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成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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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衣衫皆已除尽, 此刻赤条条的坐在浴盆中。元景病后本就消瘦了许多,如今更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楚驭将他抱坐在身上,只觉相贴之处硌得厉害, 膝头轻的几乎没有分量。心头一痛, 不自觉将他抱得更紧。他粗糙的指腹顺着怀中之人的脸颊滑向肩头, 右肩被握住时, 元景不易察觉地颤了一颤。

    楚驭贴在他耳边道:“还痛是么?”元景闭目不语,水雾在他脸颊上凝结成珠,好似在流泪一般,楚驭亲了亲被自己拧伤的地方:“当时我太生气了, 原本只是想吓吓你,没能控制住。”

    元景睫毛轻轻颤了颤, 嘴唇抿得更紧了,只听楚驭在耳边道:“以前遇到点事就要跟我撒娇,我哪一回不应你了?那个时候你要肯跟我服个软, 乖乖认了错,或者顺着我一些, 我也不会下这个狠手了。那天我带元惜来,让你躲到后头,是怕他见到你, 对着你巧言令色,你最是容易心软,万一给他哄一哄, 非逼着我放了他,你我放是不放?我是想叫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不假,却也不是像你的那样,为了要你乖乖当我的傀儡禁脔。你自己看,哪有你这样的娈宠?莫要你来奉承我了,就是我来哄你,你都不给机会。成天话也不一句,我跟你计较了吗?遇到点事就冲我喊喊杀的,脾气大的我都不敢招惹,还要杀我,真杀了我,你就高兴了?”

    元景听到最后一句,脸上才算有了点表情:“我高兴!”

    楚驭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那昨晚我把你抱回来,你叫我的名字做什么?”

    元景脸上的凶狠还未褪去,气急败坏地擦了一下脸,怒道:“你胡!我什么时候叫你了?”

    楚驭顺势捧过他的脸,高挺的鼻梁与他磨蹭在一起,在呼吸间呢喃道:“你睡着了,在梦里一直叫我,还抓着我的手不放。你先前你不喜欢我了,这哪里是不喜欢我的样子?”元景心念急转,思索着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冷不丁楚驭又在他嘴角边碰了碰,声音更温柔了:“这些天你在外头受罪,我在宫里受罪,本想狠一狠心肠,等你知道怕了再把你接回来,可昨日一听到眼线你脸色不好,我就坐不住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后悔了,方青的没错,我早该把你接回来的。你我之间总有一个要低头,你不肯,我认输便是。你从前做的那些事,我可以不计较,你也……忘了这些不快乐的,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

    元景看了他许久,忽的冷笑一声:“你这又在玩什么花样?是了,你仓促夺权,这个皇位你还坐不稳,我若肯乖乖顺着你,你的确要轻松许多。”

    楚驭脸色明暗不定,声音也带了一丝寒意:“你以为我最在意的是这个?”

    元景面无表情,一字字道:“你最在意什么,我已经看到了。若是我告诉你,我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你算拿我怎么办?是再把我赶出去?还是干脆一刀杀了我?我总不可能在你的深宫里病一辈子。”

    楚驭看着他蒙了雾气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心累,他给元景擦了擦眼角边落下的水珠:“我倒希望我能杀得了你。”双手钳住元景胁下,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元景只觉他身下之物已然硬起,此刻蓄势待发地抵着自己,恼怒更甚,手忙脚乱地要从他身上下来。楚驭按着他的后颈与自己深吻。只听得水声四起,屏风后如雨泼天。门口当值之人听见动静,朝里看了一眼,道:“柳公公,咱们是不是得进去看看?”柳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嘘,记着,听见什么都当作没听见。”

    分开之时,楚驭头发变得湿漉漉的,他一手抓着元景不放,顺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元景如惊弓之鸟一般,急急忙忙要从他身上下来。楚驭环过他腰间,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他叹息般道:“别再跑了,留在我身边吧,我跟你保证,如果有一天真的我命该绝,杀我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元景从未听过他用这种疲倦至极的语气话,挣扎的动作怔了一怔,楚驭捧起他的右手,亲吻着藏在他掌心里妖冶的异花:“大哥会治好你,然后等你来杀我,留下来吧。”

    元景心头没由来一酸,静默许久,切齿道:“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楚驭轻笑了一声,两胯微张,分开他的腿,缓缓顶了进去。元景眼中含泪,抵着他肩膀强撑了一阵,被他仰头吻尽,终究还是落到他怀中。

    自此之后,元景便留在了延福殿,殿门外重重守卫,内不得出,外不得入。姬莘也不知去了哪儿,近旁伺候的人只得柳一个。楚驭日日过来看他,等他不再发热,精神也好了许多,当夜便与他宿在一起。他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对着心爱的人,更是不知餮足。元景终日冷面以对,他也全不在意,欢爱之时,将从前那些狠劲都收了起来,整夜缠绵爱抚不断,大有一种“便是石头,也要给摸化了的决心”。

    有一段时间,元景被他折腾的夜不能寐,早上起来腿都在颤,这一日忍无可忍,偷偷摔了瓷碗,藏了片碎瓷在掌心里。夜里他照旧来与自己亲热,趁着他意乱情迷之际,倏然亮出手中的凶器。结果还没碰到他脖颈,就被劈手夺走了。

    楚驭将他环抱在身上,囚着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他拿起元景被划到的指看了看,动作自然地含进口中,舐去上头的血珠。帐上明珠光芒幽微,元景怒视相对,拼命想把手抽出来。楚驭见他气得脸都红了,一笑之下松了手,将元景按倒在床上,挺起腰身,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一阵猛烈的肉体撞击声后,他带着喘息的嘱咐随之响起:“以后别拿这种危险的东西,割到手怎么办?”

    翌日起床,元景累得一根手指也动不得了,只能睁着睫毛湿漉的眼睛,听外头宫人们挨哭痛的声音。伺候他的宫人们,一人挨了二十板子,柳是贴身相侍的,罪加一等,在床上趴了五六天,才一瘸一拐地回来。殿内日常所用的器具,也全换做金银器。元景心中不忿,又与他斗了几次法,皆败下阵来。如今楚驭待他格外纵容,有一回元景趁着他熟睡,持一根削尖的竹笔,都快刺到他喉咙前,他也只睁眼看了一下,便轻飘飘地拂开,将元景按到胸口不提。只是他身边的宫人跟着吃了不少苦,他们自是没有机会到元景面前求饶,能近身的柳知道他心里苦,也没有多劝。但几次下来,元景也似死了心,每天沉默地坐在房中,透过一扇窗,看外头终日不断的大雪。

    这日楚驭来得晚,一进殿内,便觉寒风扑面而来,进得里间,果然看到那扇窗还开着,元景怀里抱着一只手炉,目不转睛地直朝外头看。楚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外黑沉沉的,雪色之间,唯见几盏宫灯于风中飘零,除此之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摸了摸元景的脸,果然冷冰冰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声音一抬:“柳!”

    柳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见这场面,心里便明白了,也不分辩,直接跪地请罪。元景拉了一下楚驭的衣袖,道:“别再罚他了。”

    他语气十分平淡,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倦意,楚驭沉默了一下,到底舍不得再让他难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柳下去了。伸手关上窗户,便将元景的脸包进自己暖热的掌心里,他揉搓了一会儿,才道:“刚才在看什么?”元景目光躲闪了一下:“没看什么。”楚驭捏了捏他的下巴,命道:“看着我。”

    元景便仰头看他,长长的睫尾在他拇指指腹一扫,乌黑的眼眸灰蒙蒙的,一点光亮也没有。楚驭本还有话要问,一见他这个眼神,就什么都不出来了,沉默了片刻,将他横抱起。元景原本还有些怵这档子事,次数多了,也变得麻木起来。不等他动手,自己解开衣服,钻进被子里,趴在床上,将脸埋到枕头中。

    从前两人也有你情我愿的时候,那时他最喜欢跨坐在自己身上,抱着自己的肩膀,让自己一边亲吻一边动作。如今虽然没有“不”字,可这个模样,跟当日他来“犒军”时比,几乎就是在拒绝了。楚驭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忽然有些烦躁之感。他俯下身来,亲吻元景赤--裸的脊背,布满硬茧的大手,抚摸过他身体每一寸微凉的皮肤,将他慢慢扳过来。

    元景像是不喜欢他正面摆弄自己,一与他目光相对,便蜷身往被子里躲。楚驭将他两只手按在头顶,屈膝让他平躺下来,口中柔声道:“没事的,乖。”

    元景刚回来时,瘦的肋骨都凸了起来,宫里好吃好喝的养了这许久,都没把他身上的肉养回来,楚驭心疼般一一抚过,最后落到元景腹部那道伤疤之上。当时他伤的很重,又没得到及时处理,愈合之后伤处便格外狰狞。从前元景不许他多看,自己也就没太留心。不知是不是因为变天,伤处红的厉害,他看了一会儿,指尖轻轻一触,便见元景脊背立刻弓了起来:“别碰。”

    楚驭如同没听见一般,手指松开之际,嘴唇贴了上去,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亲吻舔--弄这道狰狞丑陋的伤口。不想元景与此处十分敏感,不一会儿便浑身剧颤,脚趾都蜷了起来。本来无所谓由他钳住的手,此刻也在拼命挣扎,开口之时,声音都带了一点哭腔:“别亲了,我不喜欢别人碰那里。”

    楚驭久未听过他这种艳音,浑身热血激荡,反而吻得愈发细致。直到听见咚的一声,乃是元景为了躲避他,撞到了床头上,这才慌忙放了手,拿起被子,给他盖上。亲了下他通红潮湿的脸颊:“为什么不给碰?”

    元景立刻趴到床上,他平息了片刻,才哑声道:“很痒。”再无只言片语。楚驭叹了口气,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扣住他的十指,复压到他身上。这一晚直做到后半夜楚驭才尽兴。元景双腿不住发颤,过了好一会儿才得以合拢,冷不丁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别装睡了,过来亲我一下。”元景佯装没听见,只听那边催促道:“听话。”已是带了一丝威胁,无奈,只得凑过去在他脸上啄了一口。不想还未离身,又被压到怀里,带着喘息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今天在看什么?”等了许久不见回应,反而更温柔了些:“景儿想出去了,对不对?”

    元景心中久无波澜,闻言却是一荡:“你肯么?”

    楚驭一臂撑在他头颈间,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不想让你出去,我就想像现在这样,把你永永远远藏在我怀里,不让别人看见你。”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叹了一声:“但我知道你心里不乐意如此,所以这些日子你都乖乖的,不吵也不闹,想要博我心疼。刚才我看着你那个样子,确实是动摇了。”

    元景目光不自觉同他纠缠在一起:“你真肯放我出去?”

    楚驭握着他的手,对他笑了笑:“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到时各国使臣都会入京朝贺,我可以让你出去见见他们,但你只能坐一会儿,便得回到这座宫殿里来,怎么样?”

    元景知他是怕自己呆久了,生出事端,可若是能离开这里,没准还能想到自救的法子,他心头怦怦乱跳,立刻道:“好!一会儿就一会儿!”话的太急,一出口又有些悔意,怕他看出自己逃走的心思迫切,不肯放自己出去了。

    楚驭的眼神果然黯淡了些,须臾,又道:“我给了你想要的,你是不是也该给我,我想要的?”

    元景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迟疑片刻,怯声道:“你想要什么?”

    楚驭漫不经心地在他掌心里吻了一下,按到自己心口,深邃如渊地眼眸专注望着他:“我们成亲吧。”

    元景惊讶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成亲?你是要跟我成亲?”

    楚驭听他这个语气,像是早就知晓此事:“你知道?”

    元景茫然道:“那天我在升平楼,听扫的宫女……”到一半,见他脸上忽然多了几分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就此侧过脸,闭口不言。

    楚驭心中情潮涌动,抓着他的手握得太紧了,连自己脉搏剧烈的跳动都一清二楚:“你那天对我大吼大叫,气成那个样子,是以为我要跟别人成亲了?心里难过,对么?”

    元景冷笑了一声,用力将手抽出来,翻了个身,不想理睬他。楚驭从后面将他抱住,有些急切道:“我怎么可能同别人成亲,大哥跟你过的,这辈子谁也不要,只要你一个。”

    他怀抱很紧,如同枷锁一般将他困在里头。元景看着桌上的琉璃灯,冷冷道:“你我同为男子,如此厮混在一起,已是有违天道伦常,怎么能成亲?”

    楚驭道:“有何不可?成亲就是为了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什么天道伦常,本也不必求它们答应,只要你愿意便好。”

    元景沉默了一刻,道:“我现在在你手上,你一句要,我再不想也只能顺从。答应不答应,又有什么要紧?”

    楚驭知他所指为何,苦笑一声:“景儿这是在怪我了,可你总不理我,我也只能用这种法子留住你。但唯有成亲之事,需你首肯才好。”

    元景思忖片刻,道:“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放我出去了?”

    楚驭叹道:“别的像交易一般,大哥喜欢你,才想要哄你高兴。这些日子你冷着我,我心里不是不在意的,想与你成亲,也是想……叫你喜欢喜欢我,景儿,我们成亲吧。”觉察元景想要拒绝,将他往自己肩窝处一按,灼热的吻落在他头顶:“你可以不用急着回答,好好想一想,再告诉我,好不好?”

    元景漠然道:“我知道了,你放开我吧。”楚驭才一放手,他便翻身睡到里面,不一时呼吸深缓,已然睡去。

    隔日楚驭没有再来,只派人送来了龙袍金冠,元景这阵子形容消瘦,从前的衣服穿在身上,已是空荡荡的,司衣局已按照吩咐,改制一新,今日特意送来给皇上试试。柳见了这一身衣服,心中还在窃喜,以为皇上终于把摄政王给动了。

    不想元景只看了一眼,便懒懒道:“先放到旁边吧。”兀自对着窗外出神。柳怕他性子太倔,又把那位惹毛了,劝了几声,元景听得不耐烦,把他赶了出去,这才抱起手炉,对着那扇窗外的天空发呆,不觉天色渐沉,就这么又坐了一日。

    京师已到了一年中最冷的季节,今日连天黑的都早了些。元景难得能有一夕安宁,用了晚膳,便早早睡下了,他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柳在外敲门:“陛下,太医到了。”

    元景心中一片茫然,暗想:“太医来做什么?”然而敲门声又紧了两下,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他一下子就坐起了身,强自镇定道:“进来吧。”

    门开之际,他已迫不及待地跳下床,赤足站在床柱边,巴巴地朝门口望去。柳躬身而入,对元景眨了好几下眼,才朝旁边让了让,一个身影裹挟着风雪,立刻窜了出来,正是已私逃出宫的曹如意。他几步上前,跪在元景面前:“陛下,属下来救您了。”

    他也不知在风雪里走了多久,才一进到这暖殿中,头发便不住地往下滴水。元景欣喜若狂,泪水跟着落了下来:“曹如意,你怎么进来的?”又是一阵脚步声走近,乃是薛乙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自去殿外喝茶。

    曹如意道:“前些日子,属下见官府下令,不许人随意进出城门,猜到或许是您逃了出去,私下里多方探,问到薛大人这里,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元景苦笑道:“我哪有逃出去的本事?被人赶出去还差不多,不过那人只想看我吃苦,并不是真心要放了我,兜兜转转了一圈,又把我带回来了。”

    曹如意摸着元景枯瘦的手腕,鼻腔微酸:“陛下,我都听薛大人了,您受苦了。”

    元景摇摇头:“总归衣食无忧,也不算受什么苦,你们在外头怎么样?昭容夫人呢?”

    曹如意忙道:“那时城门紧闭,我们没能逃出京,加上夫人有孕在身,不宜奔波,如今住在京城一处民巷里。夫人一切都好,陛下无需担忧,今日我来,是为救您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  谢谢蛇皮怪的霸王票和营养液,谢谢蚕宝、欣宝、筱筱筱筱筱的营养液。

    每次看到你们,都感觉非常非常幸福呀,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