡桌上的东西都被文帆徘紧攥住台布、痛苦后撤的姿势砸落到地上,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所以。”
“柯笙把他录的石丰怀涉嫌贩毒、进行声色交易的证据,和他的告白一起给了你。你做了什么?”禾笙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满脸痛苦的文帆徘。
“我……”文帆徘像是承受不住地微微摇头,“我让他……让他去参加石丰怀建议的那场轰趴……”
禾笙冷漠地俯视着文帆徘:“你刚刚,‘你也不对我笑了’。”他轻轻俯下身,和文帆徘充盈了泪水的漂亮眸子对视,“那是因为,那个喜欢你、愿意对你笑的柯笙,已经死了。是被你亲自抹杀了希望,在那间破旧的老公寓里,独自上吊死的。”
“你还想要我对你笑吗?”禾笙冷冷地抛下这一句,拿起重头播放起柯笙的告白的手机,离开了咖啡室。
这只是游戏。
这只是一场稍微有那么一点真实的游戏。
禾笙紧抿着唇,试图安慰自己,可迈出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去他妈的游戏!去他妈的真实!
禾笙带着愤怒大步走到街边,拦下一辆的士。
司机正哼着欢快的歌:“去哪?”
禾笙:“派出所。”
“啥?”司机瞬间傻眼,往后一看,就对上了禾笙去掉了伪装,正因为愤怒而充满了攻击性的眸子。
禾笙攥着手中的手机,一字一顿:“我,派出所。”
作者有话要: 诸位,新年快乐啊……【顶锅盖逃跑】
【辩解】:我也不是故意要在新年放刀的……!剧情他到了这个地方……!没关系,这是全文有且仅有的一把刀子,应该不太痛……叭……?我保证,明天开始就重新回到爽爽甜甜的正轨上了!!
咳,新年快乐啊!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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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求收藏求评论……【突然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