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混入宫
晚间的时候, 易争带来了制好的两张人.皮面具。面具薄如蝉翼,制作十分精妙,谢予安新奇地拿着面具量,然后对着镜子一点点将面具贴在脸上, 又规整地整理好边边角角, 少顷后, 面具和面部完美契合。
谢予安直起身, 看着镜子里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有些动容, 且有些迫不及待想让严清川瞧瞧,她戴着面具刚开门,门外的严清川适逢抬手想敲门,两人骤然对视到一起,皆都楞了一瞬。
严清川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女子相貌,却不觉得陌生,只因那双桃花眼似的眸子依然如此,盛满笑意, 也依旧盛满自己。
谢予安点点自己的脸, “严大人觉得这张脸如何?”
严清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仔细量了一番, 其实谢予安现在这张面具的相貌和其下的脸差距不大, 都是美人胚子, 又是同一类型的美,骨相立体, 面相明艳。
不同的是,这张脸较之原本更显明媚动人,梨涡化作酒窝,笑起来, 会让人联想到雨过天晴后阳光刺破云层的景象,十分具有感染力。
严清川不反感这张脸,甚至有些微末的心动,冥冥中觉得这好像才该是谢予安本来的面目。
纵使心中这般想,到底她嘴上不会如此,是以只淡淡道:“尚可。”
谢予安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不能吧?我觉得挺好看的啊,严大人喜欢我这张脸还是原来那张?”
严清川不太理解她为何对这有些执着,于是随口道:“面具是假,皮下为真,真假之间,自然是真的为好。”
谢予安脸上的失落进一步放大,她嘀咕道:“可是我觉得这张脸好看,我喜欢这张脸。”
严清川看着她的沮丧模样,默然片刻,开口:“嗯......这张脸也不错。”
谢予安一扫颓靡之情,激动道:“哪儿不错了?严大人展开。”
严清川感觉自己太阳穴一跳,她咬牙道:“你有完没完?”
谢予安眉眼立马又耷拉下来,作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严清川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简直是世间少见的美人,可以了吗?”
谢予安撇撇嘴:“一点都不走心......”
“谢予安!”
谢予安被叫得一激灵,“好,好,不这个了。”
严清川面色缓和下来,又听见谢予安道:“不过严大人,我希望你记住我现在的样子,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记得久一点。”
谢予安这话时表情语气太过认真,严清川觉得这话中似有深意,却听不明白,她张口想问为何,谢予安却已经转身道:“咱们收拾一番,准备进宫吧。”
......
正清宫,也就是皇帝的寝宫外,此时候着两名垂首低眉手端食匣的宫女,内侍尖声向里通报:“陛下,御膳到了,可要现在用膳?”
寝宫内没响起元干帝的回应,反倒响起一声柔和的年轻女声。
“进来吧。”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随即一前一后步入寝宫内。
这二人正是戴着人.皮面具混入皇宫的谢予安严清川两人。
谢予安端着食盘走在前,严清川提着药匣走在其后,两人一起走至龙榻边,垂首伫立。
谢予安借机抬眸量榻边的光景。
元干帝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似在昏睡,而榻边坐着一个身着繁复宫装的年轻女子,她一手挽袖,一手拿着湿帕替元干帝净脸,神情专注,动作轻柔。
谢予安顿时猜出这女子的身份,应该就是那最得恩宠的贵妃陆氏,赐字沁。
她收回目光往大殿四处探去,宫女内侍数十人,立于殿内各角,而这些人中,必有那黑手的眼线。
“给我吧。”沁贵妃放下帕子,对端着粥碗的谢予安道。
谢予安上前两步,食盘前递,可那沁贵妃却迟迟没有动作,谢予安稍一抬眼,正好和对方审视的目光对视到一起。
她有一刻心惊,莫不是被发现了?可沁贵妃只是看过她一眼后,便接过粥碗,叫来一名内侍扶起元干帝,亲自喂着皇帝喝粥。
再之后,又是接过严清川手中的汤药,喂元干帝服下。
谢予安不敢冒险而为,眼见今日只能道回府,准备和严清川一起退出殿外,却听见沁贵妃突然开口:“本宫要替陛下换衣净身,你们于殿外等候。”
内侍宫女齐齐躬身应下,步步后退出殿,谢予安和严清川也效仿着后退,可退到大殿门口时,沁贵妃再度开口,叫住了她们。
“你二人留下,协助本宫。”
谢予安和严清川交流过一个眼神,应过一声“是”后回到榻边。
沁贵妃神情淡淡地吩咐:“你们二人先替陛下宽衣,本宫去取洁帕来。”着,她起身往大殿一角走去。
谢予安盯着她的背影,意识到这位沁贵妃分明是在助她们,她立马俯身到元干帝耳边,轻唤:“陛下,能听见吗?”
元干帝紧皱的眉头松开一点,僵硬的手指艰难蜷缩起来,示意自己能听见。
谢予安从袖中滑出一个瓷瓶,塞到被褥之下,声叮嘱:“陛下,时间紧迫,我长话短,无极阁势力已经突破内廷,皇宫遍布他们的眼线,有人伺机在御膳中下毒,日后每次用膳完,你便饮下这瓶中一粒药丸,可解毒性。”
元干帝听后,猛然溢出一声咳嗽,面容涨红,显然一下怒极,没有忍住。
沁贵妃闻声快步走来,扶起元干帝轻抚他胸口,替他顺气,同时凉凉地瞥了一眼谢予安和严清川,斥道:“做事如此不仔细,要你们何用,退下吧。”
谢予安忙不迭和严清川退出殿外。
离了正清宫地界,谢予安瞥瞥四周没有人影,这才松了口气,“怪紧张的,跟演无间道似的。”
严清川亦是放松身子,低声道:“那沁贵妃似乎知悉一点什么的模样,且又为何要助我们?”
“先出宫吧,之后我再派人调查调查她。”
两人随即向着宫门处走去,却不料将将看见宫门一角,便望见不远处一队禁军守卫面露不善地询问着过往的宫人。
“可曾见过两名面生的宫女?”
谢予安一激灵,立马拉着严清川折回原路,然后绕到最远的一处宫门,却发现那里也有禁军把守着。
谢予安心道一声糟了,正在琢磨如何从看守严密的皇宫脱身,便听见前方拐角处传来禁军守卫沉沉的脚步声以及甲胄摩擦声。
她视线胡乱一瞥,随即拉着严清川跑进就近的院落,推搡着对方钻进一个不知是做什么的房间。
房间没有窗户,光亮都被隔绝在外,内里显得漆黑无比,只有她二人略急促的喘息声,谢予安听着屋外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深吸一口气平复气息道:“严大人,别出声。”
严清川早在她开口前就屏息了,一时间,屋里陷入一片静谧。
脚步声近了,继而又慢慢了,待完全听不见院外的脚步后,谢予安才呼出一口气,伸手在黑暗中摸索,“严大人,你在哪儿呢?”
严清川虽不能夜视,却也能借着门缝渗透进来的微末日光,瞧清谢予安的模糊身形,眼见对方跟盲人探路一般,她嘴角微扬,也不话,在谢予安将将要触及她时,她便挪动一二,叫谢予安摸个空。
“这屋子有这么大吗?”谢予安嘟囔着,似乎丝毫未联想到正直的严大人此刻正戏耍于她。
严清川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大,她一个闪身再次躲过谢予安探来的手,齿间溢出一声未能忍住的轻笑。
可她的笑不过一秒,谢予安便突然出现在她身前,长长的胳膊一伸,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这次笑得开心的人,变作了谢予安。
她凭着直觉往严清川耳畔凑,低声问:“好玩吗?严大人。”
严清川怔住,随即意识到谢予安是配合自己呢,那自己方才自以为逗弄对方的行为岂不是早被看透,她脸颊迅速升温,偏过头去,嗫嚅着吐出一句“无聊”。
谢予安又笑,笑声带着胸腔震动,也传递到怀中人的身上,严清川被这笑声笑得耳窝发痒,她抬手欲推开对方,这时却听见门外再度响起脚步声,她尚未来得及带着谢予安闪躲,房门便被人大力推开。
阳光漫洒进整间屋子,谢予安闭眼挡在严清川身前,却未料脚下被什么物什绊了一下,扑着严清川就往前倒去,好在对方身后就是一摞干茅草,二人摔在茅草堆上,面颊相贴,四肢交叠。
屋子里瞬间扬起烟尘,一道细生生的声音在房门处响起,“咳......咳......什么人?”
听这声音,谢予安意识到来人是个内侍,她放松身子,一手搂住严清川纤细的腰身,一手落在她脸颊上流连,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扭头看向房门处的位置。
待屋内烟尘散去,那内侍便见着这么一幕,两个身着宫装相貌靓丽的宫女躺在茅草堆上,姿势暧昧缠绵,其上那个眼神促狭地盯着他,嘴角似有若隐若现的笑意。
下面那个女子不知是被人惊扰感到恼怒外加被旁人撞破这等事而羞怯,此刻白净的脸蛋上绯红一片,眉头虽是深皱,可眸光却显得潋滟动人。
内侍年纪不过十六上下,向来只听宫中老人过对食一事,何曾亲眼见过这场面,他猛然背过身去,双手捂眼,“两,两位姐姐,我,我不知道你们在里面,,扰了。”罢,一溜烟就跑了。
谢予安瞧着内侍狼狈而逃的背影,闷声笑了出来,可笑声在下一秒便变成了一声声哀嚎。
“哎哟,疼疼疼.......”
原是严清川毫不客气地掐住她胳膊的软肉,顺道拧了拧,谢予安疼得往边侧一滚,严清川松手后立马起身,整理着衣襟的同时看着茅草堆上揉搓手臂的谢予安,冷声道:“自己整理好衣服,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