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无归 ·
四爷最后带了福晋乌拉那拉氏和李格格两个人去塞外, 真是惊呆了众人的下巴,但一想到福晋确实很多年没有去塞外了,又没有了孩子需要照顾, 一切倒也变得合理了起来。
府里头两位侧福晋在呢,接手一段时间的府里事务也是合规矩的,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不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于是崔蘅分到了人事和财政者两大油水部门,就是管人员分配调动和四爷府上的账务收入支出。瓜尔佳氏却只分到了事情又多又累又繁琐的后勤和外交这两个辛苦, 就是负责监督下面奴才干活和接见外面人员拜访这些,真的是又费劲又容易得罪人。
乌拉那拉氏不喜欢崔蘅,自从崔蘅成为侧福晋后, 她就把当年崔蘅为了抱她大腿送上的酒楼一半干股都还给了崔蘅, 与崔蘅一刀两断,两不相干。
崔蘅得到了四爷的心, 她是忌恨不甘, 但跟瓜尔佳氏和苗采盈可能合谋害死了她的弘晖一事比起来,她更恨这两个毒妇。
四爷宠着崔蘅,那她也跟着捧着崔蘅, 她就不信瓜尔佳氏能一直沉得住气!瓜尔佳氏就算对四爷的恩宠不上心了, 但她不信事关她那一双儿的将来,她还能这么一直淡然下去。
崔蘅如果一直受宠下去,那弘昭一定会成为四爷最看重的孩子。弘昀占长,弘昭占幼, 就一个弘时两不沾, 她不信瓜尔佳氏还能像现在一样坐得住。
瓜尔佳氏既然能对她的弘晖下手, 自然也敢对崔蘅的弘昭下手,那可不是个善茬。她早就看出来瓜尔佳氏是个有野心的, 四爷要是真成事了,她不可能不去争。
当初四爷被夺了爵位,有动作的除了她,瓜尔佳氏私下可也没少搞动作,四爷应该是知道她们当时的心思的,所以越发待她们冷淡了,毕竟哪个男人会喜欢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呢
她失了四爷的爱重,又没了弘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所以她可以豁出一切去,一定要为她的弘晖报仇雪恨。
她要把崔蘅高高的捧起来,即使是驱虎吞狼,她也要让瓜尔佳氏付出代价!至于弄死瓜尔佳氏之后要如何对付崔蘅,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彻底弄死瓜尔佳氏和苗氏这两个凶手。
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何况人呢?等瓜尔佳氏在崔蘅的压力下步步败退,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来,那样她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瓜尔佳氏谋害弘晖的证据,一举送她下地狱去!
为此,她特意留下了姚黄。一方面是让可以崔蘅更好的接手府里事务,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询姚黄,另一方面就是让姚黄给瓜尔佳氏搞事,没事也得找事。
一方顺风顺水,一方焦头烂额,不怕瓜尔佳氏不嫉妒不平衡。
崔蘅一边一口一个酥肉,一边和耿格格聊天。
“你猜今天又是哪个管事的出问题”
自从乌拉那拉氏去了塞外,崔蘅和瓜尔佳氏接手府里事务,不是今天这儿两个丫鬟拌嘴碎花瓶这种意外,就是明天管事的之间相互推诿,谁都不承认是自己的错误,天天闹到瓜尔佳氏跟前去,不撕扯个半天都不停歇的。
瓜尔佳氏的菡萏院就没有安生过一天,天天鸡飞狗跳的,瓜尔佳氏的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可见受的摧残有多大。
耿格格咽下嘴里的酥肉,回道:“应该是针线房的陈娘子吧?张娘子早早投了姐姐你,陈娘子想当针线房的一把手,可不得好好巴结福晋这次就是她极好的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崔蘅啧了一声,“果然是福晋啊。”
后院真的是要看当家主母的,崔蘅当初搞事虽然挺蠢,但抱福晋大腿这条路是没错的。
李格格当初那般张扬跋扈也不敢惹到乌拉那拉氏头上去,四爷不满乌拉那拉氏那般对待苗采盈,也只不过是将苗采盈的一应用度都走了前院,不经乌拉那拉氏的手,但后院的权力还是掌握在福晋乌拉那拉氏手里的。
这就是身为嫡福晋的名分和权力,正室天然压制妾室。
只不过崔蘅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走向可以如此离奇,她那个骚操作的奇葩开局,放在别的里,应该开局就结局了,喜提绝杀。
所以,有主光环就是好啊,在男主眼里,无论多奇葩的行为,都自带满级的美颜滤镜,放心相爱吧!
崔蘅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你最近和钮祜禄格格走得挺近,她不怪你给我报告了”她不再想福晋和瓜尔佳氏的事,索性转移了话题。
耿格格听崔蘅提起钮祜禄氏,不禁笑出了声,“她是个怪诞的,但本性不坏,相处久了也挺有趣的。”
她知道崔蘅是个豁达的,并不介意她和别人交好。钮祜禄格格虽然对四爷的心思明显了些,但作为四爷的人,谁又会对四爷没有心思呢
她当年不也是有过憧憬的吗?只不过第一次见到四爷的时候就梦碎了。再加上钮祜禄格格和崔蘅也没有什么矛盾,她和钮祜禄格格往来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钮祜禄格格要是哪天和崔蘅站对立面了,她肯定是站崔蘅这边的,这个不用选择。
崔蘅也是挺感慨钮祜禄氏和耿格格的缘分的,历史上这两位应该也是一对互相扶持的姐妹花,换了一个时空,虽然不算亲密,但也能称得上一句朋友。
钮祜禄格格像妙玉,耿格格像邢岫烟,还是挺有宿命感的。
“不知道四爷他们现在在塞外做什么,想来应该是策马啸西风吧?”
崔蘅托腮。
耿格格附和道,“左不过就是骑马摔跤这些,没什么新奇的。”
“这次带去了不少阿哥,京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呢。”崔蘅略有些惆怅,“想四爷他们快点回来,我有点想四爷了。”
耿格格捂着手帕偷笑。
碧空如洗,鸿雁南飞。
巡幸中途除了九岁的皇十七子胤礼患了急性病这件大事外,其他并未生出太大的波澜。
大阿哥直亲王胤禔虽然向康熙报告了诸多太子的恶行,比如暴戾不仁,恣行捶挞宗室大臣,甚至兵丁都"鲜不遭其荼毒",还截留蒙古贡品,越俎代庖,放纵凌普敲诈勒索下属,所得财物尽享乐于自身,日夜笙歌,奢靡无度。
这些康熙都忍了,哪怕太子当面顶撞于他。但直到回京途中,他发现太子在夜晚偷偷靠近了他的帐篷,从缝隙里窥视其踪,而本该护卫营地四周的侍卫竟无一人发觉,让太子就那么如入无人之境的接近了天子御帐。
月色皎洁,他清楚的看到了太子眼里的凛冽杀意。
不遮不掩,不躲不避。
被禁军扣押,强行让他向康熙下跪时,太子的脊梁也再未像从前一样弯曲过。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凛冽的杀意,只剩虚无。
“皇阿玛,我还你了。”
可惜声音太轻了,淹没在了冷刃寒锋里。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康熙召集廷臣,当众宣示了皇太子胤礽的罪状,“赋性奢侈”、“暴虐□□”、“不法祖德,不遵朕训”、“窥伺帝踪,意图弑逆”,命拘执之,送京幽禁。
十三爷也被牵涉其中。
他领了禁卫统领一职,本该护卫康熙近侧,让心怀不轨者止步于营地之外。结果却让太子如入无人之境靠近了康熙御帐,在康熙呼喊护驾时还是巡逻的禁军及时赶到,将太子拦了下来。
勾结太子,心存谋逆。
拘禁。
四爷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就赶往了康熙御帐,请求面见康熙。
禁卫守在帐前,腰佩弯刀,尽显肃杀。
巡逻的禁军换了一拨又一拨,四爷跪在帐前,岿然如山。
从天光熹微到金乌西沉,再到星汉灿烂,那扇门从不曾为他开过。
苏培盛远远的跪在一边,眼泪都哭干了。
他的爷那么好,怎么就要一次次的面对离别呢?德嘉皇贵妃是这样,太子是这样,现在连十三爷都要离开了吗?
皇上啊,您平日里不是最疼四爷了吗?怎么忍心一次次伤四爷的心啊?
四爷的每次离别,都是康熙亲手赋予。
“不要!”
崔蘅突然从噩梦中惊醒,琥珀掀开了帘子,点起了灯。
“可是做噩梦了没事的,奴婢在呢!别害怕啊。”
崔蘅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滴,她已经记不得梦到什么了,但应该不是鬼怪妖魔这些的噩梦,她只记得梦里如溺亡般的巨大悲伤,让她醒过来还是感到胸口钝痛,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没什么,我自己缓缓就行了。”
她的确没什么事。
“四爷还有几天才回来啊?”
回京的消息前几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具体哪天能回来,做了一个梦,崔蘅突然很想四爷回来。
“应该快了,往常回京路途只需要七八天,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再等三天您就可以见到四爷了。”琥珀安慰道。
“三天啊,那快了。”
崔蘅抱住了膝盖,“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他。”
琥珀俏皮回应,“四爷一定也想着您呢!”
“!”
崔蘅脸红了。
可后半夜她一直未曾入眠,辗转反侧,直到凌才勉强睡去,眼角仍有泪意,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有什么可哭的呢?
押送太子和十三爷的马车要提前将人送往京城幽禁,要不是十四爷派太监和苏培盛了一声,不定四爷就真的要错过了。
“苏培盛。”
“奴才在!”
一个哑嗓,一个鸭嗓,不出的滑稽可笑。
“扶爷起来。”
跪的太久,他已经无法靠自己站起来了。
四爷赶到的时候车队还没走,康熙虽雷霆震怒,但还是没有把和太子关系密切,十三爷的亲兄长四爷牵扯进这件事来,只是采取了无视的态度,他终归还是偏爱四爷的。
于是看守的士兵也只是做做样子,稍微阻拦了一下就放了四爷进去。
没见面的时候感觉有千言万语的话要,见了面却反而开不了口了。
太子一身素衣,不见悲戚。
“珍重。”
只留下了这句话,便上了马车,不曾回头。
十三本来是笑着的,但看到四爷眼底藏着的泪,他终于垂下了头。
“哥你怎么能哭呢?你哭了我可就舍不得走啦!”
他也蹬上了马车,背对着四爷扬手。
“哥!”
依旧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朗朗。
“我等你。”
是波澜不惊的淡然与潜藏其下的绝对信心。
四爷站在高岗上,目送着车队离去。
他不能输,也不会输!
他一定会赢。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