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还会做饭？”

    夏开心偷瞄着厨房里的身影, 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

    他们这些人，曾经都是温室里的花朵，没受过什么社会的历练, , 除了汤城和明熠会做一点家常菜外，其他人都没有烹饪天赋。这些年不是吃速食就是吃食堂, 就没有亲手做过饭。

    在夏开心的认知里, 夜惊澜以前好歹也是夜家的少爷, 生活待遇虽然不好，但也应该跟她一样从没进过厨房才对。

    “那当然，老大不仅会，做得还特别好吃, 胜过五星级大厨。”王浩骄傲极了。

    “怎么可能。”夏开心不信。

    大厨又不是一天练成的, 一个没有接受过专业学习的人, 真有那么神奇？

    王浩：“怎么不可能, 少见多怪。以前夜七还在的时候, 我们天天吃的好吧, 只是后来老大……”

    “王浩, 慎言。”猫女及时断他。

    王浩被猫女一提醒, 意识到自己又嘴瓢了, 赶紧闭上了嘴，不再提那个名字。

    “夜七”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禁忌，是他们守口如瓶的过去。曾短暂存在于他们生命中, 却又骤然消失，即使过去多年，只要想起那个人还是会带着难以消解的隐痛。

    存在很短，影响却很长。

    “什么嘛。”夏开心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她已经不止一次听他们无意提到某个人，却又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谈，像是什么不能的秘密，让人抓耳挠腮地感到好奇又得不到疏解。

    夏开心：“夜七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都对他的事讳莫如深，还有嘉嘉之前在食堂的那个故人又是谁？每次抛出个头就不了，欺负我后来的吗？”

    其他人纷纷沉默下来。

    “开心，不要问了。”猫女拉了下她的手，让她声点。

    夏开心发现猫女话的时候一直压着声音，像是怕厨房里的夜惊澜听到，她灵光一闪：“所以这个人和老大有关？”

    “嗯……”

    “那你跟我你们以前的事，不然就只有我不知道，我都好奇死了。”

    “回去再，你只要记住以后不要乱提，更不要在老大面前提。”

    “哦。”

    褚栖吃了退烧药后发困，重新睡下之后睡到了中午十一点才醒。

    她敲了敲还有些晕的头，早上发生的事已经记不清了，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

    比如她下楼找药翻了东西，比如夜惊澜出现让她出去，再比如最后夜惊澜找出药耐心地哄她吃下……

    至于自己了什么她当时就混混沌沌胡言乱语，醒了暂时也记不起来了。

    不过她应该没有乱什么，不然夜惊澜也不会什么反应都没有。

    褚栖放心下来，挽起头发洗漱，睡觉时捂了一身汗，她顺便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才想起没有换洗衣服。

    无奈之下只好重新套上昨晚夜惊澜给她的那套衣服，踢着不合脚的男士拖鞋下楼。

    “夜惊澜。”她低头挽着过长的衣袖，还没到就先喊上了，“我没衣服穿了，你……”

    她一抬头，就看到客厅沙发上坐满了人，一溜儿的眼熟面孔。

    空气安静了几秒，两方人相互对视片刻，褚栖转身掉头上楼动作一气呵成，头都不带回的，因为太急拖鞋还掉了一只。

    夜惊澜听到她的声音就从厨房走出来，但只来得及看见楼梯上掉的一只鞋。

    人呢？

    目睹全过程的几人抬头望着天花板，还是猫女咳了一声，站起来：“楚姐衣服好像不合身，要不我去给她拿几件？”

    夜惊澜：“嗯。”

    猫女拉着夏开心走了。

    “你去拿衣服，拉着我干嘛？”夏开心不解。

    “你衣服多，而且我不会挑。”猫女。

    她以前也是资家庭，但不爱扮，穿衣都比较中性随意，更别现在了，自从获得返祖能力后，她不怕冷，一年四季差不多都是一个穿衣风格。夏开心就不一样了，她的衣柜就是一个商场，春夏秋冬各种风格。

    “这个我在行。”夏开心了个响指，兴致勃勃地拉着猫女来到自己的房间。

    “这套这套还有这套，这些我都没穿过，刚好不太适合我，但跟楚柒柒气质搭。”

    猫女不懂这些，她什么是什么。

    猫女抱着夏开心选的衣服上楼敲开了褚栖的门，褚栖开一个门缝。

    猫女：“楚姐，这些衣服我们都没穿过，你看看行吗？”

    褚栖看着她手里一堆衣服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当然，你跟老大会更方便。”

    猫女背手而立，身后的尾巴一摆一摆的。褚栖尬笑几声，再次道谢后关上门。

    跟夜惊澜什么，她恨不得离他远点。

    褚栖换好衣服下楼，发现其他人已经围着餐桌坐下了，就剩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像是刻意，又像是下意识为之。

    她抿了下干涩的唇，走过去。其他人纷纷抬头看她，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眼里都露出了片刻的怔然，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但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她们是两个人。

    即使身形和感觉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

    “楚姐姐，快来坐。”珏像她招手。

    褚栖走过去，坐到珏身旁的位置上，她刚坐下，身旁的位置也被拉开，夜惊澜坐了下来，一碗青菜粥被放在她面前。

    褚栖低头看，清汤寡水的青菜粥，而她面前的长桌上却是大鱼大肉。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你喝粥。”夜惊澜冷酷的声音随即响起。

    其他人夹菜的手一顿，看见褚栖顿时变黑的脸，纷纷偏头忍笑。

    褚栖：“夜惊澜，如果我有罪请直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喝着菜粥看你们大鱼大肉。”

    “你在生病。”夜惊澜皱眉。

    “我已经好了。”褚栖据理力争。

    “你要吃清淡的。”

    “那你弄这么多好吃的，就是为了让我看着喝粥更香？”

    “……计划要做的时候不知道你生病。”

    “那你就让我一个人承受这种看到吃不到的折磨？”

    夜惊澜抬眸看她一眼，起身抿着唇进厨房，过了一会儿他盛了碗和她一样的粥出来。

    现在，有人陪她一起受折磨了。

    褚栖：“……”

    够狠的。

    到最后褚栖也没能吃到那些丰盛的菜，只能埋头喝粥，时不时看上一眼，越看越馋。

    有幸能一饱口福的其他人也在埋头吃，都不好意思抬头看面前喝粥的两人。一顿饭，宛如蝗虫过境，几人迅速将盘扫光，然后自觉地洗碗洗盆。

    褚栖寡淡无味地喝着粥，因为发烧胃口不好，又吃不到想吃的，半天过去了才喝了一半，剩下的没心情喝了。

    夜惊澜早就吃好了，一直在等她，见她一直搅拌着碗里的粥，都把粥搅得稀碎了。

    他叹了口气，把她的碗拿走。

    褚栖：“你干嘛，我还没吃完呢。”

    夜惊澜不答，径直进了厨房，十几分钟后，他换了一碗西红柿拌面出来。

    “吃吧。”

    褚栖叉起面条，默默吃起来。

    吃完拌面，夜惊澜又切了水果给她，有那么一瞬间，褚栖感觉回到了五年前。

    他也是这样事无巨细地照料她的生活。

    可是……

    褚栖看着他依旧冷冰冰的侧脸，低下眉。怎么可能呢？她回不去了，他也回不去。

    他做这些或许只是因为她淋雨生病而生的一点怜悯之心。

    他依旧善良，只是再也不会对谁毫无保留。

    吃完午饭，夜惊澜又上楼把自己关起来了，褚栖精神还算不错，就跟王浩三人在院子里麻将。

    夏开心带着贺珏和其他住户家的朋友在外面玩老鹰抓鸡，猫女懒洋洋地窝在阳光下睡觉，汤城坐在她旁边组装一个复杂的零件，明熠坐在树上抱着手假寐，贺爷爷在跟邻里的老人下棋。

    春日正暖，微风不燥。

    花都每天都沉浸在这样安逸的氛围里，所有的危险都被那荆棘做的墙隔绝在外。

    有一个人，撑起了这个世外桃源。

    傍晚，褚栖在院子里跟阿布玩耍，她手里拿着一个飞盘，把盘往院子外一抛，阿布就会身手敏捷地飞扑上去，在空中接住飞盘再叼着盘回来交给她，如此反复循环。

    好好的一只高颜值喵星人，偏偏被褚栖玩成了巡回牧羊犬。

    “阿布，接住！”

    褚栖将飞盘抛飞，阿布跑了出去。

    夏开心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阿布一道闪电一样飞奔而出，她抽了抽眼角，简直没眼看。

    也不知道之前好歹会假装高冷的阿布是怎么对楚柒柒这么言听计从的。

    褚栖看到她，拍了拍手，走到树下的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果茶解渴：“夏姐，有什么事吗？你们老大在楼上。”

    夏开心背着手：“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褚栖惊讶一声。

    “嗯，我想有一些事还是需要你知情的。”夏开心。

    褚栖不知道她要什么，如果她是因为喜欢夜惊澜所以对自己有敌意要为难自己，之前的表现就多此一举了，看起来也不像装的。

    她沉吟片刻：“夏姐要对我什么？”

    “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夏开心看了眼楼上。

    “行，那夏姐去哪？”褚栖接过阿布叼回来的飞盘，给它喂了一条黄鱼，揉揉它脑袋让它去找珏了。

    夏开心把褚栖带到一处空旷无人的地方。

    “你知道吗？老大以前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夏开心起了个开头。

    褚栖睫毛微颤，没话。

    夏开心看着她继续道：“可是那个人在五年前因为一个意外去世了。”

    褚栖眼皮猛地一跳。

    这话题走势好像有点不对。

    “但是这么多年，老大心里依旧还记着那个人，留着她住过的宿舍楼，养着她养过的母鸡，保留着那人在世时的一切习惯，甚至于无论别人怎么努力，也无法走进他心里，取代那人的位置。”

    “所以呢？”褚栖觉得她接下来要的话可能极具狗血。

    夏开心不忍道：“而你，恰好跟那个人长得很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下午的时候猫女给她讲了那个他们讳莫如深的人，她得知了那些她未曾参与过的他们和那个人的过往，也知道了，那人在夜惊澜心里的重要性。

    她已经渐渐放下了对夜惊澜的幻想，如今听了那人的故事，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残酷的真相告知楚柒柒。

    “你只是她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