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成为顾太太的第三十五天今晚陪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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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暖醒来时夜里九点了。

    手臂冰凉,挂着一截细细的输液管。

    胳膊上被蚊虫叮咬后留下的伤口,也都被仔细地涂抹过药膏,留下清亮的草药味。

    护士正好过来给她换药水瓶,见床上苍白柔美的女人一脸茫然的望着天花板。

    她躺床上缓缓眨眼,睁着水雾迷蒙的眸子望向了来者。

    四目相对,护士心想,她真是一个少见的美人,未施粉黛,浑然天成。

    护士手里拿着换下的药水瓶,轻声询问,“现在好些了吗,顾太太?”

    姜暖后脑缺氧导致昏疼,茶色的瞳孔将房间大角落都扫视了遍,再看面前跟自己话的女人,“谁送我来的?”

    自己声音是如此的嘶哑,沙沙的像一只鸭子。

    她轻咳了两声,发现声音依旧暗哑,估计是扁桃体发炎了。

    “顾先生送您来的,交代您醒了后安心在房间等他。”

    真的是顾淮左?那些七七八八的画面,并不是自己烧糊涂了产生的幻觉,姜暖心口就是一只被拧开封的蜜罐,飘出一丝丝甜意。

    她又问,“那他人呢?”

    护士道,“顾先生有事先离开了。”

    “啊?”姜暖发出急促的惊叹,睫毛扑闪,美眸恍惚一颤,倏地便垂下眉眼。

    病白无血的脸上布满失落,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泄露了心思。“就走了么,不多陪陪我吗。”

    护士准备离开,在听见顾太太悲伤的语气,转身走到床边。

    她脸上的神情太过伤心,低落的情绪也不利于养病。

    护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道,“顾太太你不要太难过,你先生坐在床前陪了您很久,看得出来他很担心你,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养好。”

    都是辞罢了,姜暖并没将护士的话当真,勉力朝她弯弯嘴角,“输液后感觉好多了,头也没那么烫了,可以帮我量量体温吗?”

    她主动岔开了话题,护士替她量完体温后便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撑着硬板床坐起身,姜暖仰头望向高悬着的吊针瓶,透明药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缓缓的,数着时间分秒。

    明知道瓶子里还有近乎满瓶的药水,她还是不敢移开眼,担心瓶子不知不觉里空了,到时候回血。

    以前顾淮左在身边,她从来不需要盯药水瓶。

    冬天输液时也能拿起看得津津有味,压根不用担心叫人拔针的问题。

    她怕冷,输液时整条胳膊的血液都冻住了般,放被子里也暖不起来的那种,只能抓着少年的手,手臂贴他胳膊上,靠他渡给温暖。

    —

    顾淮左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姜暖安静的坐在床上,皮肤白得近似透明,仰头望着吊针瓶,双眼游离失神,聚不起一点光来。她脸上情绪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什么,让空荡荡的房间看起来更加空荡。

    他知道,姜暖从最怕的就是扎针,有过回血的经历所以更加恐惧。

    偏偏她身体底子弱,在顾家的那几年,每年入冬总要感冒好几回。

    起初输液时,她不看书也不玩手机,就盯着头顶上的吊针瓶。

    顾淮左以为她有特殊爱好,便没管。

    直到有次,少女拉着他衣摆,为难的开口:“顾淮左,你可以帮我看着吗,我脖子疼。”

    少年不解,“等会医生会来给你拔针的。”

    少女扁扁嘴,委屈巴巴的道,“瓶子空了,就会回血,很疼的。”

    听见门边传来的动静,姜暖恍然回首,朝门口望去。

    淡淡美眸乍然水动般的明亮,在她思考顾淮左怎么来了之前,轻快透着喜悦的声音先一步响起,“顾淮左?你来了!”

    男人依旧穿着白天那件衬衫,步入病房后,将手中拎着的食盒放在桌上。

    他侧身对着姜暖,将食盒开。

    姜暖正对着他瘦高挺拔的后背,山上瓢泼的大雨,衬衫已经干了。

    “喝点粥。”他问。

    香气袭来,肚皮不争气的咕咕叫。姜暖朝他弯弯眼角,声音沙沙的,“瞧瞧,我这不争气的肚皮,饿了!”

    完,她心翼翼地探出扎针的左手,从顾淮左手中拿走了碗,右手勺了口粥。

    香米软甜,鱼肉入口即化,青菜叶煮的半脆半软,吃起来很舒服。

    一整天都没吃什么的姜暖,眼下是真的饿了,便不管不顾的大快朵颐。

    顾淮左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床上吃的正香的女人。

    忽的,脸色微变。

    他动作敏捷地从姜暖手里拿走碗,顺势握住她的左手,放回了被子里。

    手背传来尖锐的抽痛,姜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朝左手看去。

    白色被角盖住了一截输液管,管子里是清澈白亮的药水。

    她茫然无措的望着顾淮左,“怎么了?”

    顾淮左方要开口没事,却见被角外露出的输液管里,药水正在渐渐变色,是血液晕开的红色。

    姜暖也看见了,瞳孔不由自主地瑟缩收紧,没由来的恐惧让她慌了神。

    原先左臂因为输液导致冰凉,所以对痛感不明显,现在看到了血,胸腔被抽走了力气,针扎的疼在尖锐叫嚣。

    顾淮左压住被角,拿开她想掀被子的右手,声音低沉,“手放低会流回去的,别怕。”

    疼。姜暖扁扁嘴。

    不敢跟面前冷漠疏离的男人撒娇,尽量不去看输液管了。

    他站在床前,将姜暖脸上情绪尽收眼底,扑闪的眼眸,脆弱怕疼的表情,还是这么娇气。

    俊美的面孔上没太多表情,顾淮左薄唇开启,“吃饱了吗?”

    姜暖撇嘴,目光在桌上只吃了三口的鱼片粥上停留,舌尖回味着鱼片的美味。再徐徐抬眼,望向话的男人,赌气般答道:“我吃过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顾淮左挑眉,眼眸风动般温柔,俯身靠近她。

    姜暖身体一僵,后悔自己直起身仰着脑袋跟他对峙了。

    他离得极近,姜暖再次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被雨湿过,本就淡淡的香气微弱的几乎不可寻,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闻到穿霞流景梅花的雪松气味——

    她偷偷地,心惊胆战地,朝他靠近。

    顾淮左只是想拿枕头垫在她后背,让她靠着更舒服一点。手摸到柔软的枕头,如何也扯不动,他单手撑在床内侧。

    朔津市内的医院里,VIP病房十分豪华,但檀溟市不同。就算是VIP病房,床板也一样硬。

    顾淮左掀眼朝里一看,姜暖一屁股坐在枕头上。

    倒是会给自己找坐垫,没苦着自己,呵。

    顾淮左心底冷哼,音色干冽清越,靠她耳边道,“屁股抬起来。”

    “!!!”过分动听的声音从敏感的耳畔传来,姜暖甚至能感受到他喉结声带的颤音,心尖跟着发颤,怔愣当场。

    屁股抬起来。

    姜暖吞了口水,脸腾红一片,被性感的话语蛊惑,身体不自然地有了反应。

    可对上顾淮左清艳冷绝的侧脸时,燥热的心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凉水,羞耻于自己身体的反应,更害怕被顾淮左发现自己阴暗的心思。

    姜暖连忙别过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窘迫难堪。

    顾淮左见姜暖坐着没动,就跟没听见自己的话一样。

    他也没什么耐性,直接伸手从女人腋下穿过,将人提起来。

    柔软的胸口几乎贴到他身上,隔着布料摩擦,姜暖惊得是肢体接触的酥麻触感,睁大红热的眼眶,想推开却推不开,反倒是被顾淮左抱起的更紧。

    “别动。”他低声道,侧脸触碰到女人滑凉乌黑的长发,垂眸看向枕头。

    简单两字。不容违背的语气,姜暖心跳膨胀,紧张到连呼吸都静了下来。

    他动手抽走蓬松的枕头,不想带起了姜暖屁股下凌乱的裙裳,随着枕头一起被抽开,宽松的裙摆滑到了她腰际,玲珑匀美的腰身臀线,晃得他一时忘了移眼。

    被臂弯抬起的身体微微悬空,下身一凉,姜暖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脸上羞红,更是一动不敢动,身体被他大手拎在怀里。

    顾淮左喉结滑动,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将枕头放在她背后做靠枕,顺手将薄被拉到她肚子的高度,遮住惹眼的雪白。

    姜暖别过头,红着脸不敢看他。

    顾淮左喉咙微微发紧,习惯性地扯了扯衬衫领口的珠扣,单手解开最上的一颗。

    自然而然地坐在床边,端起旁边的热粥,勺了一口。

    姜暖虽不敢看他,余光却不时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顾淮左将勺子送到她面前,她却转头看向窗外,更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眼皮一掀,音调不冷不热,“吃饭。”

    姜暖顺着台阶往下爬,乖乖地转过头,张嘴。

    这不是顾淮左第一次给她喂饭,却是有史以来,姜暖吃的最尴尬的一次!

    一勺接着一勺,她机械的咀嚼吞咽,全程红着脸、垂着眼皮不敢看他。越想脸上热潮褪去,越紧张的不能自已。

    慌慌张张的,一不心就咬住了银色勺子。

    顾淮左手没松,就这么举着勺柄平视她,难得没用嘲讽的语气,“饿成这样?”

    吓得姜暖连忙张口吐出勺子,尴尬摆手,“我吃饱了。”

    顾淮左又勺了一片鱼肉,随意晃了下,“还要吃吗?”

    姜暖抿嘴片刻,乖乖张嘴,时而睁眼看顾淮左几秒,然后再看房间的其他地方。

    半个多月没见面,他身上敛去许多戾气与寒意,顶多态度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嘲弄且傲气。

    不知不觉里,她脸上的窘意皆化作满足的偷笑。

    吃完后,吊针瓶里水还有大半。

    窗子开,新鲜湿润的空气被夜风送进来,冲散了消毒水的味道。

    顾淮左背影挺拔地站在窗边,对着楼外夜色。

    他来檀溟市是为了办正事吧,现在却因为自己发烧而留在了医院,一定很苦恼吧,积压了不少工作?姜暖再看缓缓滴液的吊针瓶,伸手将滴速器的流速调快。

    这样就能早些挂完针。

    左臂越来越冷,一滴接着一滴,比原先快了不少。

    顾淮左在窗边接完电话,回身走向床边替某人守着吊针瓶。

    他一眼便瞧出流速不正常的药瓶,皱眉将流速调缓。

    “不用调,这样能快些输完。”姜暖直起身想拦住他。

    闻言,顾淮左眼帘掀开,黑睛明眸和以往一样冷,此刻直勾勾地看着姜暖,“你身体受得了?”

    她就的一抹人影,苍白瘦弱的不行。

    姜暖被他专注的目光看的心虚,动作一僵,扁扁嘴,垂下脑袋。

    药水滴快了,确实有产生头晕想吐的症状,但这些都没关系的。

    她不想给顾淮左添麻烦。

    掀开被角,摸到姜暖的左臂,冰冷的触感令人心惊,顾淮左习惯性的舌尖顶住上颚,下颌线绷成直线,侧目朝她转过头。

    姜暖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视线。顾淮左脸上表情很淡,只眼底带着一丝严厉的责备。

    她顿时像个做错事的学生,老实坐好。眨巴眨眼,不知所措地望着顾淮左。

    男人没有理会她乖巧的表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病房。

    好在没多久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粉色的长型热水袋。

    热水袋还套着一层暖暖的毛绒,看上去十分可爱。

    手臂放上去也不会被过热的温度烫到,温暖从毛孔钻入,传递心底,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

    她抬手指了指另一个还没开始挂的水瓶,朝顾淮左莞尔一笑,“要耽误你等我了。”

    —

    输完液出来,都快十一点了。

    八楼整一层都是VIP病房,格外安静,不似门诊部里有着络绎不绝的人影。

    姜暖跟在顾淮左身后进了电梯。

    到了一楼,岑言起身朝顾淮左走去,毕恭毕敬地称呼道‘顾先生’。

    顾淮左点头,带着姜暖朝外走。

    穿堂风凉飕飕的吹过,姜暖脸冻得发白,这才感知到市区里的气温,是如此之低。

    好在外面雨停了,只剩下狂风掀弄山城,两旁大树呜呜咆哮,断枝落叶到处都是。

    姜暖上了车,惊讶的发现不是白天那辆车,不过也未多想。

    现在她心里就一件事,这么晚了还得麻烦顾淮左将她送回山上,怪不好意思的。

    岑言开车,驶离了医院,窗外朦胧景象倒退如潮。

    姜暖抱着热水袋,一路上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眼见越走越远,硬着头皮和顾淮左起商量,“要不先送你回酒店,我下午睡了一觉,晚点回山上也没关系。”

    顾淮左侧目看了眼她,薄唇开启,就一句:“今晚陪我。”

    山上旅馆那种阴冷潮湿的房间,顾淮左肯定不会让她再住回去。

    她胳膊和腿上全是被蚊虫叮咬的伤口,大大,触目惊心。

    姜暖靠着车窗,满脑子都是顾淮左那句低沉到不容置疑的——‘今晚陪我’。

    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姜暖心里七上八下的。

    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他就是这个意思,要带她去酒店开房?

    自己‘大病初愈’,这能陪顾淮左么?

    怎么陪?

    姜暖表情复杂地想了一路,时不时看向顾淮左,眨巴眨巴眼,欲言又止。

    直到岑言将车开进市中心一处环境优美的区,她才反应过来,不是开房。

    顾淮左先下车,垂眼淡瞥向坐在里面纹丝不动的女人,薄唇开启,“看样子医生的病情你都没,挺好。”

    姜暖闻声回过神来,没听明白他话里意思,“什么?”

    “精神状态一直很稳定,随时陷入思考。”

    他这两句话听上去全是在夸她,姜暖一听就明白,实则在损她二十分钟不到的功夫里都能走神。

    顾淮左冷着脸,了句,“坐着不动,是等我抱你出来?”

    姜暖瞪了他一眼,气得脸都红了,“不用,我四肢健全自己来,用不着麻烦你!”

    顾淮左站在车门外,单手插兜,长眸垂视姜暖红扑扑的脸蛋上,不咸不淡地,“抱你的次数还少了么,这会麻烦了。”

    不少!最近一次就是在医院,把自己抱起来时,裙子都撩腰上了!姜暖知道,这事不怪顾淮左,别的不,他人品自己信得过,绝对不是趁人之危的那种人。

    想到这,姜暖鼓着腮帮子,硬着头皮下车,不看对方的目光。

    顾淮左伸手覆在她额头上,掌下温热是正常体温,那她脸红什么?

    没多想,便带姜暖上楼。

    顶楼大复式,浅色系的装修,布置低调,细节处奢华贵气,屋中摆设更是一目难及。

    岑言上前开门,顾淮左带姜暖进屋,同门口男人道,“回去吧。”

    “是,顾先生。”完便离开。

    姜暖将屋中简单看了遍,好奇道,“你在檀溟市也有豪宅?”

    自己要来檀溟市时,顾淮左都没提市区的房,难不成刚买的?姜暖美眸一转觉得压根不可能,新屋装出来哪有这么快。

    “是租的?”她问。

    男人眼神冰冷的斜睨了她一眼,“不是。”

    姜暖一边参观,越看越喜欢,“什么时候买的?”

    顾淮左站在客厅里,脸上神情微妙,不想接话。

    视线从姜暖背影上移开,同样看向屋中。二楼挂着一排吊兰花丛,花枝凌空垂落,层层叠叠,绿叶白花,犹如幔帐。

    以前她:顾爷爷悉心照料的吊兰叶子都这么长了,要是再多养几盆,垂下来就跟语文课本上的藤萝瀑布一样,是吧顾淮左?

    姜暖见他不回答,侧转回身,“顾淮左?”

    “忘了。”他淡声完,朝楼上卧室走去。

    进屋前,他抬手指向另一间房,“你住这间。”

    —

    房间依旧是浅色系,淡紫色窗帘,浅粉四件套,开关和家具上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来有人扫过。

    梳妆台上摆着护肤品,与她平日里用的一样。

    再走到衣帽间,倒没挂许多,只数十件衣服,衬衫、牛仔裤,半身裙、长裙,是一些夏季的衣裳。款式也都是七八年前的旧款,有些青涩稚嫩。

    顾竹西的房间吗?姜暖第一反应,这间房多半是顾淮左妹妹的。

    她随手拿了一件,发现衣服的吊牌都没拆,每一件都整整齐齐挂在透明防尘袋里,吊牌崭新。

    房间里没其他衣服,她身上都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洗漱后挑了件长裙穿身上。衣服尺码有些偏,好在她在山上消瘦了不少,穿上竟也合适。

    镜前吹干头发,姜暖看向镜中的自己,不出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眸光少了那时候的灵动,白皙素净的脸看上去依旧清纯稚嫩,仿佛凝视着十七八岁的自己。

    将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额前半长的碎发落在两侧,她推门出去,一眼望见楼下的男人。

    “顾淮左!”她踮脚扶住栏杆,情不自禁地喊道。

    丝毫没有偷穿别人的衣服尴尬,最多只是觉得穿成这样很奇怪,有些装嫩的嫌疑。

    顾淮左仰头一看,半晌没话,片刻出神。

    姜暖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心想:坏了,这衣服该不会不能穿吧?

    尴尬地用手托住脸,姜暖另只手轻轻拍着栏杆,随口询问,“你要出去吗?”

    顾淮左下巴一抬,“嗯。”

    “去干嘛?”她下意识追问。

    怕顾淮左丢下自己,姜暖跑着追下楼。

    顾淮左,“吃饭。”

    都要零点了,他还没吃晚饭?想到他在医院给自己喂粥的动作,他也听馋的吧。

    姜暖心头一软,边走边道,“那我们一起。”

    顾淮左没不好,只,“你是真的挺能吃的。”

    他话一向冷冰冰的,听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但姜暖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不管是少年时的顾淮左还是如今的顾淮左,多少能摸清几分脾气,若是他真想嘲讽自己,就不会只是平淡一句。

    所以她还是好声好气的回道,“喝粥怎么能饱肚,走吧走吧。”

    檀溟市不比朔津,一到晚上店铺关门,哪怕是在最热闹的市区,也只剩下几家还营业。

    顾淮左带姜暖去了一家尚开着门的,侍应生精神抖擞,领着二位上楼去包厢。

    整间楼都是欧式风格,里面墙上挂着十六世纪的宫廷油画,充满复古高雅的气息,廊道里回旋着优雅舒缓的钢琴声曲。

    沿途经过一间还亮着灯大包厢,姜暖脚步微顿,好奇地看向金色双开门,方才好似听见了田欣欣的笑声。

    侍应生见顾淮左突然驻足,他回头再看站在不远处的女人,跟身旁面孔俊美的男人解释道,“有剧组来檀溟拍戏,过来我们饭店聚会,嘘。”

    姜暖回过神,快步跟上了顾淮左。

    她没解释。

    直到点完菜发走侍应生,顾淮左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们剧组出来玩都不带你的?”

    被男人黑白分明的长眸直勾勾的盯着,扑面而来的压破感。姜暖心虚的端起手边瓷杯喝了口茶,当初要来檀溟市跟组的是她,就算相处的不开心也不想被顾淮左发现端倪,省的他又要找话嘲讽自己。

    她找了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我这不是感冒了,人不舒服就没来。”

    顾淮左食指叩击桌面,发出冷冽低沉的响声,薄唇一掀,“是么,我要不来你今晚怎么办?”

    姜暖也不知道怎么办,让老板娘送她去卫生院?这么大的雨,沿途多处滑坡,他们会冒着危险送自己过去吗?

    是以,姜暖端起茶杯朝对面男人一敬,“还好你来了。”

    顾淮左沉眸,也懒得再。

    不多时就开始上菜,姜暖其实不饿,主要是想和顾淮左待在一块,知道他这么晚还没吃饭也会心疼。

    她喝了些鱼汤,吃了几口菜,更多时候在看顾淮左吃饭。

    慢条斯理的像个贵族,眼睛不会东张西望,吃饭也不会发出声响,就算上位者的气场短暂消退,依旧让人不敢亲近的冷清。

    漂亮的像一尊艺术品。

    顾淮左掀眼一看,姜暖却不动筷了。他似笑非笑道,“不是饿吗?”

    姜暖懒懒地夹了菜,“你多吃点。”

    没过多久,实在吃不下,她就撑着额头起了哈欠,半长的马尾垂落一侧,眼皮合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睁开,老费力了。

    —

    醒来时人在车里,姜暖茫然看向四周,见是顾淮左在开车后便松了口气。

    车上显示的时间快两点了。

    她刚醒,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便维持着现在的坐姿看着顾淮左。

    看了一路,真好看。

    睡觉前顾淮左给她量了次体温,37.9℃,还是有点低烧。

    姜暖缩在被子里,只冒出一个脑袋,软声软气道,“你也去休息吧。”

    将体温计收回盒子里,整齐放好,他道,“半夜不舒服我电话。”

    “嗯。”她睁眼望着他。

    内心深深的依恋,让她舍不得顾淮左离开房间,尽管在前一刻自己还催促着他去休息……这就是病人的心情,孤独想人陪。

    她声开口,“我保温杯呢?”

    “在床头柜。”

    “哦。”姜暖看了眼。

    顿了片刻,她又开口,“我手机呢?”

    “枕头右手边。”

    “嗯。”姜暖轻应了声。

    见他冷清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姜暖抿抿嘴,“那我拖鞋呢。”

    “摆好了,在床边。”

    她就是不想顾淮左离开,但也不出口,只眼巴巴的望着他,找着拙劣的借口。

    对姜暖这些毛病,顾淮左了如指掌,一生病就变得格外娇气。

    以前在他身边就是这样,骄纵又乖巧。那几年跟了顾绝,生病也没人管,姜暖像变了个人,不娇气不在意,无时无刻地回避他的关心。

    现在挺好的。

    顾淮左俯身摸了摸女人的脑袋,想撒娇就撒娇,想闹就闹,合该是捧在他掌心长大的姑娘。

    “该睡了。”

    念念。

    姜暖乖乖地闭上眼。

    顾淮左眼底一片柔和,看了会她,便起身离开,刚关了房间的灯,就又被喊住。

    “顾淮左,”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确定的彷徨,“周南水家里什么时候开宴呢?”

    顾淮左不清楚她为什么问这个,还是回答了她,“下周三。”

    “这样啊,”姜暖弯弯嘴角,心尖蜜意温柔。

    今天周六,那他明天还在这里,到周三之前都会留在檀溟市。

    要是自己感冒久一点,他会不会一直这么耐心温柔?

    鬼主意上身,哪怕在熟睡的梦中,姜暖还不忘踢一脚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