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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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夜色中, 楚景容睁着双眼,望向房梁。

    被窝里太冷了,冻的他睡不着, 天气越来越凉, 是该让青梧添床被子了。

    他知道萧云衍就站在门外,却硬着心肠不往外瞧。

    里面的人失眠, 外面的人苦等, 彼此煎熬, 互相折磨。

    辗转一夜,楚景容想明白了, 他跟萧云衍之间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如果继续放纵,早晚有一天都要认了王妃这个名头,做他人男妻?楚景容自认为无法接受。

    既然接受不了, 那便趁现在还来得及, 斩断情愫, 划清界限吧。

    萧云衍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 不撞南墙不回头,执拗又一根筋, 想要那人死心,他需要慕容寻的搅合。

    虽然也很恶心这个人,可眼下, 互相利用吧。

    天亮后, 楚景容穿戴整齐推开门, 面容上依旧覆着一层寒气,他将前些日子展露出来的柔软全部封印起来, 又变成这样一副冷若冰霜, 不近人情的模样。

    萧云衍没去上早朝, 像尊石像一样杵在房门口,站的腿都僵直了。

    他知道楚景容不可能一整天都躲在房间里不见人,所以不愿离开,不想错过见人一面的机会。

    萧云衍想明白了,秘婚消息走漏之事他会去查,但是在此之前,要先跟楚景容支会一声。

    毕竟这人还生着气,不把话清楚他哪能放心离开?

    眼见着楚景容走出来,萧云衍立马上前一步。

    但因为站的时间太久,腿脚已经不听使唤,只有身子前倾,萧云衍踉跄一步,伸手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

    “景容,秘婚之事是谁散布出去的,我会去查,如果真是箫家人所为,我会回来负荆请罪,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楚景容没有看萧云衍一眼,只回了冷漠疏离的三个字:“不必了。”

    “什……什么?”

    萧云衍蓦的心慌起来,不必了是什么意思?景容是相信他了,还是对他彻底失望了。

    楚景容虽站在他面前,却有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他下意识伸手想要触碰,却见楚景容避开他后退一步,让萧云衍的指望落了空。

    “萧云衍,以后别再来主院了。”

    别再来的意思就是别再相见了,不见面就不会再越界,这是楚景容能想到的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听到这话,萧云衍急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低声安抚道:“景容,别气话。”

    “昨日我回来之前,那个人,慕容寻,是不是些难听的话让你不堪了?”

    “可你知道的,无论他的再难听,都不是真的,没有胁迫,没有威逼,我们是两情相悦,才走到一起的。”

    对此,楚景容并不否认,就算一开始的合婚并非情愿,而他那时候也没给萧云衍近身的机会就是了。

    后来呢,后来的同床共枕,牵手拥吻都是他自愿的,是他没能坚守住底线,怪不得任何人。

    到底,都是他自甘堕落。

    “萧云衍,别再自欺欺人了,没人跟你两情相悦,你我之间,本就不可能,就算你不介意我比你年长七岁,可师徒又怎么,同为男人又怎么?你想让天下人诟病吗?”

    昨晚一夜,楚景容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他决定的事,绝不会再更改。

    “我不怕,也不介意,我只要你,就足够了。”萧云衍咬牙低吼。

    “你不介意我介意,满意了吗?我话已经的很清楚,萧云衍,别再冥顽不化了!”完,楚景容将手搭在门框上,想要再次关上大门,却见萧云衍猛地上前一步,猝不及防间,将他抱了个满怀。

    冥顽不化!为什么又他冥顽不化?

    “景容,别赶我走,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慢慢谈,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世俗的枷锁之前就横亘在他们面前,景容不也慢慢接受他了?

    可为什么一夜间,一切都退回到原点?

    萧云衍脑子一团乱,实在理不清思路,可他知道,不能放手,坚决不能放手。

    熟悉的体温通过紧贴的胸膛传递过来,楚景容有些贪恋,一时间没有推开萧云衍。

    直到他抬眸望去,王府的院墙之上,突然出现一抹蓝色身影,他开手中的折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眸子,盯着房门的方向,宛若在看一出好戏。

    楚景容的瞳孔骤然一缩。

    事已至此,不狠下心来就会前功尽弃,他已经决定要划清界限,就不能再纠缠不休,慕容寻的到来,是一个机会。

    掌心用了些暗力,猛地将萧云衍推了出去。

    看到那人眼底受伤的神色,楚景容的心紧了一瞬。

    他情窦初开,可毕竟不懂情爱,因此也就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心疼。

    “我再最后一遍,你我不可能有结果。”完后下意识别开头,竟是不敢跟萧云衍对视。

    眸光通红又带着几分狰狞,宛若囚在牢笼里的困兽,萧云衍没有再上前,双臂无力的垂在两侧,低哑着声音质问道:“那之前那些日夜又怎么,一句不可能有结果就想一笔揭过吗?楚景容,你怎么……能出这样混账的话?”

    你怎么能……这样伤人心?

    明明已经亲昵如同夫妻,楚景容却要在这个时候抽身离去,如果从不曾拥有,或许还能好受,可拥有后又失去,这跟往他心里扎刀子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楚景容的眸子眯了起来,若刚才还有几分愧疚,现在只剩下满腔愤怒。

    萧云衍竟敢这样自己?再混账能混账过你亵渎师尊吗?

    竟敢跟自己叫嚣,楚景容一时间难以接受,他总是被萧云衍温柔以待,便下意识以为,这人是没有脾性的。

    这个时候,慕容寻从院墙上跳了下来,优哉游哉的走上前,添油加醋道:“师弟,你这徒弟不够尊师重道啊,渎师也就算了,话也大逆不道。”

    楚景容心中烦闷,冷声回应道:“你又来干什么?找死吗?”

    “瞧你这话得,上一次下棋输给了你,不甘心罢了,想再与你博弈一局,结果看到这样一幕,也并非我情愿啊。”

    慕容寻口中所言,没有一句真话。

    他昨晚离去后,在王府周围盘下一个宅子,入住在内。

    身怀武功,听力自然非同常人,能将王府的动静全部收入耳朵,今天一早听到大动干戈的声音,便立马跑来看好戏了。

    一句师弟,让萧云衍也吃惊不,鬼谷一脉,向来只有一个弟子,从哪冒出来个师兄?

    看景容的语气,分明不想承认这人,而且他的话分明在针对自己,萧云衍本就窝火,也顾不得楚景容还在场,二话不冲了上去。

    慕容寻就是要激怒萧云衍,如今目的达到了,看着那人朝他冲过来,慕容寻唰的收起折扇,眼底划过一抹阴狠。

    不自量力,明明警告过他,不是自己的对手,看来是没把他过的话当回事,还真是夜郎自大。

    电光火石之间,萧云衍跟慕容寻交过几回手,哪怕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是慕容寻的对手。

    慕容寻招式阴毒,暗藏杀意,让人防不胜防,萧云衍被他一掌击在肩头,闷哼一声,倒退出去。

    慕容寻刚算乘胜追击,被楚景容一声呵斥制止:“够了!”

    萧云衍刚才是出言不逊,但他可以伤萧云衍,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听到这话,慕容寻的眼底划过一抹忌惮,就算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收手。

    他再次笑意吟吟的开折扇,老神在在道:“不过是闹着玩罢了,怎还当真了?师弟,我们再来对弈一局如何,昨天那局我回去想了想,其中有一子若是落在天元,不得还有转机。”

    楚景容下意识就想拒绝,他现在没心情下棋,却在看到萧云衍目露恳求的朝他摇了摇头后,将拒绝的话咽回肚子里,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落座在案桌前,执子对弈,萧云衍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昏暗下来,所以色彩从眼中消失,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白。

    一个伤他心,一个伤他身,此刻却坐到一起,其乐融融。

    看到慕容寻对着楚景容露出讨好的笑,萧云衍嫉妒的目眦尽裂,他刚想上前一步,将属于自己的人夺回来,却被楚景容抬眸不经意的一个轻扫钉在原地。

    这一刻,萧云衍清楚的意识到楚景容的决心。

    他想把自己彻底驱逐出他的世界,想跟自己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本想给彼此留点时间,等这场风波过去,再让那人一点点开心门。

    可萧云衍看明白了,是他太天真,不管秘婚的消息是否走漏,楚景容已经在心底给他判下死刑。

    他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矫枉过正,将过去几个月的恣意纵情彻底埋葬,继续做他高高在上,挑不出半点错处的一国帝师。

    他还是那个鬼谷翘楚,万人敬仰的白衣卿相,与萧云衍沉沦的日日夜夜,都是污点,势必赶尽杀绝,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