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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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被他抱着亲了许久, 等楚驭去门口拿衣服的时候,元景嘴唇微肿, 身上汗淋淋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恃宠而骄地赖在床上, 把玩着脖子挂着的玉锁道:“我要沐浴。”楚驭即令人送水进来, 还逗他:“要不要抱你去?”这一回元景不许他跟了。置身于温水之中, 想起刚才种种,总觉像是大梦一场,就在昨日,就在此时, 他还在太子府中郁郁寡欢,身边诸多事宜, 无一件可欢喜。只在一夕之间,世界忽然敞亮清明起来。

    元景撩起一个水花,闭着眼睛轻轻地叫了一声:“大哥。”

    屏风外即道:“嗯?”

    元景摇摇头, 又想起他看不见,忙道:“没事。”话一完, 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双手乱拍乱泼,将水撩的到处都是。楚驭听见动静过来看看他, 结果一捧水迎头飞下,幸而他躲得快。憋着火进去走到里面,元景一看到他是愈发的高兴, 对他招招手,站起身在他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旋即埋进水里,笑的水泡翻滚。楚驭被他闹得没了脾气,一手抹掉脸旁的水迹,叹着气走了。

    两人从房门里出来时已日上三竿,他们吃了顿不早不晚的饭,当着外人的面,楚驭对他果然是规规矩矩的,只有在仔细看时,才会发现他眼睛深处始终藏了一点笑意。方青刚去赤珠住处了他交代的事,那老子很有些痴处,张口就问:“这种毒香我还不曾制过,主人是来考我的?”方青也不知道怎么,胡乱点了个头,看着他欢天喜地地跑了。此刻见了楚驭对元景体贴照顾的样子,心中阵阵发凉,禁不住想着万一元景知道此事,该如何收场。

    饭后楚驭去书房写奏表,自请调离诏前军。元景被他抱坐在腿上,看着他写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自告奋勇要代笔,他写也不好好写,随便糊弄了几笔,就信手画起了画,奏表空处有限,很快就被他那些木船、远山给盖满了。元景还没过够手瘾,又铺开一张长宣,这一回认真了许多。楚驭看他这个专心致志的样子,正觉得十分可爱,揉了他几下,立刻遭到了埋怨:“别动,我手要抖了。”

    楚驭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怪道:“碰一下都不行了?那从前你抱着我的手我都是怎么写的?”元景不想跟他讲道理,将笔一丢,眉头蹙起,脸也鼓了起来。楚驭哪里舍得给他委屈受,哄道:“好好,你画。”

    就这么给他当了一下午人肉褥子,从前楚驭听自己营中那些兵油子起风月之事,一个个口沫横飞,眼睛里都冒绿光,心中还颇为不屑,如今才知道能看不能吃的滋味,当真是不好过。好容易等他长舒了一口气,搁笔收手,方才凑到他颈后,闭目深深地嗅了一口:“画师,这画的什么?”

    元景握着两端,稍稍举起,长不过尺余的白宣之间,跃然出现一片苍凉无际的荒漠,狂风掠过黄沙,绵延至远方巍峨高耸的山峦脚下。一抹残阳垂垂未落,皎洁的圆月已升入空中,日月交相辉映,古老的汉长城上,落着一把长弓,一枚石埙。

    楚驭的目光转到画卷之上,一时竟不出话来,许久才道:“画的不错,你是在哪看到的?”

    元景自己也甚为得意,道:“在父皇的一本图鉴里看到的,里面画的全是塞北风光,还有好些美景,这张我记的最清楚。我从未见过日月同升,大哥,真的有这样的场面么?”

    楚驭凝目望了许久:“嗯,有的,较之画中更为壮阔。”

    元景感慨道:“真想亲眼去看看。”轻轻叹了口气:“我听父皇年轻的时候,游历过许多地方,不像我,只能困在京城里。”

    楚驭亲了亲他的脸:“日子还长呢,以后大哥陪你去。”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画,笑道:“以后要是不做太子,做个画师也可了。”

    元景把玩了下笔杆子,将墨汁甩的到处都是,他骄傲道:“做什么画师,我要做个侠客,长笛白马,仗剑天涯。”

    楚驭被他这个神气的样子逗笑了,沾了些墨汁点到他鼻尖上:“那我就做你的随从,万一江湖中出了什么爱偷香窃玉的贼,把你给偷走了怎么办?”

    元景在他掌心里蹭了蹭鼻尖,感觉他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嘀咕道:“哪有什么贼,就只有你……”

    曹如意在外面等了一日一夜,早已心急如焚,晚间看楚驭送他出门,心中一块大石才落了地。元景出入一向轻车简从,不喜张扬,楚驭自己骑马护卫在旁,到太子府门前,下马掀开车帷道:“这阵子再出来记得多带护卫,不可再像以前一样了。”

    元景也不答话,下颌抵在窗沿边,乌黑的眼睛对着他眨了好几下。楚驭一看他这个表情,心中也是柔情万千,摸了摸他的脸,拇指似有若无地在他嘴唇上碰了碰,压低声音道:“知道你舍不得我,乖乖的,等大哥弄好那边的事就来找你。”

    元景一脸不情愿地点点头,在他还未撤走的指腹上亲了一下,飞快地放下了帘子。楚驭看着他进了太子府,这才掉转马头,往诏前军中去。

    中军大帐内,范平提笔正坐于桌前,他在诏前军里呆了七八年,无一功劳,脾气更是被手下这群看不起文官的二世祖们磨得一点不剩。领军者没有军功,腰杆都硬不起来,平素他对待上级谦虚懦弱自不必,节庆之时与同级坐在一起,被人家调侃嘲笑也从不敢还口。自楚驭来后,这团练使才当出了点意思。虽也无甚大功劳,但每每朝廷所托,总算是不曾辜负。眼看要到中秋,皇家照旧要嘉赏臣下,他是科举出身的文官,练兵仗他不行,动笔杆子才是他所长,此刻亲自磨好了墨,准备为楚驭大书特书一番,想替他讨一个恩典。才写了几个字,就听守卫来报,楚驭在帐外求见。范平忙将奏本一阖,令人请他进来。

    楚驭进来后膝盖还没点地,他立刻从桌后跳出来扶他,语气甚为和蔼,待听完他所请之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脱口道:“好端端的为何要走?是嫌这里呆的不自在么?”理由还没听,当即先将好话了一箩筐,想叫他消这个念头。

    楚驭道:“此事我本不该多,但您向来行事谨慎,我便直言了。昨日宫宴之后,渠犁的赤霄王子于紫宸殿外暗伤太子,幸被我发现,皇上有意拖延与渠犁的战事,恐怕一时之间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我担心他贼心不死,此番离开,是想护卫太子左右,保他周全。”

    范平惊诧道:“渠犁派他们过来是为了与我们议和,好端端的,怎么会对太子下手?”

    楚驭冷笑道:“咱们的大军至今未撤,粮草还源源不断地运送过去,渠犁那边未必看不出我们的真实用意,这种时候送人过来,本就奇怪。我在北疆时曾听过一些赤霄王子的事,那时他年纪尚,已有勇名在外,昨日我见他傲慢不减,绝非是愿屈居人下之辈。安知他心中藏的不是擒王之计,刺秦之心。”

    范平大惊失色:“那如何使得?还需得禀告皇上,叫他来定夺啊!”

    楚驭缓声道:“这不过是我的猜测,空口无凭,只怕平添皇上的烦恼,为今之计,还是防备为上,您放心,我在太子身边一日,必不会叫人伤他分毫。”

    范平道:“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只是这样一来,你再想回来就难了。”抚案一叹。

    楚驭道:“我省的。多谢您这一年多的照顾。我营里还有几个有些才干、又便于使唤之人,我已悉数写在奏表内,刚才我去交代过了,若您有事要吩咐,只管调遣他们即可。”

    范平未曾想他临别之际,还替自己算,开奏表一看,果然都是平素与他交好,唯他之命是从的人,愈发感慨不舍,拉着他又与他了些体己话,这才将他送出大帐。

    因他身份特殊,奏表上呈兵部,又转至尚书台,最后送呈御前,辗转八九日,这才批了下来。燕帝一笔勾掉他的军衔后不曾再有安排,只赐了些金银,让他回府做个富贵闲人去了。楚驭体质绝佳,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他生平头一次乐得清闲,批复下来那日,便纵马前去找元景。

    彼时已近黄昏,元景才从宫里回来,近来燕帝待他比之前好了点,虽也没什么温声细语,但动辄责骂已少了许多,他心情正佳,进门之际又看到楚驭立身于前,简直快活的恨不得飞起来。楚驭恭恭敬敬道:“参见太子殿下。”当着别人的面,元景也装模作样地回他:“哦,你来啦,那起来吧。”

    两人隔了两尺远,一前一后进到太子寝宫,殿门一关,元景便一头扎到他怀里,楚驭被他撞得闷哼了一声,元景这才想起来,一手摸到他肋下:“我忘了你还带着伤……”

    话音未落,便被楚驭压到门板上狠狠的亲吻起来,此番别之后,两人心中缠绵的爱意更甚往常。楚驭一点技巧也没用,动作粗暴霸道,气息更是热烈非常,按着他的后脑,将他更深地推向自己,口中含糊不清地问:“这几天想不想我?”

    元景被他吮吸的舌尖发麻,身上的衣服也被剥开了,他抱着楚驭的脖子,只觉得眼眶发热,被他亲的话也不出口,只能青涩而大胆地回应着他。楚驭在唇齿间道:“大哥也想你,每天都……”狠狠在他腰上揉捏了一把,拍了拍他的屁.股,示意他夹住自己的腰,就这样抱着他走到里面。一路行去,衣衫陈地,待帷帐半掩,楚驭更是迫不及待地压到他身上。

    元景身上布满了薄汗,白皙的皮肤被揉的发红,觉察他轻咬着自己的脖颈,很煞风景道:“这里不行,待会儿我还要去看元惜哥哥。”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果不其然,楚驭听见元惜的名字,眼中热意更多了几分,拉开他的腿,示威般顶了一下,口中道:“给你弄个印子,叫别人都知道你有主了。”

    虽隔着衣物,但力道与硬度实在不容觑。元景紧紧的合上双腿,不满道:“都了他是我哥哥!”

    楚驭看着他这个慌乱无措的样子,笑了一下,松开手,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逗逗你罢了,这么紧张做什么。”朝外面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非要今天去么?”

    元景叹了口气:“他生病了,我白日没时间,现在才得闲,不去看看他我不放心。”

    楚驭道:“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

    元景道:“前几天就病了,一直卧床休息,医官也没查出个缘由,他可能是因为奇毒在身,这些年在外头又疏于调养,开了些滋补养气之物,让他安心静养。他怕病气扰到我,就搬去父皇给他准备的宅子里住了。”

    楚驭脸上浮起莫名的笑意,揽着他的肩膀道:“他这病来的可真巧啊。”

    元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真意,叹了口气,趴到他膝盖上,让他给自己揉背:“可不是嘛。这几日父皇派了人跟渠犁来的人和谈,还叫我也去听一听,他不在,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楚驭手下一顿:“赤霄王子也去么?”

    元景摆摆手,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腿上:“他去了能谈什么呀,他就来过一次,那天差点把和谈使给了,后来明夜王子就不许他再来啦。”

    楚驭听他起明夜时颇有些好感,笑道:“明夜你就不怕了?”

    元景嗯了一声,双手托着脸颊,轻轻地:“他是个很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