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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粲有时候真是很想把挽韶那张嘴给封上。
真是风水轮流转,这花妖现在开始肆无忌惮地满嘴跑火车了——的都是什么话!
偏偏她还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否定回去。
商粲觉得不能再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了,于是面不改色地应道:“我心里什么都没有,我只觉得你吵闹。”
挽韶嗤之以鼻:“哈?那你为什么和云中君睡一张床?”
这茬果然还没过去!商粲忍气吞声,据理力争道:“因为这客栈只剩一间房了!”
“是吗是吗。”挽韶听起来半点儿都不信,哼笑道,“那换个客栈不行吗?这么大个烟阳,还能少了张床不成?”
“”
无可辩驳的正论,商粲被堵得语塞,一咬牙破罐破摔道:“我乐意!”
“行行行,你乐意最好。”
挽韶语气莫名挺高兴,乐呵呵地转向云端道:“云中君可得心了,粲者对你图谋不轨呢。”
“我才没——”
没敢给云端话的会,商粲忍无可忍,斥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碧落黄泉的妖主除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外没别的事可以干了吗!”
“有啊,我刚才不就了。”对她的恼羞成怒不为所动,挽韶语气突然正经起来,“我是来救粲者的。”
商粲一顿,听到挽韶语气沉沉,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恼意:“你离开那么久,身上带的药怕是早就吃完了吧?为什么还不回碧落黄泉?能有什么要紧事,比你的——”
挽韶的话没有完,但商粲猜到后半句大概是“比你的命还重要”。她在这事上确实理亏,知道是她行事不周惹得好友担心,于是败下阵来,放弃地叹了口气。
“其实还好,鸢歌和南霜——就是她信里那位阿霜,她们两位在疗伤上帮了我许多,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她话的没什么底气,犹豫着向云端的方向别过头去,最终下定决心开了口:“我的确有要紧事,我和——我和云端相认了。”
云端也配合着她点了点头,稍稍向挽韶低头致歉道:“往日多有隐瞒阿粲这些年劳你费心了,多谢你。”
“”
挽韶沉默许久,试探地干干回道:“怎么个相认法?”
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继楚铭之后第二次,她们到底要给多少人交代这事才行?
在心中默默祈祷这是最后一次,商粲自暴自弃地道:“就是全盘相认的那种相认法!她根本就没失忆!”
大概是被她的话震住了,挽韶久久没能发出声音,商粲几乎能感受到花妖震惊的视线在她和云端之间来回打量,最终用一种像是压抑着激动心情的语气悄声开口道。
“所以你们就睡到一起了?”
“跟这个没关系!”
商粲气得头昏,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赶紧把这茬揭过去!”
*
总体来,挽韶接受的速度比楚铭还要更快些,尽管最初的反应很古怪,但她很快冷静下来,以一种“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语气高深莫测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个鬼,当初可是你跟我云端都忘了的。”
“啊?这难道能怪我吗?”挽韶的气焰不熄反升,提高了嗓门道,“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你自己不也是!最早遇到人家的时候也没见你发表什么高见!”
“我有!”商粲气不打一处来,一时口不择言道,“我明明最开始就了要走!”
“”
对面忽的陷入了沉默,商粲正义愤填膺间,身侧传来的清冷声音就迅速让她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阿粲方才的事,我想听你再详细些。”
商粲默默闭上了嘴,心中泛起对自己祸从口出的悔意。
但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商粲仿佛能感受到挽韶投来的悲悯视线,磨磨蹭蹭地硬着头皮低声道:“也没什么好的,我那时候就是”
话到嘴边却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云端善解人意地淡淡接上:“就是想躲着我离我远一点?”
“”商粲沉默半晌,稍低下了头,轻声叹道,“这话也没什么错,我那时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室中的气氛一时又沉闷起来,挽韶很快觉得不对劲,急忙用力一拍商粲后背,笑道:“但这人没得逞,多亏了我!”
这一巴掌拍的商粲往前一倾,郁闷地撇了撇嘴,声嘟囔着应和道:“行吧行吧,多亏了你。”
“嗯,真不错,出门一趟还能听到点儿喜讯。”
挽韶笑眯眯地又拍了她几下,语气感慨万分:“云中君也别太怪她,虽然身处碧落黄泉,但她不像我们妖族,总是喜欢有事往心里搁的,要辛苦你多担待些——”
“你是我妈吗。”
一席话活像是在对孩子的交往对象交付事情,商粲忍无可忍地把她的从背上甩下去,重新将话题拐回正途:“所以?你暂时不打算回碧落黄泉吗?”
“不打算。”偷溜出来的妖主应的毫不犹豫,“我好不容易出门一次——咳,我是,你的身体还得好好看看,我今天还没进城的时候就听了粲者大发魔威把烟阳郊外烧了,你那又是怎么回事?伤还没好全就动可是休养的大忌。”
决定对挽韶冒出来的那点儿私心轻轻放过,商粲暂时放弃了把她赶回去的念头,叹着气道:“这个之后再。那你今天要住在哪?这客栈可没房间了,不然我们再去找过一间——”
“啊,这倒不用。”
挽韶打断了商粲的话,语气十分纯良。
“我早上来的时候订到了房间,刚好就在你们隔壁——所以真的,你们是不是碰到了黑心店家,就只是想要你们两个睡在一起的那种?”
*
“我觉得挽韶的有道理。”
挽韶已经回到了隔壁的房间休息,商粲愤愤不平地嘟囔着,听着云端在身后轻轻带上门,忿忿道:“怎么到我们这就天天只剩一间房,挽韶订的时候就是刚好有房间空出来?论道会早过了,现在烟阳又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他这家客栈凭什么这么多客人?”
刚刚从楼下上来,带回了“老板还是没有多余的房间”消息的云端迟疑片刻,模棱两可地猜测道:“或许这里名气很大也不定。”
“这地方有什么会名气很大的要素,粥也不算很好喝——”
商粲着突然卡了壳,猛地想起一个可能性,默默改了口:“但的确,这里兴许名气不。”
毕竟她每次和云端要住客栈的时候都是住在这里,传出去的话总是会有几个不怕粲者的云中君粉丝慕名而来的吧,像早上在大堂那会儿,端着粥碗的云中君可不常见。
心中被这个奇妙的理由服了,商粲决定相信客栈老板,泄气道:“云端,我们下次不然换一家住吧?”
云端愣了愣,温声应道:“好,听你的。”
但商粲其实话出来就有点后悔了,她嘴上得快,但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下次”是指什么时候,又到底会不会真的到来。
她暂时将这些消极的想法抛到脑后,刻意开朗笑道:“起来,早上让挽韶打断了,还没问出来,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但估计挽韶是打算跟着我们一起的,当然,前提是你不介意的话——”商粲着突然心中一动,急急道,“她之前的那些话、你可别都往心里去,她口无遮拦惯了,的话得掰开一半扔掉才行。”
“我不介意。”云端淡淡道,“她是来医你的,我自然很欢迎,毕竟阿粲不很注意自己的身体。”
“”
看来云端对她以往的劣迹仍在耿耿于怀,没什么信誉的商粲摸了摸鼻子,理不直气也壮地回道:“云中君昨儿还夜游呢,自己明明也和我差不了多少,五十步也来笑百步?”
这回是云端默默无言了,商粲高兴了些,若有所思道:“刚好挽韶现在也来了,之后得问问她有没有法子给你也治一治,除了她之前的喝安眠药的那种疗法之外的治本办法——”
她本想着云端似乎除此之外没什么需要医师治疗的问题,脑中却突然想起件事来,登时正色转向了云端。
“对了,昨晚你夜游的时候,我有件事挺在意的。”
似是对“昨晚的夜游”这个话题还有些紧张,商粲听到云端稍有些局促地嗯了一声,于是接着开口道:“我昨晚碰了你的腰,然后你的反应不太对劲。”
“”
身前的人呼吸一滞,商粲不明就里,疑惑道:“就是很奇怪,我还以为你是哭了,但后来才发现不是那样——怎么回事?你腰上哪里受伤了吗?”
话音落下,云端却久久没有回话,好半晌才低声道:“没有,没受伤。”
商粲却觉得她语气中似有些欲盖弥彰的遮掩,心中登时警铃大作,不客气地拽住她的,再次问道:“真的?”
“真的。”这次回答来的很快,云端的语速都似比平时快上几分,语气又轻又软,“真的没受伤。”
那昨晚是怎么回事?像怕人碰似的。
商粲本能地觉得不对劲,总不能是怕痒吧,她以往在青屿的时候也碰过云端的腰,那时候云端可没那么大反应。
她心中警惕起来,总觉得云端像是心里有事,一时有些慌了阵脚,缓缓低头逼近云端,不安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
云端不答,商粲就越发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由分地将她牵到身前,蹙眉道:“没受伤的话,就让我看看。”
她完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眼睛看不到,故而改口道:“我是让我摸摸——咕、这的什么话”
天道在上,她可绝没怀着什么龌龊心思,只是这话出来听着就像是带着几分图谋不轨的心思似的,商粲想了又想也没能想出更好的辞,索性放弃了措辞,直接上了。
她摸索着将放到云端的腰间,果然感到身前的人立刻乱了呼吸。商粲心中越发笃定事有蹊跷,上心翼翼探到昨晚记忆中的那个位置碰了碰,随即立刻意识到云端现在衣着齐整,隔着衣裳根本摸不出有没有受伤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沉吟了半晌,犹豫着摸上了云端系的一丝不苟的腰带。
“”
事到如今,她明明的确是在真心地担心着云端,但商粲却突然觉得这样做好像有点不妥。她僵了半晌,莫名有种骑虎难下的为难感,踌躇着问道:“那我就、解开了?”
她想着只要云端表现出一点抗拒她就立马收,解人家衣服还是有点太过分了,大不了去找正在隔壁休息的那个耳聪目明的挽韶来替她看看——是啊!这不是才是最正常的解法吗!
商粲如醍醐灌顶,正准备收回,却听得身前几乎是被她半扣在怀里的人轻轻吸了口气,发出细若蚊呐的声音。
“嗯。”
啊,她同意了。
只一声就快让商粲的脑子都不会转了,她脑中还没能完全理解这个回应,上动作却比脑子快得多,轻轻巧巧地就把人家腰带解开了。
“”
云端似有些紧张般绷紧了身体,没有发出声音。原本束的妥帖的白衣倏地散开,柔滑的布料从商粲的上缓缓蹭过,凭空带起一阵痒意。
商粲只感觉脑子里都乱成一团浆糊,鬼使神差地伸探进了云端的衣衫。
身前人的呼吸很快乱了起来,与昨晚很相似,只是到底还是存着不同,云端此刻是清醒的。
她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边,商粲模糊地想着这距离好像太近了,上试探性地触上她的腰间。
云端周身一颤,隐忍地攥紧了商粲的衣衫。
“怎么了?”商粲不敢用力,稍稍侧过头去,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这里——”
电光火石间,商粲突然想起曾经云端在碧落黄泉的那次夜游,她那时似乎在云端腰上看到了一个图案,不明的古朴纹饰,像是守护一般静静覆在云端的腰腹上,就是她现在碰到的这个位置。
她没能继续回忆下去,因为身前的人突然动了动身体,像是失去力气般稍稍前倾靠到她的怀里。
“阿粲”
耳边传来的声音不复平稳,带着无措的颤栗,唇齿间呼出的气息让商粲的耳廓都变得滚烫。
“我好像、有点奇怪”
是从未在云端口中听到过的语气。
商粲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她只觉得她自己也要变得奇怪了,她着了魔似的侧过头,她们离得太近了,她只是稍稍一动,鼻尖就蹭过了云端的耳侧,激出怀中人一声细碎的呜咽。
她像是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稍稍低下头靠近过去,在云端白皙细腻的颈间嗅到了熟悉的清冷香气,和火焰的气息。
突然间,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挽韶的声音大喇喇传来:“喂商粲,起来我早上都没吃东西呢,你好歹尽一尽地主之谊——”
后半截话戛然而止,很快又传来了结结巴巴的声音:“我、我什么都”
她声音越越,话都没完就慌慌张张地带上了门,又发出不的一声关门声来,然后像是逃命般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间,商粲清清楚楚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巨大磕碰声,想必是慌不择路的妖主大人把什么东西撞翻了。
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甚至还在云端衣服里没抽出来,商粲头疼欲裂,下定了要换客栈的决心。
就换个隔音好的,并在门口放个写着“花妖不得入内”的牌子吧。
作者有话要: 论锁门的重要性(严肃
真不错,我觉得我最近挺甜!