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上掉下个大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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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负责看着白景逸,他们刚到白景逸的院子里,四周便突然刮起了大风,那架势,大有要把砖瓦都掀翻的意思。

    “这吹的是哪门子的妖风啊。”宋衔之眯着眼,往里面跑。

    白景逸显然也察觉到了动静,此刻正站在屋檐下,一眨不眨地看着斜上方的天空。

    “快,快看!”

    两个人刚刚站定,二呆突然扯了扯宋衔之的衣袖,指着天空叫道。

    宋衔之拍了拍扑到身上的飞尘,抬头。

    只见原本暖阳高照的天空,已经被乌黑浓密的层云遮蔽。

    而这些云正飞快地聚集到一起,最终幻化成了一只巨大的爪子,眨眼间便将天空撕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随着口子的出现,一条手腕粗的铁链从天幕之上垂了下来。

    一旁的二呆和四在铁链垂下来的瞬间不受控的跪倒在地。

    宋衔之懵了。

    眼下的情况完全在他预知之外。

    他记得唐棠不是这么个救法啊。

    片刻之后,天空上的巨爪突然松了松,显然快要撑不住了,铁链也在慢慢往回收。

    白景逸反应过来,伸手抓住了铁链的末端。

    铁链好像知道自己已经救到了人,回收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加快。

    眼看白景逸整个身体都已经腾空飞了起来。宋衔之一个快步冲上去,攥住了白景逸飞扬的衣袖。

    “等等!”

    带我一个啊!

    白景逸感受到手臂上突然增添的重量,面色一白,有些支撑不住。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一个反手,将那截衣袖利落的斩断。

    宋衔之只觉得身体一抛,还未反应过来便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铺满了玉石的地面坚硬无比,宋衔之只感觉腰背都快跌断了。

    等他缓过来时,天空上哪还有什么出口和铁链,依旧是之前那般晴空一片,万里无云。

    若不是白景逸不见了,还有他手中残留着的这半截衣袖,他都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了个梦。

    二呆和四也站了起来,过来扶宋衔之起身。

    宋衔之揉着屁股,松开了攥着衣袖的手指,拍拍被弄脏的衣服,嘟囔道:“唐师兄能不能行行好,再来一次,把我也救了……”

    “宋宋,没,没事吧?”二呆傻乎乎的给宋衔之捏肩膀,一脸担心的样子。

    宋衔之一看见他的脸就笑了,揶揄道:“屁股都摔快烂了,你呢?还不快去给我拿点好吃的补补。”

    二呆闻言,还真傻愣愣地跑去给他拿吃的去了。

    四站在原地,一脸凝重的看着那片天空。

    人跑了,关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宋衔之叹了口气,炮灰就是炮灰,想沾沾主角的光都不行。

    他还是安安生生得等着吧,反正在这里的生活除了无聊之外,好像还不错。

    九段山深处的一个山洞内。

    沈铎吐出一口污血,有些不支的单膝跪倒在地。

    强行开别的妖的领地,耗费了他太大的心神,之前在青河宗养出来的精气仿佛瞬间被抽了回去。

    不过好在不至于维持不住人形。

    沈铎往回收自己的神识,山洞内便凭空出现了一个圆形的虚洞。而后,一个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汗水流进了眼睛里,沈铎只能看见一个的模糊衣摆。

    白景逸一出来便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山洞里,不远处的洞口处,跪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还以为是唐棠,心念一动,走近了看却是沈铎,不由皱眉:“沈铎?怎么是你?”

    之前他也听别人起过,沈铎对自己有些意思,只是没怎么在意过,今日看来,竟然是真的。

    他竟不惜性命来救自己。

    想到这一层,白景逸面色缓和了不少,半蹲下去,动作温柔地将地上的沈铎扶了起来。

    “沈师弟,多谢你前来救我。”

    沈铎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白景逸的声音,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一僵,指甲不自觉的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抹了抹眼中的汗水,他抬首对上白景逸的眼睛,片刻,突然笑了,叫了一句:“白师兄……”

    白景逸看着沈铎脸上的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他那一双眼,太冷了,简直像是要将人生吞入腹,盯的他心头十分不快。

    “嗯,我们快些走吧,此处不安全。”白景逸扯出一抹自认勾人的笑来,率先往洞外走去。

    沈铎站在原地没动,视线却落在白景逸左手断裂的袖面上,眸色骤冷,连嘴角惯常最善伪装的笑容都维持不住。

    白景逸走了几步,没听到后面人跟上来的动静,回头一看,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四周暗无天日,只剩下簌簌的风声。

    白景逸面色陡然沉了下去。

    他如今灵脉被封,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安全走出这九段山,而那个沈铎,竟然就这么丢下自己走了?

    白景逸心中郁结,面上维持的脉脉柔情也在这没人的地方崩开了。

    此刻的他看什么都不爽,抬脚踹开了一只跑过来讨好的蹭着他腿的兔子。

    就这么短短的片刻,洞天之内便已经又过了两天。

    关洱还是没回来,宋衔之知道四已经联系过他了,但人没回来,应当是暂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洞天太了,东西少,人也少,还不能修炼。妖怪闲的时候还能趴着睡,可怜睡不着的宋衔之这些天只能吃吃睡睡,都快闲出屁来了。

    这天,宋衔之正蹲在门口的树底下,看蚂蚁拖运一块掉在地上蜜糖。

    一群蚂蚁整整齐齐码成一队,将蜜糖拆碎了往巢穴里运,宋衔之便时不时丢个石头树叶,给人家添添麻烦。

    “宋宋!宋宋!”二呆突然火急火燎的从门外冲了进来。

    宋衔之看着木门跟两片叶子一样被他拍在墙上,站起来踢了踢蹲的发麻的双腿:“又怎么啦?”

    “宋宋!天上掉下来个人!从天上掉下来的!你快去看看!”二呆伸手指着门外,边边拉着宋衔之往外走。

    宋衔之没什么反应,抬头看了看,心道,就你们这天,从上面掉下来个什么不都挺正常的么。

    虽然这么想着,但宋衔之还是跟着出了门,毕竟他实在太闲了。

    “我刚去厨房吃东西,在路上遇见的,我觉得他已经摔死了,我,我害怕。”二呆将宋衔之推着走在前面,自己一个大个子则躲在他后面。

    宋衔之无奈的笑着,可当他看见地上倒着的黑色人影时,却是笑不出来了。

    我逼,这,这不是唐棠吗?!

    宋衔之震惊之余,连忙上前将人从地上拖起来,嘴里还交代着:“二呆快,快去把羊医师找来。”

    二呆十分信任他,什么也没问,转身便跑远了。

    宋衔之本想把人拉起来架回屋里,没想到对方太重,还软趴趴的,他压根扶不起来,只能先把人搂在怀里放正。

    碎发和着血贴在「唐棠」的脸上,看不清眉眼,宋衔之随手替他拨开,想要看看伤口,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张不太想看见的脸。

    意识到躺在自己怀里的不是什么唐棠,而是死对头沈铎时,宋衔之惊得险些再次把人丢回地上。

    幸而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

    冷静下来,宋衔之开始思考。

    沈铎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刚才来救白景逸的不是唐棠,而是沈铎?

    可既然已经救了人,他自己又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

    一连串的问题将宋衔之的脑子搅得一团糟,剧情实在崩坏的太严重,已经不能按原来的逻辑来思考了。

    就在这时,怀里的人动了动,断了宋衔之的思路。

    宋衔之抬着手,不知道是要将人推下去,还是陆续搂着。

    不过好在,沈铎动了两下以后便又安静了下去,看来是伤的不轻。

    确认沈铎彻底昏死之后,一个念头突然在宋衔之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宋衔之的心脏就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如果趁现在杀了他,自己的命是不是就能保住了?

    邪恶的声音在脑海中不停叫嚣着,实在的,宋衔之有一瞬间还真的心动了。

    不不不……

    宋衔之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虽他是很想活下去,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沈铎虽然后期十恶不赦,但至今为止,他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如果现在杀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天道偏心,从未给过他一丝温柔。

    世界以恶意待我,我又为何要以善报之?宋衔之想,就算换作是自己,也未必会走上那所谓的正道。

    沈铎的黑化,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宋衔之叹了口气。

    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也没有权利为了自己的性命,去决定和改变别人命运。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二呆带着羊医师赶了过来。

    有了二呆的帮忙,两人轻轻松松便把沈铎弄到了床上。

    修士虽能自愈,但还是要医师和药品的加持才能彻底痊愈。

    羊医师是这里除了关洱之外年纪最大的妖了,外貌看起来就是个面相和蔼的老爷爷,整日都笑眯眯的,平常没事时还会来找宋衔之下棋。

    “羊医师,我朋友,麻烦您费心了。”宋衔之抹了抹汗,给羊医师递了杯茶。

    羊医师坐下,接过茶抿了一口,笑道:“宋啊,你这朋友着实能忍,我刚看的时候,他浑身的骨头都断的差不多了,竟然连叫都没叫一声……”

    “什么?!”宋衔之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一时急道:“那他还有救吗?”

    骨头断了的痛可不是闹着玩的,沈铎还一断就是这么多根!

    羊医师却乐呵呵地摆手示意他坐下:“别急,别急,你听我完。”

    “你放心,你这朋友,不一般,现在已经开始自愈了,而且速度还不慢。所以,我只给他留几颗丹药,等他醒后你给他吃了,之后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宋衔之坐了回去,听见这话还有些失神。

    他差点忘了,沈铎有着神秘的妖族血脉,再生能力也是顶尖的,这种外伤根本不会危及他的性命。

    “好,多谢羊医师,改天我再约您下棋。”

    送走了羊医师,宋衔之去屋里看沈铎。

    修士的样貌大多都会维持在结丹时的瞬间,因此沈铎看起来并不大,正处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仔细看,还能看得出他眼角眉梢没有完全褪去的一丝稚气。

    平日里阴阳怪气的一个人,此刻正规规矩矩躺在床上,像个睡的正香的乖宝宝。

    宋衔之突然觉得他这张脸也没有那么惊悚可怕了,甚至还起了玩心,悄悄伸手掐了一把人的脸蛋。

    你看看你,日后不定哪天就会杀了我,我今日就只是捏捏你脸,不过分吧?

    宋衔之趴在床上,将下巴放在手背上。

    他看着沈铎苍白的面孔,想了很多事情,突然就透彻了:与其每天提心吊胆的想着怎么躲开沈铎,苟命,还不如趁时间尚早,沈铎不会杀他的时候,好好享受生活。

    想通之后,宋衔之觉得自己霎时又咸了一个度。

    衔之,咸之,果然不愧是他的名字!

    悟了……

    沈铎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听见动静时,宋衔之正撅着屁股,趴在桌子前拿那几颗丹药滚来滚去的玩。

    “醒啦?”宋衔之回头看了一眼,原本因骨头断掉而软趴趴的人已经坐了起来。

    宋衔之把桌上的药捡起来,递到他面前:“诺,醒了就把药吃了吧。”

    沈铎看了眼那张灰扑扑的桌面,又看看躺在宋衔之手中的丹药,抿了抿唇,没接。

    “这里是哪儿?”他明知故问,眨巴着一双狗狗眼:“师兄……”

    宋衔之腹诽:其实你不叫这声师兄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坐回椅子上,一手撑着脑袋笑道:“恭喜,你中奖啦,赶紧准备准备,等着嫁人吧。”

    他这个人,想通了,便不怕了,面对沈铎也变得自在了许多。

    沈铎自然也感觉到了,瞳孔缩了缩。

    他错开话题,露出虎牙,模样十分乖巧:“其实这里是哪里不重要的,只要师兄在,师弟便是在魔窟里也不怕了。”

    宋衔之面上的笑僵住了,被这肉麻的话狠狠恶心了一下,这家伙,话还是这么欠揍,听多少次都免疫不了!

    “师兄,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沈铎揉了揉额头,一副头很疼的样子。

    宋衔之暗暗翻了个白眼:“你从天上掉下来的,谁知道你为什么也会进来。”

    反正不是关洱做的就是了。

    “哦……”

    “对了,之前天上伸进来一条铁链,把白师弟救出去了,是你干的吗?”

    想到之前的疑问,宋衔之便趁机问道。

    沈铎听他到白景逸,笑容凝固了一瞬,那铁链当然是他的神识,口中却否认道:“不是,师弟愚笨,并没有发现师兄被困在这里……”

    “不是啊……”宋衔之并没有发现沈铎的异样,摸了摸下巴,想:难道真的是唐棠来了?

    “那……师兄你为何不一起出去。”沈铎问。

    宋衔之闻言顿了顿,手里甩着腰间的宫绦,神情散漫:“还能是为什么,没拉住呗。”

    沈铎:“……”

    他信了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