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看着慕容寻假借观棋的名义, 将身子往楚景容跟前凑,那人也不躲不闪,萧云衍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妒火。
顶着楚景容警告的目光, 萧云衍一步步走上前去, 站定在案桌前。
执白子的手顿住,楚景容有些恼了。
话已经的很明白了, 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非要逼他把事情做绝吗?
慕容寻也顺势将手里的黑子扔回棋罐里, 缩起脖子坐端正了, 他刚才就是故意的,想逼着萧云衍做出点反应, 毕竟来都来了,好戏还没看够呢。
“萧云衍,你是不是……”
楚景容刚一开口, 话还没完, 手腕便被人一把攥住。
不用完, 萧云衍都知道他要什么, 可他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听。
猛地将人往怀中一带, 另一只手揽上楚景容的腰,萧云衍俯下身去,凶狠的吻他。
双眸泛红, 这人眼底压抑着的疯狂, 让楚景容呼吸一窒。
唇瓣被啃咬的生疼, 不似以往柔情脉脉,而是狂风骤雨一般, 一上来就将自己的舌尖锢住, 攻城略地, 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在自己身上烙上属于他的印记。
被心翼翼的对待习惯了,楚景容从没见过萧云衍这样狂躁的一面,一时间有些发懵。
萧云衍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是,他给楚景容的爱总是温柔的,克制的,可这不代表着他本性如此。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自己能肆意些,洒脱些,就像上战场一样狂妄率性,毕竟只是个未加冠的少年郎,他爱的这么辛苦,这么艰难,到头来就换来一句不可能吗?
慕容寻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眼底划过一抹愕然,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扭过头去惨笑一声。
而这声笑传入楚景容的耳朵里,让他如梦初醒。
剧烈的挣扎起来,萧云衍却咬着他的唇瓣不肯松口,楚景容狠狠心,猛地将脸抽了回来,嘴角被那人的牙齿撕开一道豁口,瞬间有血流蜿蜒而下,给他清冷的面容增添一份艳丽。
嘴里尝到血腥味,萧云衍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瞳孔缩了一下,萧云衍慌忙抬起袖袍,想要为楚景容拭掉嘴角的血迹。
“景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
然而话还没完,抬起的袖袍也没能够到楚景容的嘴角,萧云衍就被狠狠一巴掌偏了头。
这是楚景容有史以来,他最狠的一次,萧云衍的半张脸都麻了,火辣辣的疼。
活了二十五年,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般生气。
“萧云衍,你真是疯魔了,我与你讲人话,听不懂,非要逼我把事做绝是吧?”
原来,在你心中,伤人肺腑的话,还不算是把事做绝吗?
萧云衍心头突然涌起不可控的自虐情绪,沉默着没搭腔,他想知道,楚景容口中的做绝,又能决然到什么地步?
“青梧,去院子里烧把火。”楚景容冷声下了命令。
躲在隔壁房间的青梧,本来缩着脑袋藏在床底下。
经过昨日一事,他已经知道那个叫慕容寻的男人,不能把自家公子怎么样,而且王爷昨晚在公子门外等了一宿,导致他今天早上都没敢出门伺候公子起。
眼下三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这种修罗场,青梧哪敢参与?
他胆战心惊的,呼吸都不敢放大声,竖着耳朵像只受惊的兔子,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希望这场风波早点平息下去,结果冷不丁的听到公子的传唤。
就算再不愿,青梧也只能硬着头皮出门去,不知道公子烧火要做什么,他也不敢问,只能依言照做,在庭院中架起柴堆,点燃篝火。
火苗窜的有一人高,这个时候,公子怀中抱着什么走了出来。
走近后,青梧才看清,公子抱着的……不正是王爷送的那把名琴梵音?
难道……?青梧的双眸骤然瞪大,眼睁睁的看着楚景容一甩手,将梵音扔进火堆里。
名流千古的一把琴,就这样被火苗吞噬,古朴的梧桐木慢慢变的焦黑……
萧云衍在楚景容拿出琴的一刹那,就预感到他要做什么。
下意识抬手阻拦,胳膊举到半空中又颓然垂下,萧云衍想看看,楚景容是不是真能狠心到,将他费尽苦心求来的心意付之一炬。
等到梵音落入火海,萧云衍的一颗心也跟着烧灼起来。
原来,你真舍得,在我心口上扎刀子。
楚景容,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时无意的伤害,却不能容忍你也对我动情之后刻意的糟践。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是不怕疼。
只是太爱你,所以拼命追求,努力挽回,希望余生能与你朝夕相对。
可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萧云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不舍得他疼,不舍得他痛,冷了暖了,饥了饿了都跟着揪心。
苦笑一声,萧云衍终于明白,楚景容不爱他,所以舍得残忍对待他。
一道身影猛地冲了出去,手臂毫不犹豫的伸进大火中,将梵音抱了出来。
萧云衍的速度很快,火苗没能舔舐到他的胳膊,但滚烫的琴体却将他的掌心燎起火泡,烧红的铁质琴弦更是在掌心里留下一道道笔直的烙印。
一旁的青梧已经吓傻眼了,他好像听到了刺啦刺啦的烧肉声,鼻翼间也隐约闻到一点熟肉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楚景容也没想到萧云衍会这么做,指尖微微颤抖着,嗓子却跟多少日没得到过水的浸润似的,紧的一个字都不出来。
想上前查探萧云衍的伤势,脚迈出半步又狠心停住了。
这一次,萧云衍没奢望得到楚景容的心疼,他将袖袍一卷,把梵音团团包裹住,纳入怀中。
背对楚景容,萧云衍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翻涌的痛意。
这是他第一次用威胁的语气跟楚景容放狠话:“你答应做我的王妃两年,如今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绝不会放你离开,这一年多,你就呆在这个院子里,哪都别想去。”
楚景容愣住了,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萧云衍的背影消失在院门,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禁足了?
贝齿猛地咬紧下唇,指甲嵌入掌心里,楚景容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萧—云—衍!
你以为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这种话?
他是鬼谷弟子,一国帝师,别只是区区襄亲王府,就算是皇宫,也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楚景容迈开腿朝院门外走去,他倒要看看,萧云衍是不是真的敢限制他的自由。
结果刚到院门口,突然冒出两名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爷有令,帝师请回吧,还请不要为难的们。”
楚景容只觉得一阵怒意直冲天灵,脚步虚晃两下,差点站不稳。
竖子尔敢?
单手扶着一旁的石柱,楚景容猛地一收力,玉白的指尖将手下的石柱掏空,坚硬的的石块在他的掌心化作齑粉。
萧云衍,你个混账东西!
只是两个侍卫而已,他想走,千军万马都留不住。
萧云衍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可还是派两个侍卫看守他,摆明了就是给他气受。
这算什么?报复吗?
楚景容的眼眶有些酸涩,一来,后悔因为刚才的一时冲动,将梵音扔进火海中,二来,一直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的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萧云衍,你个混账玩意,草野莽夫……。”
翻来覆去就只会用这两句粗话来泄愤,楚景容深呼吸,半天功夫才将心头翻涌的怒意压制下去。
也好!这样也好!井水不犯河水,以后都别再相见了。
等合婚期一到,一切就能如他所愿,跟萧云衍恩断义绝。
抬起手将胸口的衣襟捏皱,楚景容觉得心口有些疼,自以为是刚才被气的太狠,殊不知,是他的一颗心在提醒他,不想也不愿跟萧云衍再无瓜葛。
慕容寻在事情发展到一半的时候便已经逃之夭夭,房间里早没了他的身影,只剩下一盘散棋。
这个时候再不走,楚景容怒意攻心之下,很可能对他动手。
慕容寻其实不怕死,也想死,但不是在这个时候。
他要知道这对师徒最后下场如何,否则不甘心赴死。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多年,自己再没机会找到答案,只能从别人身上下手。
他其实不恨萧云衍,只是嫉妒,只是……羡慕。
回到自己的宅院,慕容寻手执一壶屠苏酒,似笑非笑的依在凉亭的柱子上,目光望向天边。
片刻后,他又收回目光,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一把与众不同的折扇。
以钢铁做扇骨,以羊皮做扇面,上面绘着一副气势磅礴的山水画,正是鬼谷入口处的那片紫竹林。
画的落款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楚九辞。
眼底划过一抹怀念,掺杂着爱恨交织让人看不透的情愫,慕容寻轻叹一声,又将扇子重新收入怀中。
人生在世,早已没了盼头,只剩苟延残喘,回头看看,他这浮生四十载,不过大梦一场空。
作者有话要:
攻还是很有底线跟血性的嘛~
可以接受不爱时候的爱答不理,努力做舔狗,不能忍受相爱之后的刻意糟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