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 醋 赵将军与我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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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珣虽醒了过来, 却也不曾大好,到底新伤旧疾又加上“合鸳散”那等腌臜的药物,病去如抽丝, 大抵如此。

    好在, 春光融融, 临漳之地尚且安稳。

    醒后的第二日,他便修书传于邺都, 给陛下和太后报平安, 后于紫英殿接见了属臣与将领,以慰齐心。办完这两件事, 他便想着彻底避在琅华殿,安心养病。

    只是一颗心倒也没安下来,实在他昏迷了近一年, 临漳大事务无数, 一些简单的蔡廷自帮着理着。但有些重要的,比如城防军务的调换,军官将领的升迁调任等,西林府军虽然有案列可循, 却总需要他盖章论定, 一时间便积下许多。

    如今,便一件件送来给他过目。

    这些,原是该在紫英殿或者他的书房处理。只是紫英殿离琅华殿有四五里的路程, 远了些, 他不肯挪动。书房就更别提了, 虽然只在琅华殿西边半里之处,但早已空落蒙灰,一时间根本踏不进去。

    魏珣便直接在琅华殿西暖阁接见他们。

    杜若, “书房着人拾掇一下便可,最多半日功夫。”

    魏珣问,“什么意思,琅华殿便不是本王的地方吗,本王待不得了?”

    杜若蹙了蹙眉,抬手摸上他额头,心道:莫不是发烧了,这般话?

    魏珣拨开她的手,“王妃都将本王书房搬空了,想是十分钟爱本王之物,如今才藏了几个月,便不喜要退了?”

    杜若得了这话,也不欲同他多言,自醒来后,大抵劫后余生,又见伊人在侧,魏珣便有些忘形。言语举止间颇是傲然自得。

    只是他对着杜若,向来温雅谦和惯了,比不得杜若对他,一个眼神瞥去,要冷则冷,要冰则冰。

    故而,魏珣每每这般情状,杜若便觉得他幼稚而别扭。却也不想点破他,只顺着他的话回去。

    杜若有的是堵他的话,只低了声色道,“临漳之地,皆为殿下所有,妾身不敢多言。”

    魏珣见不得她低眉敛神,做伏低的模样。他想,他的阿蘅就该是清冷如雪,扬眉桀骜的样子。

    一时间便有些发愣,只顿在原地找不到合适的话。

    杜若望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只扬了扬嘴角,拂袖坐在正殿前的长廊下,让茶茶给她养发。

    近来,柔兆给她开了内服外用的保养头发的方子,据可以生发变乌。

    就着如此烂漫春光,那药水透着一股海棠香,茶茶又是篦发的好手,实在是一种享受。杜若也未着锦衣宫装,只穿了一袭家常的滚雪细纱色拽地望仙裙,腰间束了抹碧青色玉革封带,并着一枚掌大的玉佩,从左腰处垂下。

    此刻,她便仰头微合着双眼,由着阳光渡满全身,特别是那露出的一洁雪白脖颈,凝着光照,胜过上好的羊脂玉。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魏珣却觉是置身在未置冰鉴的盛夏夜,燥热难熬。

    只是,不多时,他便觉得更烦躁了。

    他坐在西暖阁,杜若坐在正殿前,西林府军将领呈书而来,自然先见到杜若。

    一开始,魏珣并未觉得不妥。

    第一个进来的是副将常荣,他过长廊,遇杜若,自不敢看她,却还是恭谨拱手表示问安。杜若含笑点头。

    隔了半时辰,另一副将章松过来,廊边又遇杜若。遂开口道,“王妃安好!”

    杜若语带温和,“一切都好,将军辛苦。”

    魏珣面上的笑意淡了一分,心道:这是不想升职了,莫非礼勿视,竟还敢主动搭话。”

    章松走后,魏珣起身,踱至杜若身侧,“茶茶给你篦得差不多了,去殿内歇一歇。”

    杜若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从下到上看了一遍。转过头,不话。茶茶向来只听杜若的,继续蘸水篦发。

    魏珣僵了片刻,张了张嘴想些什么,却又莫名闭上了,返身回到西暖阁。

    因为,又有两位将军过来。

    一位是老将黄昭,一位是……魏珣看着人过来,半晌发现自己居然不认识。

    黄昭同常荣一般,拱手向杜若示意,垂眸却不视。杜若敬他年长,起身还礼。黄昭的事不多,基本已经理好,只等魏珣阅过,盖个君印便罢。

    魏珣盖好君印,也没抬头,只食指叩着桌子等下一个。

    估摸叩了十余下,抬眸,发现面前压根没人。一股心火莫名上来,他侧头往外扫去,果然廊下两人正聊得投机。

    那人:“多谢王妃,指点迷津。”

    杜若道:“是我该谢你。”

    这话的时候,魏珣觉得自己有些眼花,他看见杜若眼睛里竟然闪着光。

    他坐不住了,疾步上去,面沉如水,“来者何人,所谓何事?”

    杜若本捧着一盏茶水才饮了一口,闻了这话,蹙眉抬头,待看清魏珣面色,差点将茶水喷出来。

    她咽下茶水,压着声响,让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些,“此人姓赵名粟,今年十九,尚未弱冠。去岁在围燕之战中有功……”

    “有功当赏!”魏珣接过话,“只是本王看着,赵粟尚且年轻,如今恩赏且存在本王处,再历练个两年,处事稳当些,届时一并赏了。”

    杜若本听得想要发火,然听到“年轻”二字,心中先前勉励压制的笑意便又更多了一分,只拼命维持着面上的冷色,冲魏珣横了眼。

    转而又换了笑脸,对赵粟温言道,“既然殿下这般了,你且好生历练,多建军功。”

    赵粟额首,拱手而退。

    *

    本好了,劳逸结合,每日只巳时一个时辰处理积压的公务。结果,魏珣也不知抽得什么风,当日一鼓作气去了紫英殿,连带批阅了数日,便全部清完了以往事务。

    只是每日夜黑回琅华殿,便怎么也进不去了。

    直到今日,琅华殿的大门重新开启,他方匆匆入门,后合上殿门,再也不肯出去。

    是夜,杜若往东阁汤泉沐浴,茶茶伺候着宽衣。

    衣衫一件件地脱,也不知脱到那一件时,身后便换成了魏珣。

    他闭着眼,下颚摩挲过杜若脖颈,面庞与她紧紧相贴,而手中动作未停,将她最后的抹裙解开。

    “别气了!”他含糊道。

    杜若推开他。

    “都是我不对。”魏珣睁开眼,规矩了些。

    “错哪了?”杜若问。

    “不该那么气,不给赵将军升职。”

    “赵将军与我有恩。”杜若叹了口气。

    “嗯,前两日,我着他来问明白了。”魏珣一手摸上她有肩处,感觉到一点凹凸不平的痕迹,便确定是那处伤口了。

    只因他醒来没多久,身子尚虚,未同杜若行夫妻之礼,杜若更不曾他过,他竟根本布知,她的肩头留了一处箭伤。

    是去岁围燕之战的返程中,被流箭所伤。原是两支连环箭,幸得第二支被赵粟抽刀挡去,才救下杜若一命。

    而这赵粟原是无心也不擅厮杀,却对司鼓感兴趣,励志要做一个优秀的鼓手。遂而那日所谓的“指点迷津”,当是杜若授了他司鼓要点,方得他感激涕零。

    “我谢他,救了我的阿蘅。”魏珣的手不曾离开过那处疤痕,仿佛沿着纹洛起伏,他便看见了那日刀光剑影的场面。“他,也是我的恩人。”

    “所以,我知错了,也改正了,下月赵将军就升职了。”魏珣略带粗重的气息喷薄在杜若耳畔,“阿蘅,能不生气了吗?”

    “七天了,你气性也实在太大些!”

    “我是因为赵将军才生‌这么大气吗?”杜若转过身来,亦给他解开衣衫,边脱边道,“我是气你,不爱惜自己身体。了每日只办公一个时辰的,你当日做了多久?”

    “那怪你,你赵将军年轻,还未弱冠……”魏珣看着眼前一片春色,喉结滚了滚。

    杜若咬着唇角笑了声,“傻不傻,那以后有的是比你年轻的,还不许我一句了!”

    “是啊,不许!外头男子,你提他们做什么!”

    杜若哭笑不得,也懒得再同他胡搅蛮缠,只将他最后的衣衫脱下,道,“走吧,我们共浴。”

    “等等,我还有一事与你商量。”

    “何事?”杜若有些无语,什么事非要此刻赤身裸|体的商量,但看他一脸正色,只得顿住脚步,“你,快些。”

    魏珣深吸了口气,郑重又乞求,“下回再把我赶出殿,能否别让你的暗子营守门?”

    饶是杜若再能忍笑,此刻也憋不住了,待她笑完,亦郑重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