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敲定婚期
赵明檀的手覆着他的手背, 抬眸看向苏晋的额头,被她砸伤的那处一髻碎发掩盖,堪堪遮住伤处。
下一刻,她踮起脚尖, 佛手拢开那一缕碎发。
她轻轻松了口气:“还好, 没有留疤。”
姑娘离得极近, 饶是她踮脚, 也只到他脖颈位置。那抹淡淡的甜香丝丝缕缕钻入鼻腔,侵蚀着他的感官。
苏晋想要后退一步, 远离这份甜蜜的折磨,可双腿犹如定住,他舍不得离开。
长指微微一颤, 苏晋抿了抿唇,忽然一把搂住姑娘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带至假山背面。
赵明檀没有惊呼,只是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
长睫轻颤,如翩跹的蝴蝶展翅。
“你……”
嘴唇刚动,就被一只微凉的长指点在那抹樱红朱唇上。
苏晋嗓音喑哑:“嘘。”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紧接着便是话声。
“可找到苏大人?”是赵子安的声音。
“回老爷,还没,的这就去找。”
赵子安暗自嘀咕:“奇怪, 人跑哪儿去了?”
秦氏四下望了望, 发现香柳和采蜜两个丫头正坐在池边逗鱼, 眉头一皱,顿时将她们招了过来:“明檀呢?”
采蜜吓得变了脸色,倒是香柳镇定地道:“夫人, 姑娘去书阁读书,不让婢子们跟着,姑娘一读书便要个把时辰,婢子们就……就偷懒了。请夫人责罚!”
秦氏皱眉,视线不经意从假山扫过,没再问什么,挥手便让两丫头退了下去。
秦氏对赵子安道:“老爷,不妨我们去前厅等着,许是苏大人见园中景致幽雅,一路赏景去了前厅。”
苏晋略一低眸,便发现裙衫交织,一抹显眼的嫩黄裙踞随风荡漾在石壁沿侧,而那抹黄中又混着一抹靛青色。
靛青色是他衣服的颜色。
苏晋拧眉,为自己的失误而懊恼。
他往里移了两步,将两人缠绕的衣衫全部纳入假山之后。
等脚步声远去,他发现自己的手仍旧放在赵明檀唇上,手也搁在姑娘腰间,未曾挪开。
唇齿间温热带甜的气息,晕染在指腹,略含薄茧的指腹竟奇异地升起一抹酥麻。
那酥麻自尾椎骨升腾而起。
苏晋佯装镇定地收回手,哪知失了支撑,赵明檀身子一歪,往旁摔去,他又连忙伸手将那抹软香娇躯捞了回来。
赵明檀的手顺势勾住他的衣襟,眨眨眼。
这回的姿势,更显亲密。
空气中似有暧/昧流转。
“衍之……哥哥。”
赵明檀俏生生地看着他,软软糯糯的声音响在耳畔,轰的一声,苏晋唇线愈发绷紧,强稳心神将她扶正。
他低问:“明檀,可准备了嫁衣?”
赵明檀目露疑惑,随即莹白的脸红似霞光:“准,准备好了,母亲早就为我准备好了。这些不需我操心的,虽不是我一针一线所缝制,但我也参与了,里面有我的心意,嫁衣上鸳鸯交颈的图案可是我亲手所绣。”声音隐含骄傲。
哪知越越离谱,赵明檀脸上的臊意未消减下去,反而比刚才更甚,只觉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她都了什么?
鸳鸯交颈?那是嫁衣上的图案吗?怕是里衣上的吧?
何况,她也没绣过鸳鸯交颈的图案,绣的应该是嫁衣上的凤。只是,曾看到母亲为她准备的嫁衣,从里到外,里衣,亵/裤,再到红嫁衣。
让她害羞脸红的鸳鸯交颈……应是里头衣上的图式?
今时今景,不知如何便想起当初看到便觉不好意思的鸳鸯交颈图绣,竟还一时昏头昏脑,记忆出现偏差,脱口而出。
她不敢看苏晋,垂着脑袋,局促不安地补救道:“那个,那个……我好像记错了,不是鸳鸯,好像绣的是凤凰。”
“鸳鸯,凤凰,差别挺大。”苏晋挥去脑子里的旖旎,低声了一句。
当赵明檀出鸳鸯交颈时,苏晋脑子里浮想联翩,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疯狂地叫嚣着。
他没想到姑娘出这般大胆而直白的话,有些颠覆他对她的认识。
赵明檀依旧垂着脑袋,犹如鹌鹑:“我对别人不这样话的……”
“只对你这般。”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天啊,越越乱了。
苏晋会不会觉得他喜欢的姑娘是个……口无遮拦的人啊。
他会不会觉得羞辱?
好像那方面不行的男子,最忌讳此事。
完了完了。
“明檀,迎亲之日定在一月后,可会觉得……仓促?”苏晋猛地转身,手撑在石壁上,似在竭力克制什么。
鬼知道,他所有的隐忍克制在这一刻全线崩溃。
他想抱她,想吻她,想看到鸳鸯交颈的盛景。
“一月?”赵明檀绞着手指,声地,“应该……应该不仓促?”
寻常嫁娶,哪有一月这般急切的。
苏晋侧首,看到少女那截白皙的脖颈,别开视线:“你不觉仓促,便好。”
完,逃也似地走了。
这是苏晋入仕以来,鲜少有的狼狈,鲜少有的不自持。
而赵明檀也比苏晋好不到哪里去,捂着发红发烫的脸颊,羞恼的只想撞墙。
她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该,会不会话?”
赵明檀满脑子都是自己那些不过脑的蠢话,也不愿去前厅偷听了,回房将自己藏在被子里,捂出一身汗,又去洗澡,很是将自己折腾了一番,可那股子烦闷之意仍是无法挥去。
而那边,婚期也基本商定,定在下月初十,满满算中间就只一月。
一月,还真就一月。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只是,似乎商定的过程不太顺利。
开始,苏晋拿出庚帖合八字时,本身很顺利,让赵子安和秦氏没想到的是,苏晋不仅带了媒婆过来,专合八字的算命之士也一并带了过来,当场合他跟赵明檀的命格,两人的八字极合,更让秦氏惊讶的是那日解签和尚所的命理相合之人竟是苏晋,他的生辰八字皆对得上号。
秦氏虽未当众为难苏晋,可听过赵明檀所的话,仍持怀疑态度。
这有了命格之,对这桩婚事倒是多了几分认可。
前面所议皆挺好,反正媒婆啥的,也就只是个摆设,全程听苏晋发号施令。
待交换聘书和礼书后,苏晋提出下月初十方是大吉之日,堪为嫁娶,不妨定于那日迎娶。
一个月?
赵子安和秦氏皆不赞同。
太仓促了,这能准备成什么样子?前面的这些礼节都能从简,可每一样走下来,皆要不少时间。秦氏就这么一个女儿,嫁人只能风光,绝不能委屈寒酸。
一个月就嫁入苏府,外人指不定如何编排明檀,苏晋对明檀压根不上心,只想尽快抬入府中折磨。
然而,苏晋态度坚决。
“其它都好商量,唯独婚期不得更改。”
赵子安也是同样的话:“一切好商量,唯独婚期不能太赶,绝不能仓促为之。”二女儿为东宫妾室,婚仪要多简单有多简单,大女儿再如此匆促简单,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苏晋长指捻动玉扳指,狭长的丹凤眼微眯,语调慢悠悠的:“赵大人,可识得禁卫军王远?”
此话一出,便让赵子安泄了气。
赵子安不想苏晋胜出,故意买通了参与马球的一名禁卫军,马球时给苏晋使绊子,拖垮队伍,让周淮瑜得胜。
这几天,那名禁卫军好生生的当差,赵子安也就没放在心上。原来,苏晋什么都知道,只是没发作。
苏晋之所以没有惩处那名禁卫军,便是因为是受赵子安指使的缘故。动谢凛或许要下一番功夫,可一个微不足道的禁卫军却不需要。
秦氏无奈搬出了苏母,做着最后的挣扎:“不知苏大人家母对婚期持何态度?难道苏夫人也希望大人的婚事这般仓促而惹人非议?”
苏晋呷了一口茶,:“婚期急,不代表婚事仓促!何况,我上门商议婚事,难道不比家母过府商讨婚事更有诚意?”
一顿,又:“家母身体不适,不宜过分费心神。我不愿母亲为儿子的婚事伤神,这门婚事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皆由我定夺!”
原本苏母是要走一趟的,可苏母耳根子软,容易被赵子安和秦氏带偏,而苏晋想早日迎娶明檀过府。
前有青梅竹马表哥,后有心怀不轨的太子,觊觎之心的平西王,只有早日娶回家,放在身边,他才安心。
秦氏无话可。
赵子安也恹恹的,找不出延迟婚期的理由。半晌,也没把那句‘苏大人身体有疾,不妨寻求名医好生调理一番?’憋出来。
毕竟,没有哪个男子受得了别人拿这方面事,尤其是位高权重的苏晋。何况,出来也于事无补,听苏晋的母亲已为他遍寻盛京名医,还有那些太医已不知开了多少方子,依旧没有起色。
“看来,赵大人和夫人已然同意。”苏晋拿出上位者的姿态,直接敲定了婚期。
苏晋带着回礼离开后,赵子安郁闷道:“这哪里是商议,分明是逼迫?”
秦氏想起高僧为明檀批的早夭之命,倒是勉强会开解自己,:“你想想前后院堆满的聘礼,怕是苏晋全部的家当,要是不重视明檀,岂会有如此大手笔?”
赵子安捋着短须,没话。
想起女儿那句‘母亲,他真的很好’,秦氏幽幽叹气:“可能,苏晋真的……算了,顺其自然吧。反正,明檀的婚事全乱套了,再怎么也扭不回正轨。”
这婚姻本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