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襄亲王府这几日安静的不寻常, 萧云衍再没踏入楚景容所在的主院,也没有宿在书房,而是日日耗在皇家演武场。
那日不敌慕容寻, 让他耿耿于怀, 疯了似的操练,不想下回还败在那人手中。
渐渐的, 时间跨过立冬, 天气越来越冷, 楚景容本就难以入眠,又经常在半夜冻醒, 因此越发憔悴。
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萧云衍那受伤后黯然的目光, 时常想起, 总让他备受煎熬。
慕容寻住在隔壁宅院, 许久没听到什么动静, 微微眯起眼,心里有了盘算。
等他将消息散播出去, 算再次潜入王府时,却在院墙外,遇到一抹等候许久的身影。
萧云衍周身裹挟着寒意, 不知道在这里蹲守了多久。
抬头瞧一眼院墙, 慕容笑的阴冷:“萧云衍, 你还真是不自量力,没有楚景容拦着, 我想杀你轻而易举。”
萧云衍不欲多言, 抽出背负的青龙戟, 朝慕容寻冲杀过去。
“能不能杀我,试过才知道。”
几日不见,萧云衍武艺见长,让慕容寻略感诧异,但也只是略感差异罢了。
他年长萧云衍二十几岁,又曾得楚九辞亲身教导,短时间内,无论萧云衍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毒辣的一掌挥出去,将萧云衍重伤,慕容寻没再纠缠,足尖轻点后,身子旋转落入院墙内。
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身影进入府内,萧云衍却没力气追上去。
他单手抚住胸口,拖着青龙戟艰难的前行几步后,突然顿住脚步,一口血吐了上来。
抬起手捂住嘴角,血便从指缝间滴落下来,萧云衍惨笑一声,后背靠在院墙上,缓缓的坐了下来,目光空洞的望向地面,带着几分自暴自弃。
没用!真是没用!萧云衍,你为什么这么没用!?
慕容寻确实想杀了萧云衍,但不是在这个时候,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别着急,只需再等上几日,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到时候,世间便再无萧云衍,大周国也再无襄亲王。
不知道真到那一刻,楚景容会露出怎样一副表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愤怒到要为自己的不肖徒弟报仇?
残忍的勾起嘴角,慕容寻迫不及待想迎来那一天了。
院内传来脚步声,楚景容的耳朵动了动,以为是萧云衍来了,正犹豫着要端出怎样一幅态度面对。
可在声音由远及近后,楚景容心头划过一抹失落。
不是萧云衍,脚步声远不及萧云衍的沉稳有力,倒像是……慕容寻。
眼底划过一抹厌恶,这人又来做什么?萧云衍不在场,他没心思跟这人虚与委蛇。
“从哪来就滚回哪去。”
慕容寻还没到房门口,一声呵斥就传进耳朵里,他面上浑不在意的笑一笑,眼底却越来越冷。
“师弟,别这么绝情啊,我这次可不是来找你下棋的,而是要带一个消息给你,毕竟,你这足不出户的,外面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啊!”
足不出户?是在讽刺自己被萧云衍禁足吗?
楚景容猛然生了怒意,下一秒,房门被袖风扇开,一股杀意朝着慕容寻迎面飞来,他来不及躲闪,被楚景容的一只素手扼住了喉咙。
指尖一点点的收拢,脆弱的舌骨发出咯咯的声音,楚景容生了杀心:“慕容寻,我今天便替师父清理门户。”
不行,现在不能死,他的计划还没有进行,想要的答案也没有得到。
慕容寻一张脸渡的通红,费力的从被碾压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秘婚……之事,现在……人尽皆知。”
闻言,楚景容的手劲松了,却依旧没有将慕容寻放开,而是拧着柳眉,冷声质问道:“你什么?再一遍。”
总算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慕容寻大口喘息,待肺部不那么难受后,虚弱的道:“现在外面,你跟萧云衍大婚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成为酒足饭后的谈资,百姓们都知道一国帝师,下嫁王爷,甘做男妻……唔”
话还没完,楚景容的指尖便再度收紧,这一次比刚才还要用力,慕容寻眼前一黑,凭借着一缕执念挣扎求生道:“你……就不想……知道……消息真假?”
楚景容眯起眼睛,半晌后放开慕容寻,将青梧唤到身前,命令道:“去府外看看,秘婚之事,是不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被楚景容放开后,慕容寻背靠着回廊木桩,跟滩烂泥似的瘫坐在地上。
不愧是鬼谷一脉的翘楚,在楚景容面前,他竟是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
慕容寻胆颤的同时,忽又觉得有些庆幸,或许不是坏事。
等楚景容取他性命的那一天,这样干净利落的手段,也能让他死的没有痛苦。
没一会儿的功夫,青梧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在楚景容目光扫过去后,青白着脸点了点头。
下一秒,楚景容一脚踢在慕容寻的胸口,就这一下,差点没要了慕容寻的半条命。
“是不是你做的?”
慕容寻用袖口捂住嘴角,一连咳了几口血痰,脊椎像是要断了一样,疼的他面容扭曲。
没错,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但他不会承认就是了。
“就算我不是我做的,你也不会相信,可是……咳咳,楚景容你好好想想,连我知道这事,都是被有心人走露的风声,这事,真不是我做的。”
楚景容冷笑一声,并不相信,就算不是慕容寻做的,也少不了这人的推波助澜。
在他面前玩心机,不知死活。
他抬起手,想就此做个了解,却见慕容寻瞳孔一缩,急切的开口道:“先别杀我,我……我能帮你,我能帮你。”
楚景容的手顿住了,却迟迟没有放下来,他眸光在慕容寻身上逡巡几圈,似是在斟酌,又像是在犹豫从哪下手好。
趁着还能话,慕容寻连忙开口道:“你现在无法露面澄清,只会让谣言越来越猖狂,但只要你回到帝师府,谣言不攻自破。”
因为语速太快,完之后,慕容寻疯狂的咳嗽起来。
然而这话落入楚景容耳朵里,却跟废话没什么区别。
目前棘手的是,萧云衍不肯放他离开,也不肯与他和离。
楚景容倒是能悄无声息的走,但是两年的合婚期不到,他走了就是违背承诺,也忤逆了师父最后书信中留下的遗愿。
“楚景容,我能帮你让萧云衍松口。”
最后这话倒是勾起了楚景容的兴趣,可慕容寻这人,他信不过。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谁知道他的什么盘算?
还是杀了安心。
“我不会骗你,我这么怕死,若是骗了你,你随时能取我性命,何必急于一时。”
现在的慕容寻,确实怕死,没能看到这对师徒的下场,因而不能死,这不是演技,是真情实感的流露,竟是连楚景容都被蒙骗过去。
“你待如何?”
听到这话,慕容寻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后背上全是湿汗,却藏着掖着不敢让楚景容察觉。
“三日之后,你约萧云衍去郊外踏青,届时我跟你们一起去,你只要按照我的做,萧云衍便会同意与你和离。”
楚景容似有疑虑,没在第一时间应承下来,慕容寻又补充安抚道:“我不会提出格的要求,到时候,你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不按我的做,然后杀了我。”
至此,楚景容总算放下心来,他收起眼底的杀意,转身回了房间。
在楚景容离开后,慕容寻擦了把嘴角的血渍,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凝视着楚景容的房间,眼底划过一抹阴谋得逞的狠毒。
楚景容,就算你算无遗策又怎样?人心善变,你能算到我不是怕死,而是一心求死吗?
就像跟你下过的那盘棋一样,哪怕黑子死绝,也要在你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其实他早就给过提示了,但楚景容太过刚愎自用,应该想不到,有一天还能被别人算计了去。
当天晚上,从演武场回到襄亲王府的萧云衍,在府门口,收到青梧送来的一纸书信。
青梧只这信是楚景容要他送来的,其他的一概不知,萧云衍询问再三,就没能得到信中内容的丝毫提示。
捏着信一路回到书房,将信放在书桌上,萧云衍坐在烛光前,迟迟不敢开看,又忍不住想开看。
怕是断情绝义的狠话,又盼望着是能重修旧好的软话。
就这样在书桌前枯坐了整晚,一直到明月高悬,才颤抖着手开信封。
“三日后,愿与君城外同游。”
短短的十个字,看完却用尽了萧云衍所有力气,趁着四下无人,他将脸埋进掌心里。
没一会儿的功夫,指缝就变的湿润,萧云衍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绪,又酸又甜的,俨然快要把他逼疯。
景容,景容,为什么……总要这样欺负他。
欺负完之后又拿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来哄他。
可悲的是,萧云衍舍不得回绝,次次都如此,这次也一样。
他心甘情愿将所有委屈吞下,如同飞蛾一样,奔赴向能将他一颗真心焚烧成死灰的火海。
作者有话要:
作者的肝爆了,没有一个催更的读者是无辜的……
能日万的太太都太强了,佩服佩服,我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