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戏台起 他留不了晏楚多久了,这些日子……
近几日天气好, 通常是晚上下夜雨,白天晴空照,这样的气候最是适合水稻生长, 稻穗仿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饱满壮大,每一串都预兆着丰收。
柳蕴娇几天没去巡田,今日趁着太阳不毒, 晏惊寒也不在院里, 去了一趟梯田,她明显被水稻的长势惊喜到了。
晚稻的成熟时间是两个月, 原本要到八月下旬成熟的稻子, 现在竟饱满到呈现出成熟之势, 柳蕴娇剥开一粒谷子的稻衣,拿在手中端详,稻谷的颗粒还是比成熟的稻子略一些, 因着天气热,稻衣厚重, 才让她觉得稻子早熟。
几个耶勒汉子一见女郎, 纷纷跑到女郎跟前赞美女郎, 恨不能以双臂把女郎抛上天感激。
安伦走上前来, 这些汉子自动避让了一条道。他嘴角扬着爽阔的笑意, “多亏女郎早期挑选良种和改造土壤,更是不吝传授了许多种植知识,还给大家设计了喷壶应对炎热天气,水稻长势喜人, 首功非女郎莫属。”
柳蕴娇哪敢居功,耶勒的汉子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了,热切到能把她夸出花儿来, “我也就会些纸上谈兵,真正落实到每一寸土地上的,是你们。所以你们最该感谢的,是你们自己,踏实劳动不懈坚持,才造就了这片田。”
汉子们不吝美言,又好生把柳蕴娇夸了一番,安伦发现柳蕴娇藏在帷帽下的脸通红,当即找了个缘由遣散他们。
女郎脸皮薄,他们这些大男人实在是太唐突了。
柳蕴娇只觉得空气都松和了,长舒一口气。
安伦怕女郎觉得不适,便侧过身子,不看女郎的脸,“女郎,属下这几日总算搞清楚了弹簧的原理,只要把铜丝缠绕在针上,再取出针,留下的铜丝便有了弹力。只是属下多次下山也没有找到那么细的铜丝,得自己买铜块,加热拉出细铜丝才行。”
柳蕴娇忽然为自己汗颜,她的金手指都是从系统里拿的,从没想过自己研究某个东西出来。而安伦不同,他拿到新鲜玩意儿,想的却是如何做出个一模一样的来。安伦聪颖,还有毅力,多次试验得出了道理,这是柳蕴娇如何都赶不上的。
放在现代,那可是上好的科研人员之选。
“倒也没必要买铜块,直接买市面上粗的铜丝加热拉伸便好。铜块加热太难,也不安全。”
既然安伦有心自己研究,柳蕴娇也不算直接拿铜丝给他,只告诉安伦方法。这个时代已经有冶金的设备。
“多谢女郎,属下明白了。对了,今日属下下山,镇口处十分热闹,才知道是名满晏楚的春明班来安庄搭台子了,且那位神秘的孟大头牌会出场。属下问清楚了,春明班今日唱戏,明日还会唱。不知道女郎可喜欢听戏?”
那孟大头牌的戏腔随着角色的心境而变换,时而幽怨、时而悲壮,活脱脱就是那戏里人物似的。他下山时间不长,路过戏台子才远远的听了一会儿,饶是短短时间,他也被孟大头牌的表演所震撼。
这样难得的机会,他不想女郎错过。他留不了晏楚多久了,这些日子里,他想女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听晏楚的女儿家,都爱听戏,爱看话本子。欺霜和九离便是如此,不知女郎是否也一样?
柳蕴娇垂眸,安伦这番话让她心里酸酸胀胀的。安伦不知道,孟怀期是为了她搭台唱戏。孟怀期为了她付出良多,他或许……会期待她看他的表演?
柳蕴娇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点了头。
晚饭时,柳蕴娇仍有些心不在焉,很无力。这种无力又亏欠的感觉,就像是忽然察觉到某人的喜欢,但你没办法给他任何回应一样。
欺霜和九离只当是柳蕴娇卡文,写不出话本子,在思索呢,两人也不敢扰。
苍术则时不时往衣袖里瞧,不知是不是最近天热了,绿蛇也不安分起来,每天睡眠的时间越来越短,总是在他衣袖里活动,害得他一边吃饭一边还要把绿蛇的脑袋按回去,怕吓着九离这大嗓门的女娃。
好不容易一饭结束,柳蕴娇早早地就爬了床,企图让乱七八糟的心思都在睡梦里被淡忘。
这一觉醒来,就是大天亮。
身旁的被褥整整齐齐,很显然太子爷昨晚没有回来过。
春明班开台的时辰是早上,她用了早饭便下山。想到那日晏惊寒“内人不知见外男要有旁人在侧伺候”,这一次下山,柳蕴娇把九离欺霜苍术都带上了。
两个丫头喜上眉梢,她们俩对孟大头牌的盛名久闻于耳!
“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我能亲眼看到孟大头牌唱戏哎!多谢主儿!”九离摩拳擦掌,脚下生风,恨不能马上飞到戏台子前面。
欺霜则两眼冒着红心,“我听闻孟大头牌男生女相,长得比女人还美,真好奇他有多漂亮!”
苍术也满是期待,只是自己有预感今天不能好好唱戏,他的绿蛇总是醒来,弄得他肘子痒。
柳蕴娇本以为自己是到得早的,到场的她傻眼了。没想到距离开台还有半个多时辰,戏台子早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
“张家媳妇,你家的米卖完了吗就来抢位置?这块地方可是我先看上的。”
“谁先站进来就是谁的。哎呀,刘家丫头你莫与我见外,来,我这边树荫底下分你一半,你和我站一块儿!今天总归是阴天,不晒人!米嘛,今天不卖,明天再卖!昨儿个没听成戏我已经很亏了,摆摊都没心思,今天好不容易抢到位置,什么我都不开张了。”
“咱这位置极好,也算是沾了那些富贵人家的光。”
两人就站在贵宾席的后头,头顶恰好有一根歪脖子树,长得茂密,恰好遮荫。
“刘家丫头,你知不知道这贵宾席都坐哪些人啊?”
“我听,有不少都是镇外人,来头不,都是富裕地方的人家。”
柳蕴娇心中了然。
金河以外的区域运送的粮食早两天就抵达了金河,柳蕴娇有影子递来的消息,知道运粮的人多是北方的地主富豪,其中有部分是一直与金河有商业联系的。这些大家族,被春明班的班主请来看戏,并且安排了绝佳的观戏位置。
外地的地主富豪家这些年也兴听戏,尤其是他们的女眷。一听到是春明班的邀请,尤其是孟大头牌也要出场,谁不是暗暗得意,欣然接受。甚至他们之间相互比拼谁家受邀,谁家没受邀,受邀的富豪仿佛节气儿都提高了,没受邀的,自然遭到看不起。
富贵人家们先后落座,摆起架子,左右寒暄着。倒是没有谁敢摆起排场比孟怀期到得晚的。
越临近开台时间,整个场地越是人声鼎沸。
据今日来看戏的人,比昨天多上好几倍。昨天没来看戏的,今天来了;昨天来过的,今天也来了。
谁不知道孟大头牌唱一次戏那叫一个难得啊!错过今日,这辈子或许都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