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夜雪
楚驭醉得厉害, 才将人放下,便重重跌到床上, 元景避之不及,被他压了个正着, 只得闭上眼睛, 由着他如那天清一般, 捧着自己的脸厮磨亲热。楚驭摸到他肩膀冰冷, 低声了一句“怎的又这么凉”,便要解他的衣服。
元景拳头紧攥,此刻颇想要人。待衣衫大敞,肌肤相贴之际, 却被楚驭抱到了怀中。这时候他似乎也不急着要了,只是一味地搂紧他, 温声着听不清的醉话。元景全程不发一语,等到他手臂落下,呼吸渐沉, 睡的人事不知之时,才从他身上下来。
此际灯烛俱灭, 元景在黑暗中看了楚驭许久,一只手已探到他脖颈上,未料他忽然翻了个身, 只得悻悻地放了手。他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将自己囫囵裹在里面,安静了没一会儿, 身旁又传来摸索之声,他不耐烦地丢了个枕头给他,就此埋进被中睡了过去。
隔日楚驭醒得早,这房里火墙烧的暖,他没遮没盖的睡了一夜,倒也不觉得冷。只是久不曾醉过,睁开眼睛就觉得头疼的厉害,他对着怀里抱着的枕头呆了一瞬,复望向旁边那个蜷做一团的身影。昨夜之事他隐约记得一些,如今见了元景,再想要做出森冷漠然的样子,总有些不自在。那边听见动静,翻了个身,露出一双眼睛朝他望了望,便又迅速钻了进去。
楚驭伸手就把他给抱了过来,元景抵不过他的蛮力,只觉被角一松,整个人便落进他怀里,只得抵着他的胸口,腿也蜷了起来。
楚驭对着他这个冷冰冰的模样看了一会儿,心中有些烦躁,拨开他乱糟糟的头发,便要去亲他。元景躲了一下,语气生硬道:“我陪你一夜过了,你的故人在哪里?”
楚驭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恢复了些许从前蛮不讲理的样子:“你陪个屁,被子都不给我盖,叫我抱个破枕头睡一夜?”
元景眼睛看着旁边,他执拗道:“我陪了,是你自己不行。”
楚驭被他气笑了,将他两只手按到头顶,膝盖一顶,便将他的腿分开来:“我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元景刚睡醒时脾气本就不佳,见他俯身下来,张嘴便朝他脖颈上咬了一口。楚驭偏头躲过,倒也不生气,逗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碰他。元景看穿他的心思,挣扎了几下,便闭着眼睛不动了。楚驭对他这个样子似乎很不满意,停了一瞬,便把从前两人情浓蜜意时的手段都拿了出来。他对元景身上敏感之处再了解不过,此刻又摸又亲,比之前冷着脸、动辄骂的样子,还要让人难以应对。元景被他逼着反抗起来,且逃且,死死地合上腿,不让他碰。楚驭作势握着他的脚腕,往自己腰上盘,眼睛却专注地看着他嫌怒的生动模样。先前因他差点死去而常有的心慌感,在这无声的夜里渐渐痊愈。
及至方青过来,元景才得以从他身下逃开,翻身钻进被子里,什么都不肯出来了。楚驭没能吃到嘴,也不生气,隔着被子意犹未尽地亲了他一口,这才开口道:“何事?”
那边顿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王爷,还是等您出来再吧。”“山,与。氵,夕”
元景一听这话,便知多半和自己有关,眼见他下了床,便贴在帐边偷偷听他们在什么。只恨方青将声音压得极低,他半个字也没听见,过了一会儿,听得一句“知道了,你下去吧。”忙又躲回被子里。
楚驭此时也恢复了些正经的样子,站在床边道:“那人已经入京了,下午便会送入宫中,你是在这里等,还是回去等?”元景在心中盘算了一刻,瓮瓮道:“在这等。”楚驭今日格外好话,闻言,颔首道:“那你再休息休息。”
元景心中一喜,待他离开之后,便扯过披风下了床。结果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侍卫交接时的声音,细听之下,人数像是还不少。饶是猜到会如此,他还是有些失望,回去后也提不起精神,索性躺了一上午。他如今心思极重,翻来覆去都在琢磨,怎么能趁着楚驭不备,逃到长宁殿去,临走前还要想法子问出柳的下落,这样便能把他一起带上。不觉已到午时,只听门开之声忽响,继而有人悄悄走了进来。元景听了一会儿,估摸着是来送饭的宫女,也没太在意。
其中一人乃是入宫不久的新人,摆盘时手腕一滑,跌落了一支筷子。另一人忙呵道:“你心些!”见床帐内没什么动静,想来还在睡着,这才松了口气:“这是王爷亲自交代下来的差事,万一惹恼了里头的贵人,咱们都得跟着倒霉。”
那宫女迷迷糊糊道:“不是王爷已在布置王府,预备娶亲了么?那这位又是……”
另一人生怕这话给帐中之人听见,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干好自己的差事便是了,王爷的事,岂是我们能嘴的。”心翼翼地又看了一眼,这才悄然退下。
元景双手枕在脑后,看了帐顶良久,冷笑一声,将楚驭昨夜抱过的枕头踹了下去。
快到傍晚时,方青来了一趟,将他引至大殿旁的垂帘后头,称待会儿那名故人便会被送上来。元景不知他们又在玩什么花样,探身查看之时,见楚驭对自己安抚般一笑,只觉一股怒意直冲上头顶,索性搁下帘子,就在这后头等着。
少顷,便听一黄门高声道:“王爷,属下已将元惜带来了。”
元景耳中轰了一声,连心都跟着剧烈一跳,若不是方青还在后面,简直控制不住想要冲出去的欲望。只听一阵铁链拖地带来的响声,元惜缓缓走了进来。他是在夜里被人塞上囚车的,一路历经风霜,以至那条伤腿如今瘸的更厉害。他在阶下站定,不跪不拜,单是对着楚驭笑了笑。旁边的侍卫呵斥道:“见了王爷还不跪下!”
楚驭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都退下。元惜力气难支,当着众人的面,还强撑着气势,如今人一走,他便跌坐在地上,暗自喘气。
楚驭看着他,也是一笑:“想不到你命这么硬。”
元惜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几无旧时风采,他坐直了些:“我也没想到,是在这种场面下同你见面。”他环顾四周:“我那个蠢弟弟在哪?是被你杀了,还是被你囚禁起来了?”不等回答,他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听他病得快要死了,现在应该在躺着吧。如今也不是他发病的时候,你把他弄伤了?你既夺了他的皇位,总该对他好点,可怜我弟弟从前还对你情深一片,想想真是愚蠢至极,父皇把天下交给他,真是瞎了眼。”
楚驭冷冷道:“你为与他争位,不惜私通敌国,下毒害他,如今出了事,人家头一个将你送过来谢罪,你又是什么聪明人了?”
元惜凄声笑道:“若不是冉驰这个废物不听我言,为出风头,盯着那点蝇头利不放,才致兵败被擒,害我也落到大王子手中。今时今日,你我二人易地而处,也未可知!”
楚驭饶有兴味道:“我料榆林关失守,多半也是因着有内应的缘故。不过冉驰自己争嫡都落了下风,你却将夺位的希望寄托到他身上,为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元惜冷哼道:“今日若是我弟弟身死宫中,我身为皇嗣,站出来振臂一呼,携各地忠心为国的守将入京,诛杀你这个叛国之臣,你猜猜你这个位置还坐不坐的稳?”
帷帘之后,元景心念一动,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不及多想,只听楚驭又问道:“你和他一早就认识了?”
元惜揉着自己的断腿之处,懒懒道:“不错,我们很多年前就相熟了。”
楚驭道:“你先前从未出过宫,又怎么有机会跟他勾搭成奸?”
元惜似笑非笑道:“那就要多亏我那个溺爱幼子的父皇了。八年前的万国宴你听过吗?那是我父皇为给他过生辰预备的,区区一个稚子,居然搞出这么大阵势,把什么大国邦的使臣都给请来了。西魏当年也派了使臣,冉驰自告奋勇入了京。国宴上,景弟似模似样地坐在高处,人人都赞他日表英奇,聪颖不凡,父皇居然也当真听了,当夜金银如雨地往下派,每个人得了赏赐。呸,只有我知道,为了哄他穿上这身皇太子的冠服,延福殿上下费了多大的劲,他一个孩,哪里懂得什么治国理民了,只有我才能替父皇分忧。可父皇一眼都不看我,成天只知道围着他,哄他高兴!我气不过,当晚偷偷把他金冠上最大的那颗珍珠拆了下来,丢到水里。”
楚驭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元惜察觉到了,笑道:“怎么,你觉得我很无聊?不错,景弟是从不在乎这些东西。可为着这颗珍珠,父皇罚了几十个人,你知道他当时看着人挨的表情么?我一边哄他,一边在心里偷笑。我就是喜欢看他难过,他越难过我就越高兴!早知今日,那时我就该欺负他欺负的更狠一些,对!最好像你这样,早早把他骗到手。他信了谁,就不会防备谁,到时我再学你,从背后对他捅刀子,那这皇位、这天下,就都是我的了!”
楚驭断道:“冉驰就是那时候认识你的?”
元惜一颔首:“不错,我扔珍珠那晚,他看到了。我有个争宠的弟弟,他有个争宠的哥哥,我不得志,他也不得志。他他见我第一眼,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他帮我,也是为了帮他自己。谁让父皇当时把我架空了,我无权无势,有人帮忙,当然求之不得。后来冉驰就派人给我送来那味蛊毒,为了炼出这味蛊毒,他用了一千一百六十三个女人,这么多人,咒也能把人咒死了。我那个蠢弟弟最经不起人逗,一听有新奇玩意儿,自己就跑了过去。侍卫把他抬回来的时候,他一点活气都没有了,我看了一眼,心里都要高兴死了。在父皇面前哭他都不敢抬头,就怕藏不住笑。我哭得那么伤心,父皇一点都不信,他要是景弟死了,他就要我殉葬。逼得我不得不施苦肉计,也跟着受了场罪。好容易景弟活了下来,结果他还是要贬我出京。我在外头熬了这么多年,每次快要熬不住,我就想想景弟快死的样子,哈哈哈,就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点,父皇就会重新立我为太子了,我要好好活着,他没有解药,我能把他熬死在我前头!”
他疯狂的笑声在大殿内响彻,楚驭目光转寒,待他笑够了,才开口道:“景儿在山上遇刺,人是你派过去的?”
元惜脸上的癫狂未褪,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是我,能一刀杀了他最好,杀不了,也能借着此事看看父皇的态度。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先前那些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千里迢迢把我召回来,不是真的要还太子位给我,只是要吓唬吓唬他那宝贝儿子罢了!”
楚驭漠然道:“后来景儿奉命监军,也是你跟冉驰暗通款曲,让他折辱景儿的?”
冉驰大笑道:“别把自己的这么无辜,若不是你为陷害我,主动送了令牌过去,引他们入关,他们也未必能这么容易抓住景弟。你知道冉驰当时是怎么羞辱景弟的么?他当着众人的面,将景弟剥了个精光,给他穿上娈宠的衣衫,每个人都能上去欺负他。景弟一个字都没,一滴泪都没掉。直到冉驰拿走了你送他的那把刀,他才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爬到他脚边,开口求饶,干起最下贱、最淫靡的娈宠才会做的事。我真想让父皇也看一看,不知他见到之后,还会不会让景弟来当这个太子。“
楚驭神色未改,然而手腕已动,佩刀即刻便要出鞘。未料元惜话锋一转,忽然看着他笑道:“你气成这样是做什么?你也是领过兵的人,便是我不吩咐,沦为俘虏要受多少罪,你难道不清楚么?你当每次算计他,都能像对付赤霄那回一样,及时把他救走不成?”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步步朝楚驭走近:“都坐到这个位置上了,何必追究这些陈年往事?就算景弟知道这些都是我干的又如何?你还能指望他重新投入你怀里不成?省省吧,与其把心思花在哄他上头,不如想一想眼下最在意的那桩事。”他环看着四周,脸上露出了阴毒的笑容:“你百般虐待冉驰,逼着大王子送我回来换人,不就是为了坐稳这个帝位么?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盯着你,若是有一天景弟真死了,你这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算盘,只怕是要落空了。”
楚驭冷冷道:“这些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听你从前发过不少毒誓,如今该是兑现的时候了。”低喝一声,即从外面进来几个蒙面的御林卫,驾着元惜就往外走。元惜忽然狂怒起来:“你们放开我!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我是明德七年,先帝亲封的太子!你们敢杀我!”
此时只见帘子一动,元景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刚才的话如风过耳,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如死的目光落在元惜身上,他低声道:“皇兄。”
元惜神色轻松了下来,他对元景招了招手,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景弟,你过来。”
楚驭皱了皱眉,对方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人带走。元景回身一望,眼中的恨意震得方青都愣了一下,眨眼之间,元景已走了过去。待要近身之时,元惜忽然挣脱桎梏,疯了般朝他扑过去,元景动也没动,身后一道雪光闪过,一柄短刀越过他,刺入元惜胸口。元惜嘴边一缕鲜血流下,尤是五指鹰张,如恶鬼索命般直直朝前探去。
元景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他颤声道:“我四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一个人,柳你为了守着我,好几晚都没睡了。你还等我好了,以后去明华堂读书就都带着我,免得我一个人寂寞。这些都是假的么?”
元惜咳嗽了一声,几滴黑血落在他肩头,他趴在元景肩上,气若游丝道:“假的,要不是父皇喜欢看我们兄友弟恭的样子,我才懒得成天带着你,你死了……我求之不得。要是没有你,父皇就不会舍弃我,从前那些围着我转的人,也不会跑到你身边去。我还是皇城里那个……仁孝纯善的太子,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都是你害的!你该死!先帝杀了自己九个兄弟,他才死了八个儿子,一命还一命,你是第九个!父债子还!你本来就该去给他抵命!”
楚驭冷冷道:“你也是先帝昭告天下、归入宗嗣的皇子,这条命,你去替他抵好了。”
元惜趴在元景肩头,看向楚驭,森森一笑,出口的话却更温柔了些:“皇兄临死前,告诉你……一句真话,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早杀了你,想做帝王,原本……就不该存什么,真心……你以后也别再有了……”
他身死倒地后许久,元景还泥塑木雕般站着。楚驭朝阶下扫了一眼,御林卫们低着头,将他的尸身抬了出去,连方青也跟着离开。殿门重关之际,楚驭从阶上走了下来,他看着元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露出一丝不忍之色,抬起手便去擦他耳边的血迹。
元景反手一掌,将他挥开。楚驭没提防他这一下子,待看清他的表情,楞了一下,莫名道:“你又在闹什么?
元景一字字道:“你别碰我!”
楚驭眉头蹙紧,兀自平息了一刻,才开口道:“他干了那些好事,你还要迁怒我不成?”
元景双目如血:“他对我不好,你又是什么好人?我被你算计过这么多回都不计较了,听了你几句虚情假意的话,便将统兵之权交给你,还想着与你重修旧好,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到了现在你都在算计我,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来听这些?你就是想让我觉得,别人都没有真心,只有你才有!你才是唯一会对我好的人!我只能依靠你,乖乖做你的傀儡,你的禁脔!才能活下去!”
楚驭听到最末几句,脸色愈发难看:“什么傀儡禁脔,我什么时候拿你当……”看着元景脸上近乎癫狂的神色,忍下怒火道:“你现在在气头上,我不跟你计较,等你冷静下来再。”解开身上披风,要给他系上:“我先送你回去。”
元景一把开他的手:“我了别碰我!”他踉跄着退了几步,看着楚驭时,眼底满是恨意:“我看着你装出来的大度样子,比你亲我抱我,还要让我恶心!我知道你想慢慢消磨掉我的戒备,横竖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天长地久地哄着我,我总会心软。你做梦!我今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再怎么对我好都没用,我不会信你了,你现在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你今日怎么对我,日后我必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楚驭手背上青筋暴起,怒到极处,他失笑道:“你杀我?你有什么能耐杀的了我?这些年要不是我护着你,你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还能有命在这里冲我大吼大叫?”
元景用力推了他一下:“我就是当年死在那群劫匪手里,也比跟你在一起快活!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会比现在好一千倍一万倍!”
楚驭一手按在刀柄上,气得手指发颤,额边青筋都在一跳一跳的作疼。元景扬起脸,如同困于牢笼的孤狼般望着他。楚驭抽出佩刀,望地上一掼,他切齿道:“我倒要看看你没了我能过多好!”他拽着元景的手,将他拖出了大殿:“你不是想离开我么,我现在就放了你!”手臂一抬,把元景推了出去。
外面风雪交加,将整座皇城笼罩在一片雪雾之中。元景身上只穿着一袭薄衫,冷风涌来,通体寒凉。眼泪似在脸上结了冰,他伸手一抹,咬着牙向前走去,未行几步,已是瑟瑟发抖。宫人们似已得到消息,一路行来,不见半个人影。待穿过长长的宫道,行至北侧宫门之时,他远远看到两盏悬于门外的宫灯。
元景脑海中一片恍惚,有些不敢相信地想:“我能出去了?”可步伐不自觉慢了下来,心中全不觉欢喜。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才倏然惊醒。回身望去,只见柳捧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追着他而来。待到了跟前,一见元景的样子,泪水便流了下来,忙将衣服给他穿上,他怀里本还抱着个手炉,也一并塞到元景怀里。
元景本已冻僵的身体也因着这点暖意,重新恢复了知觉,他攥着柳的手,声音有些梗咽:“你偷偷拿衣服给我,回去了他又要罚你。”
柳拼命摇了摇头,胡乱地比着手势。光线昏暗,元景一时没看明白,苦笑了一声:“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带你出去,你先留在宫里,避着他一点,别叫他看见你,以后……我再来救你。”
柳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擦掉脸上的泪水,跪在地上,像从前那般,对他恭恭敬敬地叩首送别。
宫灯下光影熹微,照不清前路。元景站在灯下,又回头看了一眼,便跌跌撞撞地朝着这风雪无边的暗夜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 谢谢冰冰凉、林水的霸王票,还有兔子乖乖、筱筱筱筱筱的营养液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