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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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基之后, 郑嘉央心情多数时候都不错,哪怕不好,只要处理了让她心情不好的人, 就能很快好起来。

    所以她待人总是温柔, 宛如施舍一般的温柔。

    近日自己心情不好,也没有心情再去施舍别人。

    不后宫, 在朝堂上,废话的人都少了许多。

    昨日六月十五, 月圆之夜去惯了昭安宫,两月不去有些不习惯, 除了乾元宫,她去了一趟淑清宫。

    是在白天去的,随行的人等在远处, 她身边只跟着欣荣,仅仅是在远处看过一会儿。

    他正在与茜芮和侍一起玩老鹰抓鸡。

    他做“老鹰”, 左右跑跳, 笑得特别开心。

    郑嘉央才砸碎一个核桃,刚拿出另一个,欣荣急步走来,“不好了皇上, 淑清宫派人, 君后病重!”

    欣荣昨日还见过健健康康的君后,自然知道这消息十有八九是假的,只是她知道归知道, 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以为是真的,还要做出一副震惊担忧的样子, 把这消息传给皇上。

    郑嘉央握锤子的手一顿,大约是欣荣太过焦急,影响到她,心跟着也跳快了两下。

    待反应过来,郑嘉央用力将核桃砸了,道:“让他等死。”

    昨日还活蹦乱跳,今日就病重?

    真把她当傻子骗吗?

    欣荣:“……”

    不能这么回吧……

    锤子直接触底,核桃被砸得四分五裂,有些核桃壳碎屑甚至溅到了一两丈远。

    郑嘉央将锤子扔回锦盒,“收拾干净,传消息的侍走了吗?”

    欣荣道:“倚云还在外候着。”

    郑嘉央道:“去,就这样告诉他。”

    欣荣:“……”

    欣荣为难道:“皇上,真要如此……”

    郑嘉央合上锦盒,抬眼。

    欣荣立即道:“奴才这便去。”

    ***

    单以菱问了三遍,“她真是这么的?!”

    倚云表情和欣荣如出一辙,“是……君后……”

    单以菱重重咬了下下唇,鼻子哼出一声,“哼。”

    他道:“铺床,睡觉。”

    倚云走近铺床,劝慰道:“皇上想来还是在生气,对君后这话也并非有意,君后别往心里去……”

    上次她去了东宫,单以菱以为她这次也会来,还特意让倚云烫直了头发,谁知她居然让他等死?

    他就是要往心里去!

    单以菱气鼓鼓躺上床,气得半个时辰没睡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却觉得有人在捏他脸玩。

    “唔……”单以菱哼了声,睡中声粘糯道:“走开……”

    脸被重重捏了一下。

    谁啊?!

    单以菱吓了一个激灵,急忙睁开了眼,快速眨了几下,看清来人后,又把眼睛闭上了。

    甚至还将脸转向内侧。

    不是让他等死吗,还过来做什么?

    郑嘉央食指和拇指张开,捏着他的颧骨,将脸转过来。

    单以菱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我是在做梦吗?”

    温热湿软的呼吸在虎口,他话时嘴唇张合,上唇有时会贴上手内侧的肌肤。

    郑嘉央没放手,,“嗯。”

    既然她这是梦。

    单以菱道:“……那我能骂你吗?”

    郑嘉央:“?”

    “不行,”郑嘉央收回手,问:“为何要骂?”

    单以菱:“因为现实里,你让我等死。”

    他敢欺君,她只是让他等死,再没有她这般仁善的皇帝了。

    郑嘉央抬手,背手用手指轻拍了两下单以菱的下颌,“君后就是这么病重的?”

    单以菱从被子里伸出手给她看,“我最近吃得很好,变重了,昨日得了风寒,所以病了,还不算病重吗?”

    手腕上本该有的一串紫黑色串珠,如今正在乾元宫正殿的暗格中放着。

    哪怕没了串珠映衬,依旧肌肤似豆腐白皙嫩滑。

    郑嘉央轻握了一下,没觉出什么变化。

    再昨日跑完便去吃冰,郑嘉央道:“活该。”

    单以菱;“?”

    单以菱收回手,重新闭上眼偏过头,“你走吧,这梦我不做了。”

    闻言,郑嘉央起身,室内安静下来。

    十几息后,单以菱慢慢睁开眼。

    她依旧站在床侧,单以菱赶紧把眼睛闭上。

    郑嘉央淡声道:“三日后众宫侍随行,去泊柏行宫避暑,君后醒来可别忘了。”

    今年夏日不热,郑嘉央本来没准备去泊柏行宫,但某些人身体弱,去一趟也没什么。

    单以菱抿了下唇,“……今日才告诉我吗?”

    不然呢?

    她刚才才做的决定,还能昨日就告诉他?

    郑嘉央“嗯”了一声,“记下了?”

    单以菱道:“哦,记下了。”

    郑嘉央这次才缓步离开。

    单以菱捏了下被角。

    她是不是本来……就想让他待在淑清宫,没准备带他去啊?

    然后见了他就心软了?想着他也占不了多少地方,带上就带上吧?

    单以菱被人从睡梦中捏醒,还困着,没心思再想那么多,了个哈欠,很快又沉入梦乡。

    三日后,御行出发,浩浩荡荡从皇宫往京郊泊柏行宫去,才行不过半刻钟,郑嘉央撩开侧帘,对欣荣道:“去把君后唤来,就朕有要事。”

    欣荣立即跑前往。

    单以菱正在和郑茜芮剥花生吃,真以为她有什么要事,命倚云上车陪着郑茜芮后,上了龙辇。

    郑嘉央一见人,将一本谋略书递给他。

    单以菱接过,翻开看了看,“这书怎么了吗?”

    郑嘉央道:“念。”

    单以菱:“……”

    这就是要事?单以菱试探道:“可以不……”

    郑嘉央:“君后近日可做了什么梦吗?”

    意思非常明白,要么念,要么她就提他骗她“病重”的事。

    单以菱站在原地眨了两下眼,思考了两息,坐下了,“皇上要从哪里听?”

    郑嘉央靠着硬枕,闭眼道:“第四页。”

    单以菱开中间,估计是第几十页,开始念第一句,念完这页,折回第十几页,继续念。

    才念不过两行,郑嘉央睁开眼睛,坐直了。

    单以菱结巴了一下。

    郑嘉央颦眉,狐疑道:“这书真是这么写的?”

    单以菱急忙点头,“就是就是!”

    郑嘉央眼中有两人都未察觉的无奈与纵容,她重新靠回去,这次不再闭着眼听,道:“继续念。”

    单以菱这次不敢随便翻页数了,但开始跳着行念。

    一本书让他读了个七零八落,原作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郑嘉央恰好看过此书,只能听一句、再自己回忆一句他没念出来的,而后继续连着他念的下一句听,耳脑同动,听了十几页,彻底放弃了。

    她是在听书放松,又不是被考校功课,他爱念什么就念什么吧。

    她听着解个闷就行了,管它对不对呢。

    单以菱念得开心,不仅仅是胡闹成功。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什么都没。

    初时也许听不出来什么,可这么久了,她不可能意识到不对,但她居然没有让他停下,也没有斥责,就这么任他读。

    书很薄,单以菱又是跳着读的,很快便读完了。

    单以菱合上书,眼睛亮晶晶的,“还听吗?”

    郑嘉央拿过书,翻开他初时读的几页一一看过,发现自己心中默背的都没记错,满意得将书放到一侧,拿了本完全没看过的书给他,“念这本。”

    既然没看过,脑子肯定不会跟着自动补全内容,她就当轿撵里有个声音好听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就行了。

    泊柏行宫距皇宫不远,几个时辰便到,到后休整分院,单以菱才发现她这次只带了温君侍、淑君侍、卢卫侍、珍贵侍、夏贵侍几位宫侍。

    以往避暑,基本都是所有宫侍随行的。

    单以菱看了眼宫侍们,觉得他们见他被遣淑清宫,虽表面尊敬,但应该还是难掩轻视。

    谁知这些人见了他,居然都恭恭敬敬,话语间没有一点不敬,仿佛他还是住在昭安宫的君后。

    单以菱思索一下,反应过来了,可能是他途中上了龙辇,他们听了吧。

    那正好,省得他们觉得皇上厌恶他,再不安分惹出什么事端。

    单以菱住在距离郑嘉央住所最近的院中,他将郑茜芮安置好,对倚云淡淡道:“你出去探探,近日是谁侍寝多一些。”

    只有五个人,但是还带了卢卫侍来,这么久了,她对他还没有腻烦吗?

    因为带来的都是几个陪嫁的侍,单以菱没什么顾忌,声音并不低。

    门外,郑嘉央停步。

    一时兴起不用通传,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倚云应了声“是”,转身出门,看到人,当即吓得失了礼数,“皇……皇上……”

    待反应过来后急忙行礼,提了一点声音,“俾子参加皇上。”

    郑嘉央并未理会,进到房中,道:“君后若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朕。”

    单以菱不面色惨白,也不算太好。

    他身为君后,确实能看侍寝记档,但那是为了皇嗣和后宫安宁,看得光明磊落,可方才他那句话,和宫中其它争宠的宫侍有什么区别?

    ……她听到了多少?

    她会不会以为之前一切都只是他争宠的手段而已?

    单以菱张张嘴,又抿唇,才发现自己嘴唇有些干,嗓子有些哑,大约是路上书读得太多了。

    “我……”

    “备茶,”郑嘉央随意找了个椅子,神色如常:“君后问吧。”

    单以菱站了片刻,直白问道:“你听了多少?”

    郑嘉央眯了下眼,心想也不知道自己这君后是有一手极好的争宠手段,还是人真的就是这么傻。

    一句话一个动作就真的能让人将所有防备卸下。

    这不是第一次了,这次郑嘉央留了心眼,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被他牵着走了,淡淡道:“朕才来,只听到多一些少一些什么的。”

    倚云进来,将茶水放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单以菱垂眸,“那你怎么知道我想知道的,问你你也知道呢?”

    还变聪明了?

    郑嘉央道:“朕若不知,可以唤旁人来为你解答,定让君后再没有任何疑惑。”

    ……她肯定全听到了,单以菱忽然闭上眼,紧紧闭着,大声道:“我想知道你最近召幸过哪个宫侍吗?”

    郑嘉央轻“啧”了一声。

    单以菱睁眼:“?”

    郑嘉央起身,真心实意道:“君后当真好手段。”

    刚站在院中听到那话的不舒服,真的又一点都没有了。

    单以菱:“???”

    他做什么了?

    郑嘉央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心情居然该死的能不受自己控制。

    郑嘉央向门外走去,边走边抬手点了下欣荣,没好气道:“你,告诉他这一个月朕召过谁。”

    郑嘉央离开后,欣荣讪笑一声,道:“回君后,近日朝政繁忙,皇上近一个月来,一直是自己宿在乾元宫或奉阳殿的……”

    有……这么繁忙吗?

    单以菱轻咳一声,“本宫知道了,你去伺候皇上吧。”

    欣荣笑道:“是,君后,奴才告退。”

    单以菱在桌边坐下。

    茶她没喝,那他正好可以拿来润喉,喝过又等了片刻,他对倚云低声道:“去看看,皇上走了吗?”

    那日“做梦”,她就是假装走了但并没走。

    倚云低低应了,出门看过后回来,“君后,已经走了。”

    “再倒一杯来,”单以菱又喝完一杯水,对倚云道:“你告诉倚星她们,若以后皇上再来,一定弄出点声响来,不然迟早会把我吓死。”

    倚云:“……”

    倚云沉默几息,吞吞吐吐道:“君后……皇上待您不同,可我们只是宫中侍,皇上若不让通报,实在、实在是……还请君后……怜惜……”

    皇上悄悄进来,君后最多吓一跳,若他们违背皇上意思,出声提醒,那估计轻则被赶出宫,重则就是掉脑袋了。

    “算了……”单以菱想了想,觉得确实不能强人所难,又忽然想起,“哎,皇上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