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闽山
“宋宋,你怎么都不等等我,有你这么做道侣的吗?”关洱低着头进来,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
一句道侣,喊的四下里更加静默了。
宋衔之尴尬的扶额,伸手拽着关洱的衣袖将他扯了过来,低声道:“你声一点,不可声张!”
修士是什么耳朵,恐怕早就将这八卦听了过去,到时候等他回了青河宗后,指不定要被人传成什么样。
关洱一坐下才看见马车里竟然还有两个人。
孩子他就不计较了,但为什么那个姓沈的讨厌鬼也在?
沈铎对上关洱充满仇视的眼,只是淡淡一笑,垂首掩去了眼眸中的冷意。
关洱哼了一声,将原本挨着宋衔之坐的严术拉了过来,自己挤了过去。
宋衔之被两个大男人夹在中间,顿时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一些,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尴尬道:“内个……你们两个……能不能坐远一点?”
关洱抱臂:“为什么?!”
沈铎笑眯眯地看着他:“为何?”
宋衔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摸了摸鼻子,:“太,太热了,你们不觉得很热吗……哈哈哈……”
“我不热啊,宋宋不要骗狐狸里,你身上分明很凉爽。”关洱直接上手,在宋衔之露出来的手臂上摸了一把,然后嘟着嘴瞪了他一眼。
“师兄若是觉得热,我这里还有千年寒冰水,可以借师兄几滴解解暑。”沈铎着,便要去掏戒指。
宋衔之连忙伸手拦住他:“不不不,不用了……”
又指了指两侧的窗帘,“把这个挂起来吧,兴许会好一点,哈哈哈……”
关洱和沈铎对视一眼,便一人一边,飞快的将窗帘挂了起来。
宋衔之在心中捏汗,坐的端端正正的。
身边两个不知道为什么,互相看不顺眼,氛围剑拔弩张的。
宋衔之夹在中间,感觉自己难免会受到牵连。
两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甚至还用「谁离宋衔之更近」,来一比高下,暗暗较劲。
宋衔之坐在中间,只觉得自己的位置越来越,本来不算的空间,非要坐的如此拥挤,偏偏这两个人他都不敢张口得罪,真真是欲哭无泪。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前面一辆马车已经缓缓的奔升到了空中。
一共就十个人,宋衔之这里面就塞了四个。
个个都面对着门规规矩矩的排排坐着,码的整整齐齐。
徐晓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宋衔之看着又又又被掀开的车帘,心中无奈的想道,难不成这辆马车有什么魔力吗?惹得个个都想上来坐一坐?
徐晓一进门,四道视线便齐齐地向他射了过来。
其中两道目光分外灼热,像是要将他盯穿了一般。
徐晓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而后双手抱拳,垂首道:“各位,扰了!”
边快步退了出去,去到了另外一辆马车上。
刚进来就出去,求生欲可谓是十分的强烈,宋衔之抽了抽嘴角。
嘴边忽然多了一块桂花糕,宋衔之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
沈铎歪着头,黑曜石耳坠衬得他肤色雪白,柔声细语,笑得十分妥帖:“师兄,你爱吃的桂花糕——”
“呃……”宋衔之味同嚼蜡的吃着糕点。
白马拉扯着马车,奔向浮空,向着九段山深处而去。
底下的桂花镇越来越远,慢慢被层层叠叠的幽深绿林替代。
景家位于九段山三大主山中,最高的山峰——闽山,气势磅礴的府邸坐落在闽山山腰之上,背依瀑布,前临山渊。
从那车上看,府邸处伸出了数条碗口粗的铁链,直直的钉入山脚的地下。
传闻,这闽山之下,封印着一位上古魔王的护法,而景家的府邸则是一个巨大的阵眼,着天地之气,镇压着这位护法。
宋衔之借着观景的由头,终于逃脱了那两位的魔爪,和严术一同趴在窗户上向下看。
这传闻还是严术讲给他听的。
“不错啊,知道的还挺多。”宋衔之双手捧头,偏头对着严术笑道。
严术摸了摸脑袋,“只是看书看的多了,略知一二而已……”
他在青河宗资聚殿做书童,没事的时候就是看书。
宋衔之笑嘻嘻地又调侃他两句,马车便减慢了速度,缓缓地朝着山腰停靠过去。
景家人虽然灵根残缺,但并不落寞,门下弟子众多,多的是有人想要学他们的符箓之术。
从空中看下去的一片府邸,落地之后,竟是惊人的庞大。
这应当是宋衔之来到这里之后,见过的最高的楼宇。
一栋楼上上下下,少也得有几十层,每一层之间都有旋梯相连。
木制的旋梯附着在大楼之外,上面人来人往,看起来十分惊险。
而从下往上看时,便能发现这些楼宇大多都呈倒梯形,下上大,外形漆黑,形如棺材。
“这是祖辈的规矩,是有镇财之效,能保景家世世代代繁荣昌盛。”身边的景家人贴心的开口解释。
如此诡异的楼型,宋衔之只在鬼故事里面看到过,只不过那是用来镇鬼用的。
一旦把这些楼看作棺材,这整个景家府邸,都好似成了一个大型墓葬,而他们则是误入这片墓葬的人。
他们来的时候,正碰上放课时间,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弟子。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暗紫色圆领衣袍,发扣白玉冠,但却并没有那两颗垂下来的玉珠。那玉珠,应当是用来区别景家人的身份地位的。
这些弟子行进之间都安安静静,竟是没有一人开口讲话,见到他们这群生人,也只是目光稍稍停留了片刻,没有其余任何多余的反应。
整个系统忙而有序,却都是在无声的进行着,只有偶尔几下木梯被踩动的嘎嘎声,和瀑布之声,可谓是诡异之极。
这时,那位贴心的景家人便又开了口,贴心的解释道:“景家有家规,行课期间不得开口,否则便是对符箓老祖的不敬,会断送自己的修行。”
宋衔之听得咂舌,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封建迷信存在。
人家符箓老祖死都死了,哪有闲心管你们不话。
众人被领到了一栋稍但外观精致的楼前。
“各位,我们到了,家主就在里面。”那名景家人完,俯身对着这栋楼行了一个略显奇怪的礼,然后走在前面领路。
“唉……宋宋,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啊……”关洱忽而贴了过来,抱着他的胳膊,看了看四周。
宋衔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这栋楼的表面,不仅刻着一些白鸟符文,还有一些雕琢精细的人体骷髅。
骷髅呈森白色,以各种各样的动作形态贴在楼外,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便会抽身出来。
“应该只是装饰风格而已吧……”宋衔之边边随着前面的人一起走了进去,没再多看。
楼里倒是正常的风格,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前堂正中,摆放着一个两人宽的高椅,背部镂空,像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又像是无数只抬高挣扎的手。
一位面目慈祥的老者,从侧殿走了进来,正是景家的家主。
众人一阵寒暄,便各自就位。
各有一位厮前来为他们引座,好巧不巧,宋衔之刚好就被分和白景逸坐在了一起。
白景逸对旁人都分外柔和友善,对自己却是实实的不耐,宋衔之也是知道,联想前几次的经历,便也没再自讨没趣的跟他讲话。
坐下之后,白景逸果真目不斜视,仿佛身边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宋衔之不想听景家人在这里虚与委蛇,便低着头自顾自的发呆。
一旁,白景逸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的唐棠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偏执。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怎么能够轻易放手?
每每想到唐棠对着别人笑,和别人话的场景,他心里就嫉妒的发疯,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那人撕的粉碎。
拿目光扫向一边心不在焉的宋衔之,白景逸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挡了他路的人,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白景逸收回视线,一转头,却对上了一双狼一样的眼睛。
沈铎看了他半晌,忽然扬起了一抹开朗的笑意,朝他点了点头。
那笑明明十分正常,却让白景逸有些不寒而栗,但又忽的想起沈铎是喜欢自己,心中便顿时又有些不屑,故意转头给他摆了个冷脸。
沈铎那日抛下他一个人在九段山,害他险些被几个死猪妖羞辱,这帐总归是要算一算的。
沈铎见白景逸转头,唇角的笑容缓缓转变,看起来冰冷煞人。
唐棠与那家主并没有太多,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些问题,都被对方十分圆滑的搪塞了过去。
但越是回答的完美,就越是有问题。
景家绝对不会像表面上这样,干干净净。
可惜如今他们势单力薄,也不好直接和对方撕破脸皮,只能暂且住下,暗暗探情况。
而另一方,飞速行进的飞舟之上。
浓黑的魔气蔓延,席卷了整个甲板。
黑气之中,几只体型不的马陆虫正在啃食着一位女子的头颅,大快朵颐。
鲜血渗透了木制的地板,和着稀碎的烂肉和骨头,被一只长靴碾在了脚下。
长靴的主人,正手提着一根断掉的手臂,而那只手里正死死捏着一只用来传音的玉牌。
来人紫衣白冠,上缀玉珠,睁着一双血红的瞳,满脸都是狰狞的笑意。
随手一扔,便有马陆虫冲了上来,那根手臂不肖片刻便只剩了一堆碎骨头。
先前上船的那几名青河宗弟子,竟是已经通通死于非命。
黑烟滚动,腐蚀了船体,偌大的一艘飞舟,就此消失不见,连带着它所承载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