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
虞阮在李府刚刚呆了没有半日, 她就重新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又欺骗了李东阳, 想亲眼看着虞府的宅子被封,因为只怕她再也回不去了。
李东阳怜惜她, 便要陪她去。
她却拒绝了李东阳的陪伴, 自己带着雪娇, 戴上了斗笠, 到了街上雇了一台软轿。
虞阮并未再回虞府,而是让人送她到了徐府门口。
徐阶正在厅中与他父亲喝茶,他的厮沈辰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却见自家老爷正襟危坐在上方,又缩了脑袋退了回去。
徐阶的父亲见了, 不由皱了皱眉头, 呵斥道:“有事请便带大方进来来, 如此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沈辰用求救的眼神看了眼徐阶, 然后走进了大厅中,拱手犹豫道:“回老爷的话, 并无什么大事。”
徐阶的父亲正要发火,徐阶便立即将茶杯放下,嬉笑道:“想来是儿子那些朋友来寻我, 沈辰才不方便言的。”
徐阶的父亲闻言, 只淡淡点了点头就起身道:“我赋闲在家,也不管别的事情了。正好今天天气好,我便去晖廊园寻你先生下棋,你有什么事情就自己办去吧。”
他迈步而去,徐阶才正色问:“出了什么事情?”
沈辰连忙走到徐阶身边, 快速道:“回公子的话,虞二姐现在正在大门口,她想要见见公子,有话要与公子。”
自从徐阶从李明博手里拿到虞阮写的信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了。
他也知道,皇上下令金吾卫,今日早早就将虞府给抄家籍没,虞植和刘氏被流放三千里,虞承被抓进了大牢。
如今,虞阮无家可归。
徐阶想起自己被她欺骗自己的情感,被她玩.弄于手心的往事,如今又听闻她来找他,心里不由觉得讽刺又愤怒。
“我还没追究她做的那些事情,想着她毕竟一个姑娘家,不好撕了她的脸往地下踩。谁知她竟然不依不饶的,骗了我一次还不够,竟然还想继续来骗我。”
他用力锤了下身侧的扶手,咬牙切齿道:“既然她还敢来找我,那我就要好好瞧瞧,她还能对我使出些什么手段!去,你去将她请进来!”
沈辰应了一声,脸色也不太好的往大门口走。
雪娇在徐府门口踌躇,过了一会儿,果然见到沈辰匆匆忙忙走了出来,道:“虞二姐,我家公子请你进府。”
坐在轿子里的虞阮,听到这话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幸好徐阶还在她的掌控之中,比起李东阳那个只会游学玩乐的嫡次子,还是徐阶这种挑起家业的,身有官职,且前途无量的嫡长子更加讨人喜爱。
雪娇掀开轿帘,虞阮下了轿子,跟着沈辰从角门进了徐府。
一路分花拂柳,到了大厅时,虞阮已经酝酿好了情绪,泪珠子扑簌簌落下。
进到前厅时,她取下斗笠的帽子,递给了雪娇后,才迈步进了大厅。
虞阮一边落泪,一边朝前走。她见到徐阶随手玩着一把还没出鞘.的匕首,听到动静,他也没有抬头,只是神色淡淡的继续把玩,全然不似以往对她的殷勤。
虞阮心里闪过一丝奇怪,很快她就走到徐阶面前,犹犹豫豫的问:“徐参将,你可以,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徐阶并未抬头,只看着匕首上镶嵌着的稀碎宝石,奇怪道:“虞二姐的话倒是奇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我一个未娶妻的男子又怎么能收留你的?你不怕你的名声受损吗?”
虞阮愣住,她以为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徐阶就一定会答应下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回答她。
她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除非,除非是他变了心,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她。
虞阮脸色微白,抓紧了手中的帕子,一脸不甘受辱的模样。
“我没有想到徐参将也是这样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人。今日是我虞阮高攀了,刚才的话就当做我没有过。”
她抽泣了几声,朝徐阶欠了欠身,便要转身出门。
徐阶听虞阮倒一耙,反倒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他的头上,他怒火中烧,一把将手里的匕首用力拍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啪!”声。
徐阶怒目圆睁,盯着虞阮冷然低吼:“你给我站住!”
虞阮身子颤了颤,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强撑着自己转过身。
“徐参将还有什么话吩咐的?若是无话吩咐,我便走了。”
徐阶眉眼冷酷,半点不见以往的柔情蜜意:“我哪里敢吩咐虞二姐!叫你站住,只是想教你知道,耍弄手段之后,就不要再给自己立起一个牌坊来!花楼上的窑.姐儿,都不像你这样当了婊.子还要立贞牌坊!”
虞袅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她紧紧抓住自己手里的帕子,嘴唇微微发颤,想要话辩解。
徐阶立即道:“我被你糊弄了一遭,尚且没怪罪你。你反倒上了门来,还将脏水泼到了我身上,我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当真可笑!”
“我徐阶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徐阶看向沈辰,“你去把我书放里,桌案的那个木匣子拿来,好让虞二姐好好看看她的那些东西,省得她还以为我污蔑她,心里不甘呢!”
沈辰战战兢兢的去了。
虞阮站在原地,心跳砰砰砰的,好似要跳出来一般。
徐阶语气那么坚定,一定是她的把柄落到他手里了,所以他才那么生气,只是不知道落的是哪一些把柄。
沈辰很快将那上了锁的木匣子带来了。
虞阮看到徐阶接过木匣子,将锁开,拿出来约莫一手指厚的信笺纸来。
那信笺纸的颜色,有两种,一种是淡蓝色的,一种是青色的。
虞阮感觉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砸到了心口处,她除了有尘埃落定的感觉外,更多的是恐慌和羞愤。
她确实会写同样内容的信,去送给不同的人。为了避免混乱,信笺的颜色是固定好的。
青色信笺是给徐阶的,淡蓝色信笺是个李明博的,鹅黄色信笺是个李东阳的,除此以外,还有浅绿色的、水粉色的,被她给过几个年轻又有才华的公子。
只是那几个公子的身份,远远比不上这三个人。所以她送了几次后,就只专心给他们三人来信了。
徐阶瞧见了虞阮的脸色,他扬了下手中的信笺,讽刺的问虞阮:“这些信都是出自于虞二姐之手,信里面写的内容,想必不需要我再赘述了吧?”
虞阮心里屈辱,她知道自己无论什么话都没用了。
她惨然一笑,红肿的眼皮衬着心如死灰的眼神,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模样。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控制不住的颤抖:“徐参将得了这些东西后,会如何对我呢?”
徐阶扫了她一眼,只冷冷道:“现在倒不会怎么样,只是希望你记住不要再来找我。你也不要妄图在欺骗我身边的那些公子。”
他顿了顿,阴沉沉的笑了起来:“否则一旦我知道你又自己作死,耍弄心机,玩.弄人心,到时候我会立即将这些信,拿去印书局好好印一印,好教虞二姐的名声天下皆知!现在你滚吧,我不想再见你。”
这正死死的戳在了虞阮的痛脚处,她再有心机,也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对她而言,名声还是尤为重要的。
虞阮只好咬牙,无比屈辱的朝徐阶行了个礼,违心道:“我知道,我什么你现在都不会信了。但我还是想,之前我的确想要给自己寻一个好夫婿,可是后来我遇见你以后,就渐渐上心了。如今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我只是想我心中只有你。”
一旦对虞阮的喜爱和好感都消失以后,徐阶。仔细一端详,便能看出虞阮的言不由衷。
真是好极了!到了这个地步了,她却还想靠自己的花言巧语迷惑他!
徐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极反笑:“你口中所的喜欢,我心里却恶心极了!你自己既然不立刻就走,那我就让人帮你。”
她立即唤来四个力气大的嬷嬷,在虞阮羞耻的惊呼声中,拉扯着她和自己的奴婢雪娇一路出了徐府,然后扔出了角门,引得路人争相而视。
虞阮一把扯过雪娇手里的斗笠,迅速遮住了自己的脸。
雪娇哭着站在一旁,满心惶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胆战心惊的询问她:“姐,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呢?”
虞阮经历方才一番羞辱,听了这话,口不择言道“贱婢!你当真半点眼色也没,竟还问我去哪里!你我们现在还能去哪里?当然只能回李府去了!”
在徐阶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她们坐上了轿子,算重新回李府去。
雪娇在轿子里,瞧着虞阮一脸冰冷的模样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劝道:“姐,其实那位李二公子,虽不是嫡长子,但身份原也比我们府高许多。他不用科考出仕,不正好可以专心陪姐吗?他纵然不能继承大半家财,可首辅和李大公子都十分疼爱他,若能嫁给他,也是绫罗绸缎,吃穿不愁的,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也算我们高攀了……”
她话没完,手背就被虞阮用力掐住,皮肉被养长的指甲刺破,流出血来,雪娇痛呼了一声,呜呜哭了起来。
“闭嘴,不许哭,吵死了!”虞阮面色铁青的看着雪娇。
“你一个做奴婢的,替我瞎操什么心?我自有自己的主意,不需你多嘴,现在,你不许发出一丝声响,否则你就在此下轿,再也不要跟着我了。”
一听虞阮要扔了她,雪娇连忙乖乖点头,失意虞阮她不会再发出声音。
她捂着手背上正流血的伤口,低下头后,心里却渐渐生出了一股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