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怒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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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 青天司众人花了大量的人力精力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调查开阳县和自在村,却都没有获得什么有效线索。

    一桩朝廷命官的大案, 数日下来, 却是连几个嫌疑人都没找出来, 刑部问责青天司, 司尉公孙瓒只能一边应付上级一边催促负责此案的严清川尽快破案。

    是以近日来县衙内气氛肃穆了许多,连着几个夜里都灯火通明, 昼夜不歇的查案。

    就在线索中断,案情陷入僵局时,一道飞鸽传信让严清川脸色大变, 这封信发自青天司,信上言明,京都有命案发生,且和开阳县县令死法如出一辙。严清川带领一队人立马赶回了京都。

    案发地是城东一处米仓,死者曹昱,男, 三十二岁,码头工人,在早七点被人发现死于仓库中。

    发现人也是码头工人, 他一边对严清川描述发现死者的情形一边战战兢兢问道:“大人,听,听开阳县那边也死人了,和曹昱一样身上画满了童谣, 是不是真闹鬼啊?”

    谢予安粗声否定道:“世上哪来的鬼?有的只是世人想要装神弄鬼的心。”

    工人吞了吞口水,“可是,可是仓库明明从里面锁上了, 是人行凶的话,凶手是怎么出来的?”

    密室杀人,谢予安皱起眉,率先走入仓库。

    仓库正中,一把椅子上绑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男人,上身赤.裸,画满了血字童谣,颈间同样戴着那残酷的器具,如初一辙的杀人手法,两起案件显然是一人所为。不过,与县令不同的是,曹昱的双眼被剜去了,只剩下两个空洞的血洞。

    容时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道:“初步估计死者是在凌十二点死亡,死前两时被绑。”

    严清川点点头,问发现人,“晚上仓库什么时辰关闭?”

    “一般都是十点左右。”

    谢予安托着下颌分析道:“也就是凶手是在行凶当夜仓库关闭时袭击并将死者绑入了仓库,经历两时的折磨后杀害了死者,之后伪造了密室杀人的现场。”

    码头工人还是不相信,摇头道:“什么伪造密室,仓库只有这么一个大门,门栓从里面闩住的,根本出不来。”

    谢予安没多解释,走到大门处,端详着门栓上清晰的线条痕迹,然后问道:“你们有什么细线一类的东西吗?。”

    众人脸上露出不解,谢予安补充道:“细绳一类的也可以。”

    码头工人从怀里摸出一卷鱼线道:“大人,鱼线可以吗?”

    谢予安点点头,拿过鱼线了一个不牢固的结,这个结形成了一个扯动就会松脱的环套,随后她将环套套在门闩一端,然后牵着鱼线穿过门底,接着关上两扇大门,往右猛然一拽。

    “咔——”的一声,门栓从里面被闩上了,她缓缓抽动鱼线,环套自然松落,鱼线从门底一点点被抽出,一个密室由此诞生。

    仓库大门开,洛奕惊奇道:“谢姑娘,你好厉害。”

    谢予安难得谦虚,“凶手设计的密室并不巧妙,他是想利用民间对鬼神的信仰,一旦此案传开,即便破解密室,百姓也只会相信这是山神庙女鬼所为。”

    她故作凶相,警告发现死者的码头工人,“此案绝对不能外传,否则会引起城内恐慌,知道吗?”

    工人讪讪地点头,“知道,知道。”

    回到青天司,严清川立马宣布对两个案子合并处理,并派徐锦立马去调查曹昱的人际网和过往身平。

    谢予安看着严清川忙里忙外的身影,怪心疼的,这人又是连着二十几个时没睡觉了。

    入夜,冬夜寒凄,严清川还在书房,她面前的桌案摊着两起案件的各种资料,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她盯着舆图上圈出来的自在村山神庙的位置,以及京都城东米仓的位置,陷入了沉思。

    直到房门开,她才骤然抬头,看清来人后,她眉头一皱,声音和这外面冰天雪地的温度一般冷,“何事?”

    谢予安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抬了抬手中的托盘,“严大人,忙到现在你还没吃饭呢,吃点吧。”

    “我不饿,出去。”

    谢予安不听,端着盘子走到桌前,盘中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旁边还有个碟子放着严清川爱吃的杏仁酥。

    “不吃饭哪来的力气办案呢?到时候凶手现身了,严大人指定抓不住他。”谢予安趣地着,顺便将筷子递过去。

    严清川盯着杏仁酥,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声音愈发冷硬,“我了,不必。”

    谢予安没什么法子了,只能软下声音哀求,“吃点吧严大人,身体重要。”

    “我前日的话,你可是忘光了?”

    “作为下属,关心关心领导怎么了呢?”谢予安厚着脸皮道。

    “你——!”

    谢予安拉过板凳坐下,“严大人不想看见我,就把面吃了,吃了我就走,不在你跟前招你烦,不然我就不走了。”

    “谢予安!”严清川压着声音警告。

    谢予安抱起双臂,一副到做到的样子。

    “徐锦!”

    一声令下,房门开,徐锦往屋里一杵,“属下在。”

    “把她撵出去。”严清川冷漠道。

    “啊?”徐锦一脸困惑,刚想问怎么了,谢予安黑着一张脸对他喝道:“出去!我和严大人的事我们自会解决。”

    ???

    徐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吼得一愣一愣的。

    “我的命令你不听了是吧?”严清川对徐锦道。

    “承影剑不想要了是吧?”谢予安对徐锦道。

    徐锦感觉自己迷糊了,直觉让他不要掺和进这剑拔弩张的两人,于是三秒后,他难得的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严清川瞪向谢予安,眼神不可谓不火冒三丈,“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予安觉得自己挺无辜的,她只是关心严清川身体罢了,何至于如此动怒。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顺着严清川的脾气来好了,于是软下声调,一脸委屈道:“我真的只是关心严大人的身体罢了。”

    听到这句话,严清川却好似更生气了,她猛然捏住谢予安下颌,逼近她面前,温热的呼吸扑在谢予安的脸颊,激起她脸上一阵微麻。

    谢予安正被两人过近的距离弄得有些心猿意马,便听见严清川饱和怒气的声音。

    “关心?你又带着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关心过多少人?”

    谢予安被问得一蒙,感觉下颌微微有些发疼。

    严清川气息不稳,神情凶狠,深邃的眸子却荡漾着水光,显得波光潋滟的。

    “你口中的关心也好,爱慕也罢,不过是你这种人一时兴起的嘴上戏言,我竟然......我竟然......”严清川最终没能下去,她霎时松手,背过身去,颤栗的声线恢复了平稳。

    “别再接近我。”

    谢予安是怎么出的房间,离开青天司,以及回到严府的,她都忘了,她好像灵魂出窍,眼前的画面一直停留在严清川转身时那映入眼帘的发红的眼梢和泫然欲泣的泪珠。

    她害得严清川哭了?

    这个认知让她愧疚得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当然知道严清川那句未完的话指的是什么。

    严清川当真了,对她初时那句爱慕的话当真了。

    她捂着脸,感觉自己的眼睛又酸又涩,好似也想哭了。

    一直待机的系统感到十分不理解,出声破了房间里低沉郁郁的气氛。

    “您想与目标人物发生肉.体和灵魂的双重共振,为什么不去做?”

    谢予安还没来得及流下来的眼泪被生生憋了回去,她无语道:“什么叫灵魂肉.体共振,你不要得这么低俗好不好!我对严大人是纯洁的感情。”

    “当然,我不是不想睡她,我肯定想睡她。”完,谢予安一愣,随即惊觉自己了什么,她抓狂地拿起枕头砸向半空,“哎呀,好烦,怎么一跟你话我就开始胡八道,我跟你这么多干嘛,你不会懂的。”

    编写一段代码,执行既定程序命令的系统当然不会懂,于是它机解人意的安静了下去。

    谢予安颓唐地坐着,又重复了一句,“你不会懂的。”

    “你怎么会懂呢?我迟早是要回去的,我若是只图现在,那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呢?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我若走到她身边去,最后又丢下她,她该怎么办呢?”

    总能解出谜题的谢予安此刻面对心中的疑问却是再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她躺在榻上,感觉累极了,就想这样睡过去,却听见院内响起极富规律的口哨声。

    是她和周淼周舟约定的暗号。

    谢予安起身推开房门,径直去往城中的聚江楼,而周家姐弟也果然等在订好的包厢了。

    他们约谢予安前来除了向她汇报文若阁筹建的进展,以及索要一些建议外,还同谢予安了一件事。

    “文叔回来了,他听你进了青天司很生气,让你立马去见他。”

    谢予安一挑眉,她没继承原身猴儿的记忆,自然不知道这文叔是谁,“他跟我什么关系?”

    周舟摇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跟你认识的时候,文叔就在了,你很尊敬他的。”

    谢予安敷衍道:“知道了,最近我在忙一宗案子,走不开,结案后我再去见他。”

    再之后,三人闲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谢予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周淼很快便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关心道:“你怎么了,安?”

    “失恋了。”

    周舟表示不理解,“失恋了是什么意思?”

    谢予安反问他,“舟,你有喜欢的姑娘么?”

    周舟脸微红道:“没有。”

    “失恋就好比你和你喜欢的人明明互相喜欢着对方,却偏偏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

    周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惊讶道:“啊,安姐,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谢予安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不可,不可。”

    周舟识趣地没再多问。

    吃过饭后,三人在酒楼前分开,一名幼童跌跌撞撞跑向谢予安,将一张纸塞进她手心里,然后咧嘴一笑,又跑走了。

    谢予安眉头一皱,开信纸,上面的狗爬字迹熟悉得很,不就是上次那个非主流麻。

    “飞鸟与鱼相爱却不能相守,只因它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注定没有结果的爱不如趁早放手,给彼此自由。”

    谢予安感觉自己额头青筋跳动,她一手捏皱了手中的信纸,怒道:“有完没完!你特么的是暗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