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别委屈自己
单以菱沉默, 用明黄色手帕擦眼睛和脸。
一点都不好玩。
他现在已经没用到连气都气不到她了。
郑嘉央倒了杯水,看温度正好,递给了他。
单以菱戳了戳茶杯杯壁, “……你真的不是失心疯啊?”
郑嘉央:“……”
郑嘉央捏捏他的指尖, 收回手轻声问:“喝吗?”
单以菱拿过,喝了一口。
本来不渴, 但是喝过后像是激发了渴感,口口将一杯茶水喝完。
喝完, 他拿着茶杯想了想,抿唇将茶杯扔到郑嘉央身上, 而后抬眼看她。
郑嘉央看他和喝完。
他喝得很……谨慎,像是幼兽在丛林里充满危险的清泉池边喝水,喝完了见没有危险, 所以放下心来。
但又有些真的不甘心,难道真的就没有吗?
明明这里很危险的。
于是心翼翼伸出毛绒绒的爪子、一次次不死心地试探。
他怕她, 是真的怕。
所以现在才这么不敢置信。
怕是日积月累, 不怕自然也要循序渐进。
郑嘉央把茶杯放在桌上,“还要吗?”
单以菱摇头。
她真的不生气啊?
郑嘉央道:“方才你问我心中有没有过人,我没有……”
单以菱下意识点了下头。
郑嘉央:“我能问问你心中有过谁吗?”
单以菱顿了顿,摇头。
郑嘉央:“没有, 还是不能问?”
单以菱细声细气, 坚定道:“没有!”
没有是正常的。
郑嘉央想,她过去对他不好,没有太正常了。
没有, 不仅没有她,也没有其她人。
郑嘉央笑了下,“那就好。”
单以菱捏着明黄色帕子的手紧了紧, “你……”
“嗯?”郑嘉央想起他方才的话,无奈道:“我没有失心疯。”
单以菱:“……”
单以菱;“……哦,那你为什么回来?你不是你不喜欢后宫宫侍工于心计吗?”
郑嘉央起身站直,“你不一样。”
单以菱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哪里不一样。
但她阴晴不定是真的,只不过现在大概是心情比较好,所以才会在这里和他些有的没的。
“你不回奉阳殿了吗?”
“回,”郑嘉央道:“你一会儿要做什么?”
单以菱不着痕迹看了眼她的手腕,也下了榻,道:“要去看芮芮捏的泥人。”
他脸色眼周红的快散的也快,从表面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郑嘉央道:“我和你一起去。”
单以菱眨眨眼。
她?看人捏泥人?不会不舒服吗?
不过既然她要去,“行啊。”
反正难受的又不是他。
***
郑茜芮很开心,他本来只能向父后一个人炫耀他捏的泥人,现在又多了母皇。
郑嘉央举起一个圆球,胳膊伸到郑嘉央身前,“看,母皇,这是苹果!”
郑嘉央不着痕迹向后仰了一点,“嗯……很像。”
单以菱站在一旁看着,嘴角偷偷弯起一点。
郑茜芮拿起一个大圆球上面放了一个圆球的泥団。
因为方才得到了赞扬,这次凑得更近,“看,这是父后!”
郑嘉央侧头看了眼单以菱,向后退了一步,“很好看。”
郑茜芮把泥人递给单以菱,“父后父后,给你。”
单以菱接过拿在手里,上下左右看看,也没觉得哪里好看,看过后递还给郑茜芮,“……芮芮捏的不错,下次不要再捏父后了,捏苹果就可以了。”
“……哦,”郑茜芮扁扁嘴,“母皇喜欢吗?芮芮给母皇也捏一个吧?”
郑嘉央正要话,忽然感觉右手手臂被人按住,蹭了蹭,低头。
手指修长,肌肤白净,只不过有脏脏的泥点。
他在用她的衣服擦手。
单以菱几乎是瞬间便感觉到,手下摸着的地方瞬间紧绷,连空气都带了窒息感。
果然……
单以菱抿唇,心中发凉,当即要把手收回来。
郑嘉央先他一步,左手覆在他手上,握着,阻止了离开。
侧头对单以菱低声道:“不是针对你,是我下意识的反应……别怕。”
单以菱眨眨眼睛,抽了下手没抽出来,同样低声道:“……放开。”
郑嘉央没放,将他的手拉下来,翻过来,从怀中又拿出一块明黄色手帕,一点一点把他手上的泥点擦干净。
单以菱:“……”
她身上到底带了多少手帕,他之前怎么从没发现过?
郑茜芮站在一旁,眨了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侧头看了眼倚云。
父后和母皇为什么都不理他啊?
郑茜芮嘟嘴,声叫了下,“母皇?”
见没反应,提高声音,“母皇——”
郑嘉央握着单以菱的手低头,“嗯?”
郑茜芮问:“所以母皇要不要泥人啊?”
郑嘉央:“……你父后比母皇漂亮,你再捏一个他的。”
郑茜芮脆声道:“好啊!”
单以菱抽出手,有些理不清现在心中思绪,只是觉得如果再让她在这里待下去,他估计又会失控。
“皇上还不会回奉阳殿吗?”他问。
郑嘉央道:“再等等,一会儿……”
单以菱抿了下唇,“就现在,回去吧……好不好?”
“……好,”他声音很软,郑嘉央心也软得一塌糊涂,“晚间再来看你。”
单以菱还没什么,郑茜芮道:“好啊好啊。”
郑嘉央离开后,单以菱在郑茜芮身旁蹲下,“芮芮。”
郑茜芮停下捏泥人,抬头,“怎么啦父后?”
单以菱道:“你很开心?”
郑茜芮道:“嗯,我感觉今日母皇很不一样!”
孩子的感觉最为敏锐,对善恶几乎有着天然的分辨能力。
单以菱道:“……哪里有不一样啊,明明都一样。”
郑茜芮歪头,“芮芮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不许瞎,”单以菱板着脸道:“你那是错觉,知道吗?”
也不知道是在和郑茜芮,还是在和自己。
郑茜芮想了想,“芮芮觉得没有。”低头继续捏泥人。
对于郑茜芮来,一样或是不一样,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他的眼中更多的、脑中更关心的,是好玩的泥人,院子中飞来飞去的蝴蝶,还有好吃的甜点肉肉。
单以菱过了四五岁的天真年龄,真正在乎郑嘉央是不是不一样了的人,只有他。
单以菱下意识摸向手腕,摸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缓缓收回手。
郑嘉央回来的晚了一步,却偏偏,也只是晚了那么一步。
***
郑嘉央回到奉阳殿,先换了衣服,自时候那件事后,她从来没这么长时间的穿过脏衣服。
泥点、泪水……
神奇的是,一路回来,她居然不觉得有多难受。
回到奉阳殿先换衣服,仿佛也只是习惯,而不是觉得忍受不了。
换过衣服,郑嘉央拿起一本折子,看到一半才想起来,好像还没问,五年前昭安宫到底如何。
其实不用问,她也当过不受宠的皇女,自然知道如何。
那时她也没有安排人好好善待他,想来……不会太好。
郑嘉央去淑清宫是午后,在那里待了超过一个时辰,回奉阳殿批完折子,见过一位大臣,天色已近全黑。
她中途让侍从去传过话,若君后饿了,可自己先用膳。
想着他应该不会饿到自己,除了个奉阳殿后,并没有直接去淑清宫,而是回了趟乾元宫。
单以菱陪郑茜芮吃过饭,静静坐在桌边等着。
天色越来越晚,倚云劝道:“君后,皇上您若饿了,可以自己先用膳……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皇上许是有事,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来……”
单以菱看了看天色,已经全黑,沉默片刻后道:“摆缮吧。”
菜都已经摆好,郑嘉央还没到。
单以菱看了看满桌子的菜,忽然站起身。
倚云疑惑道:“……君后?”
单以菱将桌上两盘菜的位置换了一下,很快又换了其中两盘。
倚云眼睁睁看着君后把皇上喜欢吃得才放在了靠近自己的那边,把皇上不喜欢吃的都放在了皇上那边。
单以菱换好,心中开心了一点。
郑嘉央到时,菜还温热。
单以菱见到人,在犹豫要不要行礼,不过先站起来了。
郑嘉央走近,看了眼桌上饭菜,轻挑了下眉,“……没吃?”
单以菱抬眸复又低下,“没有。”
郑嘉央静静看着他,单以菱声道:“吃吧。”
郑嘉央没动,片刻,轻叹了口气,“你可以不当我是皇帝。”
单以菱偷偷在心底“哼”了一声。
若非顾及她的身份,他确实不会等她。
但她明明就是皇帝,他怎么可能不当她是皇帝?
有时候激动的时候是会忘了,可是大多数时候,他都记得很清楚。
单以菱道:“皇上不饿吗?”
郑嘉央看着他笑了下,不是温柔、不是冷笑,只是最普通不过,没有任何意味的一个笑,“饿,吃饭吧。”
单以菱坐下,郑嘉央没有回到对面,反而站在单以菱身侧,抬手将桌上几盘菜的位置调换。
单以菱:“……”
单以菱咬了下筷子,有点点不开心。
郑嘉央在对面坐下,探手,在距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夹了一块油腻腻的扣肉放到碗中,
单以菱眨巴着眼睛看她。
……她不是不喜欢吃那个吗?尤其是在晚上。
郑嘉央道:“……吃呀,看我干什么?你不饿吗?”
午间在房中,她一直自称“我”,可那时候周围没有人,而今侍侍从都在,她依旧像午间一般。
单以菱就近夹起一块糖醋鱼,“……吃。”
她的失心疯不会更严重了吧?
饭间,单以菱桌边摆的都是他喜欢吃的,郑嘉央桌前则摆了其它菜式。
是她方才换过后的才这样的。
不过她从未吃过自己喜欢的,多是平常时候碰都不会碰一下的。
单以菱盛了一碗汤喝,喝了两口,没忍住道:“你……”
却不知道该怎么。
郑嘉央有些吃不下了,放下筷子擦擦嘴,“怎么了?”
单以菱还是不知道什么,又喝了口汤抬头道:“你在干什么呀?”
郑嘉央叹了口气,“你不想让我吃什么……直就好,但还是要把自己喜欢的放在自己附近。”
“别委屈自己来折腾我。”
她想我会心疼,后来一想,她心不心疼是她的事,没必要出来成为他的负担,只是又道:“别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