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徐冬再次睁开眼睛,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叫人妥当地放在了床上。
转动着脑袋,徐冬看了看熟悉的房间,然后有些迷茫地望向床帐。
想要爬起来, 却感觉到脚部力道与往常不同, 厚重了许多, 而且无法轻易动弹。
徐冬歪头一看, 才知道他的右脚被人用纱布和竹板裹成了粽子。
这时鼻端忽然涌来一阵花香一般的气味, 徐冬皱着鼻子嗅了嗅,觉得很安神。
不过这个味道很陌生, 没有他的允许, 按道理是不应该出现房间里的。
他眨眨眼睛, 循着气味偏头看去,发现不远处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个棕色瓶子, 瓶口奇特地伸出两根白色管子。
此刻在屋顶直晒的光照范围内,徐冬注意到有丝丝缕缕的水雾从瓶口处弥漫出来, 想必那花香, 就是来自于它吧。
徐冬感觉很神奇,他先前一直使用的熏香, 需要放到香炉里点燃后才能散发烟雾,没想到这瓶子里只放着水,居然也能弥漫安神烟雾。
看了一会儿满足了好奇心, 徐冬撑起身体靠坐在床栏上,因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静静坐着发呆。
不多时, 房门就被推开了, 夏司容走了进来, 她脸上的神情是徐冬从没见过的严肃。
不但于此,夏司容的衣着看上去也稍显凌乱,甚至在胸襟前面的布料上,还沾染了点点红色血迹。
晕倒之后的场景徐冬一概不知,他想了想,夏司容如今这幅狼狈模样,有可能是他造成的。
大概在他晕倒人事不知的情况下,他无法再抿嘴,而嘴唇一旦被放松,自然会涌出不少血珠,所以弄脏了夏司容的衣服。
徐冬晕倒事发突然,回过神来了心里便开始阵阵发虚。
自己躲在房间里忍痛,捶着腿偷偷掉眼泪的时候,徐冬头脑有知觉便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他这样坐在床上回想往事才堪堪后怕。
徐冬还那会儿的身体很糟糕,是吃多少名贵药材都好不起来的那种,那阵子他也是常常晕倒昏迷,严重时可能几天都醒不过来。
徐母穷途末路,急得开始求神拜佛算命数,叫浑水摸鱼的神棍骗走不少钱。
后来还是一个路过徐府的瞎眼老先生,自己敲门进来给徐冬算了一卦,他蓝颜薄命,不超过二十年纪便会撒手人寰。
还没等徐母叫人把她出去,瞎眼老先生又念念有词了,大概就是若是撞到大机缘,未来将会有一女踏血而来,此女不凡且有执念。
但要是徐冬能抓住这一线生机,对方自然会想办法把他的命从阿鼻地狱里拉回来。
在徐母还迷迷瞪瞪,消化不了这些神叨叨的内容时,瞎眼老先生便径直走到彼时还很虚弱,倚在躺椅里沉睡的徐冬面前。
也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在徐冬额间点了一下,然后留下一块玉佩,瞎眼老先生就离开了。
走之前,瞎眼老先生还留下一句话,叮嘱徐母千万记得让徐冬日日佩戴那块玉佩温养身体,还有就是要跟城东夏家结亲。
徐母不见得有多信这瞎眼老先生的话,但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只好无奈试试,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没成想,此后徐冬的身体竟然真的渐渐好了起来,再也没有动不动就晕倒了。
如今徐冬毫无意识在床上躺过一回,想起时候躺在床上,房间里充斥着各种苦涩药味的摧残日子,他开始无端恐慌起来,害怕自己旧疾复发。
徐冬腾地直起身子,他睁大眼睛仰望着夏司容,捏着被子惶惶不安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夏司容眼里布满红血丝,神情很是疲倦,她捏捏眉间,拉了一张椅子坐到徐冬床边,道:“大夫是肝郁气结,气急攻心才会突然晕倒,明日,等你精神好了,再换别的大夫给你把脉看诊。”
徐冬很抗拒见大夫,他有些无助地:“为什么要再看一次呀,是不是大夫叫你不要告诉我,其实我的身体出了其他大问题?”
“没有,大夫没有这样做,只是再看一遍,我们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夏司容看着他,放柔了嗓音哄道:“别怕,没事儿的。”
徐冬惶恐的情绪这才稍稍缓和,他看向夏司容的脸,方才只顾着自己害怕没注意,眼下一瞧,却觉得夏司容虽然在安慰着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冷静。
除了显而易见的疲惫,仔细看看,还可以发现夏司容眼眶周围也有些许发红。
不知道是匆忙去给他叫大夫的路上吹了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熏到眼睛了。
总之,夏司容不可能是因为他忽然晕倒哭了吧。
徐冬才不会那么自不量力,竟然敢妄想夏司容有这般在乎他了,索性垂下眼,为自己忽如其来的晕倒辩解道:“我之前睡觉睡不好就会容易犯困,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可能我再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想到他在自己房间内还能晕倒的窘样,徐冬无奈笑了笑,做出一副很放松的样子,道:“还好我早早回府了,这要是在城外被那么多人看着,就要丢脸丢大了。”
他在俏皮话活络气氛,夏司容却始终很沉默,只是一直愣愣坐着。
然后她周身的气场也很低沉,似乎被他这场晕倒惊吓到现在都回不过神来。
徐冬又想到那场争执,那时候他很生气,加上腿又疼,就不管不顾跟夏司容顶撞起来,态度很是差劲。
幸运的是在开端他就晕倒了,没有引发更难看的场面,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糟糕场面。
而且,他也没有资格跟夏司容置气啊,更不应该是心怀不甘吧。
他和夏司容之间,只不过一夜露水情缘,满载的都是难堪回忆。
也许王夫郎的是对的,像苏唐这样阳光的人,会更适合站在夏司容身边。
其实他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人心总归难测,满怀嫉妒浇没了他的理智,叫他变成另外一个面目可憎的徐冬。
在不知道苏唐前,他还可以争取争取,要是夏司容看他可怜或许就会把他留在身边。
可如今有这么个阳光健康的苏唐珠玉在前,他又拖着这么副不知道能活多久的病弱身躯,再起争夺的心思,便是不知好歹了吧。
毕竟,夏司容和苏唐情浓意合,他横插一脚进去,就要变成棒鸳鸯的恶人了。
徐冬张了张嘴,想跟夏司容道歉:“对……”
“抱歉。”夏司容。
两人差不多同时开口,夏司容却抢先了一步先道歉,听到徐冬开口她只是愣了愣,旋即继续接着:“你脚伤复发,我却不知道,还叫你去城外,导致伤势加重。”
徐冬连忙摇摇头,急道:“是我不好,瞒着你,你又能从何得知。”
着犹豫了一下,徐冬有些不好意思地:“还有……先前我那么,那些话其实没有其他特别的含义。”
夏司容一头雾水:“哪些?”
徐冬咬了咬唇,虽然心里难受,却还是再了一遍:“就是……就是你和苏唐很般配的话,我没有阴阳怪气。”
“王大姐,王夫郎都那么,不单是她们,当时在场的街坊们也是,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我……”
夏司容听不下去,皱眉断了他:“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那你也是这样觉得?”
承认只需要轻轻回答一个“嗯”字,徐冬却怎么也不出口。
他红了眼眶,脑袋却很用力地点了一下。
因为在憋着眼泪,徐冬不敢看夏司容,只能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夏司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徐冬。”
然后他就听到夏司容叫他的名字。
“等你脚好了,我就搬出去吧。”
“我会搬出去,从徐府主院搬走。”
作者有话:
徐冬:你们很般配。
夏司容:你再一遍。
徐冬:呜呜,我没有阴阳怪气。
夏司容:看来不亲哭你证明不了我是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