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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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严医生在这个工作岗位上干了二十来年了, 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那她也没见过哪个男人,在老婆生完孩子后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问结扎的。

    先不这个问题有多离谱, 这, 她可是妇产科的医生啊,这专业也不对口啊。

    严医生看着一脸认真的傅君同,难得有些卡壳,但她又怕这只是傅君同的一时冲动:“傅先生, 要不然,等韩先生醒来之后,你们再商量着办?”

    “如果实在是有这方面的强烈意向的话, 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去其他科的医生。”

    傅君同刚刚也只是心疼的情绪上头, 冲昏了理智, 此时稍微冷静下来了之后, 看着这么多医护人员, 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这个问题也还是比较私密的。

    不过好在当了这么久的霸总了, 一般情况下, 养气功夫还是很到家的,所以他勉强维持住了镇定, 对着严医生点了点头之后,就把所有注意力重新放回韩栖身上去了。

    他刚刚的确是太冲动了, 他就算有这个想法, 也不能在现在付出实践, 最起码, 要等到韩栖身体修养得差不多了, 他们两个人总不能在同一时间上了手术台躺着吧。

    要不然, 他也去做了手术,不方便行动,韩栖谁照顾啊,也不是傅君同不放心江梦他们,只是,自己亲自守在韩栖身边,才会让他感觉比较放心。

    所以傅君同暂且先按下了这个话题不谈,先跟着医生护士一起推着韩栖回到了房间。

    严医生正从旁边刚进门的护士手里,拿出几张A4纸递给傅君同:“上面罗列的都是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傅先生你们都稍微看一下,注意一下,现在麻药的效果还在,应该再过一会儿,韩先生应该就会醒了,如果疼得厉害,直接通知我上止痛泵。”

    “还有,韩先生在醒来的24时之内都是不能进食的,最多只能喝一点水,所以,傅先生你们如果要吃东西的话,尽量避着韩先生一点,以免影响情绪。”

    这也算是个善意的提醒,毕竟,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自己不能吃,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的感觉有多难受。

    傅君同点点头,他本身也不是个看中口腹之欲的人,当然也干不出这种去馋韩栖的事情。

    严医生又了些注意事项之后,这才急匆匆地离开病房。

    毕竟他虽然是韩栖的主治医生,但是她手下也不仅仅只有韩栖这么一个病人,她也还是挺忙的。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了四个大人和一个孩子。

    江梦手里正抱着孩子,傅渊把刚冲泡好的奶粉瓶递到江梦手里。孩子胃口倒是挺不错的,可能是刚刚病房里哭的那一声太过于消耗体力了,闻到奶粉的香味儿之后,都不用人刻意哄着,直接一张口就咕啾咕啾地喝个不停。

    孩子已经有人照顾了,所以傅君同的任务就只剩下了照看韩栖。

    傅君同坐在韩栖床头,几乎是他的手刚碰到韩栖额头的那一瞬间,韩栖就刚好幽幽转醒。

    由于麻药还没有完全褪去,所以韩栖暂时感受不到身上的刀口有多难受,只是感觉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

    “醒了,刀口疼不疼?”傅君同轻轻地碰了碰韩栖的侧脸。

    “还好,不疼,应该是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韩栖费力地摇了摇头,他现在的思维还有些迟钝,像是刚睡醒的那种状态:“宝宝呢?”

    “妈在抱着他给他喂奶粉呢,是个男孩子,六斤七两。”傅君同一边回答着,一边往身后看去,刚出生的宝宝吃不了多少,所以在韩栖出声之前,宝宝就已经结束了今天这人生第一餐。

    江梦见韩栖已经醒过来了,就抱着孩子,轻轻地放到了韩栖身边,同时还不忘提醒傅君同看顾着点儿,刚出生的婴儿骨头软,姿势不能有什么不对。

    韩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孩子,不过他见到的孩子,最也有好几个月了,都是白白净净的样子,哪里见过这么的婴儿。

    以是在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他就有点惊讶:“他好红啊,还皱巴巴的。”

    韩栖着还不忘去寻求一下傅君同的意见:“你是不是啊,哥哥。”

    或许身体虚弱了之后,人就更容易想要向亲近的人撒娇,韩栖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喇喇地在长辈面前直接喊傅君同哥哥。

    傅君同本来还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家伙的长相,听见韩栖这么,也忍不住皱起了眉:“确实不白,不过没关系,以后少晒点太阳就好了,再了男孩子嘛,黑点儿也没事。”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双亲的颜值攻击,原本从出生起就再也没有嚎过一声的宝宝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然后被站在一旁的江梦抱了起来轻声哄着,边哄还边不忘数落这两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新手爸爸:

    “你们懂什么,这新生儿刚出生的时候皮肤越红,过几天张开了就越白。”着江梦还不忘继续怼一声傅君同道:“你以为你出生的时候不红,你出生的时候可比我孙子难看多了,也就是当时的摄影水平还不够发达,照片上看不出来罢了。”

    韩栖闻言恍然大悟,难怪,他之前看傅君同的出生照的时候,傅君同照片上看起来一点也不红呢。

    “孩子都出生了,你们这两个当爸爸的也别闲着,快想想,该取个什么名字好。”

    当初她和丈夫在取傅君同的名字的时候,差点都要挠破头了,现在可是半点都不敢沾染取名字这件事了,还是把这项任务全权交给孩子的两位父亲吧。

    这个问题可把傅君同难倒了,他别的东西准备得都挺充分的,可唯独这个名字这一块儿,那是半点都没有想到过。

    他下意识的看向韩栖,却没想到韩栖也用着同样懵逼的眼神看向他,很显然,对于起名字这件事,韩栖也没有任何准备。

    但是该起的名字还是得起,傅君同思索了一番,这才对韩栖道,“都男《诗经》女《楚辞》,从诗经里起名字的话,叫傅奕修怎么么样?”

    四牡奕奕,孔修且张。

    作为一个理科生,韩栖的古文知识储备并不足以让他在没有百度的情况下知道这个名字在诗经的哪一个篇目里,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好听又有好寓意,这就够了。

    “那名呢?”韩栖追问道:“这名字里面哪一个字拆出来,都不太像是能被当做名叫的样子。”

    但是傅君同已经取过一次名字了,他现在可就不太愿意取第二个了:“大名都我来了,名总该你取了吧?”

    韩栖感觉自己可能取不出来,眼巴巴地就看向了傅君同身边正抱着孩子轻哄的江梦。

    反正都是长辈取名字,爷爷奶奶来取,也没差。

    但是江梦可就没有那么乐意了,别的什么事情都好,取名字那可真的就是达咩达咩了。

    “啊,护士还要洗澡,那我就先带宝宝去洗澡啦。”江梦对着韩栖温柔一笑,转头就拉着傅渊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了。

    那架势,倒真不像是带孙子出门洗澡,反倒像是出门去参加什么重要的宴会似的。

    韩栖哪里看不出来江梦这是在逃避起名字这个难题,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现在这个状态,也没办法冲出来大喊一声“别走”,然后拉着江梦非要她取名字吧?

    再了,江梦这也是正经理由,毕竟宝宝只是被简单地清理过一遍胎脂,也确实是需要好好洗一个澡,把身上的污垢和残存的血渍都洗洗干净。

    但是此刻,江梦拉着傅渊走了,这就意味着,韩栖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去推脱起名字这个任务了。

    但是他也不慌,反正名也没有大名来的紧急,他完全可以好好拖一拖,主要也不是他真的不上心,主要是名这种东西虽然简单,但是也不是那么好把握的,就算到时候真要韩栖来取,那也需要时间来让他好好斟酌斟酌。

    不过到名这个话题,韩栖倒是有点儿好奇了:“哥哥,你的名叫什么?”

    作为一个孤儿,韩栖上辈子可是没有人给他取名的,但是既然傅君同在取完大名之后,抛给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宝宝的名问题,那就证明,傅君同极其有可能拥有一个名,但是,这么久了,也没见江梦或者傅渊叫过,这就不禁让韩栖觉得有些疑惑,所以他算先诈一诈傅君同。

    果不其然,在韩栖问出这句话之后,傅君同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呆滞了一下,这就从侧面佐证了韩栖的猜想是对的,傅君同确实拥有一个名。

    这下韩栖可不就得乘胜追击了,在感觉到傅君同脸色有异的那一刻,韩栖的下一个问题就已经问出了嘴边:

    “哥哥告诉我一声嘛,我真的不知道要给宝宝取什么名字好了,你把你的名告诉我,我这不就正好可以做一个参考了?我相信你也不会忍心让我因为一个名而辗转反侧的,对吧。”

    韩栖着还微微蹙眉,轻轻嘟起了嘴唇,他刚动过手术,本身就因为失血而面色苍白,这副表情一做,就更加增添了一份楚楚可怜的味道。

    反正对于这样的韩栖,傅君同完全没有抵抗力,心里除了满腔的心疼,哪里还能生出别的情绪。

    只不过心疼归心疼,要是要让他这么直接地把自己的名交出去,这还是有点为难他了。

    他当了总裁好多年,混到现在还要点脸,就算是江梦他们,在他上了学之后,就已经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不用名称呼,都是叫他大名的了。

    所以,任凭韩栖软语相求,眼神还楚楚可怜,傅君同倒是咬死了了没有送偶,收住了他名字尊严的最后一道防线。

    韩栖看傅君同的表情,就知道今天他别想在傅君同嘴巴里问出他想要的答案了。虽然有点遗憾,不过他也不强求,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他每天坚持问一遍,总会有收获的!

    不过话回来,名字韩栖反正是想不出来,但是耍赖他还是会的,既然傅君同不告诉他名作为参考,他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韩栖索性就咧嘴一笑,非常无所谓地道:“没关系,先等等,反正名这种东西不急于这一时,现在年纪还,完全可以先叫宝宝。”

    韩栖一脸正直且无辜,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随便敷衍了孩子的名有什么不对。

    反倒是傅君同,他在听见韩栖的这番话之后,脸上的神色倒是有点奇怪,好像是在强行忍住,好让自己别什么话似的。

    不过有些话,兴致起来的时候是忍不住的。

    傅君同看着韩栖正无辜地看着他的大眼睛,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要是我们的孩子一直叫宝宝,那以后,我岂不是不能喊你了,要不然,分不清楚我是在叫你们父子俩中的哪一个,那该怎么办啊,宝宝。”

    要不傅君同段位高呢,他本身还只是靠近了去话的,但在最后一声宝宝的时候,傅君同还特意凑近了,几乎是紧贴着韩栖的耳廓,含混这喊出了这一声宝宝。

    韩栖面皮薄,直接被他这么一句宝宝叫红了脸,要是放在平时,傅君同要是这么肆无忌惮地在他耳边骚话欺负她,他早就上手了,最近被傅君同养得好,他的胆子早就越来越大了。

    奈何现在形式比人强,他现在连动都没有办法好好动,更别伸手挠人了,就只能自己生生气这样子。

    好在傅君同有分寸,心知现在可千万不能把人气着了,见韩栖有炸毛的趋势,就赶紧开始顺毛:

    “好好好,不了。”傅君同摸了摸韩栖的额头,许是因为跟他聊了一会儿天,脸色看起来倒是比之前刚出手术室的时候要好上不少:“麻药的效果退了吗,要不要上止痛泵?”

    韩栖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觉,要疼,绝对算不上疼,但是要不疼吧,随着药效的过去,肚子上刀口的地方,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所以为了验证一下他这到底算不算很疼,韩栖算试试自己稍微动一下会怎么样。

    他拿手撑着床,稍微用了点力,然后牵动了一下腹部的肌肉,由于他本身就没有什么力气,而且怕自己动作幅度太大会影响伤口,所以韩栖腹部的肌肉真的只动了一点点,但是这一点点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嘶~”韩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瞬间,韩栖只感觉一股尖锐的疼痛感从腹部传来,然后就是一阵一阵的绵绵密密的疼痛,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刚刚才有些变得红润的面庞瞬间重新失去了血色。

    “怎么了,扯到伤口了吗?”傅君同看到这样的韩栖,顿时有些紧张,“麻药药效是不是退了,我马上叫医生。”

    一边着,一边按下了床头铃。

    韩栖也没有想到,他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居然会这么疼,明明刚刚不懂的时候,都只有一点点疼痛感啊,这难道就是传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吗。

    不过现在的他到底也刚做完手术,元气大伤,再加上绵密的疼痛的折磨,韩栖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力气吭声,只能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医生来的速度很快,在检查了一下韩栖的状态之后,很快就给他上了止痛泵。

    韩栖的精力终归还是有些不济,在上万止痛泵后,就只来得及对傅君同笑笑,刚刚闭上眼算休息一会儿,眼皮刚合上,就瞬间失去了意识,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傅君同牵着韩栖的手,虽然病房内着空调,温度适宜,但是韩栖的手摸上去还是偏凉。

    看来还是要多补补,孕期本就没吃出多少肉来,这么一个手术下来,怕是要全部搭进去。

    所以在江梦抱着已经洗完澡的抱抱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韩栖躺在床上正睡着,眉眼恬静,傅君同的手正覆在韩栖手上,像是在给他捂捂。

    她把同样睡着了的宝宝放在了韩栖身边,父子两Nanf个一大一地就这么安静地睡着,画面一时温馨极了。

    江梦轻轻合上房间门,把空间留给里面的一家三口。

    真好啊,放在一年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傅君同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她真的以为他要孤独终老了。

    韩栖真是上天给傅家的,最好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

    四牡奕奕,孔修且张,出自《大雅·荡之什·韩奕》

    起名起的我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