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疼人 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
来霍家的话, 时雾不可能百分百和霍以南以及霍遇彻底避开,在此之前不是没做好过心里准备,只是因为霍老今天的举动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心不在焉的,以至于当看到霍遇的时候, 她大脑一时半会忘记如何思考。
霍家人实在过于薄情重利, 霍以南和他爹是这样, 老爷子同样如此, 那霍遇自然不可免俗,想到这里,她那颗排斥的心更加强烈了,本来就有和霍遇装陌生人的算,偏见的加持下让她干脆选择漠视。
眼睛里只剩下不的雨帘。
耳朵外则是陈燃的絮絮叨叨, 不知道嘟囔的是什么, 总归和对她的抱怨有不的关系, 他一个花花公子哥, 家境优渥样貌担当,身边不乏美女献殷勤, 他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时雾身上。
且看见那边的霍遇,陈燃已然把身边的女孩给无视掉,径直走过去招呼。
公子哥是公子哥, 生意场上的事他不能耽搁, 不然哪来的钱供他花销。
在霍遇这里,陈燃对他似乎比霍老爷还要恭敬,简单的招呼里步伐尊重:“原来二叔今日份也在这边,刚才在书房没瞧见,还以为二叔又在加班公务。”
手里的伞没急着展开, 霍遇长身玉立,目光没有全部注视在对话人身上,但并未给人不尊重的错觉,口味不温不淡,“工作再忙,家是要回的。”
话之余,还有点余光,看向一旁试图将自己存在感降低为零的时雾身上。
意有所指。
时雾心里翻白眼,实在没必要阴阳怪气,这里又不是她的家,她来不来是她的事情。
老男人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她没答应的意思,那边男人又续话:“是吧,十五?”
“……”
直接点名她了。
时雾愣半秒,见陈燃顺着那男人的目光朝自己看来,不应是不行的,不得不讷笑声:“二叔得对。”
对,个,屁。
这二人都不是她想要长时间交流相处的对象,眼下只想早些离开,避免鸿门宴落下的病根影响加大。
但她的动作慢半拍,陈燃见她要冲过雨帘的动作,一只手拦了过来,意外又有点挑衅:“你叫十五?”
她这名叫起来显得亲切。
尤其是对于霍遇这样的长辈来。
据陈燃所知,霍遇鲜少对人温和亲切,从来都携一股陌生疏离的气息,倒是想不到他对寄居霍家的女孩搞特殊。
于是刚才对时雾那点不客气也收了回去,哪怕时雾没搭理他也不在意,“天色不早,我们走吧,十五。”
继而牵过她的手,对霍遇道:“爷爷让我们尽早回家,咱就不扰二叔了,有空的话,再找二叔喝酒。”
他力道不,时雾被他牵着走,挣脱不开,只是低声了句:“喂——”
“放心好了,我会把你安全送到家门口的。”陈燃扯出笑,“难不成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时雾皱眉。
“当然了,我们反正迟早是一家人。”
陈燃又去补充一句。
他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大,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先前以为时雾只是没人疼爱的养女,拿出来做棋子罢了,现在看来,时雾在霍家的分量比他出乎意料的大。
霍家二叔唤她那般亲切,想必也是当亲侄女疼爱的,那他以后娶她回家后,无需担心她只是个没用的绊脚石。
陈燃两句话道出他们的关系,行为上又略显粗暴,霍遇缄默片刻,终是开口:“现在回去吗,不留下来多玩一会儿?”
话自然是问时雾的。
闻言,陈燃也停下手头里拉拽的动作。
此时的时雾已经被他拉到车门前,身上溅落出些许的雨花来,她没回头也能猜到身后男人此时的表情。
看起来是救场,但她若是应了,又像是逃离虎穴又入狼坑里去。
和陈燃独处,或者和霍遇独处。
这二者半斤八两。
后者甚至不如前者。
陌生人的尴尬总好过熟人的尴尬。
于是她思考不过两秒就抬起手来摆摆:“不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这回不用陈燃催促,自己钻进他那辆花里胡哨的跑车里。
霍遇只是看着,未在劝。
陈燃似乎从他眼神里看出担忧来,拍着胸脯保证道:“二叔放心好了,我会把她送回家的。”
霍遇还是不语。
“毕竟是我未来的新媳妇。”他笑笑,“我还能半路丢下她不成。”
“嗯。”
霍遇应一声后,转过身离去,话题终止。
*
回去的路上,时雾心想,这天气真是应景,自己的心情和越下越大的雨一模一样。
所经历的事情糟糕到她回想一遍,心里就想错乱的线一样,烦躁和让人恶心,她固然感谢霍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但对其明目张胆利用她的嘴脸也感到极其排斥。
她是人,不是工具。
宁愿流落街头,也不去做什么名义上的贵太太。
已经能想象得到,日后联姻的话,她身边这位陈家少爷,早出晚归,花天酒地的情形。
甚至他们还没有什么,她便听见他一边开车一边接的电话声。
“燃哥哥,不是好今天晚上陪我的吗。”
“我这不是临时有事嘛。”
“我不管,人家可是等了你好几个钟头呢。”
“行了,回去好好补偿你。”
“怎么补偿。”
“你想要什么补偿?”
“想要的是当然燃哥哥你多抽点时间陪我……”
他们一句是一句的聊着,时雾侧首看向窗外,本来心不在焉的,忽见他们这辆车和一辆卡车擦家而过,距离近的她眼瞳陡然增大,情不自禁叫出声。
这一声不大,但足以被陈燃电话里那边的人听见。
那边的姑娘顿时不高兴了,质问他不是有事的吗,怎么还和女人在一起。
这姑娘是陈燃最近的新宠,疼爱得不行,时雾这一出声,让陈燃百口莫辩。
他耐着性子好歹,那边还是给挂了电话。
这要是搁以前的那些女孩子,陈燃都不爱鸟她们,被挂电话后,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相当的恼火。
“我电话的时候你好端端的叫什么?”陈燃冷声质问,“我还没把你娶回家呢你就吃起醋来了?”
“……”
时雾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既觉得好笑又有点好奇,“刚刚那是你女朋友?”
有女朋友还相亲做什么?这不是摆明坑人的吗。
“算是吧。”陈燃不耐烦,“妈的,刚追到手没几天,这回不知道怎么哄了。”
时雾一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模样。
“现在的女孩真难哄。”陈燃一边开车一边,“不像其他女的,送点珠宝包包就开心得不行。”
“你女朋友多大?”
“不知道,在上学,刚成年了吧。”
“……”
那得多。
时雾翻白眼。
不过又情不自禁想起自己青春的时候。
吃起醋来……确实也不好哄。
也挺喜欢折腾,喜欢浪漫的事物,是那种有时候宁愿耗时耗力费劲功夫只为和喜欢的人看一场日出的姑娘。
时雾心不在焉地问:“你为什么找那么的?”
“单纯。”他回答,“看着比我那么多岁的,惹人疼呗。”
“她愿意跟你?”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时雾耸肩,“只是随便问问。”
“现在女孩不是都喜欢大叔吗。”陈燃淡淡道,“年龄差十岁不算什么,她还年纪大的会疼人。”
这一句差点把时雾整乐。
就他还会疼人。
气人还差不多。
“姑娘脾气倔,看来你只能慢慢哄了。”时雾道,“你给她好好解释下我们的关系。”
“我怎么解释?”
“……”
毕竟,这不是误会。
这是事实,他是在和时雾相亲,毕竟有意和她联姻。
时雾则不以为然,“你就你被逼着相亲的呗,然后没看上我,你只喜欢她一个。”
“谎只是缓兵之计。”
“怎么缓兵了,不是事实吗?”时雾神色平静,“我们又不是真的要去结婚。”
这话一出,她感觉到车子明显颠簸了一下。
紧接着车速忽快忽快起来。
开车的陈燃正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没看上我?”
“……”
他才知道吗?
时雾耸肩。
实在可笑,霍爷爷,他父母,以及他,三个人是不是都觉得她巴不得答应这次联姻,以享受以后的荣华富贵。
“我不喜欢出轨的男人。”时雾心平气和地,“被背叛的滋味,这辈子,我体会过一次就够了。”
她的话在陈燃听来好像一场笑话。
好像在,她需要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和婚姻。
然而这个在现代社会,他们的圈子里是一种不可能。
甚至拿出来都会被人笑话。
从古自今诗人们歌颂爱情的伟大,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一而终都变成了异类,连深情的人都被称为舔狗。
陈燃花费几秒的时间将时雾的话整理完毕,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当然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才电话的缘故,然而他不可能对一个刚见面几次的联姻对象保证什么。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如果时雾不答应的话,那他家里人还会继续找人给他相亲,他又要花费时间去应付那些有的没的。
以及时雾刚才的行为惹恼了他最近疼爱的女友。
简而言之,他今天晚上一无所获。
车子一个急转弯过去,刚才就有点忍不住骂他车技的时雾忍不住喊道:“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
“刚才我叫出声也是因为你开车技术太烂,差点和卡车撞上你知道吗?有本事在老爷子面前和你女朋友煲电话粥卿卿我我去,搁这里恶心谁呢。”
时雾不在乎他和谁谁谁恩爱,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命,因为司机电话而发生车祸的话,那她死得可太冤了。
“我车技差?”陈燃不屑一顾,“你不如听听最近一期的赛车比赛冠军是谁。”
时雾没话,但口型是“幼稚”。
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
更幼稚的是陈燃似乎为了报复她的行为,几乎在接下来的路道上,选择极限飘逸和各种擦肩而过。
眼前几分钟的惊心动魄,让时雾差点忘记呼吸。
她低吼:“附近有站点吗,放我下来——”
陈燃冷笑:“不用。”
两分钟后,时雾站在冷风冷雨中。
回想起他的话。
不用的意思不是不放,而是不用找站点,他直接把她丢马路边上了。
周围都是疾驰而去的车辆,没有行人没有便利店,她抱着肩膀,和两旁的绿化木一起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时雾是有点后悔的,早知不那话,害苦了自己。
同时又恶心陈燃的所作所为。
果然花心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最近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
真想换个城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要见霍家的人了。
时雾颤抖着手摸出手机,不知道给谁还是给110的时候,一辆车慢缓缓地停靠在她的跟前。
起初她没抬头,不知道是谁来救援的,直到车门开,熟悉高大的人影撞入眼帘里,她才抬头去看。
是霍遇。
他一如既往低沉的嗓音:“十五。”
这一声就像是家长唤家里孩回家那般。
时雾不知道此刻自己什么心情,只知道冷得发抖,腿脚不得利落,还是在霍遇的帮助下才上的车。
她身上早已被雨淋湿透彻,哪怕车里开了热档空调,一时半会依然冷得不行,喷嚏接连而至。
“冷就把衣服脱了。”霍遇这话的同时,往副驾驶座上递上自己干燥温暖的外套,“先穿这个。”
时雾抬手去接的时候,他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头,不仅眉头皱了下。
他好像对她被陈燃丢在半路上的行为并不意外,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让她快点穿上外套,然后递给她一个保温杯,继而将暖气开到最大。
保温杯是私人的物品,他本意似乎是让她暖手,时雾冷得不知所措,拧开盖子便将里面的温水喝了下去。
他的个人杯子,她用起来倒是没有半点犹豫。
霍遇朝她没表情地望了会。
时雾的手脚都被冻麻了,大脑同样如此,好长时间才慢慢有了点反应,擦了擦眼睫上的雨水,看向男人的瞳眸也有点清澈,慢缓缓地问:“……二叔?”
“……嗯。”
“你怎么在这里。”
“开车来的。”
“……”
她沉默,“我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顺路?然后看到狼狈的她,就接上了车?
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他这样解释的话,她是不信的。
当然霍遇也没解释,只是沉静望她。
现在时雾的大脑有点乱。
早知道如此,刚才还不如坐霍遇的车。
至少他不可能做出把她半路丢下来的事情。
尴尬点没关系,身体不受累就行。
这样想来,霍遇还挺好的。
就是年纪大了点,人肃重了点。
时雾揉了揉脑袋,她是被冷傻了,居然在想这些事情。
过一会儿,霍遇问道:“感觉怎么样,要是冻着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时雾摇头,一手抱着保温杯,一手捻着他温暖的外套衣,轻轻咬着唇,“……她的好像对。”
“什么?”
“……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向来从容的面孔也出现前所未有的变化,似被这突如其来的意有所指给影射到,不无缓解尴尬地轻咳一声:“……你这脑袋里都在想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