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 66 章 “我有孕了!”
单以菱自认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人, 他是个俗人。
但俗气如他,也欣赏不来这两把金光闪闪的弓。
都至俗则至雅,但任他怎么看,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这都是一把俗气至极的弓,因为……
实在是太闪了。
“纯、纯金的啊?”单以菱结巴了一下。
“不是, ”郑嘉央道:“纯金太软,不能做弓, 掺了些其它,不过你放心, 量很少。”
他可太放心了。
不是……他为什么要放心啊!!!
单以菱看看郑嘉央。
风光霁月、谦谦如玉——起码看上去是这样的。
至于内里……
她也不是欣赏金玉的人啊!
这到底是谁定的图纸,做出了这么丑的弓。
单以菱轻“嘶”了一声,试探道:“这弓正式开始做之前, 你没看过图纸吗?”
郑嘉央看看两把弓、再看看单以菱,道:“看过, 这是我挑的。”
单以菱:“???”
“……我不信。”
郑嘉央沉默看着一大一两把弓。
这确实是她亲自挑的图纸。
那日他要和她的弓一样的、一点的。
可他既然想要, 那便必然是要最好的。
……也没那么丑吧?
郑嘉央道:“……你不喜欢?”
单以菱:“……”
单以菱心翼翼问道:“你喜欢吗?”
郑嘉央盯着弓又看两息。
……不太喜欢,但是,总要给他最好的啊。
郑嘉央:“很配你……我挺喜欢的。”
郑嘉央近日在单以菱面前,总是自称“我”, 常在昭安宫服侍的人早已经习惯, 众人面色如常。
单以菱盯着弓,“哪里配了?!”
她她她她,这是觉得他俗气吗?!
“明明一点都不配!”
郑嘉央看看闪闪发光的弓, 再看看一旁姿容绝世的人。
深觉其实……还是配不起的。
哪怕用料再名贵,也依旧是配不起他的。
肯定还能做出更好的。
郑嘉央道:“你若是不喜欢,我让她们再做个其它的。”
单以菱眨眨眼, “做个纯金的?”
郑嘉央:“……”
她沉默半息道:“纯金太软……但如果你真的要的话,或许可以试试,但做出来很可能用不了。”
她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做个纯金的弓。
单以菱扶额,对端着盒子的侍从道:“把盒子放下,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离开后,单以菱将郑嘉央拉到盒子前,指着弓道:“你摸着良心讲,你看着真的好看吗?”
他在人前,总是顾及着皇上和君后的身份,不会太亲热,亦不会太放肆,至于私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
单以菱横眉瞪她,“你不觉得它们……它们……”
也太丑了吧!
但他转念一想,它们虽然丑,但是这也是她送给他的礼物啊!
为了他一句“要一样的”,她还特意命人制了两把。
单以菱看着两把弓,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细看……再细看一些,不定还可以,他为难道:“它们……没那么好?”
郑嘉央其实初见这两把弓的时候……也觉得太丑,但是用料名贵不是?
她的君后当然要用最好的弓。
丑是丑了点,但绝对独一无二。
郑嘉央道:“也还可以吧,你若不喜欢,便……”
她本来想,你若不喜欢便放起来,我们再做其它的。
单以菱想都没想,当即道:“喜欢!”
他才不会让她收回去呢,给了他的那便是他的了,再丑也喜欢。
听他如此急切,郑嘉央轻笑了声,问:“你明明就觉得它丑。”
单以菱忽然就想开了,“那正好,我们一人一把,谁也别嫌弃谁。”
只要一起丑,没有对比,那就不会有谁受到伤害。
郑嘉央看着那把大的金光闪闪的弓,忽然就觉得这弓是真的丑。
先前她只想着给他用。
“那个……”郑嘉央道:“我其实还有一把弓,我用那个就好,你用新的。”
单以菱:“???”
单以菱明白了,合着她原来没准备和他一起用?
只要丑不到自己所以就不觉得丑?
这不是欺负人吗?
单以菱拿出那把大的弓。
弓并不轻,郑嘉央扶了一把。
单以菱索性将弓塞到她手里,“这个是你的,你以后只许用这个!”
弓入手,更显亮闪闪、金灿灿。
郑嘉央:“……”
“这,”郑嘉央拉了下空弦,这弓外表虽然华重不实用,但手感还算不错,只是,“我……”
她本身不是很爱用金玉,可转念一想,若能用和他一样的,那也没什么不好。
“行。”
单以菱拿出一点,掂量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子拉了下空弦,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是她送给他的礼物,长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送给他的嘛。
单以菱已经能平静面对这把弓了,“那你什么时候教我射箭?”
现在阳光正好,郑嘉央道:“就现在吧。”
****
皇宫内有专门的射箭场,郑嘉央站在单以菱身后,教他上弦拉弓,第一箭是她握着他的手教的,并未中靶。
单以菱转头看她,扁了下嘴,“你是不是藏私啊……”
郑嘉央下巴蹭蹭他的耳朵,“没教过人……不太会,再试一次?”
单以菱转回头,“好吧……但是下一箭再不中,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再让你教,那就是耽误我了。”
郑嘉央:“……”
可把他厉害坏了。
第二箭,脱靶。
甚至还不如第一箭。
单以菱拿起第三只箭,早就忘了让这个老师教是在耽误他,兴冲冲道:“我好像摸到一点门道了,我们再试一次。”
郑嘉央握着他的手,拉弓,瞄准、松手。
郑嘉央无奈,“你松开啊,不放手箭怎么出去?”
单以菱担心伤到自己,先把弦往前推了推,而后松手,长箭飞出一点点,“吧嗒”掉在了地上。
郑嘉央看着近在咫尺的箭。
这射箭学得,一次比一次离谱。
郑嘉央拿过第四只箭,“不错,你很有天赋,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单以菱看着第三只箭的箭尾,鼓了下脸颊。
他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郑嘉央握上他的手,“来,我们再试一次,先……”
“等等等等,”单以菱道:“你站到一边去。”
郑嘉央:“?”
单以菱道:“正常师傅教人射箭,肯定不会手把手教的,你要站在一旁看我的姿势对不对,而后纠正,让我自己尝试。”
那样初时虽然差劲,但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她若一直握着他的手,开始的时候或许会很好。
但是,之后应该是会越来越差的,因为他会依赖她,她一旦松开手,他就会不知所措。
郑嘉央道:“可是我又不是一般师傅,”走近,“来,我继续教你。”着摸上了他的手。
单以菱:“??!”
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想教他,明明就是想占他便宜!
单以菱刚要问,反应过来不对,她要占他便宜,也不需要用这些手段啊……直接占不就行了?
所以或许,可能真的要这么教吧?
或是这么教学得更快?
单以菱不再挣扎,继续让她握着手,教射箭。
她拉弓,她松手的时候他松手就行,非常简单。
单以菱分心问道:“你初学射箭时,是谁教授的啊?”
或许是什么知名的射箭能手。
郑嘉央拉弓,笑了声,“忘了。”
单以菱侧头看她,“……啊?”
郑嘉央道:“就是个普通的侍卫,不是什么厉害的师傅。”
她边瞄准边道:“那时候我父君只是一个贵侍,我也不受先帝喜爱,当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师傅教。”
单以菱道:“先帝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吗?”
他未出阁的时候,便听过先帝对太女的宠爱,她们成婚时大赦天下,也足以见先帝对太女的爱重。
怎么会只是贵侍?
皇贵君、贵君、君侍、卫侍、贵侍、从侍、末侍。
一般稍微有点身份的秀男入宫,封的都是从侍,而她的父君生了皇女,也只晋到了贵侍的位份?
郑嘉央松手,“那是后来,刚学这些时我年纪还,不太会讨人喜欢。”
单以菱一愣,没第一时间松开手,这根箭步了上一根箭的后尘。
郑嘉央拍拍他的头,“想什么呢?这么不专心……你这要学到什么时候啊?”
单以菱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弓箭上,再总抬着手,也很累的。
他放下双臂,道:“后来呢?”
“什么后来……”郑嘉央取出一根箭,问他,“不学了?”
单以菱才不会任她这么简单把话题转移走,“你时候不得先帝宠爱,后来呢?”
“后来……”郑嘉央顿了下,挑眉道:“在皇宫这么久,你居然没听过?”
他该听什么吗?
单以菱将弓放在一旁,摇了摇头,“没有哎。”
郑嘉央稍一想,“也是,你身份毕竟不一样,应该没人敢在你面前嚼什么舌根。”
“后来……”她眼眸轻落在地,陷入回忆,片刻后抬头道:“后来我长大了点,经历了点事情,意识到不能这么下去了,便开始研究先帝喜好。”
两人靠得近,周围又没有旁人,郑嘉央眸中带些不怀好意,吓他:“还有如何帮她……铲除君后。”
单以菱面无表情补充,“先君后。”
而且,“先帝在世时,先君后不是一直都活着吗?”
“对啊,”郑嘉央将手中的箭扔入箭桶,“先君后若不在了,我不就也没有用了吗?我可不像你……”
她蹭蹭他脸颊,“我不信什么帝王有情,我只信狡兔死走狗烹。”
单以菱:“……”
和她一比,他确实是有点傻了。
可任她怎么,单以菱还是觉得……她是真的爱他。
单以菱道:“那挺好的,”看着她,“我也学学你好了。”
“不行,”
郑嘉央拿过他的弓,这东西不轻,他一直拿着累,而后道:“我的是先帝,又不是我……之后一步一步,父君升位,渐渐到了贵君,我成了太女,后来父君到了皇贵君,那时候才算……好起来了吧,不过没多久,父君就不在了……”
她唇间轻抿了一下,道:“其实父君对我很好,是我忙着前朝与奉阳殿的事,大意了。”
她神色未变,单以菱心中没来由的心疼。
她那时已经是太女,自然不与自己的父君住在一起,疏忽大意在所难免,她根本不必自责。
单以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抿唇在原地站了片刻,朝她迈了两步,站在她身前。
周围有很多侍卫侍从,单以菱抱住了郑嘉央。
他在乎她,比在乎脸面,更加在乎。
单以菱拍拍她的背,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郑嘉央将人抱住。
“我知道,”她:“是先君后做的,怎么可能是我的错?”
单以菱:“……?”
单以菱抬头看她。
郑嘉央将他的头重新按回肩上,轻笑了声,“……你不会以为我在自责吧?”
单以菱:“……”
他就是这么以为的。
郑嘉央道:“有是有一点,但……也就只有一点而已,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又没办法挽回,自责没用,不如替他报仇。”
但她还是将自己的地位放在了第一位,直至先帝死后,才着手真的处理了先君后。
那时她以为,她大概永远不是能为情不顾一切的人。
挺好的。
后来……郑嘉央单手拿弓,另一手搂住单以菱的腰,有些不可思议,“你是我变了,还是你太好了?”
单以菱不明所以,“啊?”
不是在先君后和她父君吗,怎么忽然就到这里了?
郑嘉央看着他纤长眼睫下迷糊的双眼,唇角不自觉带笑,“我应该还是没变。”
不不然想起过去,起码不该如此平静。
……倒是他觉得她需要安慰,在这么多人面前主动抱了她。
郑嘉央道:“……我有点难过。”
单以菱又抱紧一点,“不是……没有自责吗?”
所以就是为了维持面子,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脆弱?
郑嘉央道:“亲一下?”
单以菱:“……”
单以菱顿时都不想抱着她了,可是又不舍得放开,万一放开她更难受怎么办?
于是一板一眼道:“不、可、以。”
郑嘉央闻言掰开抱着她腰的手。
单以菱张大桃花眼。不亲的话,连抱都不给抱了吗?!
要不亲一下,可是周围……
单以菱正想着,郑嘉央握起他的手,将号金色弓放在他手上,“拿着。”
单以菱:“……?”
哎,不是,真的要这么无情且无理取闹吗……
下一瞬,郑嘉央将他拦腰抱起。
单以菱手中还握着长弓,身形不稳,只能紧紧靠着她,“哎,你……你干嘛呀?”
郑嘉央道:“拿好弓。”
单以菱抱着弓,“你……你放下啊,周围这么多人呢,我……”
“你可以闭上眼睛,”郑嘉央抱着人不算,还亲了亲他的额头,“教累了,我看你也没有学的心思……回昭安宫。”
单以菱克制着自己,没有晃脚没有踢腿,“那你把我放下,我们走回去……”
昭安宫距离这里不远,来时两人并未坐轿撵。
郑嘉央抬步,道:“弓太沉,你拿着它太累了。”
单以菱看着她线条鲜明的下颌,软下声音来,“那你可以自己拿嘛。”
郑嘉央抱得很稳,走得不紧不慢,哪怕他没有搂着她的脖子,也依旧不会觉得危险。
她道:“以菱,你年纪不了,应当要知道,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拿?”
单以菱:“?”
他声嘀咕,“你才年纪不了,你才年纪不了,你才年纪……”
郑嘉央捏捏他的腿弯,“……我听得到。”
单以菱抬头看她,“那你放我下来。”
郑嘉央脚步不停,“忽然听不到了。”
单以菱:“……”
郑嘉央耳朵时好时不好,一路与他闲聊,将人抱回了昭安宫。
金色长弓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她走得是大路,见到的宫人众多,哪怕是欣荣与倚云,帝后身边的二人,都觉得内心震惊,更不用提其她人。
昭安宫内,皇上如何宠君后,那都是关起宫门的事情,若是防范得当,是传不出去的。
可今日这一抱,流言便似长了翅膀,再不可能被困于皇宫内。
自那以后,皇上宠君后宠得光明正大,肆无忌惮。
但皇上本身励精图治才能出众,又大权在握,朝中人一时也不敢有任何异议,后宫宫侍更是安分守已,对君后愈加敬重,哪怕君后免了冬至的家宴,也无人敢什么。
冬至宫内本该有一个家宴,不请大臣,只邀请各王女郡王,这日,后宫宫侍也可见到皇上。
可今年冬至,君后免了这次的冬至家宴。
冬至,单以菱不想和乱七八糟的人一起过。
除夕是大节,免不了要开宴,但冬至不算多么隆重的日子,他就要任性地免掉家宴。
昭安宫正殿,午后单以菱起来,悠悠伸了个懒腰。
他午间特意换了寝衣,伸懒腰的时候露出一截白嫩嫩的腰。
郑嘉央伸手摸了一把。
单以菱立即收回手,转头瞪她。
郑嘉央也收回了手,无辜道:“你继续。”
继续什么啊继续。
单以菱有样学样,掀起她袖口,摸了下她的手臂,而后扬眉看她。
不就是占便宜吗?
他也会!
郑嘉央将袖口往上扯了一点,继续。
单以菱:“……”
单以菱感受到了她深深的歧视,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要让她知道,占他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
郑嘉央觉得他气鼓鼓坐着的样子很可爱,没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忽然想起,“对了,我下个旨,免了冬至家宴。”
单以菱歪头,“我不是已经免了吗?”
“对,”郑嘉央收回手,“但若是你,容易让人非议。”
她很在乎他的名声,不想任何人议论他什么。
单以菱眨眨眼睛,“可是……我就是想让人非议啊。”
郑嘉央不解,“嗯?”
单以菱扯扯她的衣领,“现在合宫上下……可能朝野之中都在传皇上如何宠爱君后,你知道的吧?”
郑嘉央锁骨露出大片,不甚在意,依旧闲适躺着,“知道。”
单以菱倒是自己看得不好意思了,青天白日的。
他将她的寝衣衣领拉回去。
方才他换寝衣时,她也顺带换了。
单以菱道:“可是你想啊,如果外界总是在传皇上如何宠爱君后,但是君后却一直什么都不做,那不是显得、显得……”
他伸出食指蹭蹭自己的鼻翼旁,道:“显得君后很呆吗?”
郑嘉央被问得一愣:“……啊?”
单以菱道:“都不懂的恃宠而骄什么的,一点也不做出格的的事情,那你宠我,不就白宠了吗?”
单以菱抱住她的手臂,“我不管,我就要亲自吩咐,你不许下旨。”
他雄心壮志道:“我就要恃宠而骄。”
郑嘉央:“……”
他脸上神采飞扬,刚刚睡觉的颊侧还有红痕,又傻又可爱。
细密的眼睫下,漂亮的桃花眼闪烁着耀人的光。
隔了几息。
“既然要恃宠而骄,”郑嘉央道:“那我再给你些宠爱?”
单以菱想了想,道:“不用了吧,已经够多了,不必……嗯?”
郑嘉央勾着他的衣领,将人拉下,轻声道:“既然够多,那便私下里,偷偷给你。”
单以菱听懂了,扑腾着就要起来。
现在可是白天啊!
明晃晃的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将室内一些照得明明白白。
单以菱护住衣领,“不不不……!”
郑嘉央轻捏了一下,“啧,你就不能句还要?”
单以菱:“……”
你、等、着!!!
单以菱身体逐渐违背本意,心中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他真的会让她知道,随便调戏人是真的不对的!
***
今日午后,单以菱起得有些晚,郑茜芮都已经在屋子里玩了很久的泥巴,还是没有等到。
郑茜芮喜欢玩,郑嘉央想着普通泥巴太脏,特意让人寻来了不会沾手的特质干净泥土,让人淘洗干净后装盒,给他玩。
甚至还有好几种不同的颜色。
郑茜芮今日玩得是一盒白色的泥土。
他捏了个兔子,“皇姐,你母皇和父后什么时候醒来啊。”
郑茜芮从前捏的东西千奇百怪,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很不像。
之前单以菱觉得玩泥巴不是什么好习惯,不常让他玩。
自从有了干净的彩色泥,他便能经常玩,渐渐地,捏的东西也越来越好看且形似了。
郑元泽执毛笔在练字,年纪,已初有笔锋,“再耐心等等吧。”
郑茜芮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可是芮芮现在真的很想包饺子嘛。”
他如此期待母皇父后,是因为早间的时候,父后与他,今日午后,她们一家人要在一起包饺子。
彼时父后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这才是一家人冬至应该做的事情。”
郑茜芮放下兔子泥巴,跑出房门。
郑元泽捏着笔侧头看他,扬声叮嘱,“你跑慢些,心摔倒!”
“倒”字话音刚落,才迈出门的郑茜芮“吧唧”摔到了地上。
郑元泽:“……”
她急忙放下笔站起身,周围侍更着急,跑着将人扶起,“殿下,你没事吧?”
冬日里穿得厚,地上还有雪,往年这雪都是要及时扫起来的,但单以菱其实很喜欢院子里落雪,是以院中连道都没清出来,一踩一个脚印。
郑茜芮起来后拍拍衣服,脆声道:“没事,我去厨房看看。”
连哭都没哭。
郑元泽放下心来,重新坐好,没忍住又叮嘱,“你心些!”
郑茜芮头也不回,摆着萝卜一样的手,迈着短腿往厨房走,他专门走没有脚印的雪上,蹦蹦跳跳十分开心。
厨房备了面、整块的肉和菜,还有各种调味香料。
郑茜芮进到厨房,一个一个看过,边看边问御厨,“这是什么呀?”
“哦?那能做什么?”
“哇!好厉害,你会做吗?”
……
等他差不多将厨房逛完了,问无可问,才转身离开。
郑茜芮站在正殿门口,和欣荣大眼瞪眼,“欣荣……你长得好高哦。”
欣荣:“……”
殿下属实是没话找话了。
欣荣笑眯眯道:“殿下长得这么快,很快也会长很高的。”
“那肯定也没有你高。”郑茜芮也笑眯眯看着她。
欣荣背后发毛,“殿下这么看着奴才……”
“你既然这么高,”郑茜芮背着手歪了下头,“能不能帮我看看,母皇和父后有没有起来啊。”
他指指远处窗户,“呐,就那扇,母皇和父后的床就在那里。”
欣荣一顿,而后讪笑道:“殿下,您再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看啊……”
她又不是活腻味了,这个时辰还没起来,不准里间与这外间相反,正火热着呢。
郑茜芮眨眨眼睛,“那你抱着我,我来看看,好不好。”
欣荣恢复一开始的笑眯眯,“殿下再耐心等等吧,外面冷,要不殿下先回屋里,皇上和君后起床,奴才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郑茜芮嘟嘴看了她两息,转头看向倚云,“倚云,你长得好高啊。”
连语气都没变一下。
倚云:“……”
倚云看看欣荣,欣荣偏过头,表示这事和她没关系了,现在殿下问得是他。
倚云微微弯下腰,哄道:“殿下,君后……”
“倚云。”内间,郑嘉央扬声唤道:“进来。”
郑茜芮大声开心道:“母皇!父后!你们醒啦?!”
单以菱扣扣子的手一顿,抬眼看郑嘉央,“芮芮肯定等了很久!”
郑嘉央给她扣上,“那更要快一点了,不能让他等得更久。”
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单以菱放下手,心安理得的让她给他扣扣子,糯声道:“那你快点啊,不要磨蹭。”
郑嘉央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好。”
二人收拾妥当后,让郑茜芮和郑元泽进来。
侍们将厨房准备的食材搬到了,正殿,四人在正殿包饺子。
所有材料摆放好后,单以菱对倚云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离开后,单以菱看向三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郑元泽还算规矩,虽然好奇,但还是站在一侧静静看着。
至于另外两个人……
郑嘉央指尖挑起一点面粉,“芮芮会包饺子吗?”
郑茜芮原本觉得不能上手抓——虽然她们四个人手都已经洗干净了。
但见母皇都抓了,那他也一定可以,立即抓了一把面粉,又松开手指任面粉流下,摇摇头道:“不会哎,母皇呢?”
郑嘉央坦然承认,“母皇也不会。”
郑元泽看看单以菱,“父后一定会!”
单以菱走到放面粉的盆旁边,先把郑茜芮的手拍干净,又拍拍大号朋友的手指,“不许玩食物。”
郑茜芮扁嘴,“好叭……”
郑嘉央勾了下唇,自觉做不出扁嘴这种事,但学语调还是可以的,也道:“好叭……”
单以菱:“……”
郑元泽:“……”
郑茜芮:“……”
郑嘉央笑了声,“都看着我做什么?我不会包。”
单以菱一语双关:“你可以学啊。”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学自己儿子话。
郑嘉央点点头,“那确实可以,”她从到大都没有过这种经历,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先要做什么?”
单以菱道:“和面、拌馅料,包饺子。”
单以菱只是在年少时才做过,也多年不做了,但基本都还记得。
郑元泽和郑茜芮年纪还,和面剁馅都用不上她们,便站在一旁看着。
单以菱将面和水放在郑嘉央面前,又给了她一个盆,“和面,差不多硬就行,软了加面,硬了加水。”
郑嘉央道:“差不多是……大概什么样子?”
单以菱盛了一点点面,将面和成团,道:“差不多这样。”
郑嘉央整个人都透着慵懒,一只胳膊倚着桌,道:“行……”
单以菱站在一旁切肉,将肉切成大块,想着剁肉太累了,让她和完面剁吧。
他抬头看了眼郑嘉央。
她袖子挽起,微低着头,正在专心揉面。
不止一个人,她身边还站着元泽和芮芮,她让两个孩子扶着盆边,好两只手能一起揉面。
单以菱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而后低头开始切菜,他切至一半,郑元泽走到他身边,“那个……父后……”
单以菱放下刀,“怎么了?”
郑元泽看看郑嘉央。
郑嘉央双手还在盆里,冲她点了下头,仿佛示意她不要害怕,勇敢。
于是郑元泽道:“面不够了……”
单以菱:“?”
整整一盆面,怎么可能不够?!
单以菱拿着刀,走到面盆前。
盆里是一整盆面糊糊,郑嘉央手腕抵在盆边,食指挑起面糊,道:“是不是该加点面?”
单以菱:“???”
单以菱震惊,“那你最开始加这么多水干什么?!”
“我没有……”郑嘉央解释,“早开始硬了,我就加了点水,然后又软了,就加了面……”
如此往复,总也不合适,只是加水加面,渐渐就用完了所有面粉。
单以菱举起刀。
郑嘉央眉间一跳,“……乖,放下。”
一旁手上也有面糊糊的郑茜芮急了,急忙解释,“父后父后,不怪母皇,母皇方才明明已经和好面了,是芮芮想要玩软一点的,母皇才又加了水。”
合着不是不会,是故意捣乱。
“你母皇不是想让你玩,她单纯就是气父后,”单以菱将刀往郑嘉央跟前递了一点,“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郑嘉央谎时脸不红心不跳,微微敛眉,“我怎么舍得呢?”
单以菱将刀放在桌上,“你去剁肉馅,元泽,你出去让人再送些面粉进来。”
郑元泽立即推门出去。
郑茜芮期待道:“那芮芮呢?”
“你去把手洗干净,”单以菱看了眼正在看菜刀的人,道:“然后站在你母皇旁边,监督她,让她好好剁肉。”
郑嘉央失笑,“不至于吧……”
“当然至于了!”单以菱还记着午睡起来后的仇,闹脾气,对郑茜芮道:“芮芮若是看到她偷懒了,便告诉父后。”
郑茜芮觉得自己责任重大,闻言重重点头,“好!”
他走到干净的盆边,开始洗手,郑嘉央也走了过去,单以菱急忙拦在她身前,张开手,“你不许去!”
郑嘉央看看自己手上的面糊,挑了下眉。
屋内没有其他人在看她们,元泽出去了,芮芮在专心洗手。
单以菱抿了下唇,踮脚快速在她唇边碰了一下,离开后声威胁,“不许去哦。”
郑元泽很快回来,倚云端着半盆面走进,请安后放下,而后安静离开。
郑嘉央拿着刀,不紧不慢剁着馅,时不时抬头看看单以菱。
她手上还有白色的面糊,渐渐干后,开始巴在手上,居然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郑嘉央轻笑了声,手下停了一瞬。
郑茜芮立即道:“父后父后,母皇偷懒了!”
单以菱抬眸。
郑嘉央:“……”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郑嘉央无奈,“方才是谁为了给你玩面糊糊,硬是往和好的面里加水的?”
郑茜芮有些心虚,但想起父后的话,瞬间不心虚了,“可是可是,父后母皇你是专门为了气他的。”
郑嘉央:“……当然不是,主要还是为了给你玩,母皇对你不好吗?”
郑茜芮想想很有道理。
母皇对他确实很好,对皇姐也很好。
他声道:“那母皇你要累了、不行了,就歇一会儿吧,我不会告诉父后的。”
童言无忌。
郑嘉央沉默半息道:“……行。”
单以菱很快和好面,郑嘉央也剁好了肉和菜,她将二者一起放进一个大盆,等着他过来调味。
单以菱站在盆边,拿着放盐巴的罐子,“先好,我很久没有做过了,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吃,你们都不许嫌弃。”
郑元泽和郑茜芮齐声应道:“好!”
单以菱看向郑嘉央,郑嘉央道:“你做的不会不好吃,放心加。”
单以菱彻底绷不住,轻轻笑开,随手加了盐巴和各种调味香料。
管它呢,反正他又不是御厨,馅料调制的好吃不好吃,饺子包的好看不好看,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大约开心总是能有好运气,饺子馅调的非常好吃,四人包的饺子虽然千奇百怪,但捏口都很紧,没有散开的。
晚饭除了饺子,还有御膳房准备的各式饭菜,郑元泽和郑茜芮没少吃饺子,但其它菜也吃了不少,单以菱同样,只有郑嘉央,她冬至这夜,只吃了饺子。
暖、热、香。
除了暖胃,更暖四肢百骸。
郑嘉央从前从没想过,能吃一顿自己和夫郎、孩子一起包的饺子。
让她更加没想到的是,吃过饺子沐浴过后,床上躺着的人。
单以菱换了件玫红色的寝衣,坐在床上,笑盈盈的看着她。
郑嘉央手上拿着梅花糕。
沐浴过后,他非要吃梅花糕,还一定要她亲自去取,没想到再回来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
郑嘉央站在暖炉前烤手,将梅花糕放在一旁,“还吃吗?”
单以菱下床走近,从身后抱住她,甜声道:“不吃了。”
郑嘉央道:“……你离远些,我身上凉。”
反正没有人看到,单以菱咬了下唇,勇敢道:“可是我很热……”
明晃晃的勾引。
郑嘉央回身将人抱起,走到床边,将他放下。
褪去她的外衣后,单以菱抬指点在她肩上,“……今日我来,好不好?”
那可太好了。
郑嘉央心中激动,躺下。
单以菱道:“闭眼。”
玩得还挺刺激。
玫红色让他肌肤更显白皙,郑嘉央看了几息,更加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闭上眼睛,等了良久,什么都没发生。
?
郑嘉央睁开眼,便见单以菱躺在一侧,闭着眼睛,似是已经睡着。
郑嘉央推了他一下,“你来?”
单以菱摇摇头,“哎,今日不太方便。”
郑嘉央:“?”
单以菱道:“你知道的,不太方便。”
郑嘉央深吸一口气。
“不是这个时候。”
单以菱回头,愣了,“啊?”
郑嘉央面无表情道:“我记得你月事是哪几天。”
单以菱:“!!!”
她怎么会记这个?!他本来为了报午后的仇,让她知道不能随便调戏人,可是……她居然知道?!
单以菱慌了,“我……我……”看着正在扒自己衣服的人,心中更加慌乱,她她她……他方才那样,她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单以菱心中“啊啊啊啊啊啊”个不停,连自己的寝衣都护不住,身上遮挡越来越少,忽然口不择言,“我有孕了!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