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妥协
可惜这一番剖心之言没能起到什么效用, 夜晚两人入睡之时,元景还是以后背相对, 虽给他扳回怀中,却见他双手仍抵在自己胸前, 似梦里都忘不了戒备。楚驭看着元景紧紧攥着花枝的手, 心中焦虑难言。
他知道元景近来遭逢大变, 心情郁郁, 纵使做了什么糊涂事,自己也该体谅包容。可想起昨夜所见,仍压抑不住心中的震惊与愤怒,只想将他抢过来, 永永远远锁在自己怀中,再不给任何人看到。
可惜他是皇帝, 这样是不能的。楚驭将他滑到脸颊旁的一缕黑发拨至耳后,看着他白皙干净的睡容,想将他按在身下, 剥光衣衫,一次次占有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一念生出, 如着了魔般不可抑制,用力地抱了元景一下,耳边听着他不堪其扰般的呢喃之声, 他轻轻一叹,终究还是狠不下这个心。
于是起身下床,去外面透透气。月满中天, 晚风清凉,偶尔可见几只萤火虫飞来,尚未至跟前,便被一股疾风吹翻了。楚驭对脚下看也不看,行至一处高楼时,隐约看到有个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他运起身法,如鹏鸟般凌空而上,无声无息地落到楼顶:“出来。”
朱柱后现出一片衣角,一个脑袋冒了出来:“主君。”脚步一动,跌跌撞撞地往他身上扑。楚驭伸手扶了他一把:“你大半夜在这做什么?”
云从狡黠地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眼眸亦如辰星:“观星。”
太子登基以后,往日跟随他的人悉数得到封赏,云从得了个司辰官之职,隶属司天监,管些天文气象、卜筮巫祝之事。楚驭想起这节,也没放在心上,敲了他一下:“看完早些回去歇着。”转身欲走之时,被他拉住衣袖,云从顽皮地对他一笑:“您既然睡不着,不如一起来看看?”
灯烛幽暗,他又是背光而立,不知怎的,这生动的笑脸与藏在心里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楚驭心中一动,眼神也柔和下来,口中不屑道:“就你们孩喜欢这些玩意儿。”然而被他一拉,还是跟着去了。
两人站在一处,举目之间,只见天幕旷达,星河璀璨,神思亦为之飘远。他想起很久以前,元景每每心情不佳,也喜欢跑到殿顶上看星星,宫人侍卫都被他吓得团团转,非得自己过去抱才肯下来。那时只觉不胜其烦,如今再想见他这么任性一回,却是难了。
云从看着他浓眉紧锁的样子,心情却像更好了,鸟似的攀在朱栏边,捧着脸看着天空微笑。楚驭回过神来,见他神色愉悦之至,虽抿着嘴,但笑声都快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不解道:“看个星星都这么高兴?”
云从转过头,仰视着他英俊的面容:“不是高兴这个。”他抿唇笑了笑,才轻声道:“星象变了。”
第二天元景醒来,见楚驭已不在身边,随口一问,果然是去轮值了。元景想起他昨夜的话,久无波澜的心居然有一丝悸动,不由出了一会儿神。下朝之后去延和殿处理政务,翻到楚驭亲笔所写的折子,又沉思了片刻,问柳:“曹如意已经走了么?”
柳正为他研磨,闻言用力一点头:“回陛下,前天就走了。”元景“嗯”了一声,便无话了。
往后大半月,一切如常,楚驭日日入宫相伴,态度比之先前更加温柔体贴。这一晚过来时,果然带了一朵玉雕的月桑花,还亲自替他挂在床帐上,以便他日日观赏。入夜之后,元景枕在他臂弯上,望着珠光照耀下的玉花,心情竟是不出的平静。
他自燕帝过世后,每每与楚驭同榻而眠,总是噩梦不断,虽从不表现出来,但心里对此人只想离得越远越好。今夜被他抱在怀里,难得做了一场香甜酣梦。
这些事楚驭自然是不知道的,早上醒来,照旧在微亮的天光下,量他熟睡的面孔。冷不丁见他睁开眼,失笑道:“醒了?”
元景也不话,漆黑的眼睛一眨,又飞快地闭上了。楚驭被他冷置太久,对他这个反应也不怎么理解,只当是他还困着,也没指望他开口,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那你再睡会儿,大哥先走了。”下床之时,想起刚才他的神态,心念一动,回身道:“晚上我过来陪你用膳?”
元景眼睛闭得紧紧的,迟疑了片刻,才点了下头。楚驭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见他钻进被子里,才明白过来,心中情潮涌动,差点不舍得离开了。
这一日他心情绝佳,轮值结束,回到府中,听方青报告,有一队不明人马出了京城,为赫齐使团护卫,也没放在心上,只令他派人去查便是。匆匆换了衣服,便又要入宫。临行之际,想起一事,将方青叫来,如是吩咐了一番。方青见他话时,眼睛里都带着笑意,大着胆子进言,求他将赤珠放出来。
去年赤珠办事不利,回府后楚驭拿他问罪,将他关进地牢。这一年里他脸色一直阴沉得紧,方青也没敢求情,只能隔三差五带着酒去地牢看看,除了没有自由,日子倒还和从前无异。楚驭听他提起此人,还有些惊讶:“还关着呢?”继而一笑道:“放出来吧,叫他想想法子,只要能解了陛下的蛊毒,我自有重谢。”方青大喜过望,将今日买的一包桂花糖塞到他怀里,送他出门了。
入宫时星斗漫天,楚驭看着天空,步伐居然有些迟疑,生怕自己会错了意,又惹得他不快。此念一出,不由摇头叹息,不知自己怎么变得如此瞻前顾后了。进殿后被人引到凉亭之上,见元景坐在桌前,目光直直朝自己望去,心中诸般顾虑顷刻消失,一笑道:“等久了?”
元景摇摇头,比了个手势,吩咐宫人布菜。这一顿饭无酒无乐,甚至连闲聊都没几句,原本也没什么乐趣可言,可两人许久没这么坐在一起过,心中都涌出一股奇异的平和之感,以至吃完之后,也没急着回去。柳最会察言观色,悄悄遣散宫人,由他二人静静呆在一处。
元景趴在凉亭边,出神地看向远方。楚驭也没去扰,从后面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元景看了一会儿,似有些兴致缺缺道:“你怀里是什么?硌着我了。”
楚驭这才想起来,忙从怀里拿出那包糖,塞到他手心里:“方青给的,是中秋快到了,图个意头罢了。”见他定定地望着那包糖,心里有些好笑,想着他从前最爱这些甜腻之物,便捏了一块放在他嘴边:“吃不吃?”
元景犹豫了一下,微一凑近,将那块糖从他指尖含走了。楚驭只觉被他舌头舔过的地方,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再一听糖块被舌头搅弄,碰触牙齿的声音,更是心神一乱,面上却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捏了一下他的脸:“好不好吃?”
元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其时暑气正盛,两人相贴之处已有些热意,坐在一起,也不怎么舒服。不过一个不舍得放手,另一个也没拒绝。
坐了大半夜,楚驭见他呼吸渐沉,抚了一下他的眉毛:“这里不舒服,抱你回去睡?”
元景抿了下嘴,俨然是不乐意了,睁眼之时,又捏了一块糖放进嘴里。楚驭笑道:“好,只要你高兴,陪你坐一夜也没关系。”
元景靠在他身上,闻言低低道:“你真的想让我高兴么?”
楚驭一听这语气,便知他话里有话,可低头望着他倚着自己的乖巧模样,心中满是柔情,再无不答应的,低头温声道:“自然。”
元景坐起来一些,仰头与他对视:“前阵子御史大夫提及立后一事……”见他目光倏变,闭口不言了。
楚驭给他拢了拢衣领,语带嘲讽道:“先帝驾崩还不到一年,这些老臣们连祖制都不顾了。”
元景看着他的眼睛:“三年孝期若满,你会答应让我立后么?”
楚驭摇头一笑,将他揽入怀中:“不答应,你跟别人在一起,大哥是要伤心的。”
元景目光暗了下来,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我得有个孩子。”
楚驭将他揽回怀中,与他十指相扣,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向繁星遍布的天宇,他语气还带着笑意,但眼睛已经冷了下来:“你自己就还是个孩子。”元景不话了,双手环抱在胸前,缩成了了一团,先前的暧昧旖旎气氛不知不觉消失殆尽,楚驭沉默了片刻,到底不忍心让他不痛快,碰了碰他的脸颊:“生气了?”
直到口中糖块彻底含化,喉头已有些苦意,元景才道:“没有,外面有点闷,我进去了。”
他独自走回延福殿,进门之后,见窗户开了一线,隐约可见明月清朗,高挂于天际,心中有些烦闷,将窗户一关,自己趴在窄榻上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听得脚步声靠近,也懒得回头。楚驭从后面抱住他,高大的身躯将他完全罩住,寻求抚慰般磨蹭着他的脸颊:“不是嫌闷么,怎么不叫人开窗。”
元景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气,心里没由来一酸,他无声地偏过头。楚驭看着他埋在臂弯中的样子,心中无比煎熬,过了许久,他叹息般道:“你现在还年轻,何必听那帮臣子的鼓噪之词,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多过几年快活日子,不好么?”
元景迟疑了很久,低低道:“我怕我活不到那么久。”
楚驭心头一揪,语气不自觉严厉起来:“胡什么?你……”将他扳过来,看见他双眸氤氲着水光,就什么话都不下去了。他知道元景这一年来心情消沉,却不想他居然都想到生死大事了,心里愧疚难当,更是一阵后怕,将他紧紧抱到怀里,温声哄道:“不会的,天下这么大,总有人能治好你。你不要担心这些,以前大哥待你不好,你多想想怎么问我讨回来,脾气再坏都不要紧,只是别拿这种话吓唬我。”
元景埋在他怀里,再开口时已带了些委屈之感,他固执道:“……我得有个孩子。”
楚驭叹了口气,舍不得放开一般,将他抱得紧紧的,觉察他在自己怀里颤抖,脸上也有了些痛苦之色:“你让我……想想。”
到最后,语气软了下来,分明已是妥协之意。元景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大哥……”
楚驭许久没听他这么叫过自己,心中又是欢喜,又有些苦涩,以指腹给他擦了擦眼角泪水,将他横抱到床上,衣服也未及脱,便压了上去。元景双手有些紧张地抵在胸前,由着他极尽温柔地亲了一阵,忆起从前情状,渐渐软在他掌心里。
楚驭身下已硬得发疼,他分开元景的腿,轻轻与他磨蹭在一起,大手一下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幽深地眼眸里全无旁物,声音沙哑道:“想要你了。”
元景与他离得近,只觉他呼出的气都是热的,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楚驭亲了亲他的眉心:“乖孩子。”
距离两人上一次欢爱已过去一年多,元景虽已答应,但被他除去衣衫,覆压而下时,心中仍怕得紧。楚驭也知道他从前吃了太多苦头,有意想让他体会到这桩事的畅快愉悦之处,耐着性子亲吻抚摸他许久。搁在床头的玫瑰膏子都用掉大半,顶入之时,仍感觉他浑身都在抗拒,稍一用力,便是一阵忍痛的呜咽声。
楚驭一听这声音,便心疼起来。要让他如从前那般粗暴以待,是决计不能的。最后无法可想,只好照把他抱到怀里,照从前那般把他伺候舒服了,这才抵在他腿缝间草草插了一阵,发泄了出来。
浓烈的气息在房间中散开时,元景脸颊完全红透了,见楚驭屈膝挡在身下,闭着眼睛兀自喘息,俨然是没能尽兴,心里居然有了点内疚之感,爬到他身边,用手指轻轻戳了他一下。楚驭看了一眼他的眼神,笑了出来,将他抱到怀里,顺手捞起一件外衣给他擦了擦:“心疼我了?”
元景也不知该对他报有什么样的感情,可此时此刻,忽然心生眷恋,于是双手搂住楚驭的脖子,将脸埋到他肩膀上。楚驭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给他这么一抱,又有些难受。抚上他赤-裸的后背时,却是舍不得放手,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坏蛋,别的本事没有,只会来折磨我。”元景不乐意般扭开了脸,抱得更紧了。楚驭轻笑一声,附耳道:“我情愿给你折磨。”
元景眼中阵阵潮热,他抿紧唇,整个人投入他怀中。两人相拥睡了一夜,无一时一刻分开。
作者有话要: 元景:我得有个孩子!我们家真的有皇位要传!
渣攻(嘴上):你让我想想……(内心):要孩子你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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