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更]
于是林杏诚恳地请教了大师自己该怎么办,大师沉吟片刻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种人,你越问他越不要理你,只有耐心等待。”
这等于废话。
大师不仅没有给出什么好的建议,还反问了林杏一个问题:“如果白皓泽一直就是那么冷漠你还会喜欢他吗?”
这种问题就跟“如果你伴侣得了绝症”一样无解,但到底不敢不尊重大师,于是林杏认真考虑了半晌,回答道:“如果他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我肯定不会喜欢他。”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管是看还是电视剧,林杏从来不喜欢高冷的男主,也自认没有勇气像女主一样死缠烂,反而更加喜欢容易相处的男二。
如果白皓泽一开始就是一张冰块脸对着她,就是给林杏一百个胆子她也不会去招惹他的。
“现在呢?”大师喝着茶问道。
“现在……应该还是喜欢的吧。”林杏犹豫着。
大师拍拍她的脑袋,慈爱地:“乖,多画几张画你就不用苦恼了。”
书中自有颜如玉,这是大师一贯的理论。
虽然看着白皓泽那张冷冰冰的脸很是心疼,但课业越发繁重,真正关心他的时间也没有多少,林杏索性就默默照顾他,也不再追究他性情大变的原因。
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客气,很快学校里就出现了不少流言,各种各样的法都有,其中流传最广的版本是家里死了人。
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按理白皓泽完全不用那么难过,所以肯定是横死的。
那一段时间,基本白皓泽走在路上,迎面遇到的人都是对他指指点点的,生怕他不出事一样。
还有人越传越离谱,从死亡笔记到死神契约各种神奇的法都有,不过是墙倒众人推罢了,虽然没有人相信,但到底很难听。
好在白皓泽长得高,走路的时候昂首阔步就可以看不见那群人。林杏认真观察过他的姿势,发现他整个人都是飘忽的,就像是踩在深渊里一样,每一步都很艰难。
林杏偷偷听过究竟是谁第一个传播这些东西的,到底没有听出来。
周鸿见开导她的时候,嘴角还是带着一抹冷笑:“不过是人红是非多而已,你如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谁关心你这些。既然你承受了那么多荣誉,你就要做好被攻击的准备。”
这可能是周鸿见出的最有哲理的话了。林杏想了半天,觉得他的没错。
白皓泽平白无故就成为了李老头的心头宠儿,轻轻松松就超过了那些多年寒窗苦读的人,拿了那么多大奖,还因为古风扮相一举成为校草,自然有人看着难受,早就想暗地里使个拌子给他,奈何之前的白皓泽实在是太有底气,不管怎么攻击他都能云淡风轻地笑笑,实在是没有意思。
现在可好,一瞬间成为了落水狗,自然要痛一番的。
鲍婉儿和李老头找过白皓泽谈过很多次话,但似乎都没有什么用,每次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他的脸色都更加苍白,眼睛也失去了以往璀璨明亮的光芒。
李老头还有心栽培他,但白皓泽现在每天都最晚来最早走,并且行踪隐秘,根本不知道他去哪儿,自然也没办法留下来做数学题了。李老头无奈,只能培植关超凡,关超凡倒是争气,天天用心学习,进步很大。
林杏曾经去白皓泽原来的区好几次,但每次别墅的灯都是黑着的,询问物业,物业摇头这是业主的隐私。
她天天给白皓泽饭,他也终于拒绝了她的好意,甚至告诉她如果再这么烦就要求换同桌。
所有她能做的,也不过是上课他睡着之后拿一本书悄悄遮住他,他逃课的时候帮他工工整整地抄下笔记而已。
终究,林杏只能看着白皓泽一天天消沉下去,直到再也没有人关注他为止,直到原来那么光芒万丈的人成为泯然众人为止。
但三月份的一个全国竞赛,李老头居然还是给了白皓泽一个机会。跟第一次参加竞赛一样,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他的资格,而他再也没办法轻松一笑。
捏着那张报名表,白皓泽紧紧抿着唇,一步一步走向座位,腿脚仿佛有千斤重。
反倒是关超凡过来安慰他,白皓泽看了他半晌,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那场数学竞赛的时候正好也是下着大雨,林杏特意撑一把伞等在校门外,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让白皓泽得奖。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林杏索性盯着左边一家五星级宾馆看,在心里琢磨着每一个行人如果画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然后她就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蒙蒙雨雾里,一辆宝马停在宾馆前面,车门被开,一个浓妆艳抹的美女款款走出车外,另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撑着伞,一手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两个人浓情蜜意地走了进去。
一幅并不罕见的画面,却让林杏刷的一下白了脸色。
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车牌号,最后,林杏只有苦笑,在心里暗暗唾骂自己居然还对林远之抱有希望。
很合理,不是吗?那些有家有室的老板包养二奶的都不少,更何况林远之一个自由身,又是大老板,飞蛾扑火般扑上去的美女绝对不在少数。
但林杏还是咬着嘴唇,盯着大门看了许久,久久都不见他们二人出来,倒是那个在宝马车里面的司机仿佛注意到了她,一个劲往她的方向看。
林杏压低雨伞,转个方向看向校门,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隐形人。
但司机还是下车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礼貌而客气的微笑。
这个司机林杏不认识,而林远之一年前也没有配备自己的专属司机,原来离婚后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他没有了牵挂,生意反而更好了吗?
林杏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推论的确可以成立。以前她不懂事,总是要林远之陪她玩,而林远之也的确宠着她,常常宁可推掉应酬也要按时回家吃饭。
林杏一开始以为这样子很正常,后来看多了才明白,这对一个男人来已经很不容易做到了。
于是她乖巧地跟林远之自己已经长大了,叫他好好忙生意就可以了。
林远之听了这句话笑得很开心,末了摸摸她的头,告诉她自己拼搏就是为了家人,自然要好好陪着她长大。
如今仔细想想,发现之前的林远之的确可以担得起一声中国好爸爸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杏心里总觉得膈应得很。
司机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语调不带一点情绪:“林姐不必难过,林先生已经开始了他自己的新生活,但不会忘记林姐的。”
司机脸上的笑容太过公式化,林杏又没有勇气看他的眼睛吃不准他究竟是真正关心她还是来警告她,只能敷衍地点点头。
这要是在那些豪门里估计林杏可以霸气地大喝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但到底林远之虽然可以勉强算得上豪门,她却是从来没有过过一天豪门的生活的。
低声谢过司机,林杏觉得自己如此淡定从容,定然不丢大师的脸。等司机走远后拿出镜子一看,林杏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白得像鬼了。
鬼就鬼吧,她现在居然还可以笑嘻嘻地想着如果林远之结婚她要不要去砸场子。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杏几乎已经站成了一尊雕像,铃声才慢悠悠地响起。
林杏连忙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就已经冻成冰块了。
踮着脚混在一群中年妇女中间,林杏终于寻觅到了白皓泽的身影。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出来,仿佛身旁有什么屏障一样把他和周围的人隔开。
每走一步,他的眼神都是飘忽的,似乎根本看不见路一样。
林杏无端觉得心疼,在白皓泽终于路过她的时候把一把伞塞在他手里:“拿着吧,别淋着了。”
她自认用了最甜美的笑容,虽然不能算倾国倾城,但还是可以动人的,奈何白皓泽就像瞎子一样,冷着一张脸,伸手拂掉了她递过去的伞。
雨伞落进水坑里溅起水花,湿了林杏的鞋子,她怔愣着捡起雨伞,只看见白皓泽的背影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马路对面。
远远地,可以看见他的衣衫湿透,雨水不断从他的发上滴落,而他根本不在乎。
林杏握紧了手中的伞,感受着它在自己手心里的温度,苦笑着想道:当初他冒着大水来找自己时,背影是不是也这样潇洒飘逸?
一报还一报,果然是对的。
但就算年轻人身体好,淋一点雨没有什么,又何必要糟蹋自己呢?
林杏如是想着 忍不住冲街对面喊道:“白皓泽——”
对面的少年愣了一下,却没有停下脚步。
很好,他还没有聋掉。林杏继续喊:“好好保重自己——”
边喊边觉得,这好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啊。
“你就这么想咒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杏耳边传来一句熟悉的话,熟悉的语调,让她的心猛地跳了跳。
奈何一辆大货车驶过,淹没了所有的声音,等车过去,少年的背影早已经消失了。
那就当做是他的好了。
林杏勉强笑了笑,忽然感觉脸上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滑过,她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数学竞赛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很多人得了奖,关超凡得了一等奖,被校长狠狠表扬了一番。而白皓泽却不在名单上,林杏疑心是名单写错了,却听白皓泽的分数只有区区及格分。
那句话的人满脸不屑:“切,当初老子就他作弊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关系压下去了,如今还不是这样子。”
林杏笑笑,很想踹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