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蒲六少
花尚雪坐到左边中间椅子上,赵则年则在她右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两人俱不回应蒲泽的招呼。
蒲泽顿时恼了,大力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以示声威。
赵则年冷冷地瞥他一眼,双手击掌。
很快门被从外推开,邱季端着托盘进来,将三杯茶分别放到椅子中间的桌上,再撩起珠帘退出。
赵则年拿起茶杯,浅浅酌一口,又将茶水放回去。
观水殿固然布置清雅,但呆久了总是无聊的,静默了一会儿后,花尚雪主动跟蒲泽起话来:“六少,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呢?”
蒲泽鼻子一哼,调子不变:“我可比不得你们,我无甚本领,只能被关在阁内,与丫鬟仆人为伴!”
花尚雪语带笑意:“六少没本领,这是哪里话?虽然我在外面,可也听了,六少前些日子与侍卫们切磋武功,死了两个,晕了七个,伤了……”
面具遮着,看不到蒲泽是什么表情,但他的指甲在椅子扶手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花尚雪视而不见,举着自个那细长白皙的手指,娇嗔道:“哎呀,十根手指不够用,我也算不清了!”
赵则年把双手伸过去:“不够?那我的也给你用吧。”
花尚雪愉快地笑了两声,当真数了起来。
蒲泽被两人装模作样的姿态刺激得不轻,一怒之下抓起手边的茶杯,用力抛掷了过来!
赵则年及时察觉,眼疾手快地一把拿住,仅仅顿了一下,就又将茶杯扔了回去!
蒲泽反应也挺快,一下子闪身避开了,那茶杯砸到椅子后面的金楠木柱子上,破裂后碎片掉得到处都是。
就在这时,一个四十岁左右、五官端正的中年男人掀起珠帘走了进来,五官端正,带着些许书生气,眼如古井无波。
正是杨致道。
杨致道一眼扫尽屋内情形,明明看穿了刚才发生何事,却不管不问,径自走到最上方的花梨圈椅前,紧接着转过身来,冷目注视着三人。
赵则年和花尚雪不玩儿了,蒲泽也不闹了,三人站到中央,拱手齐喊道:“见过杨老大!”
杨致道平时负责荆虚阁的里外大事务,地位在阁主一人之下,他本人稳重冷静,除了必要的开口,基本上都不声不响,办事能力不弱,极得新旧两任阁主的器重。
此刻他没有戴面具,但左肩上也垂挂着一条白色的绶带。
杨致道看向右手边那俩人:“这一次出行,可还顺利?”
赵则年回道:“已如雇主所愿。”
杨致道点点头,一脸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表情,转而道:“有客来访,老五和老六跟我一起去。”
蒲泽一听,立刻兴奋起来,年纪加上个性冲动,他每次来观水殿只能听听,从不被允许出去做事。而杨老大既然这么了,那就是要松口了。
他得意地冲赵则年抬了抬下巴。
赵则年目视前方,视若无睹,蒲泽这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他那年来荆虚阁报到开始,总是跟他对着干。
花尚雪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不怀好意地提议道:“杨老大,老四上个任务做完了,正好闲着没事干,就跟我们一起去呗!”
杨致道不语,似在思量。
赵则年并不想去,但也不好拂了花姐的面子,只好沉默不语。
蒲泽却不干了:“不行!凭什么他还去,让他歇着不是挺好的嘛!”
花尚雪扭脸看他,轻嗤一声:“嘁!你不就是嫉妒老四比你能干么,气鬼!”
眼看又要吵起来,杨致道在上面抬了下手:“好了!都一起去吧。”
“哼!”蒲泽不满地哼了哼,故意歪着身子走路,把花尚雪挤到一边去,他则趁机跟着杨致道率先走出门去。
花尚雪抓住了赵则年的手臂,才没有撞到柱子上去,又好气又好笑:“这混蛋,一天不挨,就要上墙揭瓦!”
她故意大声问道:“杨老大,六少死了侍卫,你都不管么?”
杨致道头也不回:“等这次任务完成了,关禁闭一个月够不够?”
闻言,赵则年和花尚雪两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无法无天、调皮鲁莽的蒲泽来,一个月不出院门,确实挺受罪的。
蒲泽怒瞪三人,恨恨地跺了跺脚。
大门再次被守卫开,杨致道戴上他红白黑三色的戏剧脸谱面具,用力一扯缰绳:“驾!”
赵则年三人各骑一匹马,跟在他身后奔出了荆虚阁。
一路上蒲泽都郁郁寡欢,对杨致道的处罚耿耿于怀,直到到了一处荒郊野外,看见一行十来人站在半米高的草丛中、为首的那个中年人手里捏着一朵红花,方才绽开笑颜。
那一行人看似等待已久,眼见戴着面具的四个人骑马而来,脸上不禁露出惊喜的神情来,为首的中年人迫不及待地朝前走了数步,身后的数人穿着扮一样,赫然是哪家的家丁。
四匹马一溜儿地停到中年人面前,杨致道伸手,中年人愣了一下,忙将拿着的红花放到他手中。
对着那红花来回看了看,杨致道一把捏碎,手掌摊开,任凭风将碎裂的花瓣吹得无影无踪。
中年人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问:“荆虚阁?”
杨致道问得干脆:“所托何事?”
“是这样的,我家姐……额,离家出走了。”中年人半侧身,指着身后并排安放的两个红木镶金大箱子道:“我家老爷特许重金,望荆虚阁的诸位替我家老爷找回姐!”
杨致道侧头使了个眼色,蒲泽当即跳下马去,让人将两个箱子开,里面赫然是几乎要闪瞎人眼的白花花的银子。
中年人解释道:“这只是定金,剩下的一半待找回姐后,我家老爷自会再奉上!”
蒲泽弯腰翻了翻,拿起几个银元宝掂了掂重量,然后对杨致道点了一下头。
杨致道这才道:“你家老爷贵姓、所居何地,你家姐闺名、年方几何……”
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大爷想知道的,我家老爷都写在这上面了。”
顿了一下,他道:“我家姐比一般姑娘活泼些,一个人去找可能会招架不住,麻烦诸位费些心思!”
杨致道听出他言下之意,对着信纸扫了一遍,看了一眼那中年人:“你可以带人走了。”
中年人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简单,寥寥几句就完了。
蒲泽一向都不耐烦,喝问道:“老大让你走,你还不赶紧走,是想把命丢在这里吗!”
中年人看着他那老虎脸面具,浑身一抖,连忙带着手下数人急匆匆离去。
花尚雪从听客人所托之事后就一直忍着,这会儿终于可以开口出心里话:“这人当荆虚阁是什么地方,杀人骗人是常事,可这找人算怎么回事啊?”
赵则年浅浅一笑,花姐之所以抱怨,是因为预料到这个任务会由她和蒲泽来做,否则杨老大不会让这两人一起来。而普天之下要找出一个人并不容易,花姐是宁可去杀人放火的。
杨致道把信纸递给花尚雪:“银两丰厚,断没有不接的道理。”
花尚雪撇撇嘴,开始看信。
杨致道抬手击掌,不多时就有十来人从草丛里冒出来,齐声行礼:“拜见杨老大!”
“嗯,我们四个人先行一步,你们把这两口箱子送回阁里。”
“是!”
纵马沿着原路回到荆虚阁,因为有了任务可做,蒲泽情绪高涨得很,一路上都在思考应该先去哪里找金姐,猜测金姐的为人,甚至还想到了如果金姐是个不安生的人,该用什么办法把她带回天光城去。
赵则年听见他的碎碎念,只是笑笑,花尚雪却是很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果然,一回到观水殿,杨致道刚卸下面具,就宣布道:“老五老六,这个任务你们来做。”
花尚雪用着商量的语气:“老四能不能也一起去?和六少这屁孩儿呆在一起,只怕一天下来,我就要老上十岁!”
蒲泽不满地撇撇嘴,心知荆虚阁所有人都只把他当做喜欢玩闹的孩子,做事玩耍都不找他。
再加上他性格不讨喜,荆虚阁内人人唯恐避他不及,侍卫、丫鬟和仆人拿他没办法,然而上头的几个人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
杨致道摇头:“不行,老四另有任务。”
赵则年挑眉。
蒲泽好奇的问:“是什么?”
刚问完,他就后悔了,弱弱道:“我知道,按规矩每个人只能做自己的,不能探其他的。”
然而这一次杨致道却没一语带过,顿了顿后出实情:“有一笔厚金,需要老四亲自去押回来。”
花尚雪皱眉:“怎么,又有新的任务?”
杨致道摇摇头,什么也没就出去了。
蒲泽催促道:“走吧走吧,去找金姐!”
花尚雪坐着没动,扭头问:“既然没有任务,谁又会送厚金给我们荆虚阁?”
赵则年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哎呀,总算有一件事,是你们两个也猜不到的了!”蒲泽得意洋洋得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将「人得志」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