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文若阁
“死者曹昱, 男,三十二岁,码头工人, 出身开阳县自在村, 父母早亡, 由其祖父祖母抚养长大, 性格内向。十五年前和其堂兄曹典来到京城务工,曹典在曹昱遇害后现不知所踪。”徐锦汇报道, 抬手唤人带进来了一名男子。
“这人是曹昱同屋的工人,我们走访时,他主动找到我们有线索提供。”徐锦介绍完, 对男子道:“这位是我们青天司少卿严大人,主管此次案件,你有何线索便吧。”
男子点点头道:“的见过严大人,是这样的,大概五六天前,曹昱突然请了一天假, 是要回村一趟看望祖父祖母,结果第二天他回来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古怪, 嘴里一直哼着什么调调,看上去神经兮兮的。
那天之后,他更是连工都不上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一有风吹草动就抱着头发抖,什么有鬼,别杀他, 他知道错了,他遇害当晚,有什么东西落仓库了,要去看看,我也就没多想,谁知道一觉起来竟然......”
严清川哼了几句祈雨童谣的调调,问男子,“曹昱生前是哼的这个吗?”
男子连连点头,“对,对,是这个。”他叹了口气接着道:“那子性格内向老实,也不跟人交际往来啥的,怎么就遇上这种事,可怜了他那一对祖父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哎。”
男人交代完线索后离开了青天司。
严清川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道:“曹昱在六天前去到自在村,应该是听闻了开阳县县长遇害的事。他认识开阳县县长,他也一定知道当年山神庙女尸命案的秘密,只有解开当年的往事,才能破获这桩血字童谣案。”
房间里气氛肃穆,严清川忍耐着头疼,问徐锦:“派去江南寻找前开阳县县长的事如何了?”
“路途遥远,我们的人已是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两日后才能到达江南州府。”
严清川点点头,继续吩咐道:“这边再派几人从这首祈雨童谣下手,查查这首童谣兴起于何年,何地。”
“还有曹典,加派人手,尽快找出此人,他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是。”
安排完任务,青天司众人各自离开房间,屋子里只剩下谢予安和严清川两人。
看着严清川为之头疼的模样,谢予安想开口劝慰,但想到昨日两人间的不愉快,她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她走出房间,看见中庭的洛奕,连忙拉住她道:“洛奕,你等会让后厨做几碟菜,然后由你亲自端去严大人房间,让她别忙着又忘记吃饭,身体重要。”
洛奕点点头后又表示不解,“谢姑娘,你关心严大人,为何不自己去呢?”
谢予安还没来得及回答,洛奕便眨了眨眼道:“莫不是和严大人吵架了?”
谢予安含糊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洛奕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朋友之间闹矛盾那实属正常,我也经常惹容时生气的,可是只要我哄哄她,她很快就消气了,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先让步嘛,严大人素来要强,你便先退一步,去哄哄她就好啦。”
谢予安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天真的少女,心道你这么单纯可怎么是好,容时那厮不得把你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最后她只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洛奕的肩,“妹妹,姐姐不想坑你,你把容时当朋友,她可不见得把你当朋友,你自己机灵点吧,别到时候被人吃干抹净还不自知。”
洛奕一脸迷茫,好似没听明白。
谢予安没再多什么,转身离开了青天司,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惯常带着天真烂漫的少女却是忽地勾唇一笑,眼神狡黠,“谁将谁吃干抹净,尚未可知。”
“阿奕。”
身后传来温润的女子声音的一瞬,洛奕的表情便恢复了天真无暇的样子,她转身看向来人,笑容甜美,“阿时。”
容时走近她身前,望了望谢予安离开的大门方向,问道:“她跟你什么了?”
洛奕笑着摇摇头,“没什么,阿时,我饿啦,咱们去吃饭吧,吃完饭我还想吃雅杏阁的点心。”着还拉起容时的袖摆微微晃了晃。
容时眯眼笑,一脸宠溺,抚了抚她的头道:“好,给你买。”
“阿时最好了。”洛奕着,亲切地挽住容时的胳膊,容时呼吸一紧,并没有注意到洛奕眼底一闪而过的得逞之意。
......
这边谢予安已经径直出了城,来到了一片人烟稀少的地界,这里有一些荒废的民居,她随意敲响了其中一座,三长一短的敲门声,房门很快开,屋内的周舟一脸惊喜道:“安姐,你怎么来了。”
谢予安笑笑,“还不许我这个幕后投资人视察视察工作吗?”
周舟憨厚一笑,侧身道:“快进来吧。”
两人走入房间,屋内瞧上去和普通民居一般无二,他们走到正中心,周舟挪动了一下花瓶,脚下的地砖随之响起震动声。
一阵轰隆隆过后,机括开启,谢予安周舟站的这一大片地面开始垂直匀速下降,向下约七八米后,谢予安和周舟稳稳落地。
眼前出现一处环形甬道,凌空环绕一圈,向下数米是人工挖掘的一处极为宽阔的空间,这片空间又被划分为数个区域,眼下下面足足有上百人,这些人或是伏于桌案抄写着什么,或是走来走去传递着什么。
洞穴顶部则有纵横交错的铁丝线,每根上面都悬挂坠着圆竹简,这些铁丝线通通受一处机关控制,设计巧妙,下面的人只需轻扯所需的那一条,铁丝线便会开始滑动,将所需竹简传送下来。
谢予安夸道:“不错,初具规模。”
周舟摸摸头道:“要不是安姐你画的图纸,哪能建得这么快。”
“对了,周淼呢?”
“阿姐去城中督建侦探堂了,晚点才会回来。”
“没事,跟你也行,你们发动眼线,找一个叫曹典的人,尽快。”
周舟没问为什么,点头应下。
交代完正事,谢予安正准备离开,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阴风传来,随即身上便落下一根鞭条,痛得她跳脚。
“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不听话!”一个胡茬遍布下巴,面容粗犷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根竹鞭,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在谢予安身上。
谢予安都没看清是谁,叫嚷道:“谁我?!谁阿?”一边喊,一边扒拉着周舟躲在他身后。
周舟夹在两人中间,一脸为难,“别,别了,文叔,下面的人看见了不好。”
被叫做文叔的男人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后,瞪向谢予安,“跟我走!”
谢予安搓着发疼的胳膊,十分想爆粗口。周舟推推她,“去吧,好好跟文叔道个歉就是了。”
谢予安心里嗤道,道歉,她被了道哪门子的歉,她谢予安就把话放这儿了,她就算从这里跳下去,死这儿,她都不可能会道歉。
她趾高气扬跟着男人走进石室,谁知男人第一句话就让她破了功。
“我叫你不要去接近严清川,你为什么就不听话?!”
谢予安惊道:“你认识严大人?”
男人没有回答她,一脸痛心道:“我叫你远离京都,你不听,我叫你别接近严清川,你也不听,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谢予安懵了,她原以为猴儿不过是书中无足轻重的一个配角,眼下居然跟严清川有关。
男人继续道:“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所以执意要进青天司?”
谢予安眯了眯眼,反问道:“你执意阻止我接近严清川,又是怕我查出什么?”
男人猛地敲了敲她脑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你少在这里耍机灵,我已经听周淼了,你脑子受伤失忆了,眼下看来你还真是都忘了,如此也好,现在你就离开青天司,这劳什子文若阁也立刻关停。”
“凭什么!”谢予安怒道。
男人抬手又想敲她,手将将落到她额头上停住了,他收手道:“就凭你父亲临死前将你托付给我,我将你拉扯大,算你半个爹!”
“我父亲是谁?”
“你答应我离开青天司,关停文若阁,我就告诉你。”
谢予安扯扯嘴角,“没门。”罢,便一抬腿溜了。
“你个丫头片子,给我站住。”男人在她身后穷追不舍,两人一路跑到弯弯绕绕的城南片巷。
谢予安喘个气的间隙,后脖颈便被人提拎住了,男人正要话,两人身后传来一句淡漠的女子嗓音。
“需要帮忙?”
两人一起回头望去,严清川一身便服站在巷口,神情淡然。
谢予安猛地挣脱开男人的手,整理了一下鬓发假装潇洒道:“不必,我能处理。”可刚完,男人又一下扭住了她的手腕,疼得谢予安嗷嗷叫。
“跟我走。”男人带着谢予安欲走,一把剑却拦住了他的去向。
“放了她。”严清川声音不大,却暗含气势。
男人盯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这两人谁都不相让,气氛凝固,谢予安只能道:“你先放了我,你的事我会认真考虑。”
男人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盯着严清川,却是问的谢予安,“那你可知错了?”
刚才信誓旦旦绝不道歉的谢予安立马脸了,她服软道:“错了错了,我给你道歉,成了吗?”
男人松了手,哼过一声后,离开了巷。
谢予安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嘀咕道:“也就是看你上了点年纪怕你闪着腰才不跟你动手。”
话间,严清川已经离开了。
谢予安连忙追上去,看见严清川进了上次来的那个院,她刚想离开,被院里的秦嫂叫住,“诶,你不是上次那位好心的姑娘嘛,快进来,这次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谢予安愣在原地,接受着严清川略带疑惑的审视目光,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走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