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完结(下)
“不!”
妘娇哭喊了一声。
眼睁睁看着傅瑢璋将巽毒粉吞了下去时,她再也绷不住,像网中鱼,不要命似的挣扎,奋尽全力挠?上官铉。
“你放开我!”
达到目的的上官铉,也松开了手,施施然地看着妘娇,像一只玉色蝴蝶,飞向了傅瑢璋。
妘娇猛地扑进了傅瑢璋的怀里,捧着他的脸,哭喊道:“你吐出来啊,你快吐出来啊!”
巽毒粉粒质滑腻,遇水即溶,本来玉瓶里的巽毒也就一口,只稍轻轻一咽,就全吞下去了。
“傻瓜。”傅瑢璋捧着她巴掌大的玉颊,“吐不出来了。”
着,轻柔地将她脸上的血迹拭去,检查她的伤。
妘娇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不给?他动,反倒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嚎啕大哭,“你怎么?这么?傻啊?
她不要傅瑢璋死!
她要救他。
妘娇忍住了哭,强迫自己镇静下了,想要把眼泪和悲伤都咽了下肚。
可翻涌的悲呛依旧像忍不住的咳嗽,从喉头涌了出来,变成了嘶吼,“宣王呢,宣王呢?!”
她曾是多么?娴静温婉的一个人啊,如今却急得歇斯底里,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傅瑢璋心疼不已。
缓缓将她拥进怀里,抚顺她的背,轻哄,“娇儿?!乖!听我!”
妘娇趴在?傅瑢璋的肩膀上,看着殿外的厮杀,血肉模糊,但她似乎不那?么?怕了。
也渐渐静了下来。
看着他的人还?在?外头,没办法突围,她也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干着急也是没有用的,眼泪却依旧止不住。
“呵。”上官铉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冷笑了一声,慢慢地向一旁的案几走了过去,将锦绸包裹着的骨灰坛抱在?了怀里。
“这会儿?,倒像是个人了。”
“可惜啊,这巽毒,无药可救。”
听到了上官铉的声音,妘娇就想起?,她被抓走的前一晚,上官铉也是这样,冷冷呵的一声,掐着她母亲的脖子,着残忍的话,逼她交出妘家的玉牌。
他用她来逼迫傅瑢璋喝下毒药,还?如此着风凉话,更是怒不可揭,“你才不是人!你这个疯子!疯子!”
“我再疯,疯得过他?”
上官铉像是听到笑话似的,“呵呵”了两声。
“他啊,残暴不仁,连兄弟都杀,是个冷血无情怪物,你知道么?,他眼睁睁看着他母妃的尸首一点一点腐烂生蛆,险些成白骨,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这等不孝子,留着何用?!”
妘娇听不下去了,“你闭嘴!他那?会才多大?他掉泪的时候,你们又谁看见?了?”
“你们都他残忍,没人护着,就得自强,谁心疼过他?谁心疼过一个四?岁的孩童,亲眼目睹至亲死去,却无能?为力的痛苦?那?样的年纪,他能?做什么??”
当下傅瑢璋也愣住了,耳畔全是她那?句:谁心疼过他。
妘娇紧紧握紧了傅瑢璋的手,目光幽幽地看着上官铉。
“你口口声声他冷血无情,是怪物,那?曾经为了达到目的,想要将我送给?他当玩物、当侍妾的你,又是什么??”
着,妘娇眼中的雾水,又凝结成珠,无声地落了下来。
“我竟不知道,从就疼我的父亲,其实是将我当货物养着,待价而沽。”
听到这,傅瑢璋紧紧握了起?来的拳头,青筋浮动。
感觉到傅瑢璋的戾气,妘娇不想他的手再沾染鲜血,一手抱着他,另一只绵软手穿进了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即便她再恨上官铉,她也做不到亲眼看着他死在?她面前。
妘娇安抚的话,还?未完,就听到上官铉猛哼了一声,她的眼睛就被傅瑢璋有些微凉的大手蒙了起?来。
她听到的那?个声音,就和以前傅瑢璋遇刺时,玄龙卫杀人的声音是一样的。
傅瑢璋淡淡看向了傅琰,看着傅琰持着剑,从上官铉的背后,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同时,也见?上官铉,只闷哼一声,缓缓低头看了看身前的剑刃,在?傅琰抽出了剑之后,一样看不到他对自己的死,有半分惊愕。
似乎早就不想活了,又或者,他不介意是怎么?死的。
他只紧紧抱着怀里的玉色瓷坛,缓缓软下了身子,轻唤了一声:“蓉儿?……”
闻言,傅瑢璋猛地看向了上官铉怀中的瓷坛,才发现,那?是一个骨灰坛,骨灰坛上刻着的,是他母妃的名讳与生卒时间。
他怔住了。
这么?多年来,他恨透了他的母妃,一直未曾拜祭过她,更不知道,上官铉居然将她的遗体火化了!
上官铉慢慢阖上了眼。
他还?是有遗憾的,傅琰还?活得好好的,大翟便不会乱太久,可惜啊,他大意了。方才,他就应该补了一刀给?傅琰。
他乃堂堂郯国三皇子,被奸人所害,流落到大翟,被傅瑢璋母妃容蓉所救,两人两情相悦,然而,天意弄人,皇帝看上了容蓉,纳为妃,可最后还?是受人挑拨,将容蓉?入冷宫。
上官铉恨透了皇帝,蛰伏了这么?多年,就为了救出她来。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容蓉死讯。
他恨透了皇帝,他想要大翟为容蓉陪葬,谁知,傅瑢璋却一手一脚,将大翟推到了繁荣富强的巅峰。
在?他看来,这哪里是为人子应该做的?
他便对傅瑢璋也起?了杀心。
这么?多年,他筹谋的一切,不为权,不为名,一心为容妃报仇。
想着,等大仇得报,他便带着她,一同寻一个墓穴待在?一起?,永远陪着她。
然而,现在?是不可能?了。
此时,玄龙卫也终于将上官铉的人全部歼灭,成功镇压了这一场动乱。
那?些文臣,在?得知一切皆是上官铉的阴谋时,又羞又愤,纷纷想要辞官归老。
傅琰全都批准了。
苏翊斐的平乱之行,也频频传捷报。
顾文轩在?妘奕的协助下,彻底将所有的巽毒清剿并毁掉了,虽受了点伤,但无大碍,也在?回京的途中了。
傅瑢璋与妘娇被安置在?乾晟宫的偏殿。
太医来了,妘娇急忙让太医赶紧给?傅瑢璋诊断。
傅瑢璋却拒绝了,“先给?王妃看。”
他毒发的症状,与上辈子一样,想来剂量差不多,按样子,许能?撑个半年。
这辈子已经是偷来的了,他不在?乎剩下多少时日。
正好妘奕在?京都,他是妘娇的亲舅舅,又那?般疼她,让他接走妘娇,随他去南雍,也是好的。
在?那?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她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忘了所有的不快。
只是,好舍不得啊。
他静默地看着妘娇,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妘娇有些生气,她虽身子不大舒服,但也比傅瑢璋的好,可傅瑢璋偏要太医先给?她看诊。
可见?傅瑢璋对他自己总是不在?乎的样子,越发心疼了。
他时日无多了,却不甚在?意,丝毫没有濒死的绝望。
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人,完全不将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越伤心,她越觉得下腹有些闷痛。
就在?思忖间,就见?太医满脸喜色,起?身行礼,“恭喜王爷、王妃。”
傅瑢璋瞬间黑了脸,冷冷斥了一声,“喜从何来?”
太医吓得一哆嗦,原以为这样喜讯,他会得到大赏,谁知,可能?要掉脑袋,再一见?傅瑢璋一副他不出所以然来就当初砍了他的架势,即刻跪了下去。
“王、王妃有、有喜了。”
完,太医吓得忍不住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磕着头求饶。
妘娇愣住了,“我有喜了?”
傅瑢璋也怔住了。
“你什么??”
那?太医哭得更大声了,他要怎么?才是对的啊?
喜脉,不都是这些辞?
还?是摄政王不愿意听到这个消息?
那?太医把心一横,“王爷,王妃确确实实是喜脉,确确实实怀有身孕了!已经一月有余了!不管换什么?法,臣都是这个诊断,要不您给?个痛快吧,留臣一具全尸就成。”
怀有身孕了!
傅瑢璋蓦地站了起?来,在?房内踱来踱去,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个消息。
两辈子了,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血脉,他与妘娇共同的血脉。
两辈子了,他也从来没有体会过欢喜是什么?滋味。
所以,他在?得到这个喜讯时,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妘娇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的不适,也反应过来,那?是害喜的症状。
想到傅瑢璋对亲情那?般渴望,对这个消息,怕是一时半会都消化不了。
第一次见?到傅瑢璋这般毛躁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命清月将吓得都快要尿裤子的太医送了出去,并给?了赏银,想着才会再请太医给?傅瑢璋诊断。
太医忙不迭地赶紧告退,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傅瑢璋道:“站住。”
身形一僵,太医又跪了。
娘亲呀,他真要尿裤子了,呜呜。
他行医二十?载,从没试过诊出喜脉,还?惨过上刑台的!
“你……”傅瑢璋指了指太医,剩下的话,又卡住,没有往下了。
“……”
等了半天,都没等来下文的太医,感觉自己心血再少一点,都看不住了,带着哭音,“您……”
“孕妇,日常饮食、作息,有何要注意的?”
“原来您是问?这个呀……”那?太医抹了抹额头的汗,赶紧认认真真、事无巨细地将孕妇的注意事项,全讲了一遍。
终于等太医走了,傅瑢璋才走了过来,坐在?了榻边,从她背后,将她紧紧抱住,嗅着她身上特有的玉蕤香,心头满是留恋。
伸手覆上了她的腹,似乎在?感受生命的力量、命运的惊喜。
妘娇靠在?他的怀中,也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与他同悲欢。
此时此刻,两个人都没有话,但都知道,这孩子出生后,也许无法见?她的父王一面。
“等宣王回来,也许有法子的呢。”
“嗯。”傅瑢璋心知,就连顾文轩都没有法子的,他如今,在?他剩余不多的生命力,用心照顾好妘娇。
他也感知到妘娇很期待这个生命。
这挺好的。
他走了以后,起?码是有人陪着她,他会替她铺好往后一百年的路,假如她能?活到百岁,也无忧的。
过了半月,顾文轩终于回来了。
当得知,他也对巽毒束手无策时,妘娇忍不住哭了。
但顾文轩也没有放弃,除了每日给?傅瑢璋诊脉,开一些暂时缓解毒发反应的药物,回去就专研起?各类古籍,看能?不能?找到法子。
很快,妘娇抹干眼泪后,在?傅瑢璋面前,就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当然,除了孕吐时,哭得稀里哗啦外,她都表现得很坚强。
傅瑢璋每晚掀开她的衣裳,轻轻靠在?她的腹上,感受她腹中的生命。
同时也闻着她身上的玉蕤香。
她的味道,让他莫名的心安,巽毒毒发导致的心绞痛,也总能?得到了缓解。
一开始妘娇很害羞,不让点灯。
后来就麻木了,随便他了。
顾文轩每日都来请脉,都将记录记了下来。
随着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傅瑢璋毒发的症状,似乎减轻了。
作为当事人的傅瑢璋,压根没有将这个事情放心上,反倒是顾文轩翻看记录本时,发现了这个异常。
连忙将情况告知傅瑢璋夫妇。
这是意外的惊喜。
可问?题也来了。
傅瑢璋究竟食用或接触了什么?,可能?是巽毒的解药?
经过一番排查,傅瑢璋才意识到,似乎是妘娇身上的香味,每次靠近,都让他特别?舒畅。
当然,也总时不时点燃他身上的火。
顾文轩惊喜地道:“王妃可是用香了?”
妘娇却一脸懵然,“太医,怀有身孕,不可乱用香,只是,时候,苏翎月根据我的体质,给?我调用过了脐香,只需要一撮,能?管用很多年。”
“先前也问?过太医,这个是否会有损胎儿?,太医道应当是没有影响。”
“那?,此香是什么?香?”顾文轩的双眸,瞬间泛起?精光了,似乎又有新的突破。
“玉蕤香。”傅瑢璋道。
“你如何知道?”妘娇惊讶地问?道,这名字,是当年,她与苏翎月一同起?的,没有告诉过谁。
傅瑢璋笑而不语,上辈子,她告诉他的。
当时,他也是特别?迷恋她这个味道。
闻言,顾文轩笑颜大展,“可否给?臣看看?”
“不行。”
傅瑢璋凉凉地应了一句。
那?个位置,哪能?给?外男看的?
便是大夫都不许。
顾文轩也反应过来了,耳根子蹭的一下红了。
妘娇笑了笑,命清月去她的妆奁里拿来了一个香囊。
“苏翎月走之前,曾命人送了一封告罪书,以及一袋调制好的玉蕤香。”
那?告罪书里并没有提及为何告罪,但苏翎月,这玉蕤香,象征着她们年少的情谊,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顾文轩拿到了这玉蕤香,兴奋不已,即刻带了回去研究。
很快,他就发现了,这玉蕤香里,含有蘼思香。
蘼思香只对男子有助|情作用,对女子没有影响。
所以,妘娇用了没有影响。
这蘼思香是苏家独有的,随着苏翎月死去,蘼思香也彻底失传了。
谁知,这蘼思香,居然是巽毒的解药!
顾文轩很快研究出了解毒法子。
至此,傅瑢璋身上的巽毒,彻底解了。
最开心的,当属妘娇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老天爷还?会眷顾他们。
她一直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很怕像是泡沫,会一触即破。
傅瑢璋解毒后的当晚,妘娇生平第一次主动在?他身上点火,想在?他身上找真实感。
“当心孩子。”傅瑢璋急忙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太、太医、过,过了头三个月,就、就无碍了。如今,已经五个月了……”妘娇着,感觉到脸热得快要将她烤熟了。
羞得不行。
“不行。”傅瑢璋翻身在?她的唇上印了一记,“以后孩子出来后,你想怎么?样,夫君都满足你。”
被他这么?一,妘娇羞红了脸,哪里还?敢再进一步。
乖乖躺了下来。
就是有些遗憾呐。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傅瑢璋轻笑出声。
侧身将她搂了过来,缓缓往她的耳尖轻轻咬了咬,在?她耳畔,蛊惑般带着些许气音儿?,低声道:“其实,别?的还?是可以的。”
妘娇的嫩白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颊边红到了耳尖。
白里透着红,像极了成熟后满溢芬芳的蜜桃儿?。
妘娇难得主动圈住了他的脖颈。
随后,他如糖棉一般绵甜柔腻的吻,纷纷落到了她的身上。
一个个绯红旖旎的吻印,像一朵朵娇妍绽放的桃花儿?。
如人间芳菲,春意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