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异常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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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顾文轩去沂州郡之时,傅瑢璋调拨了?上万玄龙卫前往支援顾。

    本来傅瑢璋并不?算赶往沂州郡,在接到?上官韬派玄龙卫送来的地宫机关图,以及当初张玉书与周贯皆是死于御灵散的证据之后,他就想,当年的妘娇,有没有在他身上也用过这?些药?

    然而,这?些,注定没有答案。

    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他必须要去一趟。

    傅瑢璋赶到?时,顾文轩与玄龙卫将地宫方圆十里都围了?起来,逐一排查,搜索各个出入口?,同时一队人马从地宫入口?开始围攻。

    虽?上官韬的图纸,不是地宫的地图,机关图册还是起到?作用,玄龙卫参照图册,终于取得了?进展,成功解锁机关,攻破了?地宫。

    地宫里的人,听到?动静,往外逃窜,自然也暴露了?地宫所有出入口?的位置。

    居然有八个之多,可谓是狡兔三窟。

    当年建宫的时候,设计者便设置了?机关,如果地宫的秘密被泄露,就毁宫走人。

    然而,玄龙卫攻势太猛,这?些逃窜的人,走得太急,有些摁下了?机关,有些顾不上,人就跑了?。

    当玄龙卫攻进地宫,已经有许多宫殿坍塌了?,里头的东西毁得差不多了?。

    依稀还是能?识别出来,地宫占地数里之大,有些宫殿藏有大批量珠宝、兵器、火|药等。

    有些宫殿摆满了?各色瓶瓶罐罐,加工器具,还有许多泡在水缸里来不及融化的御灵散粉末。

    想来是那些人听到?攻?地宫的动静,忙乱之下,想要销毁证据。

    另外一部分宫殿,则分成了?很多间?石室,隐约能?见到?有些密室里头画满了?各色春|宫图,有些装满了?满室铜镜,不知何用;还见到?有各种训练歌舞、形体的器材……

    全是培训教导才艺歌舞、琴棋书画等各种淫|巧,以及帐下风情之用。

    残垣断壁之下,虽不能?完全还原,但如管中窥豹,足以可见一斑。

    正如他们所料,强攻地宫,确实会毁掉很多证据。

    可端阳已经等不及慢慢从长计议。

    确实等不及了?。

    即便他们已经采取了?雷霆手段,依旧来迟了?一步。

    顾文轩抱起破布偶一般的端阳,心如刀绞。

    急忙脱下外衫将衣不蔽|体的端阳裹了?起来,紧紧抱在了?怀里,安抚着她。

    端阳就静静窝在他怀里,不哭也不闹,眼神?涣散,不知在看什么。

    随后赶过来的傅瑢璋,见到?这?个模样的端阳,脚步顿住了?。

    虽然他从来没有怎么关注过端阳,却也大抵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也知道她三天两头到?摄政王府来,是为了?谁。

    然后,眼前的端阳,就像换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外头玄龙卫清理现场的各种熙攘与端阳的静默,成了?强烈对比。

    密室里壁火摇曳,火影映着她的脸庞,苍白如雪。

    顾文轩问都不敢问她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默默抱着她。

    尾随进来的卫旦,见到?这?样景象,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因为在方才在清理现场时,见得太多了?。

    看到?这?间?密室只有端阳与一个姑娘,姑娘躲在角落里,惶恐地看着他们。

    卫旦似乎抱着最后一点?侥幸,指了?指姑娘,“她还能?认人吗?”

    一直不出声的端阳,终于有了?反应,“认不得了?。”

    顾文轩颤颤巍巍地捧起端阳的脸,心翼翼地问,“你,还认得我吗?”

    端阳神?情没有动,只紧紧握了?握手心,玉髓碎片又刺进血肉几分,感不到?痛似的,许久,才道:“嗯。”

    顾文轩松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听到?他话,端阳喃喃地应了?一声,“不。”

    “这?里,是魔鬼窟,是地狱。”端阳机械地应着他的话,似乎在自顾自地?,“进来的人,不会没事的。”

    她很冷静,就像被抽了?灵魂,像一个木偶,一字一句,将所有经历,所见所闻,逐一地?着,像是在?别人的故事。

    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们就是这?样,将姑娘们的羞耻心,一点?儿一点?儿地磨掉……”

    “那一碗碗汤药,很苦很苦,喝下去后,从此再也没有资格当娘亲了?。”

    顾文轩红着眼眶,听不下去了?,“好了?,不?了?,不?了?,我带你回?家?。”

    对于顾文轩的话,端阳没有反应,似自虐一般,不管身边的人?什么,面无表情地只顾?自己的,仿若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没有孩子便不会有顾虑,便能?一直被他们操控。”

    “那些药,会让人忘了?前尘后事,任由?他们洗脑和灌输他们想要的内容。”

    顾文轩满眼的心疼,抱着这?样的端阳,泣不成声。

    傅瑢璋就这?样沉默地看着端阳,仿若也看到?了?前世的妘娇,所以,当年的妘娇,也曾遭遇过这?些悲剧,

    原来就是这?样,从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一直想不明?白的真相,原来是如此。

    端阳固执地讲着,顾文轩爱怜地将她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

    正想要握她的手时,发?现她的手心紧紧握着他送的手镯碎片,都已经有一半深深插进了?她的血肉了?。

    血肉模糊。

    她就是靠着这?个让自己意识清醒的?

    直到?顾文轩用尽全力,将她手心掰开,取出碎片,她的眼泪才终于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

    依旧一言未发?。

    包下一间?客栈,顾文轩开了?安神?的药方,端阳才终于睡了?下去。

    傅瑢璋独自负手站在屋檐下,满脑子都是端阳那句,“他们就是这?样,将姑娘们的羞耻心,一点?儿一点?儿地磨掉……”

    原来,上辈子,妘娇那让他着了?迷的万般妖娆,便是这?样被人训练而来。

    就连她自缢之前,依旧那样取悦他,风情万种。

    床榻之上,他从不会怜惜她半分,她也都受了?,从来没有反抗过半句。

    然而,今世的她,完全是另外一个性子,明?明?娇弱胆怯,却带着一股子心气儿,有些自己的固执和坚持,总让他一次又一次撞南墙。

    思绪飘忽着,傅瑢璋想起,上辈子的妘娇,自缢之前的种种表现,也是这?样与从前不同,就像今日的端阳,出奇得冷静。

    一阵不祥预感涌上了?心头,急忙转身进了?屋内,就见到?顾文轩正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从火房走了?进来,忙问:“端阳呢?”

    顾文轩喉结动了?动,苦涩的嗓音很艰难才终于挤出声音来:“睡下了?。”

    刚?完,抬眸见到?傅瑢璋神?色不对劲,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哐”的一下,扔下了?药碗就往二楼的厢房冲了?过去。

    一推开门,就见到?端阳,正悬挂在了?房梁之上。

    一袭白裙,摇曳不止。

    不仅顾文轩,就连傅瑢璋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全身血液一瞬间?凝固了?。

    上辈子,妘娇死的那一幕,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

    原来,这?才是妘娇自杀的原因……

    后来的妘娇,必定是恢复记忆了?。

    那样有心气儿、有骨气的姑娘,心性贞烈,如若清楚记得自己曾经历过什么,无法自处之时,便只能?走上这?样极端的绝路。

    顿时,傅瑢璋眼底一片猩红,傅家?人骨子里的嗜血残杀的血液在暴动,压都压不住。

    听到?动静的卫旦等人,冲了?过来,一同救下了?端阳。

    好在,端阳尚有气息……

    远在京都的傅瑢现,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巢被端了?,更不知道自己即将死到?临头了?,正慵懒地坐在了?梨花木罗汉榻上,看好戏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对人儿。

    地上的两人,脸色涌着不一样的潮红,呼吸气促。

    傅瑢现舌尖顶了?顶腮帮,懒懒地道:“做啊,就当着本王的面。”

    苏翎月紧紧揪着自己衣襟,愤恨地看向了?凉王,咬牙切齿强忍着身体里的躁动,一字一句地往牙关外蹦,“傅瑢现,你不是人!我是你妻子,你怎么能?……”

    蘼思香对女子没有作用,傅瑢现便对她下了?软骨散,浑身使不上劲,等药性发?作,上官韬无法自控,她便如砧板上的肉,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太狠了?,这?个男人。

    听到?苏翎月的叫骂,傅瑢现冷笑了?一声,指了?指地上伪装成另一副模样的上官韬,“你养的娈宠嘛,本王也想看看,他们满足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苏翎月气得想冲过去撕了?他,奈何身子软绵绵的,动弹不了?,“你明?知的,那些人养来做什么的!”

    傅瑢现口?中的娈宠,便是专门养来试香的,否则御灵散里的蘼思香的剂量,怎么能?如此精准,恰到?好处地让人欲罢不能?,又不会要人性命?

    可,她何曾与这?些人有染?

    三年来,她一颗心就扑在了?他的身上,为他牺牲了?一切,连道德情谊、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即便是最后心灰意冷,她也只是想离开而已,并没有想过找别的男人。

    然而,这?个男人,竟这?般待她!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情意,错付给?了?这?样的狼心狗肺,苏翎月悲凉地大笑了?起来。

    “你很是舍得在你养的那些人身上用药,但,只这?一个人,你倒是挺疼惜的,本王就看看,他用了?药,还疼不疼惜你!”

    一旁的上官韬,浑身血液在倒腾,咬了?咬牙,不做声。

    他不能?暴露。

    御灵散的药性,在他血液里奔腾着,咆哮着,搅动着一波又一波热浪。

    他浑身燥热得像置身烤炉。

    身旁的苏翎月,身上的胭脂水粉的香味,一阵一阵往他的鼻尖倒灌,带来些许的舒缓,他知道,只要将近在咫尺的女人拉了?过来,身上的火,就能?灭了?。

    但,他不能?这?样做。

    苏翎月转头,见到?上官韬似乎很痛苦,心下不忍,用尽全力,一点?一点?往上官韬的身上靠:“别忍了?,真会死的。”

    “就算……我不会怪你的。”

    “不!”上官韬咬牙避开了?她贴过来的身子,意识逐渐有些模糊,“趁人之危的事,绝不做,伤害你的事,更不能?做。”

    听到?这?句话,苏翎月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少?年,曾窘着脸对她?,“我心悦于你,嫁我,我会对你好的。”

    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

    苏翎月正想向他靠近时,见到?上官韬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抬手拔下了?她头上的发?簪,一把插进了?大腿肉。

    血流如注。

    剧痛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眸光清明?了?起来。

    苏翎月怔住了?,半晌后,反应过来后,蓦地笑了?,笑着笑着就放声哭了?起来。

    她当年是有多瞎啊?

    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就不要?

    再也忍不住,苏翎月咆哮了?起来,“傅瑢现,你究竟要干什么?!能?不能?像个男人,要杀要剐,爽|快一点??!”

    傅瑢现抬了?一只脚到?罗汉塌上,玩味地盯着她的双眸。

    “本王再问你一遍,那日,你去摄政王府,究竟做了?什么,?了?什么?”

    他从不信任何人,但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爱他,倒也不曾防备她。

    只是,近些日子,她眼神?似乎有些不同了?,他虽不是很在意,但也见不得她眼里装下了?别的事。

    闻言,苏翎月顿时瘫软在地。

    原来,他看出端倪了?。

    按他性子,断断不会放过他们,此刻,不过是猫捉耗子,玩腻了?,便杀了?。

    好在,他们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

    可惜,被傅瑢现发?现了?,一切都完了?。

    既然如此,欠了?上官韬兄妹的,就由?她来还吧。

    她扬起了?明?媚动人的笑靥,缓缓道,“王爷,不如您过来,妾身悄悄告诉您,那日去见摄政王,是为了?什么?”

    闻言,傅瑢现的笑,顿时僵住了?,被背叛的感觉,往脑门冲,眸光冰寒,凉凉地看着苏翎月。

    杀意涌现。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进来,在傅瑢现耳语了?几句,傅瑢现眸中精光一闪。

    起身临走前,指了?指地上的两人,“扔到?水牢里去,本王回?来再处置。”

    傅瑢现匆匆往外赶,想到?妘娇惊慌的神?色,他就觉得有趣。

    如猫爱极了?手到?擒来的鼠,总要抓在手心磋磨,看着鼠绝望又惊掉了?魂儿的样子,就让人心头发?痒。

    她唯一一个能?从他地宫里逃出去的,不仅逃了?出去,还将证据交到?了?傅瑢璋的手上,累他损失惨重?!

    他哪能?如此轻易放过她?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她出府门。

    毫不知情的妘娇,前脚刚抬步跨进进琅悦斋的门,身后就传来了?一个让她浑身起汗毛的嗓音:“皇嫂嫂,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