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成为顾太太的第四十一天顾淮左表达不……
041.
宴会的前半场算是其乐融融的结束了,庄严清圣的钟声响过,露天外场的宾客们陆续离开,只留下了楼里一楼二楼的贵客,能够参与今晚的拍卖会。
顾淮左自然被安排在最佳席位,圆形沙发座,旁边席位一样,中间隔了两米开来。后面几排则离得近了些,但在酒水点心的规格上不曾怠慢。
周阳独子身份代表了周南水,一边热情地喊着‘大哥’‘大嫂’,一边拉着薛遇一同入座。
顾淮左没应他这句大哥,倒也没不让他们坐。姜暖坐在他右手边,姜暖另一边坐着不苟言笑的岑言。顾淮左左手旁坐着周阳,周阳旁边是薛遇。
台上男女主持对今晚慈善拍卖会向周南水和莅临现场的诸位表达了由衷感谢,邀请周南水上台发言后且助拍了今晚第一件藏品——万寿金佛莲花尊。
台下叫价的络绎不绝,唯恐自己竞价慢了周南水看不见……大概就是所谓的不堪僧面看佛面。
薛家的人以九千万的高价拍走,给足了周南水面子。
之后台上展览的各类珠宝画作,都是拍卖师与鉴定员负责,纷纷被台下的贵客叫价拍走。
除去金佛,这些收藏品中纪念价值最高的当属北宋安之雅先生的画作《闲云野鹤》,十米长,保存完整,画面整洁清晰,色彩淡雅自然,以白鹤掠空为视野,完美的展现了汴京闹市至山野的秀丽风光。
周夫人出价,以七千万拍下。
薛遇道,“这画过年送去,我爷爷得乐死。”
周阳笑死但没完全死,“你真是个大孝子!”
周阳奶奶信佛,薛家拍得万寿金佛自然会送去周家,而薛遇的爷爷一身文人傲骨,周夫人就是老爷子视如己出的学生,逢年过节少不了走动的。
桌上摆着今晚藏品的手册,姜暖随手翻开看了几眼,没见着喜欢的,并不感兴趣。
台上竞价。
周阳开了烟,先递给旁边俊美冷沉的男人,“大哥试试,檀溟特产。”
顾淮左目光从台上展示的藏品上移开,接了。
这个动作意味深长。周阳心思机敏,眉开眼笑地掏出火机,趁热铁直接替他点了火。
姜暖借着撩头发的动作朝顾淮左投去一瞥,男人线条凌厉的侧脸透着淡白烟雾,眉眼深邃,眼神寡淡,鼻梁翘挺,薄唇淡粉冷清。他面部线条虽是刻薄流畅,也美到了极致。
顾淮左抽烟时会习惯性的垂下眼帘,一排排鸦青浓密的睫毛扫过,烟头猩红火光伴随吸气的动作而格外明亮,让他脸上神情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觉察到姜暖在看自己,顾淮左侧头看向她,弯了弯嘴角,吐出一口白烟,“看什么?”
看你抽烟。姜暖心里答道,抿抿唇收回相碰的视线。
顾淮左下巴一挑,斜眼瞧着姜暖,莫名其妙地来了句,“学生看到人抽烟,是不是都想着告老师?”
“……?”姜暖一开始没明白,倏地想到了什么,她气得转过头,下巴一抬,正对着顾淮左俊美的面孔,皮笑肉不笑道,“真难得,你还记得躲树林抽烟被人告老师的事啊?”
他语气一沉,眼尾弧线扇开,睫毛舒展后睁开一双黑水般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瞧着气呼呼的姑娘。
冷嗤了声,顾淮左道,“就知道是你告的状,没冤枉你吧?”
“?”这是什么发言!姜暖眉毛都拧到了一块,被他的回答气得冷静不下来,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就连头发丝也在抖!
“你认真的?”她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手握成了拳!血压高,静不下来,扪心自问:他没脑子的吗,自己怎么可能举报他抽烟,听不出来她在气话怼他?这个笨蛋总有办法气她!
顾淮左来劲了,一口烟雾呼出,飘在两人之间,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顾淮左要么眼瞎,要么心盲,高中时他们两个那么要好,自己跟在他屁股后面跑,都被人戏称作顾家三姐了!这可是苏青青都没有的称呼,足以体现,同学们眼中她姜暖就是顾淮左异父异母的异姓妹妹!
每次他和沈逢躲在树林抽烟,她都会帮忙放风,一有老师来就‘风紧扯呼’,怎么会做出告老师的这种行为!?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倒好,自己抽烟被人抓违纪了,就怪到她头上来?
姜暖越想越难冷静,血液往脑子上涌,胸口剧烈起伏,握拳的手轻轻捶堵着恶气的心口。愤愤地瞪了顾淮左一眼,肩膀侧转,姜暖直接用后背对着顾淮左,眼不见为净!
真是脾气见长。顾淮左看着她又气又急的样子,笑而不语,继续抽着指间夹着的细烟,应答着周阳与薛遇的闲聊。
抽完,周阳又发了一轮烟,敏锐地发现桌上气氛有些不太对,他朝薛遇使了个眼色。
薛遇抽烟动作一滞,轻微摇了一下头。他这个表弟看上去心情不错,但气氛不对,贸然开口可能会被嘲。
你这表哥当得真废物啊,周阳给了薛遇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从舞池交换舞伴的事上,周阳就看明白了,不是嫂子拉着大哥的衣摆息事宁人,方家子铁定撞枪口了。
他没少注意顾淮左和姜暖之间的细节,大哥多半也是宠妻人设……就是谈吐气质上不太像啊。周阳心里犯难了——大哥惹嫂子生气的本事挺厉害的,虽然不知道这样做能收获到什么样的快乐。
这桌上谁都可以不话,唯独周阳不可以,他是今天宴会举办方,得想方设法地破解尴尬气氛。
大哥也是看大嫂脸色行事,周阳准备拿姜暖破局。
他先笑了一声,明眸大眼看向姜暖,算当和事佬,“嫂子,大哥跟你闹着玩,别生气啊。”
周阳开了口,不看僧面看佛面,姜暖自然不好再背对着顾淮左,但她朝周阳望去时,视线总会从顾淮左冷清带笑的面孔上经过。
他笑得不咸不淡,看不出高兴不高兴,不过想在他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真诚的笑,呵呵,嘲是真的,笑是假的。姜暖下颌一抬,清高傲慢地斜了这子一眼,再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回答了周阳的问题。
“你大哥脾气怪,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好气的,倒是让你们看了笑话。”
顾淮左舌尖顶着上颚,侧目看向姜暖,掀开眼帘,正儿八经来了句,“哦,是让你受委屈了?”
姜暖被迫看向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仿佛在:问号。
顾淮左薄唇开启,音色是贯有的冷清,却不同平时,此间多了丝笑意,“哪里怪?我改。”
薛遇:……我他妈认识远房表弟二十多年,他话这么温柔过?
周阳:大嫂还是流批,太子爷都得轻声细语哄着宠。
“……”姜暖又不是傻子,谁敢把他这话当真?
自己今晚被顾淮左三番五次地拿捏住情绪,跟猫猫逗耗子玩一样,仿佛她的每一句话,他都能找到一个点,动动嘴皮子就撬翻地球。
“我真的,”顾淮左离她近了一些,“看,姜暖。”
不止薛遇、周阳看着姜暖,连岑言也好奇且担忧地望向顾太太,顾先生脾气难以捉摸偶尔阴晴不定,万一当场发飙怎么办?
姜暖朝他莞尔一笑,皮笑肉不笑,“情绪变化太快,拿捏人挺有一套的。”
“呵。”顾淮左一笑,眼都不带眨的,瞧着她:“所以呢?”
姜暖笑笑不话,挑着高傲的下巴转头,喝了口茶,继续看向台上的藏品。
薛遇早就觉得顾淮左脾气有问题,没好的。现在有人帮他吐槽,他开心地差点笑出声!好在周阳掐了把他的大腿,这才收敛了笑意。
见姑娘不理自己,自讨没趣这种事他不爱干。是以,顾淮左自己接过了话茬,“行啊姜暖,今晚我保证,情绪就和现在一样,要是变一下,任你处置。”
他声音十分动听,姜暖心都被烫到了,什么叫任你处置?为所欲为的意思吗。
姜暖偷瞄了他一眼,而他依旧是先前那副慵懒的坐姿,侧头注视着自己,双眼似都不曾眨过,专注又明亮。
他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
而她和周阳的那句,其实是玩笑话。情绪变化每个人都会有,拿捏人是上位者该有的心理权术,这些在姜暖看来都是中性的,与其自己被拿捏了不痛快,更不如是她处于了不安的被动,所以才会对顾淮左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在意。
好不容易热闹一些,立马又要冷场,周阳不干,连忙来了一句救场:“嫂子,今晚还有一套法国王室珠宝,没写到册子里,当做压轴的珍品,叫玫瑰王座。这玩意儿肯定适合你。”
薛遇一听,脸色瞬变——周阳这不是抢他的事吗,还想着等会给姜暖拍一套上档次的,这子鬼精鬼精的!
随便他们闹腾,顾淮左心情不错,连拍了三件,送钱给慈善机构。其中一件还是姜暖提了一句‘顾伯伯不是喜欢收集印章吗’。
顾淮左全程没有嘲讽一句,跟表哥、弟讲话时,十分‘平易近人’,态度端正。
姜暖边听边笑,侧身凑过去,同他声,“我发现你这样,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
“是么,”凉薄的长眸瞥了她一眼,顾淮左冷声反问,“我以前很难相处?对你不好了?”
姜暖忍不住偷笑,戏谑道,“你情绪有波动哦?”
“呵。”顾淮左嘴角讽笑一扫,态度温和,“你误会了。”
周阳兴致勃勃的等待‘玫瑰王座’,没想到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台上玻璃展柜中,摆上了一件拍卖册中没有的玩意儿,舞台两侧挂着巨大的高清巨屏,供百来位贵宾查看藏品细节。
姜暖随意看了眼是什么珍品,血色当场褪去,脸白如纸。
“这是什么,金屋藏娇?”薛遇细看之后,略显疑惑。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周阳回了薛遇一个眼神,作为主办方他对于今晚竞拍的珍品了如指掌,此刻一脸懵逼。
“这东西,摆你父亲生日宴上,”薛遇皱眉凝视屏幕中金色笼子和玉雕美人,自然而然地道,“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谁拿上去的?”周阳同样面露不悦,堂堂正正的慈善拍卖会怎么能出现淫.秽色.情东西,到时圈内的人怎么议论父亲,议论周家?
金色栅栏鸟笼中,玉雕美人身上未着寸缕,玉足细脚腕上还挂着金链子,脖子上也是。谁家豢养的情儿,还真当畜生养起来了!
会厅里不复先前安静,议论声纷纷响起,关于这件藏品检不检点进行了讨论。
台上拍卖师拿着金色锤,绘声绘色地讲起这件藏品来自北美一位商人捐赠,两位身着青花旗袍的女司仪站在水晶展柜前,展柜托盘缓缓旋转,从各个方位和角度向大家介绍这一件神秘藏品。
每一帧都清晰明了,玉雕美人脸上哀婉的神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不用玲珑匀美的身材,栩栩如生。胸口细尖的殷桃粉嫩,跪坐在地,长发覆背,眼中挂着氤氲雾色,我见犹怜。
拍卖师照着藏品文献介绍完,特地提了一句,这尊玉人的四肢可以活动。
一石激起千层浪,话外之音压根不需要揣摩,供人亵.玩的对象。
“这表情真他妈有够色的,看的我都硬.了!”
“再硬能有这和田玉硬?”
“不讨论其他,单从艺术角度出发,这个女人真绝!”
“拍回去,今晚上就点她侍寝,哈!”
“玉雕都不放过?”
“今天爷为山区儿童做个贡献,带雀儿回家娇养……”
“这件藏品不合适吧,今天毕竟是周先生…”
……
姜暖面如死灰地垂下眉眼,身后传来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唯独污言秽语,一句比一句刺耳。她全然不敢去看顾淮左的表情,身体已经克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平静的生活突然切开了断口,跨不过去的鸿沟,恶毒的深渊。
这是顾绝的手笔,除了他不会有人敢这么做!
周南水什么身份,什么人!他难道在拍卖会之前没有检查核定吗,不知道这尊藏品摆上去不合适吗?但是他摆了,只有一种可能。
顾这个姓氏,太好用了。
姜暖脑中真就是空白的。一种绝望。一种无望。
薛遇回头一看,发现姜暖低着脑袋,大概是远房表弟这一晚上都是好脾气,平易近人。以至于薛遇竟然直接趣了句,“弟妹脸皮挺薄的哈?这么容易害羞。”
周阳也想接话,发现旁边气氛不对,只看了一眼,便在桌底朝薛遇重重的踢了一脚。
大哥脸色变了,嘴角朝上微微扯起,没有一丝温度的笑。
薛遇果断闭嘴,周阳也不敢话。
拍卖师介绍完这只《笼中鸟》的藏品,底价竟然是……没有底价。
明眼人都知道,造鸟笼的黄金都不止这个价,遑论精妙绝伦的玉雕美人。
不少人出价,没一会儿就喊到了两千万。
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你来我往,争论不休。
不是再拍一件藏品,是羞辱,也是警告。
姜暖控制不住双手的颤抖,最难堪的一幕,她和顾淮左重逢时,就是被灌了药躺在笼子里,任由顾绝摆弄四肢,随意欺辱……不出口。
丢人,难堪,羞愤,千般滋味席卷心中,将柔软的心脏割裂成一片片的,靠几根血管维系着薄弱跳动。
她恨不得当场消失,更绝望一点是想从楼上跳下去,一死百了。
身后这群人还在争执不下的加价。
还在继续。
无情的羞辱,堂而皇之的警告。
灵魂深处的恐惧,顾绝是不是,回来了。
姜暖耳朵嗡嗡的响,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数十倍、数百倍,这些人对她的评价已经模糊不清,统统化作了顾绝的声音——你好淫.荡啊阿暖,这么骚,这么贱,活该被锁起来,不锁起来你就要去找其他男人了……你真美,就该让我那好侄子看看……
价格叫到了“一亿两千万”。
拍卖师三声落锤时,顾淮左站起身来,薄唇轻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两亿。”
末了,他接了一句,“不要千万千万的加,我喜欢整数。”
听不懂傲慢权贵以为顾先生再和人竞价上也要逞威风。
听懂了的政坛人士早消了念头,这话里的重点是‘我喜欢’,而不在于加价的单位。
姜暖眼眶涩红,脖颈都要折断了似的,垂的越来越低。
“两亿一次。”
“两亿二次。”
“两亿三次。”拍卖师落槌定音,十分喜悦地看向台下俊美出尘的男人,“恭喜顾先生。”
但是,顾淮左并没有因为拍下了这件藏品而坐下。他脱下身上的身上的外套,随手披在一旁垂头侧身的女人身上,直接离开座位,走上拍卖的舞台。
拍卖师一头雾水,不敢拦阻,语气恭敬:“顾先生?”
“我想验货,没问题吧。”他眉目冷清,看人时的目光令在场的人都不敢大声话。
三位鉴定师已经鉴定过了才开始竞拍的,没有客人会这么做,这是很失礼的行为,但现场也没有人敢跳出来指责顾淮左。
拍卖师连连点头。
顾淮左站在水晶展柜前,朝司仪姐,“开。”
司仪拿出钥匙,取下了水晶罩,露出藏品原原本本的面貌,精致细腻的仿若真人。
金色栅栏鸟笼与底座用四把锁锁住,顾淮左让人开。
司仪面色为难,“钥匙需要签署成交确认书再移交——”
顾淮左俊美的面孔仿佛冰雪来过,音色冷冽带着笑,“你觉得我两亿是闹着玩?”
司仪还没来得及辩解。
台上身长玉立的男人,只喊了声,“岑言。”
作为跟了顾先生三年的保镖,岑言虽然刻板寡言,但对外这件事上十分聪明。他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张火漆封缄的白色信封,步伐稳健,上台恭敬地递给顾先生。
薛遇和周阳看得清清楚楚,信封的抬头是瑞士银行。
没有人会随身携带两个亿,会厅里的人都看傻了额。
顾淮左撕了火漆,抽出一张瑞士银行的本票直接甩在了展览台上,眼都不带眨一下,语气冷而不耐烦。“这里是一张瑞士银行的本票,价值5千万美金,除去拍卖的两亿,多出来的一亿赠给慈善机构。”
灯光全然落在他身上,黑色衬衫华贵异常,他面若冰霜,眉宇寡淡,而眼神嘲讽至极。
四下俱静,台下宾客面面相觑,瑞士银行的本票就等同于现金,这是常识。
旁边两个司仪看傻了,周南水的秘书频频朝司仪使眼色——还不快开锁!
司仪连忙跑去后台找出钥匙,双手发颤地将四把金色锁全部开,钥匙放置一旁。
“拿来。”顾淮左朝拍卖师伸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槌上。
拍卖师双手奉上。
顾淮左垂眸看了眼鸟笼,再抬眸朝岑言一看,“拿开。”
岑言将纯金造的巨型鸟笼拿走。
顾淮左抬手一槌下去,果断狠绝,玉雕美人四分五裂!
满座哗然,无不震惊。
放下槌,他同岑言冷声交待,“去把金笼给我熔了一块钟,这玉么,粉了装坛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