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缨圣女
赵则年反问:“你猜呢?”
“唉。”花尚雪伸了个懒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许少良是个商人,我猜他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赵则年笑而不语,这一切尽在许文轩的计划中。许文轩和他爹朝夕相处二十年,为了当上下一代许家家主,可是把他爹给琢磨透了。
许源在的时候,元慧母子冷漠刻薄,英姨娘母子关爱有加,许源不在了,许风岩只会发脾气,元慧只顾维护自己的儿子,英姨娘伤心难过,许文轩更是做出了实际行动。
如此鲜明的对比,许少良怎么可能不多想?
许少良此人心思比较奇怪,他可以不把许源这个亲生儿子放在心上,却觉得元慧作为许府的当家女主人,应该管理好家中大大的事务,即使厚此薄彼,也要掂着身份来干。而元慧,显然对许源照顾不周,许源死了,她也无动于衷。
不相干的人都会觉得不舒服,更何况是许少良自己,正巧这个时候元慧的大哥来了,也是劝告他不要在乎一个庶子。他能不警醒吗?
赵则年笑道:“许少良毕竟是一个商人啊,他是注重嫡庶之别,本来也看重许风岩这个嫡子,但如果危害到了许家的利益,他开始怀疑元慧和元家的人,那一切就要另当别论了!”
花尚雪频频点头:“也是,外面的那么难听,这生意要做饭要吃,许少良看样子是上心了,却不知他会做什么决定。”
他们两人也只是随便讨论讨论,过了两天,又有新的消息传来,是元慧和许风岩突然身体不适、需要静心养病,被许少良派人送到镇外的庄子里去了,而原本交给许风岩做的事情,渐渐移交到了许文轩手上。
纵使早猜到这种可能,赵则年也有些讶然,这许少良做起事来当真是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许文轩春风得意地骑着白马从大街上走过,花尚雪关上了窗户:“许文轩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这个任务,你圆满完成了。”
赵则年扒下被子,露出脑袋,一脸的惺忪。
花尚雪忍不住叹道:“流言蜚语真是害死人,许少良居然相信传言,真以为是许风岩母子设计害死了许源!”
赵则年揉揉眼睛坐起来:“哦……”
“方云,许文轩和英姨娘完全获得许少良的信任,已经开始掌家管理生意了,我看下一代家主非许文轩莫属。”
花尚雪兴奋地击掌:“这笔生意很划算,没有挑战性又怎么样,许文轩舍得花钱不就行了吗!”
赵则年下床把浸湿的手巾盖到脸上,昨晚没睡好,头有些沉。
花尚雪继续洋洋潇洒:“许文轩一定想不明白,他往荆虚阁花了一笔钱,却不知荆虚阁的人是何时出的手,更想不到你就潜伏在他身边!”
赵则年拍拍麻木的脸,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固然好,但是……他抓起包袱:“走吧……”
离开丹溪镇,冯越意向东走了五里地,忽然太阳隐去,乌云压顶,狂风肆虐中,湿意扑面而来!
大风吹得衣袂翻飞、头发凌乱,冯越意一手把包袱护在怀里,一手挡住脸,防止烟尘吹入眼中,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双眼所及之处尽是树木,没有适合避雨的地方。
雨淅淅沥沥地下下来,冯越意疾步奔走着,眼见雨势越来越大,不得不加快速度。
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伴随着轻微的车辇声。
冯越意满怀希冀地看过去,确有一辆朱盖青帘马车驶来,似乎是因为天气的异变,马车行使速度很慢。
驾车的是个二十来岁、眉目清秀的青衫哥,冯越意匆匆跑过去,朗声道:“哥,大雨将至,可否让在下到马车上避一避?”
那青衫哥快速地量了他一下,头微微侧着,征询里面的人的意见:“夫人,有位年轻公子想要上车避雨!”
柔润的女声从帘后传来:“无妨,让他上来吧!”
冯越意顿时大喜:“多谢多谢!”脚下一蹬,利落地跨上马车,在哥掀起帘子后,弓着腰钻了进去。
马车从外面看很普通,里面却制作精良。
内壁用黄布包了一层,座位铺着厚厚的棉垫,置有柜桌,桌上放着一个精致巧的铜金香炉,烟气袅袅,整个车内充满了淡淡的清香。
车里仅有一个中年美妇面对车帘而坐,明眸艳丽,肤色白皙,乌黑长发挽成了朝天髻,三条同样粗细的金链从光洁的额前斜过,从发间延伸出两根金丝编织的金丝带,直垂落到肩后。
她穿着蓝色的半臂短衣和淡蓝色印白花的齐胸襦裙,裙摆曳到了地上,外套一件透明的白色纱衣,坐在那里面容恬静,却莫名有种清冷的疏离感。
这扮,一看就是嫁了人的。而且,夫家生活条件应该很不错。
冯越意很感谢她的避雨之恩,将包袱放在双膝上,拱拱手:“多谢夫人让我上来避雨,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那位夫人微笑了一下,却避而不答,微微抬高了声调,话是对着外面人的:“周绽,天将有暴雨,不利于再往前走,你把车停在较宽阔的空地上,等雨停后再赶路。”
那叫周绽的青衫哥在外面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车不动了。
冯越意摸摸鼻子,微笑得有些僵硬。
车顶传来雨水砸击的声音,车内却静谧的让人尴尬,还是那位夫人破了这气氛:“冒昧问一句,哥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冯越意答道:“我姓冯,来处平凡,不也罢,至于要去的地方……”
他摇摇头:“却也是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夫人以为他是不愿意,只微笑问道:“冯公子一个人赶路?”
“是的,我一个人。”
“冯公子的胆量让人佩服,但是江湖险恶,路上多有不平,公子年纪轻轻的又一个人,千万要心啊!”
冯越意心里泛出一丝苦意:“多谢夫人叮嘱!好在我已经习惯了,只要多注意一些,没有什么的。”
一阵凉风撩起帘子吹进来,冯越意忍不住了个寒战,身子往后缩了缩。
那位夫人见了,当即从柜中拿出一个紫玉茶壶和两个成套的杯子来,将两个杯子倒上热茶。
冯越意推辞不过,连声感谢后饮下热茶,他悄悄瞄了一眼,发现这位夫人不论干什么,姿态都甚是优雅,不管从她本人还是马车的装饰来看,定是出自大家无疑。
看着看着,冯越意的目光移不开了。
那夫人察觉到他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冯公子,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冯越意回过神来,有一丝尴尬,更多的是疑惑:“刚才看夫人喝茶的仪态,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位夫人一下子被逗笑了:“冯公子话真有趣,我是用嘴喝茶,别人也用嘴喝茶,难道还有什么不同不成?”
冯越意自己也不上来:“这个……”
见那夫人把空茶杯放回桌上,跟着用手指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他灵光一闪:“圣女?!”
这两个字重不重轻不轻,那位夫人听了,眸色顿时一暗,语气平静:“冯公子什么?”
冯越意顾不上回答她的话,慌忙把包袱开,拿出一个黄色牛皮圆筒来,拧开盖子取出一卷画轴。
那位夫人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睛微微一眯,神色清冷地看着他开画轴。
冯越意看一眼画轴上的画像,再看一眼眼前的人,如此来回三四次,终于确认:“青缨圣女?!”
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冯公子,你到底在什么?”
尽管相似度十之八九,冯越意仍有一丝迟疑:“夫人,可否告诉我,你的闺名是什么?”
夫人睁大眼睛望着他,道:“你这样问我,莫非是因为你手上的画轴?冯公子,能让我看一眼吗?”
冯越意顿了一下,把画轴递过去,看着她浏览了一遍画像后,突然双手一个用力,将画轴撕成了两半,接着很快又撕成了碎片。
“你……”他刚起了个头,夫人已俯身过来,急速地点住了他的穴道,使他动弹不得。
在冯越意惊诧的目光中,那位夫人坐了回去,淡定地整理着微起褶皱的袖子,一改先前大家夫人的端庄模样,而是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
车外雨声变大,雨水砸在车壁上,发出很大的撞击声,车外的人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
冯越意不自觉地抬高了嗓子,掩饰不住心底的激动:“青缨圣女!你就是青缨圣女!”
青缨睨他一眼,那倨傲的神态分明是默认了:“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冯越意瞬间噤声了,先前的激动热血顷刻间退去,一股寒意逐渐散发至全身。
他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寻找眼前这个人,而他也知道这个人当初为何要离开,现在他发现了她的踪迹和下落,她会放过他吗?
他遮掩不了眼中的惊惧,问:“你要杀了我吗?”
青缨嘴角带笑,却是阴狠的:“杀不杀,取决于你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