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都不敢惊扰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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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遥遵照医嘱输液吃药了两天,视力还是一直停留在障碍物遮挡的情况下,并没有明显好转。

    “凌峰,手术几时能安排上?”纪遥隐有焦灼,她巴不得快点做完手术快点出院快点回老家看下纪玉珍。

    “今天还有有几项检查要做,检查报告明天出齐,排了后天的手术,这已经是医生排的最快手术日期了。”他时忽然握了下她的手心,她的手向来偏寒凉,而他的掌心温暖干燥。

    “哦。”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心。

    滴答一下,有信息进来。

    许凌峰开看了下纪遥的手机,接着把她的手机按了静音。

    “我的手机吗?”纪遥随口问道。*

    “没有,是我的手机。”

    “有事吗?”

    “没事。”许凌峰时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是杨铭杰发的。

    “姐,外婆昨晚突发心梗去世了。葬礼在后天。你到时候要过来吗?”

    许凌峰思索了下才回复过去。

    没过几秒,杨铭杰又回复了一条过来,“好的,那你照顾好自己。”

    许凌峰把杨铭杰的内容都清空后才把纪遥的手机放回到床沿边的桌子上。

    今天还有最后两个检查,正好拍片的时间快到了,许凌峰扶着纪遥坐到轮椅上,之后推着她去另一幢楼去拍片。

    第二天纪遥睡了午觉后突然坐起发呆,她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有点心神不宁,她已经挺长时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哪里不舒服吗?”纪遥一坐起来,许凌峰就过来关切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什么事给落了,就是想不起来。”纪遥不解地嘀咕了一句,她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若有所思道,“凌峰,你开下我手机,帮我个电话给杨铭杰。”

    “嗯。”许凌峰依言拿起纪遥的手机按到扩音去拨了电话,“没人接听,估计他现在在忙没看到你电话。”许凌峰解释起来。

    纪遥点点头,她坐在那里又发了会呆,忽然开口,“凌峰,我胸口有点难受。”

    “怎么了?”许凌峰无比紧张问道。纪遥之前身体透支得太严重了,他现在只要听到她不舒服,就会条件反射杯弓蛇影想到最糟糕的结果上去。

    “不上来,就是有点难受,你帮我喊下护士过来吧。”

    “嗯。”许凌峰立马大步朝外面走去,不到半分钟护士就过来了,例行公事地询问纪遥的情况。

    “我胸口上之前有淤伤,不知道是不是没好彻底。麻烦你帮我看下。”纪遥对女护士开口。

    “什么淤伤,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护士狐疑问道,时去解纪遥的病服扣子。

    护士才解了第一颗扣子,纪遥忽然开口,“凌峰,你出去一下。”

    “嗯。”许凌峰尴尬地应了一声,之后大步往外面走去,顺便把病房门给关上。他靠在走廊上的白墙上,干等了几分钟后女护士才从里面出来。

    “不碍事吧?”许凌峰紧张兮兮地问道。

    “没事。”女护士奇怪地看了眼许凌峰,估计是不眠不休照顾病人的缘故,他整个人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看着有点渗人。

    许凌峰重新推开病房门进去,就看到纪遥拿着她自己的手机,看样子是刚挂了电话。

    “刚才我让护士帮我给杨铭杰了个电话,他我外婆前晚意外去世了,你为什么要擅做主张瞒我?”她像是陌生人似地问他。

    许凌峰僵在原地没有吭声。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她继续质问他,“我本来以为我外婆身体一直在好转,这大半个月以来我都没再去看过她。不止大半个月,从我大四到现在,三年多了,这么*多年,我一次都没去看过她。我那么努力赚钱攒钱,我总想着等到我有勇气去见她的时候,我会好好孝顺她的,我会尽我最大能力让她安度晚年的。可是,你看,她终于不愿意等我了——”她到末了,自嘲地笑了一下,完后直接摸索着下床。

    “你要干什么?”许凌峰担心问道。

    “去我外婆家里。我总不能连她最后一程都不去送她。”纪遥面无表情应道。

    “明天上午第一台手术就是你,你现在去不了。”他直接挡在她的前面。

    “我管不了!”

    “你眼底的血块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不及时做手术,可能这辈子视力都会受影响,最坏的是你可能一辈子都和现在这样了,你考虑清楚。”他心急如焚地劝起来。

    “瞎就瞎吧,也许我当个瞎子更合适。让开!”她漠然地回了一句。

    “纪遥,你听我,你外婆肯定会希望你能平安做手术的。你要去吊唁她的话,等你做完手术我第一时间陪你去,好不好?”他好声好气央求她。

    “你懂个屁!让开!”纪遥暴躁回道。

    而他无动于衷地挡在她前面。

    纪遥摸索到他胸膛后,干脆摸索着从他侧边过去,然而她才摸索着走到病房门口,就被他轻松地横抱回到病床上了。

    “你他妈别拦我!”她口不择言,朝他吼了一句就要下床,然而又被他按回了原地,她动弹不得,大吼起来,“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你谁都不是!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我以前拮据上学的影子可怜你而已,你只是我可怜过的许慧弟弟而已!”她边骂边挣扎,然而不管她怎样发狂抗争,还是没办法从他手里挣脱开来。

    “你冷静一点,你的情况不能再拖了——”他无视她的刺耳骂声,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

    她挣扎了无数次都挣脱不开,直接低头去咬离她最近的地方。

    她是真的咬下去,不管不顾的咬他的手臂,咬到嘴里都有血腥味传来了,他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又改而直接对他动手,他的双手按在她的肩处不让她起身,她直接迎面朝他扇了过去,她有多痛恨他的擅做主张,她就扇得有多狠,也不只是扇他耳光,只要她手心能触及的地方,她像是个疯子似的,不管不顾地朝他身上乱扇乱砸乱踢。

    不知道揍到他身上哪个位置,没多久她手上都有湿漉漉黏腻的触感传来。

    纪遥的动静这么大,早有好几个护士冲了进来,以为是出了什么医疗事故,看到许凌峰任由纪遥狂揍,他肩背上已经有大片血渍渗出来,其中一个护士胆战心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她想回家吊唁下亲人,我让她做了手术再。”许凌峰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之后又背对着门口处观望的护士们了一句,“麻烦帮我把门关一下,谢谢。”

    被他提醒了一句,刚才搭话的那个*护士随手把门给关回去了,毕竟一个愿一个愿挨的家务事她们也管不着。

    “你他妈的放开我!”纪遥调养了几天,手上的力道比之前明显大很多,她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疯狂朝他身上扇去,而他还是维持着按在她肩上的姿势,任由她动手。

    如果这样就能让她好受一点的话,他甘之如饴。

    到最后,她连抬手扇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本来紧按在她肩处的手才松了回去。

    而她已经筋疲力尽,也没有哭嚎,只是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坠。

    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开口道,“我现在给医生个电话,问下他能不能把手术提前到今晚。等你手术醒来后,我会第一时间送你去葬礼现场。不过前提是你要配合我,不能像刚才这样。”

    她没有吭声,算是同意他的提议。

    他这才出去拨了电话,一会后,许凌峰回到病房里对她道,“晚上十二点,医生会加一台。不过你现在身体状态不行,你先睡一觉休息下好吗?”

    她根本睡不着,眼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刚擦干又涌了出来,像是要把之前攒的眼泪一次性流光似的。而他坐在床沿边不知疲倦的帮她擦拭,偶尔轻拍下她的肩膀,讷讷开口,“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

    他知道纪玉珍在她心里的位置,他能理解她此刻的悲恸,他只是不来安慰的话语而已。

    她哭到后面太累了才睡着,短短睡了十几分钟又醒了过来。

    许凌峰被医生叫过去签术前通知书,一会后回到病房里,看到空荡荡的病床,心跳都像是要从嗓眼里蹦出来,数秒过后,他才镇定回去,往阳台那边走去。

    她果然靠在阳台那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尽管她这会看不到什么。

    他走到阳台边上,收住脚步。

    她安静地扭头过来看他,像是视力骤然恢复了正常似的。

    他一瞬间心跳如擂,她忽然开口道,“对不起。”

    “没事。在想什么?”他这才不着痕迹地放松回去。

    “想到一个很多年前认识的朋友,可能是因为我外婆不在了,我突然发现我好像都没有可以挂念的人了,他可能是我唯一还时不时会想起的人。”她时又扭头回去看着前面,继续缓缓开口,“不过时间太久了,我都记不得他长什么样了。唯一有印象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他请我吃的冰棍,好甜。”

    “你要是想吃冰棍的话,我现在去买。”许凌峰开口道。

    “不用了,从那以后我都没吃过冰棍,怕吃到熟悉的味道,就会控制不住的想起他,甚至会起贪念去找他。不对,我也有找过他,不止一次,不过他没准时出现,可能手头遇到什么要紧的事了吧。最后一次见面离开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我了一句话,‘会好起来的’,我知道他看出我的窘境,为了顾及我的自尊才没有多*问。记忆中第一次有人鼓励我,后来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也会拍拍自己的肩膀,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那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暑假——”

    她话音刚落,肩处就落了拥抱下来,她的肩处被他温厚的体温包围着,她头一回没有反感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不过在她反应之前,那个拥抱迅速抽离,快的像是她的幻觉而已,紧接着她的肩膀被他轻轻拍了一下。

    也许是视力受阻的错觉,她居然在这个拥抱里找到了旧日的回忆。

    “你——以后会不会再联系他?”他完后屏息凝气地看着她。

    “不会了。”她不假思索地摇摇头。

    “也许他没准时出现,是因为他做了错事,不敢来见你。”

    “怎么会?我们很多年没见过了,”她明显觉得他的推论是无稽之谈反驳了一句,“不过他这人性格挺偏激的,要是生气的话挺让人害怕的。我和他头一次认识,就是他心情不好生气的时候,怪吓人的。”她到这时,双手托在脸颊上,像是突然跌入到什么陈年旧梦里似的,他都不敢惊扰到她。

    好一会过后,她才如梦初醒回来,尴尬地和他道谢起来,“凌峰,谢谢你——”

    “没事。”许凌峰慌乱应了一句。

    “刚才有没有伤到你?对不起。”想起她自己刚才的发狂,她明显内疚地道歉起来。

    “真没事。”

    “你没骗我吧?”她还是将信将疑。

    “当然。”他满口应道,看到她没有之前那么万念俱灰了,他才放心不少。

    “其实我知道我去不了,我之前服刑过几年,我家里人看到我都觉得晦气,我把去不了的怨气都撒在你身上了,对不起——”

    “没事,你别放在心上。其实吊唁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是记住她。”

    她点点头,这次是真的听进去了。

    “等你出院后,我会第一时间安排你去吊唁你外婆的。”

    “嗯。”

    连着不眠不休好几天,他的体力难得下降很多。他本来站在旁边陪她,忽然觉得嗓子发痒,他立马起来快步往门口方向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处就毫无预兆的咳了起来,紧接着嘴里有血腥味涌上来,是之前被她歇斯底里发狂暴揍的缘故。

    其实病房里就有独卫,他一直忍着走到病房外面的公用洗手间里,这才吐了嘴里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