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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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在病床上躺了很久, 姜声被护理得当,消瘦得不多。他脸生得巧,颜色稍浅的额发盖在眉间,闭着眼像是随意地睡着觉,稍后个哈欠就能醒来。

    不难想象他高中生时的样子,秀气内向, 像只很易受惊的白兔。林沒垂眸量他,旁边的护工日复一日地喊他的名字, 声调缓慢,可他不醒。

    姜声没有任何转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林沒听护工讲述, 近期一次次出现呼吸困难, 不是好征兆。

    所有人迈向死亡都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未来还有值得自己留恋的人事, 于是我们还在这里消磨对抗。林沒心想他并不是比姜声心软, 是比姜声幸运,要是他想,他可以轻易地去做选择。

    “姜——声——”护工在那人耳畔重复着话。

    尽管就住在何修泽工作的医院,但何修泽不常来这里,偶尔得空会来看看。这守护应该更像是习惯,与爱情脱离了关系。和姜声的遗憾让何修泽一日之间被迫成长,他难以忘怀这段经历,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都把姜声放在了心上。

    林沒是这么理解的,毕竟何修泽的讲述里, 他和姜声连意思明确的告白都没有,隐晦难猜。并且,何修泽过自己遇到再令自己动心的人,就会试着开始新的感情,缘分强求不来,迟迟不来倒落个轻松。

    “你是姜声的朋友吗?”姜声的母亲来到病房,问。

    姜声情况不好,她和姜父已经从国外回来。林沒站起来,道:“我是何修泽的朋友,之前听了点他的事情,今天有空就来看看他。”

    “是何的朋友啊。”

    姜母点点头,含着笑意看了林沒一眼,林沒觉得对方会错了意,再解释:“也算是他帮助过的病人,普通朋友而已……”

    “那么多年下来,我以为他该有人陪着了。他是个特别重感情的人,这些年也有老同学来看他,难得有何那么长久的。”姜母叹气道,“他高考完第一件事,就是买车票来这里看姜声,后来还执意要读医。”

    林沒:“他和姜声很可惜。”

    姜母看淡了这件事,反倒是她安慰了几句,世事无常,比起过去更该珍惜当下。

    她道:“原先我和他妈妈也谈过,他妈妈没办法,何过至今没找到符合他心意的,不想考虑结婚的事。我还提起来,到时候万一姜声出了事,这对姜声是解脱,我怕何难过。”

    姜母摸过姜声的胳膊,尽管做按摩的频率很高,但还是逃不开会肌肉萎缩,姜声的手腕比姜母的还要纤细。

    “然后我何跟我讲,要我别为他多虑,他是信守承诺,以前姜声问他能不能一直做好朋友,他答应过姜声。”姜母道。

    林沒在周让口中得知的姜声,是敢爱敢追,但寻求答案的人,他一向阴郁,在何修泽运动摔伤时,却积极地每天帮忙买饭,与何修泽对视就会害羞地匆匆撇开头,眼里的倾慕遮也遮不住。

    向何修泽提出一直做好朋友,是胆怯又饱含占有欲的表现,像是姜声会问出来的话。

    “能醒来就好了。”林沒。

    那是多好的一件事啊。姜母做过这样的美梦,在一次次希望落空时不再做了,她的皱纹因挤出笑容而变深:“是呀,姜声要是能醒来,应该很幸福,后悔着该要下楼时心一点,怎么舍得我们盼他那么久。”

    ·

    “出去干什么了?”谢在苑问。

    林沒疑惑:“我出去不行吗?”

    “你最近精神不好,一个人出去怕你在公交车上睡着了。”谢在苑道,“是不是晚上头疼没睡好?”

    林沒没回答他的问题,他望着店里的桔梗花,再想起花瓣般的姜声,即使两人从未有过交集,他还是为姜声堵心,思绪回来后再联想到自己,看谢在苑端汤上桌,支着头:“如果我出院后,你有好几年没找到我,或者我把你忘掉了,你会怎么样?”

    “你这种假设,会让我庆幸自己走运,兜兜转转这么碰上了你。”

    “请正面回答一下。”林沒道。

    “还会继续喜欢你,至少你需要我。”

    林沒去拿碗筷,顺便评价:“真自恋。”

    谢在苑这点信心还是有的,爱也好恨也好,极致的情感都只产生在彼此之间,无可替代。这七年虽然不是恋爱,但陪伴和交心全是真的,熟悉感没让人觉得无聊,对方每一处心知肚明的细节都有吸引力,能产生共震。

    番茄牛腩汤把食材煮得透烂,里面还放了土豆和胡萝卜,胡萝卜已经吃不出原本的味道,有浓浓的番茄味。

    林沒往常不爱吃胡萝卜,这么个烧法之下还吃了好几口。每次饭到半碗,他便开始吃不下,被谢在苑劝着再硬着头皮继续吃,直到整碗见底才收碟洗碗。

    谢在苑要他多加一件外套,省得在空调间里着凉。林沒没有带衣服,转眼间被披上了谢在苑的西装。

    被当成了豌豆公主那样照顾,林沒不太习惯。以前陪谢在苑参加应酬,喝酒喝到胃疼还继续强撑是常有的事情,谢在苑不曾关注过他这些。

    别扭地坐在店里,他趴在桌上睡了一会,醒来谢在苑走了,把这件外套留在了这儿。注意到对面有个姑娘不停地朝店里张望,他下意识以为是客人,朝她笑了下。

    似是收到鼓励,姑娘走进店里,挑了几束花过来要包扎,再盯着林沒的脸,确定不是撞脸,她过了好半天,忍不住问:“哥哥,你为什么解约?”

    林沒一怔,把花递给她,道:“时间到了,就不做了。”

    得到这么风轻云淡的答案,姑娘有些委屈:“怎么走就走了?没有舍不得吗?连告别都没和我们讲一声。”

    他的确就是这样的一类人,这是林沒退圈后头一回被粉丝这么追问,他是想着自己慢慢被遗忘,了以后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并且多多错,这事很考验承受能力和情商,还不如干脆沉默,任别人去猜。

    林沒语气很缓:“不好意思,我找到了自己更喜欢的工作。”

    姑娘捧着花,皱着眉头道:“可是你明明以前很开心啊,有我们不好吗?”

    “以前是在工作。”

    现在已经不是偶像,林沒不想去一些哄骗粉丝假装自己很豁达的言语。他以前一向很努力,连装作热爱工作也很努力。

    “能不能别发在网上?抱歉,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被扰。”林沒温和地笑了下。

    姑娘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林沒知道粉丝对偶像寄予了极大期待,希望他一生敬业,活成她们喜欢的样子。

    “哪里好了……”姑娘碎碎念,白色短袖外披着件不合尺码的西装,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本来清瘦的身形变得更加单薄,林沒曾经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姑娘带着点哭腔,笃定林沒遇到了难题:“你想开花店也可以,但为什么你瘦成这样了?”

    她除了失望外,还是心疼林沒,嘀咕着自己的不安,普通粉丝尚且这样,前面五年陪着他满世界飞的站姐更要难受。林沒给他递纸巾,姑娘这才知道自己流眼泪了。

    双向的关系被单方面斩断,是要伤心好一阵子。林沒安慰了几句,不想让她们再担心自己,他真的没有事情,再朝姑娘确认会不会去社交平台公开他的处境。

    “不要骗我,你是不是生病了?多和我们话,你要是有哪里不开心,可以和我们聊聊啊,我们都会认真听的,可以帮你分担。”

    林沒没脆弱成那样,他想要给粉丝积极向上的力量,如果他不能再提供这些,那便就此住。并且外界的鼓励关怀已经足够多,朋友的家人的还有谢在苑的,是他自己的问题。

    “没有,我过得很好,是我想要的生活。”林沒。

    和他最初计划唯一的出入是,和谢在苑的关系发生了改变,他们不尴不尬地耗在这里,消磨彼此源源不断的热情。

    姑娘三番两次尝试服他要他做出改变,他心里有些抵触,压抑着没表现出来。

    宋琳的去世是他很大的转折点,从那时候起,林沒意识到自己和宋琳越来越像,本来偏执的个性还能克制,被激发出来后变得愈发病态,再加上放任,他完全是换了个人。

    “你过去不是这样的。”见沟通无效,姑娘放弃了。

    林沒道:“我不想像过去那样。”

    他也变不回去,过去的林沒何其细致隐忍,卑微地否认自己在别人眼里的价值,拼命向前奔跑,看似坚强不可败,其实到了后来,任何事都能成为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全线崩溃,站也站不起来。现在的他不想重蹈覆辙,反之在不断认可自己,包括他的自杀。

    凡事都有两面性,偏偏他爱一面倒,他不想像过去那样,现在这样也不太好。

    送走了姑娘,林沒焦灼地刷了一会手机,怕自己的去向被发布在网络上。这种紧张的时刻,他往往要全身发抖,甚至晕眩有呕吐感,他咬着嘴唇反复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可是身体完全做不到。

    他的微博关注人数掉了一些,也有粉丝站在心灰意冷里陆续关闭,今天他进了自己的话题去看,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消失离开大众视野,肯定会有许多人猜测他退圈的原因。

    一些人猜他是去结婚生子,也有人他单纯是不想再接触这一行,毕竟压力太大,还有人愤怒指出娱乐圈黑幕众多,她的哥哥在浑水里待不下去。

    水是浑的,可林沒没好到哪里去,如今的成绩不是他一个人拼出来的,少不了谢在苑在背后的力捧。林沒自嘲地笑了笑,很快他的后援会发微博讲接到粉丝投稿,现在得知了他的去向,但考虑到他已经是普通人,不能扰他的正常生活。

    这话写得大大方方,下面评论依旧有人逼问林沒的去向。林沒关掉手机,认定这花店的位置瞒不了多久,之前自己没碰到情绪那么强烈的粉丝,所以过得风平浪静,刚才那个姑娘不肯答应保密,他只好祈祷对方不会透露自己的隐私。

    与此同时,他对狗仔来还有很大的价值,一旦露出了一条线索,他们很快会把他这段时间的动静扒个一干二净。

    林沒心知早晚要被暴露,没想到来得那么快。关掉手机的十分钟后,他想把晒在外面的花搬进来,周围已经有聚集过来的人,还有人拿着往常给林沒应援用的手幅。

    半年没有见到过人影,看到林沒出现在自己眼前,还看向这个方向,一群人都有些激动,本来是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进店比较好,这下都不再考虑,笑着或哭着往他那儿去。

    他人气太高就容易粉群低龄化,容易有心智不成熟的粉丝,那些粉丝知道了什么风吹草动就即刻出发,以前花了上千块钱也不一定能见到的偶像,如今同城坐几站公交车就到了,可不是要迅速过来看看。

    林沒觉得把店门锁上不太好,从店内绕着从后门出去了,想着看不到人她们就会走,不料她们直接在花店待着守在这儿,没有要散开的趋势。并且得知消息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在林沒这种情况下,粉丝很难保持理智,都想过来看看他。

    没到半个时,花店内挤满了人,还有交警过来疏散,林沒把手机忘在了收银台上,在对面不远处穿着谢在苑的西装不知所措。

    烈日当空,他却感到彻骨生寒,视线很模糊不能得走太远,他只好躲在大厦的阴凉角落。可时间越久,聚起来的人差不多把这条路堵住了,还有媒体记者过来拍照。

    自己退圈已久被翻出来重提,之前的沉默变得毫无意义。林沒见事态不受控制,很多粉丝今天不见到他就不回家,整条道路堵得差不多瘫痪。

    有商户叫了交警过来疏散人员,半天没有粉丝肯走。酷暑炎热,很容易晕倒,没了办法外加心中不忍,林沒想过去几句,让她们走掉,可是他半路被人提前发现,一声惊呼过后是所有人往他这里围过来,差点发生踩踏事件。

    这种狂热追随搁往常,林沒是见惯了的,此时此刻他病了半年,身体和精神都很虚弱,听到尖叫声就太阳穴一阵阵发跳,紧接着头疼。

    被温柔以待了那么久,现在的情况出乎他的承受范围了。林沒往大厦里走,粉丝们没被热迷糊,他先撑不住了。

    今时不同往日,没有经纪公司的帮助,他都不知道该找谁帮忙解决,总不能扯着嗓子和人喊话。交警努力地维持秩序,有人大喊着朝林沒话,对林沒的关切、消失后的焦急还有被抛弃的难过。

    林沒在交警背后一步步后退,哪曾想过今天会被昔日的追随者弄到那么狼狈。也许是久久不见林沒有个明确的回应,还有这天气太热让人暴躁,那些声音从询问变成了质问,从低落变成愤怒。

    他在嘈杂声中看不清东西了,眯着眼睛,这副样子他不愿意被镜头捕捉,抬起胳膊遮住了脸。随着时间推移,林沒感觉耳畔的喧哗忽远忽近,最后都朦朦胧胧的,似乎和自己隔了一堵穿不透的高墙。

    这件事被围观群众录拍上传到了网上,林沒本来的流量大,大家对他的八卦新闻抱有好奇心,很快视频连着#林沒出现#以及#林沒被围堵#的话题上了热门。

    人们对这件事各执一词,不同的看法产生了激烈的碰撞,经过发酵,没多少人关注林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堵他的人是在害他吗?

    他的做法这么无情是对是错?

    别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林沒被挤在墙角呼吸不上来,过了很久有安保公司的人过来把他带走,他已经连走路都走不了了。大厦顶层的办公室被过招呼,暂时对他开放,林沒茫然地看着别人递过来的热水,瑟缩了下不敢喝。

    “谢总稍后过来,您休息一下,这里很安静,需要棉被吗?”

    林沒的手指揪着谢在苑的西装衣摆,把高档面料揉成皱巴巴的一团,还是摇着头。幅度很,应该是头还在疼。

    谢在苑下午换了条办公室里备用的西装,和林沒套上的很相似,过来时大厦的经理和他了下林沒的状态,被那混乱场面吓到了,还没缓过来。

    他心想这哪止是吓到,林沒的情绪犹如紧绷的弦,一惊一乍是常有的事情,极点困难都可以让他崩溃,自己最近连嗓音大些和他话都不舍得。

    林沒呆呆地坐在办公室,谢在苑走过去半蹲下来和他对视,问他:“还好吗?”

    林沒垂下眼,他不好。

    “不要放在心上,喜欢你的人当然包容你。”

    谢在苑去握他紧紧攥住衣角的手,碰到一片冰凉,好不容易把手焐热了,再:“我们去吃晚饭好不好?”

    “吃、吃不下……”林沒得疙疙瘩瘩,仿佛不会话了。

    受刺激后林沒反应强烈,且他会很长段时间摆脱不了这种阴影的控制。谢在苑耐心地和他讲:“我看到楼下有港式餐厅,记得你爱吃肠粉,我们吃一点。谢悠我让司机接回家了,吃完我们给他包点甜品,你行吗?”

    “走不了。”林沒撇开头。

    谢在苑很轻地捏了下林沒的腿,他的腿很直,因为练舞的缘故还有流畅的线条,此刻细细密密地发着抖,被手一下一下地按着,稍微缓和了些。

    “我给你包回来?”谢在苑试探。

    林沒低下身抓着自己的头发,半晌点了点头,谢在苑站起来摸着他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等林沒平静下来了,他才转身去买晚饭。

    关上门后林沒直起腰,现在他不会和之前一样,心情起伏不定便要不停地无意识地流眼泪,白皙的脸上干燥光滑。窗外是落日黄昏,火烧云把天边染了血红的一片。

    心脏不舒服,腿脚也不舒服,浑身没块舒服的地方,恨不能灵魂可以脱离身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天台,开门后扑面而来一股热气,是属于生命的鲜活的气息。

    在七楼的高度,林沒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幕幕,这些对他而言好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他只能看到她们的表情听到她们的言语,却感受不到她们的喜怒哀乐。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林沒失去了共情的能力,真的逃离到了独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他想这可能从此人世间与他再无关联。

    眼睛吃力地眨了眨,林沒在天台麻木地坐下,这是很危险的地方了,可他丝毫不觉得怕,腿悬空在外面悠悠地晃着。他以前团队里有个朋友,和自己过他扛不住压力时,常会去天台解闷,几次站在边缘又回来。

    “回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林沒当时问他。

    “想到了能让自己坚持下去的人。”朋友道。

    坚持下去很累,回首是空空的一片,往前看还是阴云密布。林沒心想,但他舍不得让谢在苑再为他无措彷徨。

    他正要站起来,却被摁着肩膀往里面一拎,怕一瞬间会出意外,这动作几乎是使上了蛮力,拖得林沒锁骨红了一大片。谢在苑把他拉起来,声音发了狠:“你在干什么?”

    林沒蒙了,不知道谢在苑什么时候来这里看他的,一手摁着他,一手还拿着包的饭盒,里面是林沒喜欢吃的肠粉。

    谢在苑有些失控地要把他带回办公室,可是林沒腿软,他把饭盒随手扔在地上,紧接着横抱起他。林沒腾空的刹那圈住了谢在苑的脖颈,谢在苑语气又气又无奈:“还怕摔着,那你刚才坐在那里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几层楼!”

    林沒不答话,他没把耳朵贴在谢在苑的胸膛上,却知道谢在苑的心绪是怎么样的强烈复杂。

    谢在苑刚才下手重,现在收住了力道,把林沒放在了沙发上,自己站着直喘气。

    “就不能替喜欢你的人多想想,你想折腾什么我都包容你,为什么不可以替我考虑一点点,哪怕是我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你单是想想我……”到这里,谢在苑哽咽了下。

    他在害怕。林沒思及此,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抬起胳膊搭在谢在苑的头上,笨拙地揉了一下。

    他没想错,接下来谢在苑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真让我害怕。”

    林沒的世界不是虚无的,只是筑起的高墙挡住了很大一部分情感,谢在苑的就分毫不差传达到了他心里。

    他几次张嘴想话,可是只能发出类似于句子开头的单音。

    对不起。

    “我……”

    对不起。

    “可……”

    对不起。

    林沒放弃了,他捂住嘴,在谢在苑去重新买饭时,朝着自己虎口的位置重重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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