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唐韫是爱过她的。
唐韫并未把这件事告诉姜萸之, 这段时间两人身心都有些疲惫,他不想影响彼此的感情。
唐韫上楼,姜萸之正从唐母房间离开。
“睡着了, 不用担心。”她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唐母, 特意捏着嗓子低声细语, 连脚步都是温柔的。
两人回到房间, 姜萸之倒躺在床上,唐韫坐在沙发上解领带和袖口, 她从床上坐起来跑过去。
“老公, 我帮你!”她又捏着嗓子话,不同于刚才的声,这次的音调又细又软, 酥骨脉脉。
唐韫垂眸, 吻了吻她的脸, 嗓音是嘶哑的:“好。”
姜萸之忍不住低低笑:“当时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两人同时想到了当初,一样的沙发, 一样的景色, 两人面对面而坐,各有心思, 像暗藏锋芒的劲敌。
姜萸之解下领带,卷好放在一旁, 又去解袖口:“你想不想去散心?”
“你想吗?”唐韫问她。
姜萸之想了想:“我想在家多陪陪妈。”
唐韫将姜萸之抱紧怀里,脸轻轻吻了吻她的秀发。
他什么也没, 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听着彼此传来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温柔却有力量, 驱散了所有的疲劳,和某些不甘的情绪。
他一直都知道,姜萸之的存在,带给自己的是什么。
这几天姜萸之都在家里陪唐母,下了几天的阴绵雷雨,金云终于抖开了层层叠叠的乌云,逐渐晴朗,日光耀眼。
唐母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多了。
吃完午饭,姜萸之陪唐母在外面散完步回家,唐母心血来潮地:“我们把书房整理一下吧。”
家里有两个书房,大书房是唐父的,但唐父退出唐和后,这里俨然成了唐韫的办公地方。
两人在书房里整理出来唐父的很多遗物,如今见景,唐母也能笑了:“这是我们俩结婚那时他送的。”
“这是生阿韫他买的,我还以为不见了,没想到藏在这里了”
“……”
用人本来想上来帮忙,姜萸之悄悄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两人花了大半天才把大书房整理完,唐母神秘兮兮关上门,笑着:“带你去看看阿韫的书房。”
还有一间书房是唐韫时候用过的,姜萸之没有来过。唐母推开门,阿姨经常会来清扫,里面很干净,这么多年没有人来过,连霉味也没有。
是书房,但它的面积跟普通卧室一样大,明亮的落地窗前放着一张书桌,旁边是一面巨大的书柜,里面放的全是儿童读物,书柜下面是缕空的置物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奖杯
数学,物理等等竞赛奖。
唐韫是三好学生,这一点毋庸置疑。
书柜的对面也是一面架子,上面摆放着篮球,足球,羽毛球拍,乒乓球拍,等等体育用品;下面一层就是各种各样的模型飞机,汽车,轮船,火箭航母等。
唐母一一看着那些东西,眼中流露出全是唐韫时候的画面。
“木马是爷爷亲手做的,签名篮球是大伯伯送的。阿韫时候可喜欢这间书房了,受了委屈,和我们闹不开心就喜欢躲在这里,直到吃晚饭才肯出来……”
“有一年他从国外回来,晚上和素清他们聚餐,一直到凌才回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脸鼻青紫,衣服上全是血迹。问他也不吭声,就把自己关在这里……”唐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到天明他才出来,也是什么都不肯给我。”
姜萸之乐笑了:“他还架?看不出来啊。”
“是啊,在我记忆里那是他第一次架,不过我看应该是被人锤了吧。”唐母捂嘴哈哈大笑。
姜萸之也笑了。
她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唐韫的孩童时代,手抚过那些奖杯和书籍。突然,她目光落在了一本书上面,久久不肯移开。
书名叫《木心诗集》。这本书她也有,没想到她和唐韫竟然喜欢同一本书。只是令人可惜的是,她把书借给同学看,结果被搞丢了。
她有些怀念地把书拿下来,翻开第一页,手顿住了。
这本书怎么会在他在这里?
不对,应该她的书为什么会在唐韫这里?
只见扉页上面签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姜萸之。
姜萸之对自己的字十分熟悉,那会儿她写字格外飘逸,除了自己谁也看不懂。老师常常在课上批评她的作业是鬼符号。
她太意外也太震惊,手足无措地把书又翻了几页,却不心将书页里夹着的一张粉色信纸飘落在了地上。
姜萸之急忙弯腰从地上捡起这张纸,是一张信笺,粉色的纸张和爱心的花纹,好像是情书。
没想到唐韫竟然把学生时代的情书收藏在书里,她倒要看看这个人是谁,自己认不认识。
结果等姜萸之看完上面的内容,她整个人都蒙逼了,难以置信,甚至是瞠目结舌:“这这……”
她什么时候给唐韫表过白,没搞错吧?
这封信简直令她大开眼界。
“唐韫(爱心):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你甜甜地睡觉——(爱心)姜萸之。”
姜萸之拿着这封信看了又看,最后下定结论,书是她的书,字是她的字,信纸就不记得是谁的了,总之这是她写给唐韫的一封情书。
再看看这信上面的内容,不就是唐韫写在明信片上面的诗吗?怪不得她觉得熟悉,原来自己曾经也写过。
可问题就是她什么时候给唐韫写过情书表过白?难道她失忆了?
不对呀,这事儿不对。
可姜萸之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高中时代还有这么一幕,她可是从来没给别人表过白的,只有别人向她表白的份儿。
姜萸之百思不得其解。
唐母已经收拾好了,扭头问姜萸之:“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姜萸之慌乱地回头应了一声,将情书夹进书里,又将书摆了回去。
唐母:“收拾好了,我们出去吧。”
姜萸之又回头看了一下那本书,忽然道:“妈,我想看看别的东西,您先去休息吧。”
唐母点头。
等唐母走了出去,姜萸之又拿下那本书,翻开情书那一页。
她坐在椅子上,把书放在桌子桌面,仔细看着书和情书,发现唐韫两个字不是她写的,连那个爱心符号也不是她画的。
这就奇了怪了。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她的恶作剧?还把情书送到了唐韫的手里。
还有这本书,怎么会落到唐韫的手里?她当时借给太多人看了,完全不记得到底是被哪个人弄掉的。
而且唐韫为什么还把这封信夹在她的书里面?
姜萸之此时的脑中有太多疑问,像一团复杂的毛线团,理也理不清楚。
索性她也不想了,放空脑袋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轻风飘起窗帘,远方是悠远而湛蓝的云层,时光一下子变得静谧而漫长,思绪也回到了那些年。
那些年和唐韫相处的时间。
那时候两人几乎没有过什么话,只有第一次在多媒体教室的时候,有过一个短暂的照面,和寥寥无几的话。
他们当时了什么?
姜萸之支着下巴,歪着头想了好久才记得自己的第一句话:“你也是被罚来扫地的?”
少年又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好像是愣了一秒,从地上捡起扫把:“对,我也是被罚过来扫地的。”
姜萸之闻言当时也没有多想,只当天骄之子不习惯这样的惩罚,她随手在空中画了一条线:“一人扫一半,那头是你的地儿。”
她抢了同学的游戏机,对方答应只给她玩一个星期,所以她从不浪费一秒的时间,男人只会影响她发起进攻的速度。
她手指飞快敲按键,直到角色人物牺牲,得空抬起头发现唐韫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她想了想,提醒他:“我要游戏,你先扫,不用管我。”
那时姜萸之以为这是两人仅有的交际,现在想起来,思绪也明朗多了。
自从唐韫来了以后,她每天就躲在那个窗户后面听歌,游戏,下棋,吃辣条。等她从窗户后出来以后,好一人一半的偌大的多媒体教室,却被他扫得干干净净。
唐韫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没有怪过她,过她。并且他还是每天都会来扫,风雨无阻。
不过他们还是很少交流,她甚至不用开口话,唐韫秒懂:“我知道,你玩你的游戏。”
其实姜萸之那时候觉得这个学霸倒也不像传中的那么不近人情,甚至还乐于助人,团结友爱同学。
她虽然讨厌温濡沁,但在心里不得不感慨这大姐眼光还挺好的。
所以最后唐韫高考的时候,姜萸之特地买了一瓶饮料,想要去感谢这个乐于助人的唐同学。
……
可现在想起来,唐韫是那种乐于助人、任她占便宜的同学吗?
还是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扫地惩罚?是因为她在这里,所以他也来了。
她是因为逃课而被罚去扫多媒体教室的,那唐韫呢?他一个学霸能犯什么事?就算犯了什么错,老师也不至于舍得让他去扫多媒体教室吧?!
姜萸之拿起情书看了好久,如今唐韫把这封情书珍藏在她的书里,妥帖放好。
是不是就能证明,他那个时候应该是喜欢她的?
甚至是,唐韫……爱过她。
姜萸之到现在都还能清晰地记得,自己得知和唐韫的婚事,两人成年后第一次见面,是约在一家咖啡厅。
姜萸之那天从东林区过来,她和徐邵言商量了很多如何在这场婚姻里和唐韫博弈,如何找到证据,扳倒唐河,甚至是如何置唐韫于死地。
两人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姜萸之特意磨磨蹭蹭到了三点才开车过去。
那天前面好像发生了车祸,路上特别堵车,等她到的时候已经五点了。
大概真是运气不好,她刚到餐厅结果那栋楼电闸出了问题,停电了。
餐厅的服务员用蜡烛暂时充当灯光,火红的烛光跳跃,影影绰绰的光影闪烁。
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姜萸之很快就发现了男人还没有走,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还以为那个忙于工作不屑等人的天骄之子会走掉。
她从容地走过去,唐韫穿着裁剪精细一丝皱褶都没有的西装,背挺得笔直,手搭在桌面上,精致的袖口在烛光下泛起银色的光。
他好像丝毫没有不耐烦,面容一直很平静,偶尔的动作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然后将淡淡的目光转向窗外的摩天大楼。
忽明忽暗的霓虹灯照在他的面容上,那张清俊的脸在光下隐隐绰绰像是不真实的幻境,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双细长的双眸沉静而明澈。
还是记忆里的那副模样。
姜萸之走到唐韫的身旁,低声道:“不好意思,唐先生,久等了。”
唐韫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偏头看她,细长的眼尾微微弯了弯,让人看起来柔和而温润,声音不徐不疾地传来:“没关系,我也刚到,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姜萸之那时候倒是产生了一点儿奇怪的感觉,这个男人虽然和她有仇,可她能从他的眼眸里看出他对世事的认真和沉稳。
但很快这种错觉就被姜萸之抛之脑后了。
她不需要了解他的外表,他的内心。她只用知道,这个男人即将是她报复的对象。
唐韫绅士地上前一步,微微欠身为她拉开椅子,嗓音低柔而礼貌:“姜姐,请坐。”他顿了一秒,“很不好意思,让你和我体验这个不愉快的晚餐。”
“没关系。”她的声音也是客客气气。
唐韫回到座位上,姜萸之坐在他的对面,与他对视着。
那天的光太暗了,暗得她忽略了男人眼中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的光芒,和对与她重逢早已是期盼已久。
灯光“啪”的一下亮起,两个人对视着,丝毫没有受这突然而亮的光影响,沉静地看着对方。
他的眼底微微带着笑意,但那股笑意很淡,淡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又那么柔和眷念,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情。
那个时候,姜萸之以为他们之间只是一场博弈。
时至今日,她终于知道,他不讨厌她。
甚至是唐韫爱过自己的。
可那份爱,被她肆意践踏,任意伤害;
她终于明白,自己曾经都做了些什么,错过了什么。
时光将她从过往拉扯了回来,姜萸之仔细妥帖地将信纸夹进书里,她看着那本书,低低地轻喃:“唐韫,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她终于,开始,想要不顾一切地占有他。
晚上唐韫从公司回来,姜萸之人就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双眼随着唐韫的走动而相移。
唐韫脱下衬衣,抬起头,姜萸之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唐韫拿睡衣进浴室,关门的那一刻他又看了她一眼,姜萸之默默地垂下头,看纯色的床铺。
唐韫无奈。
等哗啦啦的水声停了,姜萸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唐韫上床,从背后连着被子一起搂紧了她,嗓音低哄:“让我看看被子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姜萸之震惊,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你怎么知道?”
唐韫吻了吻她的耳朵,笑着:“你演技变差了。”
“真的吗?”姜萸之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她觉得自己伪装得特别到位,没想到唐韫一眼就能看穿了。
就在她冥想的空档里,唐韫吻上那张粉嫩的红唇,不知不觉拉走了她的被子。
她穿着性感而露骨的猫女仆装,好像还是以前那件,蕾丝花边勾勒着饱满的春光,她跪在柔软的床上,微微拱着身体。
就像猫儿一样,细软腰肢和雪白大腿在灯光下无比晃眼,最有诱惑力的就是那条软软的尾巴翘了起来,轻轻地晃来晃去。
男人眼眸变深,喉结克制地轻轻一滚。
姜萸之偏生勾引他,攀上他的肩膀,嗓音细软,酥到了骨头里:“老公,喵。”
唐韫搂起女人的腰肢,翻了个身。
她眼角氤氲着水珠,身体在微微颤抖。
情到深处,姜萸之抱着他悄悄话:“老公,听你还过架?”
唐韫眸光迷茫,一时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什么时候?”
“就你留学有一年回国和素清他们吃饭,结果跟别人架……”她没照着唐母的话是被人锤了一顿。
话还没完,唐韫的动作微微顿了一秒,又继续,
姜萸之没察觉到,用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拂了拂胸膛:“是不是呀?”
“嗯。”唐韫吻了吻她的脸颊。
“为什么架啊?”姜萸之也回吻他。
“没怎么。”唐韫不太想提这件事儿。
“好吧。”姜萸之翘起泛着晶莹润光的嘴唇,“不想算了,我们之间还有秘密了。”
唐韫无奈,轻琢一口:“乖乖。”
难道真像唐母的那样,唐韫单方面被人了,所以不好意思出来。
“老公……”她嘤嘤嘤地出声,“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觉得丢脸。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更不会觉得你丢脸。架嘛,有输有赢,谁不狼狈?”
“没有。”
姜萸之的心机和激将法都没能让唐韫进套,这也让她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恶战,让他如此缄口不言?
“唉……老公不肯告诉我他的秘密,那我也不告诉他自己的秘密。”
唐韫拍了拍她的屁股,笑道:“你有什么秘密?”
“我的秘密可多了,我才不会告诉你。”姜萸之傲娇地把下巴一抬,“除非我们俩交换。”
唐韫低低笑,往前一撞。
姜萸之差点儿叫出声来,她皱着眉头,不开心地哼哼了两声。
不就不,还蓄意报复。
唐韫俯吻了吻她的嘴巴:“怪我让你的嘴巴太闲了,让你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聊天。”
姜萸之:“……”
姜萸之累趴了,哪里还有精力再去盘根问底。
不过她临睡前脑中一直提醒着自己,明天一定要好好盘问一番,最好是她高高在上坐在在书房的办公椅上,唐韫像下属一样卑躬屈膝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想着想着,沉沉睡去。
……
夜已然透黑,浓稠得见不到一丝亮光。B市快入夏的天气透着一股闷热,走廊上的顶灯摇摇欲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着幽深的走廊。
只见走廊尽头一处的房间门口竟然站着两个黑衣大汉,应该是保镖之类的人物,身躯刚硬,面无表情,对从屋里传来的尖叫和哭喊恍若未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一道听起来还青涩稚嫩的女声无力地嘶吼着。
紧接着,一道男声冷漠地传来:“我们是什么人你不用在意,你只需要点头。”
女声尽管害怕而瑟缩,但声音勉强镇定地响起:“我,我是不会帮你们做这种肮脏的事情,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那你知道自己杀人了吗?另外,你想不想看到一些照片满天飞呢?”
房间里,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女生被绑在椅子上,她对面赫然坐着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干净得与这间破旧房子格格不入。
男人身后站着同样几个魁梧大汉。
听到这句话,女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中气不足地骂道:“你们不是人!简直是丧心病狂,竟然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折手段。”
“尽管骂。”男人低低一笑,笑容里带着嗜血的玩味,“我就喜欢看你现在骂得酣畅淋漓,下一秒哭着认怂。”
“变态魔鬼!”女生像发了疯一样地骂道,“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迟早会遭报应的……我没有杀人,我也不会帮你,绝对不会,哪怕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